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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章 第二百五十章

  我这么可爱,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买点从前的我吗?

  东方不败微微眯眼,笑道:“哦,你拜了梅念笙为师吗?”

  贾珂道:“也不叫拜师, 只是他说要教我武功。刚刚我在小清河河边野地上练枪, 突然听到河面上有人呼救,就跳下河去把那人救了上来……”

  东方不败道:“你心肠倒好。”

  贾珂一向精通韦小宝的说谎技巧——说谎时九句真, 一句假,并且在细节上不厌其详, 真实无误,只是在紧要处胡说一番,听到东方不败这么说,便道:“因为我小时候受了别人的恩惠才能活下来,所以我想着自己也要常常去帮助别人。我娘从前是我爹外室, 我两岁的时候, 我爹就回家跟我祖母说想接我们进府, 我祖母也同意了。

  哪想当天晚上我们住的宅子失火, 只有我们四个人逃了出来。我们住的地方就在后面那条铜雀花巷上, 我知道这地方有家客栈也是因为那巷子。着火后第二天我娘抱着我和妹妹去我家门口,希望能让我们兄妹认祖归宗。

  我祖母只想哄我娘进去, 却不肯给句准话,后来我爹出来,我娘就在我家门前自尽了,多亏这时赵王妃经过,问明事情原委后,亲自登门,逼着我祖母给了句准话,我和妹妹才能认祖归宗。这些年来, 我一直盼着自己也能做赵王妃那样的善人。”

  日月神教做的多是打家劫舍黑吃黑的生意,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东方不败当然知道在京城放火是多么麻烦的事情,若非那间客房里留下了他对官兵出手的痕迹,他也决不肯轻易点燃这把火的。因此他听贾珂说的故事,又是纵火杀人,又是王妃,再看向贾珂时,目光中便多了几分考量,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贾珂道:“我叫贾珂,是荣国府贾存周之子。”

  东方不败心想:“荣国府?贾存周?这倒没听过。但既然是国公府,想来日后应该能派上用场。”他和颜悦色的继续问道:“你将梅念笙救上来以后呢?”

  贾珂道:“唉,当时我见他胸口破了那么个窟窿,怕得要死,想给他找找有没有能止血的东西,哪想到那贼老头上岸后就先打了我一顿,东方大哥,你看看我的脸,都是被他打的!”

  东方不败瞧着他脸上的青紫红肿,确实时间不久,还多是掌伤,只是被打的太重,伤口太乱,倒看不清落在他脸上的手掌大小,已然信了七八分,问道:“他为什么要打你?”

  贾珂道:“他打完我,就威胁我去帮他包扎伤口,给他找马车,找大夫,说如果我不照做,立马像刚才一样再打我一顿。我怕他怕的要命,只好撕破了我和小厮的衣服给他包扎伤口,还打发小厮上街租马车,来这里定下一间客房,然后再回去接我们。

  等我给他包扎完伤口,他见马车还没来,又哄我说他会一门很厉害的武功,只要他的伤治好了,就把这门功夫传授给我,我只要学好武功,以后再遇见什么人,也不会被揍的这么惨了。我本来找了借口在半路独自下了车,后来想起他这话,一时鬼迷心窍,便在这客栈里开了间房,正好在他的客房旁边,想着等他治好伤后就求他教我武功,哪想到忽然一伙官兵闯进来,剩下的大哥都知道了。”

  东方不败心想:“梅念笙能将连城诀的秘密隐瞒心中从不曾说出来,连自己三个徒弟这三十多年来都被他瞒的死死的,又怎么会轻易告诉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只怕他是真的不知道,倒不妨施恩于他,任教主的那位小夫人我记得还不是国公府出身,这几年可是帮了他好大的忙。”

  便道:“他居然拉下脸欺负你这年纪的小孩,实在枉为大侠,难怪他三个徒弟都和他反目成仇要杀了他呢。只是我教教主命我要将梅念笙带回去,梅念笙已经死了,我虽不愿,但按规矩应该带你回去复命的。”

  贾珂心中一喜,原来梅念笙已经死了,太好了,再没人知道《神照经》和连城诀都在他身上了。

  他嘻嘻哈哈,淡定自若道:“东方大哥,你现在遵照贵教教主的吩咐带我去黑木崖不难,难的是以后。我家人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四处找我,我舅舅是三品大员,负责京畿地区的安全,一旦我失踪了,我家人一直找不到人,一定会将此事报告给皇上的。

  等他们发现我竟然被拐到黑木崖,只怕会认为贵教想要绑架勋贵之子,好借机勒索勋贵来干涉朝政,到时大家兔死狐悲,大军压境黑木崖,只怕贵教教主也无力应付那种局面,最后只好将东方大哥你推出来做替罪羊,说是你自作主张,只怕会砍你的脑袋来平息皇上的怒火。

  你我就此分手,今天发生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人知道,你我二人都杀了官兵,也不会想要去告诉别人。但是你带走我,只怕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也不好隐瞒了。杀死朝廷官员如同造反,到时候大哥还是只有死路一条。大哥,你说你值得为了贵教教主的一条小小命令,就赔上自己的性命吗?”

  东方不败见贾珂小小年纪就能条理分明的说出这些话来,心中不由暗暗称奇。他这些年来威胁过的人可不少,那些人要么跪地求饶,要么破口大骂,还从未见过一个人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给他头头是道的分析一番利弊出来,好让他放过自己。

  东方不败没怎么上过学,所有的东西都是他自己自学的,打交道的人越多,处理的事越多,他越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墨水不够用。他看着贾珂,再不把他当小孩看待,心想:“如果他能到我身边帮我就好了。我要有他这条舌头,还怕那些老家伙做什么?”

  想到这里,东方不败心中一动,道:“多亏听到你这番话,不然我险些就要铸成大错,性命不保了。贾小弟,我看我和你甚是投缘,不如咱们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饶是贾珂再聪明绝顶,听到这话也不由被吓住了。这可是东方不败,日后的日月神教教主,《葵花宝典》大成者,江湖第一高手。这样的人要和自己结拜,怎么可能,难道他不小心开启了龙傲天收小弟模式?

  贾珂被他日后的头衔所迷惑,倒是忘了,这会儿的东方不败,虽然名字霸气,但是只不过是个父母双亡,刚刚得了教主赏识,在日月神教中还未站稳的小角色罢了,而贾珂虽然没名气也没事业,但是他出身显赫,和东方不败相交绝不是高攀,何况东方不败还看中了他的能力。

  东方不败见他不回答,道:“怎么,你不愿?”

  贾珂立马道:“我当然愿意!”当下撮土为香,向天拜了八拜。

  东方不败拿出一只青铜山羊道:“贤弟,这个给你,若是你遇上什么麻烦,想要找我,就拿着它去招福当铺,交给那当铺的掌柜的,他自然会想办法带话给我。”

  贾珂接过青铜山羊,道:“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也没法给你留念。”

  东方不败笑道:“你既然住在荣国府里,我想找你还不是轻而易举。贤弟,时候不早了,你回家,我也该回去了。等有缘咱们再见。”

  贾珂目送他离开后,将头发拆下来,撕下块袖子遮脸,也从院子后门离开,沿着铜雀花巷,走了约小半个时辰,终于看见荣国府门前那对石狮子。

  贾珂走到门前,对那门上人道:“快开门,我要进去。”

  那门上人瞪着他,挥挥手,如同赶苍蝇似的,道:“快滚,你这个小叫花子,这他娘的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贾珂笑道:“我姓贾名珂,是府上二老爷的儿子。你说这地方是不是我该来的?”

  这一日,贾珂从外面回来,贾珠拉他坐在身旁,神秘道:“你可知道那画中的姑娘是谁?”

  贾珂道:“你知道?”

  贾珠点点头。

  贾珂心道:“他这几日病还没好,整日足不出户,怎么会知道那姑娘的身份的?难道那姑娘和贾府还有关系?不该啊!”脸上不动声色道:“难道还和咱们家有关?”

  贾珠微微一笑,道:“你这样说也没错,原来她姓甄,是甄妃娘娘的堂妹。”

  贾珂道:“我记得那是咱们家的老亲和世交。”

  贾珠道:“正是!他家在京城的房舍十几年没人住,这次送女儿来京里,事出突然,宅子还没打扫收拾好,老太太就要留她们住在咱们家里。”

  贾珂道:“送女儿?不会送的是那画上的美人。”

  贾珠点点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猜到,不过你大概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巧的事。今天上午甄家二房的管家过来送礼请安,老太太见到他,心中欢喜,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那管家说:‘回老夫人的话,甄妃娘娘前几天下了懿旨,召我们府上的三姑娘进宫陪伴她几日,我们太太就先打发我上京来收拾修缮宅子,太太和三姑娘随后就到。’

  老太太道:‘娘娘独个儿在宫里,自然是极思念家人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宫里娘娘能留自己姐妹在宫中小住的,可见陛下实在是心疼娘娘。’那管家就笑道:‘也不全是因为这个。’老太太就问他:‘那还有什么缘故,你别吞吞吐吐的,你家太太在我面前也不敢这样拿大。’

  那管家就道:‘老夫人一定知道前一阵儿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的那张单夫人画的赏菊图,那画上的藕衫少女就是我们三姑娘。她前年去赏菊会游玩,单夫人也去了,正好瞧见她,就偷偷把她画在画上。’老太太就说:‘这单氏好无礼!咱们这样的人家,哪能随意让别人画在画上。’

  那管家道:‘老夫人说的是,可惜从前我们府上不知道这件事。那单公子把画送到御前后,皇上就茶饭不思,辗转难眠,还召单公子进宫说话,问他这画上的藕衫少女究竟是什么人物。正巧娘娘给皇上送去甜汤,瞧见那画,就笑说:‘这不是我们屏儿么。’

  皇上就问娘娘是否认识这人,娘娘笑说:‘臣妾瞧着她和臣妾的三妹妹一模一样,三妹妹是臣妾二叔家的,前几年二叔一家都在扬州,两个月前刚搬去咸阳。陛下这里怎么会有三妹妹的画呢?’皇上听完,就让娘娘下旨说要三姑娘进宫陪伴左右。因此我们太太才这样急匆匆的上京来的。’

  老太太就笑道:‘这是三丫头的造化。只是甄家那宅子七八年没人住,哪是一两日就能修缮打扫好的,我家东北角上梨香院一所十来间房,白空闲着,打扫了请你家二太太住下,大家也好亲密些。’那管家看起来也正愁短短几日修缮不好宅子,听老太太这样说,忙道谢答应下来。你说,这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若非那藕衫少女是甄妃娘娘的妹妹,若非甄妃娘娘瞧见了那幅画,只怕陛下现在还在苦苦寻找她呢。”

  贾珠说完这话,笑着去瞧贾珂。他本想着贾珂看过那画像,知道那甄姑娘是何等天香国色,才把京城那么多男人迷的死去活来,连见多识广的皇上都为她神魂颠倒,听说她要借住在荣国府,一定又高兴,又着急,盼着能早一点儿、再早一点儿见到她,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样的绝色。因为贾珠便是这样的。

  哪想贾珂却把眉头一皱,道:“这甄家是出事了。”

  贾珠呆了一呆,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本想说“你又不认识甄家人,怎么知道他家出事没有”,但是他见贾珂脸色微沉,不见笑影,显然不是开玩笑的模样,这句话就说不出口了。虽然贾珠清楚贾珂不过五岁,但是他向来聪慧早熟,让贾珠下意识就觉得他可靠可信,倒比贾赦贾政还强过许多,不由暗暗心惊,道:“怎么说?”

  贾珂压低声音道:“猪哥,你想想,假如今天那画中的人不是甄家姑娘而是大姐姐,有人把大姐姐画在画里,还把这画送去参展,这画的仿品还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你说,这事会怎么收场?”

  贾珠脸色微变,道:“这……咱们这样的人家,出了这种事,族里女儿的名声全完了,非得逼她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甚至得逼她自尽,才能保全清白名声,让族里其他女儿还有条活路。那个画画的人自然也跟咱们家结了死仇,定要她一家抵命的。”

  贾珂道:“不错,这甄家和咱们家家世相当,她家还有个甄妃娘娘在宫里,比咱们家还要威风,那作画的不过区区乡绅,虽然是扬州的,但也不该有胆子和甄家结仇不是?就算那单夫人画的时候不知道那姑娘是何许人物,她儿子见到那画,难道不会为那姑娘着迷,去查那姑娘的身份?同去过一家赏菊会,这赏菊会看起来还是要请帖才能进去的档次,他要想查,自然易如反掌,他知道这姑娘是甄家的,怎么还敢轻易送到画展上呢?

  我当时瞧见那藕衫少女的头饰里有两件样式似乎很有点儿年头,不像新贵或者富商出身的姑娘戴的,还当她是哪家破落户的女儿。有从前祖辈传下来的首饰可以戴,家里也有还过得去的家底和世家的规矩,才能养出她那一身派头。但是家里见不着皇上,也不是真的规矩森严,所以剑走偏锋来搏一把。

  可是甄家大姑娘就在宫里当娘娘,甄家想再送个女儿进宫,哪需要这么多事,这些事日后一不小心都能成为别人攻讦她们的把柄的。只怕甄妃娘娘在宫里出了事,不仅不能直接安排堂妹面圣,甚至还急切的需要倾国倾城的堂妹进宫帮她,所以才联合搞了这出戏。”

  贾珠从前只是听说这画在京城影响甚广,但这影响究竟怎么广,却没有个清晰的概念,因此就没想到这处。如今听了贾珂这番分析,到底做了九年的世家公子,哪还不明白其中蹊跷,当即道:“只怕老太太还不知道那幅画已经风靡京城这事,只当那画是直接送到御前了。咱们得告诉老太太和太太去,若真是甄妃娘娘在宫中出了事,那留甄家太太在府上住倒成麻烦了。”

  贾珂道:“你去就好,记得只说这些是你想出来的,千万别提我。”

  听了这话,贾珠脸上一冷,恼道:“难道在你心里,我是抢自己弟弟的功劳的人吗?”

  贾珂笑道:“你不是,权当我是喜欢把自己的功劳推给别人的人,好不好?反正你跟她们说这些是我想的,她们问起,我也绝不会承认,只会说是珠儿哥太谦虚,怕被她们夸赞,才非要把这功劳让给我。”他微微叹气,继续道,“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可不想当方仲永。”

  贾珂说完这话,见贾珠默不作声,以为他是同意了,就走出贾珠的房间。外面碧空如洗,富贵之气迎面扑来,贾珂心想方仲永五岁被别人当成天才,最后不过是泯然众人矣罢了,老子要是也这年纪就被他们当成天才,那王夫人还不得活活吃了老子。

  又想自己那便宜娘虽然据说是京城第一名妓,居然一分钱也没给他和妹妹留下,若手上有点儿余钱,那离开这荣国府四海为家倒也不错。不行就去岭南这些时下的流放之地,没人认识他,也有荔枝可吃呢。

  贾珠生下来就有贾母和王夫人护着,一路顺风顺水,恣意任性,哪懂贾珂这藏拙的心思。他推己及人,只觉得自己每每被人表扬“爱读书”、“早慧”、“有诗才“这些话时,哪怕面上不显,嘴上不说,心里却不免得意起来。何况贾珂能想出这些事,倒比会作一首诗,会写一篇文还要厉害,怎么会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呢。

  他瞧着贾珂那瘦瘦高高的背影,只觉得贾珂这是因为想到别人夸奖他而害羞,便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事完完整整的告诉老太太和太太,当即就兴冲冲的跑去找贾母。

  贾母刚和王夫人说完甄家的事。她留甄家太太在家里住,一来是为了卖好,二来却是为了贾元春考虑。

  贾母思量好,和王夫人说:“老二家的,你从前见过甄妃娘娘吗?”

  王夫人说:“媳妇儿倒没这福气去见娘娘,只听说娘娘是个绝色的美人。”

  贾母道:“娘娘自然是个出挑的,不过我看咱们元春也不差。”

  能在京城站稳脚的店伙,哪个不是见多识广,早练出一副火眼金睛来,那店伙看一眼贾珂的穿着,便知道他该是个世家公子,殷勤笑道:“小公子请随我来。”

  贾珂点了点头,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楼上忽然有人喊道:“不好了!”又有一个人喊道:“吐血了!”

  贾珂脚步一顿,看向那伙计,那伙计却微微一笑,道:“这是相思入骨引发的咳血之症。小公子不必担心,这几天常有这事,吐了血就好了。”

  贾珂道:“你们不需要帮着叫大夫吗?”

  店伙又是一笑,道:“您再听听,上面可还有动静?”

  店伙这话说完时,楼上果然已经复归安静,楼下倒是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可是每个人看起来都和这书肆的店伙一样,对刚才楼上有人吐血这事漠不关心。

  贾珂只觉得手脚发寒,心道:“这究竟是什么画?怎么一个个都变得这么古怪。我上个月出来,在街上遇见个被马车撞倒的老太太,不一堆人帮着送去医馆么,怎么这会儿有人吐血,都没人在意了?”松语文学www.songyuwenxue.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