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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屈膝下跪

  等花月意从美好的梦境里醒转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燃着一盏青灯了。</p>

  穆涵之坐在她的床前,手里摩挲着霜白的瓷瓶:“我真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感觉呢?”</p>

  花月意似乎还未从兴奋中回过神来,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眼睛也迷离着:“你试试就知道了。”</p>

  “好啊。”穆涵之的拇指拨落了瓶塞,倒了一粒梦神丹放在了掌心。</p>

  直至这时候花月意似乎才真正的清醒了过来,她霎时惊恐的坐起,两只手紧紧地锢住了穆涵之的手腕:“不要、不要,我糊涂了,我吃这东西吃坏了脑袋!你别信!”她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眼睛霎时就红了:“对不起,不要,不要试,不要。”</p>

  穆涵之一笑,抽回了手,慢声道:“我说笑的。”</p>

  “对不起。”花月意的声音逐渐颤抖了,愧疚、自责、绝望、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脸上交织着,她哭着问穆涵之:“你走吧,行么,你不是要史书留名么?你不是要一展宏图么,为什么要在这里犯傻陪着我。”</p>

  穆涵之反问她:“若上瘾的是我,你会陪着么?”</p>

  花月意一怔,单是适才的情景,已经让她惊恐万分了。她眼中流露出惊魂未定的神情,她从没想过这种害人的东西,若是穆涵之沾染上会怎么样。她认定的朋友并不多,穆涵之算是最初的一个,又况且她和他有着过命的交情,这种交情在她的心里虽然无关风月,可她依旧不愿他遭受半点伤害。</p>

  她拿起手中剑指着他的时候,仅仅是想让他对自己死心而已。</p>

  如果上瘾的是穆涵之,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陪他戒,她皱了皱眉,却冷声否认着:“我不会的。”</p>

  穆涵之低头笑了笑:“别骗我,我知道,你一定会的。”穆涵之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浓:</p>

  “我认识的那个阿意可是救过我两次性命的人,她嘴里向来没有一句实话,但从不跟自己人撒谎。可她当年在刀四娘的山寨里,还为我撒谎骗了她最喜欢的江镜庭呢。”穆涵之仰头笑笑:“这说明阿意拿我当兄弟啊,如今阿意有难,我做兄弟的怎能袖手旁观呢。”</p>

  花月意想要开口,却被穆涵之止住了,他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提起食指盖在了他的唇上,神情霎时沉下了:“别劝了,你哥劝你这么多回离开江镜庭,你听了么?这种事情劝不了,我不愿意给自己心里留遗憾,只有没有遗憾了,才能真正放下,你说呢?”</p>

  花月意不语。</p>

  穆涵之低头看看手里的瓷瓶:“戒了这东西,我还给你送回他身边去。穆国那边,如今我还不愿意回去,等我有一天若是想回去的时候,我自有说辞,你用不着觉着亏欠我什么。”</p>

  花月意擦了擦脸上的泪,绝望的靠在床前:“小穆,我不想戒。这东西吃久了会让人觉得眼下的事情是在做梦。”</p>

  穆涵之也不打断她,安静地听着她说。</p>

  花月意抿了抿唇,轻叹一声:“我前所未有的满足,只要有这东西,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甚至可以不需要他了。”</p>

  穆涵之漫不经心的一笑,将梦神丹放在了花月意的枕边:“那他可就有点惨了,白给小爷我磕头了。”</p>

  花月意的眼角一颤。</p>

  穆涵之敛了脸上的笑意,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为了尽早攻入京师救你,去找了穆王,主动要与穆国结盟。可穆王不愿。他苏宸玉眼见着江山唾手可得,不过早晚的事,值此当口,无端端的前来要求结盟。任谁都会多想。</p>

  苏宸玉也清楚,天底下或许唯有我能说服穆王。所以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他孤身前来我的营内,求我去游说穆王。</p>

  我就坐在营帐里,看着他站在帐外的大雨里。</p>

  那场大雨冲刷在他的身上,似乎把他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尊严都冲没了。</p>

  凌乱的发丝贴在他的脸上,他看上去潦倒的可怜,可怜里又带着可恨,我把你两次全然无恙的送回他身边去,他两次给你弄丢了。</p>

  所以我当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笑嘻嘻的和他说,苏宸玉,你跪在地上磕头求我,或许我能考虑考虑应你。</p>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跪下了。</p>

  而且还是当着穆国士兵的面前,就那么屈膝下跪了。他苏宸玉在战场上曾经何其骁勇,杀了多少穆国的兵,穆国人恨死他了,我记得那天,穆国人的唾骂声,鄙夷声,嘲笑声丝毫不比雨声小。”</p>

  话说完了,是一阵长久的寂静,只有窗外肆虐的风声。</p>

  穆涵之垂着眼帘,移目看了看花月意枕边的瓷瓶,起身离开了。</p>

  天气热的不像话,花月意顶着烈日回到家里的时候,江镜庭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和六子下棋。</p>

  花月意擦了擦额头的汗,把菜篮子往石桌上一放,抓起蒲扇了扇,垂眸看看棋盘,没看出什么名堂。</p>

  屋子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江镜庭回了屋子,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个不满周岁的小女娃。女娃两只眼睛像极了江镜庭,细长细长的。江镜庭把女娃举高,又放在脸上贴了贴,女娃的哭声这才止住了,圆圆的脸上露出了笑颜。</p>

  江镜庭抱着女娃,对花月意道:“适才沈兄说让咱们去他家用饭。”</p>

  六子拍拍手:“好呀好呀,翠翠婶做的肘子我最喜欢吃了。”</p>

  花月意戳了六子脑门一下:“你就知道吃。”</p>

  花月意看看四周,歪着脑袋问江镜庭:“我爹呢?”</p>

  江镜庭:“爹先过去了。咱们也去吧。”</p>

  江镜庭抱着女娃,花月意领着六子,六子蹦蹦跳跳的问江镜庭:“爹,今儿什么日子呀?昨儿个咱们不是才去沈叔叔家里吃过饭吗?”</p>

  江镜庭:“说是希儿一周岁,今儿个抓周。”</p>

  花月意原本是笑着的,笑着笑着就刹住了脚步,任凭笑容僵在了脸上。</p>

  江镜庭和六子停顿住,回头望着花月意,不约而同的问她:“怎么了?”</p>

  花月意摇摇头,嘴上说着没事。</p>

  她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院子,闭了闭眼,再转过头来的时候,江镜庭怀里的女娃已经看上去三四岁的模样了,正张开两只手,奶声奶气的对花月意撒娇:“要娘亲抱,要娘亲抱。”</p>

  “好好好,娘亲抱。”江镜庭弯唇笑着,把女娃放在了花月意的怀里。花月意仔仔细细的看着怀里的女娃,她的眉眼像极了江镜庭,嘴巴又似乎有些像自己,花月意贴着她的脸颊,甚至能闻得见女娃身上奶香奶香的味道。</p>

  江镜庭握住了女娃的小肉手,对花月意道:“你瞧,咱们闺女的小胖手上还有手窝呢,肉肉的,真想咬一口。”</p>

  花月意笑着斥他:“你敢。”</p>

  江镜庭温润一笑,伸手揽住了花月意的肩膀,两个人并肩而行,六子走在她的前头,花月意把怀中的娃娃放在了地上,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六子已经高了不少,看上去都是个少年模样了,身旁的女娃也有六七岁的样子,六子和女娃说说笑笑的。</p>

  花月意侧目看看江镜庭,抱着他的胳膊,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江镜庭。”</p>

  “嗯?”</p>

  花月意摇摇头,眼中流露着恋恋不舍,说了声没事,她又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女娃变成了少女,六子的肩膀变得宽阔了不少,两个人走在前面,和花月意二人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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