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交易

  六子犹豫着，到底还是告诉了花月意：“可是早在四年前，我就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休书！我问他是不是要休了你，我问他是不是变心了，他没说话，只是打发我出去了。后来，我又瞧见他望着一幅画发呆，那幅画我认识，是他当年画的你。我当时太傻了，认为王爷的为人怎么会对你变心呢，也许自己是多想了。后来，他娶了姓聂的，我问他，是不是我哥逼他，这姓聂的是不是我哥的眼线。可王爷坚定的告诉我不是。他居然......”</p>

  六子咬咬牙，沉声道：“他居然对我说，你出身乡野，如今配不上他了。”</p>

  六子说完了话，看着花月意的神情，她的神情一丝惊讶或是哀怨也没有，反而看上去极为坚定。</p>

  六子看着清瘦的花月意，眼眶红了：“娘，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有，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姓聂的把你如何了？有没有让你受苦？娘，你放心，我一直派人盯着那姓聂的了，只不过她终日在王府，我根本难以下手，总之这仇，儿子必然要给你报的。”</p>

  花月意蹙了蹙眉，提手把六子眼角的泪水擦了，静默半晌，才低声道：“先不说报仇的事，我问你，聂朝云终日在王府不得走动？”</p>

  六子点头：“是。”</p>

  花月意眼波流转，道：“那她手下豢养无数的死侍和探子......”她说着停顿住，霎时脊背一寒，神情也变了。</p>

  花月意摁住了六子的手，朝着他递了个眼色，移步走到了烛台前吹灭了烛火，这才慢步走到了房门前。</p>

  六子也意识到了不妥，手握住了腰间的佩刀，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p>

  花月意猛地推开了房门，果然见得一道黑色身影猝不及防的想要转身逃窜，花月意双目一凛：“抓住他！”</p>

  在花月意说话的同时，六子已纵身奔至那黑衣人身后，霍地攥住了黑衣人的胳膊，一把将那人拉回了房间里，花月意“嘭”地一声掩门，回首间见六子已经卸了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将其桎梏在地上，动作行云流水，快若奔雷，像极了江镜庭。</p>

  花月意感觉自己的手抖动着，匆匆将手藏在了袖中，六子右膝压着黑衣人的胸口，双手反锢着那黑衣人的两手，沉声道：“谁派你来的？”</p>

  膝下的人没了动静，就连两只手都变得软绵无力。六子提手探了探黑衣人的鼻息，已没有了呼吸。</p>

  花月意燃亮了油灯，朦胧的光照在黑衣人的脸上，这才看出是个女子，女子的嘴边淌着一滩猩红的血。</p>

  花月意的声音极轻：“皇帝。”</p>

  六子一愣，站起身愕然的看着花月意。</p>

  花月意望着六子低声道：“聂朝云手下豢养的死侍想来已全部效力于皇帝，这或许代表着交易。连你的身边如今都有探子。可想而知你爹的处境。你爹不告诉你，是怕你对承榕产生忌惮。如果说，这是他和承榕之间的较量，那么他决然不希望把你牵扯进来。”花月意停顿住，声音极为艰涩：“他有难处，你该理解他。”</p>

  六子僵在了原地，和承榕朝夕相处的一幕幕画面蓦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浑身上下却是彻骨的寒：“真的是我哥...真的...真的是他逼的爹爹。”</p>

  花月意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抬眸望着六子，道：“先回去，回去皇宫，大大方方的和你哥说，你告诉他，你杀了一个鬼鬼祟祟跟着你的女子。”</p>

  花月意站起身来，走到了六子身边：“你平日里都去哪里走动？”</p>

  六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似乎还沉浸在之前的错愕之中回不过来神。</p>

  花月意推了他一把，又问了一遍。</p>

  六子才道：“麟宝酒楼。”</p>

  花月意：“找个麻袋，把这女人的尸体丢去麟宝酒楼的巷子里。”花月意握住了六子的手腕，六子感觉花月意的手比他的还要寒，花月意道：“记住，与你哥相处的时候还要和平日一样，这里你就当没来过，也没见过我。”</p>

  六子恍然回神，望着花月意：“为什么？”</p>

  花月意慢声道：“先别多问。快回去吧。”</p>

  六子没动，犹豫一瞬，才走到了花月意的面前，把声音压得极为轻：“娘，那一晚，到底是我哥失手没抓住你，还是他故意没有拉你上来的。”</p>

  “听好了，与你哥无关。”花月意坚定的看着六子：“你哥尽力把手伸向我，可惜我抱住的树枝太过轻了，就在他即将勾到我手的时候，树枝折断了。”</p>

  六子眼波流转：“当真？”</p>

  “是。”花月意抬眸望着六子：“你为何这么问我？”</p>

  六子眨了眨眼，直起了身来，两只圆圆的眼睛斟酌半晌，才道：</p>

  “狼丫头从那件事以后再也不肯跟我哥玩了，每当我哥接近她的时候，她都朝我哥龇牙。”六子停顿住，道：“不过如今狼丫头已经是贵妃了，锦贵妃。可是她依旧不肯理我哥。”</p>

  花月意的表情露出了痛苦的哀伤神情，她深深吸口气，催促着六子：“快去吧。事不宜迟。”</p>

  皇宫。</p>

  承榕一身明黄色的单衣正坐在床榻之上，床上摆着一方小桌，方桌上堆着一摞奏折。承榕手握毛笔正挑灯披着奏折。</p>

  他提起修长的手摁了摁眉心，身旁的太监手执拂尘躬身对承榕道：“皇上，快四更天了，早些安置吧。”</p>

  承榕不语。太监也不敢再多嘴。</p>

  “哥！”六子冒冒失失的推门进来。太监见六子来了，俯身一拜，恭敬的出了门去。</p>

  承榕也不抬眼，但嘴角却是扬唇浅笑着：“又去麟宝酒楼了？”</p>

  “嗯。”六子应了一声，解下腰中的佩刀随手放在了床上。</p>

  承榕：“总是去那地方做什么？去再多次，也碰不见她了。”</p>

  六子皱皱眉毛，一脸死不承认：“哥，咱们说好不提的。”</p>

  承榕仰头笑笑，将桌上的莲花糕推到了六子的面前：“尝尝，我估摸着你快回来了，让御膳房给你现做的。”</p>

  六子心里一软，时至今日，承榕只有在自己和狼丫头的面前不自称为朕，六子看似稀疏平常的笑了笑，提手抓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爬上了床榻之上懒懒散散的半躺着：</p>

  “对了哥，我今儿抓了个小贼。”</p>

  “哦？”承榕一怔，抬眸看着六子。</p>

  六子边说边比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往日一般自然：“还是个女的，一身黑衣裳，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到了麟宝酒楼。被我发现了，我还来不及问她呢，那小贼自己居然吐血死了。真是晦气！”</p>

  承榕一笑，慢声道：“那不是小贼。”</p>

  六子一愣，诧然的看着承榕：“那是什么？”</p>

  承榕也不瞧六子，只是垂着眼眸，批注着奏折：“探子。朝中所有文武百官都有。”</p>

  六子嘴里含着半块糕点，两只圆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承榕，他万没想到承榕会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了，这使得他措手不及，然而承榕平静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深浅。六子知道，他大概穷尽一生，也捉摸不透眼前的少年。</p>

  承榕将奏折合上，抬眸看着六子：“你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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