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唧唧歪歪的

  江如意想了想爹娘平日里三令五申的严重告诫，第一条就是禁止去河里游泳。</p>

  江如意眼睛转转，道：“不去，没意思。”</p>

  陈小七眉飞色舞：“怎么会呢？游泳多有意思啊，你若是不会游没事的，我教你，赵家兄弟也在了，还有陈三李金他们，这么多人了你怕啥啊？”</p>

  江如意皱眉道：“谁说我怕啊？”</p>

  陈小七：“不怕就走，你别唧唧歪歪的。”</p>

  江如意回头看看自己家里，想了想，还是跟着去了。</p>

  一群小伙伴来在了河边，大家默契的先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江如意身旁的陈小七一个猛子跳入了河水里去，阳春三月，河水仍有些冷，一群男孩兴奋的吱哇乱叫，江如意只自己在浅水里玩玩，他还留了个心眼，尽量不让自己头发沾湿，免得回家被发现了挨揍，李金是里面游得最好的，自己还给自己起了个诨名，浪里小白条。</p>

  江如意定定的看着那李金在水里遨游，见他游得极快，还敢去极深的水里游，像是如鱼得水一般的灵活，挠挠脸，对李金朗声道：“李金，你小心点啊。别大意了。”</p>

  李金哈哈大笑：“江如意你胆子也太小了，那浅水还没你屁股高呢，过来，我教你玩玩。”</p>

  江如意摆手撩起水花往自己身上撩撩：“我可不去。”</p>

  一群小伙伴哄笑着江如意，江如意也不生气，他没必要逞威风，爹爹说过，善泳者死于溺，娘亲说过，命就这一条，没了就彻底没了。</p>

  赶在日暮之前，一群小伙伴回了家，江如意绕了不少的圈子，摸摸自己本来也没沾上多少水的头发，心里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往家走。</p>

  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生怕被发现，一路惴惴不安的回了家里，回到家时，见得娘亲和爹爹的屋子里尽是欢笑声。</p>

  “嘁”江如意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他有些烦闷，脑海里钻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爹娘有了妹妹，好像自己根本不重要了。</p>

  第二天，陈小七又站在篱笆外面朝着江如意递眼神，这一次，江如意都没犹豫，直接就跟着陈小七走了。</p>

  江镜庭去了绸缎铺子，拎着食盒里的晚饭回来，回来的时候见得江如意不在，去了花月意的房中：“如意呢？”</p>

  花月意身畔的江如心睡得正香，花月意轻声的回：“说是跟陈小七玩去了。”</p>

  江镜庭看看几乎要落到西山后头的日头：“平日如意这时候该回来的。”</p>

  花月意：“估计又作妖去了。”</p>

  江镜庭不放心：“我去看看......”</p>

  他还没说完话呢，就听得外面的人叫岔了音：“坏了坏了！河里淹死孩子了！”</p>

  江镜庭扔了食盒就和花月意冲出去了。</p>

  二人奔至河边，已经围了一群大人，花月意去看那站着一排已经吓傻了的孩子，里面没有江如意，她霎时骇得双腿发软，倒在了地上，江镜庭朝着人群冲去，见得一个盖着白布的小童尸体，江镜庭身形一晃，面色瞬间白了，俯身去掀开白布，江镜庭身子一僵，坐在了地上。</p>

  “爹...”江如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江镜庭的身后，道：“我没游泳。”</p>

  江镜庭惊魂未定的回头望着江如意。</p>

  江如意第一次看见人的眼睛在激动时候竟然能像是要瞪出来一样，他第一次在爹爹和娘亲的脸上看到那种神情，尤其是爹爹，因为爹爹平时遇到什么事好像都挺平心静气的，可他第一次看见爹爹这种神情，他微微张着唇，凝目望着自己，呼吸也急促极了，两只眼睛里还夹杂着红红的血丝，江如意极为害怕，他从来没有见得爹爹这样严肃的看着自己，他站定在原地，几乎要吓哭了。</p>

  江镜庭看出了江如意的惧怕，只抬起手，轻声道：“如意，别怕，过来。”</p>

  江如意几乎是下意识的跑到了江镜庭的身前，江镜庭把江如意摁在了自己的怀里，江如意几乎能感觉到爹爹的心弦剧烈的跳动着。</p>

  江镜庭站起身来，一个男人奔了过来，掀开了白布，那男人犹如五雷轰顶，霎时瘫软在地上：“金儿啊！金儿！”</p>

  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哭嚎声音：“金儿啊！你让我怎么活啊！”</p>

  江如意回头看去，那女人瘫坐在娘亲的旁边，仰天哀声的悲嚎着，她的手捶着自己的前胸，声嘶力竭的唤着李金的名字。</p>

  江如意再看看娘亲，见得她眼睛红了，但人还是愣愣的坐在地上，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魂魄似的。</p>

  江镜庭拉着江如意去把花月意搀扶了起来，三个人沉默的朝着家里走。</p>

  江如意低声道：“我昨和他们游了。”</p>

  江镜庭和花月意停顿住了脚步，两个人默契的蹲在了江如意的身前，花月意道：“没事，如意，你和我说，我不打你，今天游了吗？”</p>

  江如意摇头：“没有，昨和他们游泳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起爹爹那句善泳者死于溺了，我就...我就有点害怕了。今儿陈小七来喊我，我就说我肚子疼，然后去大舅家找表哥玩儿了。秋秋婶婶让我在那吃饭，我吃完饭才回来。”</p>

  花月意紧紧抱住了江如意：“吓死我们了，你知道么你！”</p>

  江如意不说话。</p>

  江如意回家的时候发现食盒里的饭洒了一地，花月意想去收拾，江镜庭拦住了：“我来。”</p>

  花月意去了灶房准备生火做饭。</p>

  江如意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爹爹弯腰收拾着地上的瓷片，心里一下就酸了。</p>

  江如意迈过门槛想过去帮忙，江镜庭道：“别，当心扎脚。”</p>

  江如意低声道：“爹爹生气了？”</p>

  江镜庭将手里的碎瓷放进了食盒里，来在了江如意的身前，把他抱紧了怀里，轻声道：“如意，以后想游泳告诉爹爹，爹爹带你去。你还小，不可以自己和小伙伴去河里，河水湍急十分危险。”</p>

  江如意点头。</p>

  江镜庭轻轻叹气：“是爹爹不对。爹爹近来关心你妹妹多了，把你忽略了。”</p>

  江如意听的这话，委屈的落下了眼泪：“我还以为你们只喜欢妹妹，不喜欢我了。”</p>

  江镜庭抱着江如意在怀里，修长的手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江如意的后背：“傻话。爹娘怎么可能不喜欢如意，妹妹还小，近来关注她多了些，是爹爹做的不好，以后爹爹会改正的，好么如意。”</p>

  江如意在江镜庭的怀里抽噎着。</p>

  江镜庭轻声道：“去告诉你娘亲，让她别生火做饭了，今儿咱们去外面吃。想吃什么都听如意的。”</p>

  从此，江如意再没有私下去过河边玩过水，直至很多很多年后，江如意每当回忆起父亲，总是会想到这一天，父亲奔到那盖着白布的李金尸身前，那是在他印象里所见过父亲唯一的一次情绪失控，父亲的眼睛里带着血丝，说话的声音也是发颤的，他触到了父亲的手，寒得像是冰一样。</p>

  因得此次，江如意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被重视了不少。就连娘亲也总是对他嘘寒问暖。</p>

  不过这种嘘寒问暖没有持续多久，以江如意将点燃的炮仗丢到茅厕，差点炸伤了墨生香之后，花月意把他结结实实的痛打了一顿的方式告终了。</p>

  江如意只知道家里是开绸缎铺子的，并不清楚江镜庭后来买下了不少的铺子作为收租。不过他知道一点，就是每个月的月末爹爹会骑着马带着自己去收租。</p>

  江如意坐在江镜庭的身前，马儿的速度全听他的指挥，有时候他要让马儿跑得快些，江镜庭只一声：“架”那马儿便就得到号令，霎时往前方冲去。但是江如意发现，那马儿似乎只听从爹爹的指挥，不论江如意怎么连说带打，那马儿就是纹丝不动，他听爹爹说，这马儿叫烈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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