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策马出宫
次日中午,玉宸宫外的阳光极好,却照不进寝殿里的月影纱。</p>
自从裴峰知道柳念雪平日里睡得不好,便命人将玉宸宫的床幔换了。</p>
如今,柳念雪就如同当年在柳府中一样,哪怕窗外阳光再明媚,也不影响她安睡。</p>
就像此刻,裴峰与柳念雪两人窝在一起,丝毫不知,外面天早已大亮。</p>
柳念雪微微睁开眼,见裴峰还睡着,便小心翼翼的爬起来,悄悄掀起床幔的一角,才发现原来已是日上三竿。</p>
她也不知道时辰,只是看着日光猜想,时候怕是已经不早了。</p>
可见裴峰睡的正香,又不忍叫起,便仍悄悄地躺回裴峰身边。</p>
却不想,就这么轻手轻脚的动作,竟然还是吵醒了裴峰。</p>
裴峰伸手将柳念雪搂紧,迷迷糊糊的问道:“要去哪儿啊?”</p>
“不去哪儿,看看外面的天色,好像快午时了。”柳念雪轻声回答,生怕声音大一些,都会扰了裴峰一般。</p>
裴峰皱了皱眉,这才睁开眼,揉了揉柳念雪的头发,说道:“那便起身吧,一会儿还得陪你回去。”</p>
“冯尚书和柳中丞,想来早就等着了,别让他们久等了。”</p>
便说着,便抱着柳念雪一同起身,又吩咐门外候着的青玉等人入殿伺候。</p>
随意用了些早膳之后,裴峰便吩咐李福全去将黑风准备好。随后,又命青玉去为自己和柳念雪准备一套出门的常服。</p>
青玉办事向来妥帖,知道两人今日要去柳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两人的衣装。</p>
李福全和青玉奉了命刚准备出门,就被柳念雪叫住。</p>
柳念雪吩咐李福全,另准备一匹柔顺的马让小德子能带上梅香,又让青玉为他们两人也准备衣装。</p>
这才让李福全和青玉领命出去了。</p>
梅香和小德子听闻自己也能出宫,自然雀跃不已。</p>
柳念雪转头对裴峰说道:“李公公有些年纪了,让他陪我们骑马出去,也是难为他了。不如就让小德子陪着吧。”</p>
“梅香不会骑马,让小德子带着她,我也放心些。”</p>
裴峰点头笑道:“今日是陪夫人归宁,夫人说怎么样便怎么样吧。”</p>
只一会儿工夫,青玉便带来了几人的衣装。</p>
青玉先将两套衣装交给小德子和梅香,让他们各自去换衣服,又吩咐了几个宫女为裴峰和柳念雪更衣。</p>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福全也准备好了车马,正在宫门外候着。</p>
玉宸宫在靠东的位置,离东门最近。</p>
出了玉宸宫,要先坐撵轿到东门,然后再在东门换马出宫。</p>
东门口,只见黑风英姿飒飒,早已等在了门口,旁边是一匹和顺的棕马,老实地低着头。</p>
裴峰牵着柳念雪,走到黑风身边,问道:“可还记得黑风。”</p>
柳念雪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黑风的马头,笑道:“自然记得,差点害我跌下马来。”</p>
裴峰因黑风向来烈性,见柳念雪伸手的时候,本想阻止。</p>
却发现黑风不但没有发脾气,还自己将脑袋蹭到柳念雪的手边,不禁有些好笑,说道:“看来连这马也喜欢漂亮姑娘,平日里,他可没有那么温顺。”</p>
柳念雪斜眼瞟了裴峰一眼,笑道:“夫君可知,这就叫,‘物似主人形’。”</p>
裴峰咳了一声,也不搭理她,牵着她的手,将她扶上马,随后自己也轻轻一跃,翻身上马。</p>
一旁的梅香和小德子,可没有他们那么顺利。</p>
梅香从未骑过马,见这棕马虽和顺,看着却也甚是高大,心里不禁有些发怵。</p>
在小德子再三保证,必无危险之后,梅香才敢往马上跨。</p>
可一个年轻小丫头,平日里是贴身伺候柳念雪的,又不曾干过什么粗活,第一次骑马,哪能那么容易就跃上马去。</p>
小德子本来恪守礼仪,想着自己虽是个太监,到底男女有别,不敢上去扶着梅香。</p>
可几次尝试之后,见梅香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只得无奈的在一旁扶住梅香,这才顺利的让梅香跨上了棕马。</p>
随后,小德子才翻身上马,从梅香背后勒紧缰绳。</p>
梅香第一次骑马,虽然之前有一点小挫折,可上马之后,不禁心思雀跃起来,扯着小德子问东问西。</p>
小德子无奈,眼见黑风已迈开了步子,只得一边策马跟上,一边给梅香解释。</p>
其实,裴峰考虑到柳念雪坐在身前,也没有让黑风用尽全力,不过一路小跑。</p>
不过,黑风到底不是普通的马,它的小跑也已让一般的凡马望尘莫及。</p>
也就是柳念雪,平日里骑惯了小白,才会觉得黑风此刻不过是在慢跑而已。</p>
黑风身后,小德子带着梅香一路奔驰,虽不是太快,可对第一次骑马的梅香来说,这实在已经是非常刺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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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略有些寒冷,不过她心思激动,倒也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这风吹的人十分精神。</p>
一开始的时候,她有些害怕,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往后靠。</p>
这一靠,便靠到了背后的小德子。</p>
她自入宫之后,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小德子。</p>
在栖霞殿中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懂,闯了祸也不知道怎么办,大小事务都是小德子帮她,提点她。</p>
她的小姐天生聪明,好像什么事一看就懂。</p>
可梅香,她自认只是个普通的小丫头,没有小姐的聪明头脑,却也不想成为小姐的累赘。</p>
在她想不明白的时候、自责的时候、无助的时候,在身边默默帮助她的人,一直都是小德子。</p>
此刻,她背后靠着的是他的胸膛。</p>
他只是个少年,连胸膛也是瘦弱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梅香看来,却觉得这胸膛如此结实,值得依靠。</p>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冒出这样的想法了。</p>
她知道,他是个太监,他不能娶妻。</p>
可这又是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会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伺候,他也一样。既然如此,他们不就会永远在一起了吗?</p>
想到这里,梅香心中竟觉得有几分甜蜜,又有几分温馨。</p>
这世上,人人都看重的事,对有些人来说,常常并不那么重要。而这些旁人无法理解的事,只有真正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p>
梅香微微抬起头,偷偷望着背后的小德子。</p>
他是个十分清秀的少年,那肌肤白嫩地连她都忍不住嫉妒。</p>
风也同样吹起了他的鬓发,风中,两人的鬓发有一丝缠绕。</p>
低下头,她真希望此刻的时间可以停止,让风,一直吹下去。</p>
可惜,时间从不顾念有情人。</p>
从宫中到柳府的路其实不短,可在梅香看来,这一路却实在太快。</p>
柳府门前,管家早就站在门外张望了。</p>
远远的见到两匹马往柳府来,又见马上坐着的人好像就是柳念雪,竟都顾不上细看,便忙命看门的小厮大开正门。</p>
自己一边往里间跑,一边大叫:“老爷!小姐回来了!老爷!”</p>
黑风与棕马在柳府门前站定,裴峰抬头看了一眼门匾,还是那熟悉的龙飞凤舞,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送柳念雪回来时的场景。</p>
“我当时看着这门匾,便在想,这府中的主人,想来是不愿让人知道住所,所以才用草书写门匾。”裴峰笑道。</p>
出了宫,他自然也改了称谓。</p>
柳念雪掩嘴一笑,“夫君倒与妾想的一样,当年,妾也曾这样问过爹爹。”</p>
“哦?”裴峰一听,觉得有趣,一边翻身下马,一边问道:“你爹怎么说?”</p>
柳念雪也跟着裴峰,翻身下马,笑道:“爹爹说,若连这门匾都看不懂,便是个庸才,不必入我家门。”</p>
裴峰一听,哈哈大笑,“这倒确实像是岳父大人说的话呢。”</p>
两人说笑着,却见背后的小德子下马之后,梅香无论如何都不敢下来。</p>
刚才上马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坐在马背上往下看,才发现原来马背竟然那么高。</p>
小德子在马下伸着手,鼓励道:“你别怕,只翻身下来就行了,我会借住你的。”</p>
“这……万一你接不住怎么办呀……或者,万一我太重了,接伤了你怎么办呀。”梅香在马背上,不由得咬着唇。</p>
柳念雪见状,掩嘴一笑,道:“梅香,那你只能一直在马背上了,明日,你就这样伺候我起身吧。”</p>
梅香坐在马背上,气的直捏帕子,“小姐,这种时候了,您还要开玩笑。”</p>
柳念雪只能憋住笑,对小德子说:“赶紧把她哄下来,一会儿家里人出来了,笑话呢。”</p>
小德子点头,继续游说着梅香。</p>
梅香听柳念雪说家里人出来笑话,也不禁担心了起来,索性一闭眼一咬牙,便翻身往下。</p>
还好,她没有摔到地上,只是倒在了小德子的怀里。</p>
“你看,我就说我会接住你的吧,不用怕。”</p>
梅香抿着唇,低下头,羞涩一笑,说道:“谢谢你,小德子。”</p>
小德子潇洒说道:“谢什么,咱们如同兄弟一般,万事我都会罩着你的。”</p>
梅香的羞涩,在唇边僵住,那笑容变得僵硬,她轻哼了一声,嘟囔着:“谁和你是兄弟……”便不理小德子,自顾自走到柳念雪身边。</p>
小德子有些莫名其妙,便牵着棕马上前,又从裴峰手上接过缰绳。</p>
因小德子之前是御前的伺候,黑风认得小德子,也便让他牵着了。</p>
此时,只见门内,冯征三人已赶到了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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