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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桐2花磥

  时间过得真是很快,眨眼一个学期就过去了。寒假的时候,陈萱萱去桐花磥走亲戚。她第一次到桐花磥这个地方,是七八岁的时候。那年正月,舅公办大生日,奶奶回桐花磥拜寿的同时顺便拜个年。奶奶年纪大了,加上去桐花磥的路远,平时走亲戚都是儿子们代劳。这一年,她突然下决心要回去一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人家半边身子埋进土了,说不准哪一天就死了。”奶奶担心以后没有机会再回去,后辈理解这份心情,也就没有阻挠。

  那一年,奶奶带了陈萱萱和堂妹一起去。早上天刚蒙蒙亮,陈萱萱们就从家里出发了。去桐花磥的路是一条山间小路,走过山路的人都知道,它狭长陡峻,远远望去,像一条白蛇伏在山岭若隐若现。车子开不进,全靠脚力。

  两个小女孩极其兴奋,像是要经历一场特别的旅行一样,她们从未去过桐花磥,对即将要到的地方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期待。不仅早起没赖床,没抱怨,还在赶路的时候像脱缰的马儿一样欢乐地跑在前头,两个人不时地比谁快,恨不得顷刻就到奶奶口中所说的桐花磥。小孩子腿快,劲足,一路都跑在前头。奶奶叫她们走慢点儿,等一等她老人家,俩人就停下来等一会儿,可马上又越走越快,又到前头去了。

  期间,她们不停地问奶奶,桐花磥是什么样子?奶奶认真地同她们说起了遥远的桐花磥的故事,说起她还是女儿时的故事。陈萱萱听着这些故事,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遥远传说。

  “原先的时候,桐花磥很有钱,人也比现在多多了,都是大地主,家家户户吃不完的粮食,穿金戴银,住的屋都起得又大又好咧!上三座下三座啊!那时候瓦窑滩闹饥荒,全靠桐花磥供了一年的粮食,才救了他们一个村。所以别人都说‘桐花磥不开仓,饿死江村瓦窑滩’。”陈萱萱不禁噗呲一笑,心里想,这话估计瓦窑滩的人不爱听。当时的陈萱萱怎么也没想到,长大后的自己居然就嫁到了瓦窑滩,或许这就是说不清的缘分吧。而瓦窑滩(现称访尧)这个神奇的地方,也有着许许多多的传奇故事,这是另话了。

  两个孙女还在不停地问桐花磥是什么样子,想问出更多,奶奶翻来覆去地说着桐花磥的老屋有多好,那里的谷子堆得有多高,那里以前出过很多当官的,那里的田多地多,她们居然也听不厌。

  奶奶的描述也让她们这两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心驰神往,那时的陈萱萱心里第一次冒出了“繁华”这个词。现在回忆,那是她平生去过的第一个古村。长大后陈萱萱才知道,桐花磥在地图上叫桐禾磥,当地人口音叫桐花磥。

  奶奶走累了,在路旁找了根柴禾当拐杖,拄着它上山。之前陈萱萱每翻过一座山都会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走了有多远,可渐渐地,疲惫消磨了她的热情与活力,后面也就懒得再看了。渐渐地她们的话也不多了,因为上山实在太吃力。一老两少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响午太阳当头还未到,她们都走得很累,不停地问奶奶还有多远,奶奶不是说还远得很,就是说还没到一半。后面她们干脆放弃不问了,盲目跟着走就是了。

  走着走着,奶奶叫她们等一等,问:“看不看得到路下面的屋?”陈萱萱探头往路下面一看,果然看到了很多房子的屋顶。“看到了,下头有屋。”奶奶说:“看到屋就快到了。”终于听到快到了,陈萱萱和堂妹心里都很高兴。

  这时陈萱萱不想在前面走了,奶奶明白她是害羞了,于是自己走到前面,接着问她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上三座,下三座”,“上三座,下三座”是什么?奶奶说那是古时候留下来的老屋。陈萱萱说没看到,奶奶诧异地问:“那么大三排屋你都看不到?”陈萱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三排就是老屋啊?”她看到了三排屋顶,但不知道那就是奶奶所说的老屋。

  舅公的家在一个山坳里,要下一个大大的坡才到。到了后才发现,整个村子都在一个盆地,四面环山,中间是田,村民在周围山脚下临山而居。

  等她们到的时候,舅公生日的午宴都快散了,客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门口的坪子上说话的说话,打牌的打牌,女客们在一旁帮着洗碗收拾桌子。她们还未走到舅公家门口时,舅公家养的狗就冲她们叫了起来,一下子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狗比人先发现她们。舅公家马上出来喝住狗,狗立马就不再叫了。

  有人眼睛利,先认出来了,说“是姨婆来了!”亲戚们立马围过来,嘘寒问暖,询问这一路上的辛苦。又问这两个女孩儿是谁家的?奶奶一一介绍后,让她们叫舅婆、满舅婆,两个小女孩也都一一叫了。

  亲戚们开玩笑说还以为奶奶不来了,奶奶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先前走个把两个时辰也到得,现在走半天也到不得了。”舅公家一边迎入堂屋里坐,一边张罗着去热饭热菜。

  陈萱萱仔细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舅公家的房子是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木墙黑瓦,堂屋最宽,两边是住房,桌子就摆在宽敞的堂屋里。堂屋对面是个天井,天井两边分别是厨房和杂物间,合在一起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就构成了。在堂屋吃饭,抬头就能看得到天,这是和陈萱萱的家不一样的地方。

  在吃饭的时候,舅婆满舅婆等一群亲戚围在旁边说话,同奶奶话家常、问近况,且不断地叫她们夹这碗的豆腐丸子、尝那碗的红薯粉炖鸡肉。在一堆生人面前,陈萱萱和堂妹俩人都很不自在,于是快快吃过饭后,就到外面玩去了。临走时还小声叮嘱奶奶,走的时候要叫她们。满舅婆开玩笑说不让她们走了,她们吓得不敢去玩了,生怕奶奶走了不叫她们。直到奶奶说是骗陈她们的,她们才敢走开。

  满舅婆是满舅公的老婆,满舅公是几兄弟里最小的,在她们这里,最小的崽称满崽,最小的女称满女。顾名思义,满舅公是几个舅公里最小的一个,虽然年纪最小,但却去世最早,留下两个儿子和满舅婆。

  刚一走出门槛,陈萱萱便被外面的太阳照得睁不开眼睛,太阳可真大啊!屋里那么阴阴凉凉地,外面竟然这么晒。站在太阳底下,小小的人儿有种忽忽若失之感。

  陈萱萱走到门口的土坡前,环顾这个村子时,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就像是游子离别数十年后,归来时有种油然而生的莫名乡愁之感。她觉得这个村子很熟悉,但这种熟悉却不同于寻常,是隐约的,弥漫在整个空气中的,像是要唤起前世的某种记忆,说不清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陈萱萱看到左边不远处一座荒凉的老屋露出来一面斑驳的白墙,便自行脑补自己住在那里是什么感觉。尤其是不远处的池塘,太让人喜欢了,恨不得自己家门口也长一个这样的,好天天可以看。

  陈萱萱沿路走到一处废墟,废墟旁边是一大块空坪子,坪子没有长草,地上散落着几块大青石和无数个小石子。她对废墟比较感兴趣,觉得那废墟的位置原本是有一间房子的,没来由地这样觉得。陈萱萱仔细看那些青石,石身历经风吹雨打,写满了年代的沧桑,只依稀可见上面残存不多的几个图案。她和堂妹待了好一会儿,堂妹明显有些无聊,看得出她很想走却又不好开口。陈萱萱故意捉弄她道:“我看到过这里!”堂妹撇嘴不信,说“你又没来过!”她知道!可……她真的好像看到过。

  这时满舅婆走了过来,给了她们每人一抓糖,说她们今天不回去了,要留她们在这里过夜。陈萱萱问奶奶呢?满舅婆笑着说,“是你们奶奶叫我来告诉你们的。”还说奶奶已经应好了,明天再走。让她们放心去玩,等吃晚饭的时候再叫她们。同时,满舅婆还叫了另外一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过来陪她们一起玩,谈话间才知道她是大舅公的孙女,叫萍萍。萍萍说带她们到处看看。于是,三个小女孩就到村子里去找好玩的地方。

  萍萍带着她们穿过没有长草的空坪地,沿着坪地旁边的坡往下走。坡旁是一圈弧形的青石板台阶,萍萍踩着台阶一蹦一跳下去了,堂妹也跟在后面跳。陈萱萱看着面前透着青光,被磨得光滑的青石台阶,不知道为什么,脚悬在半空中,半天不敢落。在迟疑间,不禁回过头去看那个空坪地,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个坪子的中间有个木牌坊,牌坊的下面,有一个头上缠着青花布头的男人放了一担谷子,靠在石柱上歇凉,那人坐在地上伸长了腿,用手里的草帽扇凉。

  萍萍和堂妹两人走到了台阶中间,见陈萱萱半天没有跟过来,催促着叫道“快来呀!快来呀!”陈萱萱来不及多想,也跟了过去。走下台阶后,陈萱萱才惊奇地发现,这个不长草的空坪子是一个高高的、用石头砌起来的台子,下面这面墙用方方正正的青石码得整整齐齐。她问萍萍:“这是什么?”萍萍说“我妈她们叫月台。”“月台是做什么的?”萍萍回答不上来,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可能是看月亮的吧!”三人都觉得有道理,不然怎么叫月台呢?肯定是看月亮的。

  到了月台下面,陈萱萱见有口井,井一点都不深,还没她们三小孩子高,井口用长条形状的青石砌得方方正正,她们去井里舀了点水喝。喝完水在一旁玩,陈萱萱见井旁还有另外两个池子,清澈的井水咕噜咕噜往外冒,依次从井里流入下面那两个小小的、方方正正的浅水池子。陈萱萱从没见过,问“这里是做什么的?”萍萍说“好像是洗衣服的。”“你们就在这里洗衣服?”萍萍回答“是啊!我妈说以前的人就在这里洗衣服的。“以前的人?”萍萍继续说道:“对啊,以前的人。现在家里有自来水了,所以不用到这里来洗了。”

  以前没有自来水,人们靠这口井过日子,家家户户煮饭煮菜、洗衣服、洗马桶都指望它,为了避免把井水弄脏,就在外面砌出了两个小池子。陈萱萱仿佛看到了在那两个小浅池里,有几个妇女在洗衣服、洗青菜,她们正在说说笑笑干着手中的活,不时走来一两个肩上挑着木桶的男人或女人来挑水,听到说笑,也加入她们们的话题,话越聊越精彩,等到桶里的水舀满了,还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挑水回去做饭。老一辈的都说“井水越喝越旺”,陈萱萱以前小,不信。长大后再到桐花磥,看到那口井干涸,井底的淤泥比谁还要多时,有些话才不得不信。

  井边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池塘,先前在舅公屋门口看见过。池塘中间有一蓬枯黄的荷叶,一些干枯的荷叶被风折断,半挂在茎上,半落入水中,只有几只细小的莲蓬还执着地坚守着,不肯落水。陈萱萱心里想着,要是现在是夏天就好了。正当她盯着枯连蓬发呆时,萍萍她们又要走!

  萍萍把陈萱萱们带到了一个很大、很高的房子前面。迄今为止,陈萱萱都没忘记初次见那座房子时的印象,那种震撼与没落后给人的萧条与遗憾感,一直到陈萱萱长大都没有忘记。

  宅子门前有两头石狮子,石狮子立在两个刻花雕字的石墩上昂首挺胸。宅子是整块的青石做成的墙基,前面是平滑而齐整的青石铺就的宽敞地面,台阶也是光滑而平整的大块青石板,台阶下有条排水渠,渠底和渠壁也是青石的。整个宅子都用围墙砌了起来,一眼望去很是气派。

  走进去后,发现屋子保存得十分完好,不漏雨,不倒墙的。前屋后院也都扫得干干净净,光从正大门看,不像是没有人住的地方,如果不是里面的荒凉与昏暗诠释着一切的话。后面才知道周氏后代每年还对屋子进行打扫修葺的缘故。

  屋子里面绝大部分都已经搬空了,里面空空如也,偌大的宅子,只有不多的几间卧房还摆着老床和椅子,其余仅剩了光秃秃的四面墙,幽暗之余还有种家徒四壁的感觉。大概是能用的东西后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些没用的什物在老房子里。

  透过天井和庭院依稀可见当年模样,雕花的窗子也可让人一窥当年辉煌的历史。看着雕梁画栋的窗户,不得不让人感慨古人生活的精致与讲究,同时也让人觉得精致得近乎奢侈。那些门窗和石头上的雕刻,靠匠人纯手工打磨,少说也要耗费数年的时间与心血,不知道花费了一个人多少时间与气力?而在没有机器的年代,那些光滑平整,大小一致的青石,又是如何被切割出来的呢?大概是那时候的人,从事某一行,一干就是一辈子。而现在很少有人能够静下心来用一辈子去打磨一样东西。

  陈萱萱莫名地觉得这里悲戚,而且有点发冷。萍萍却兴奋地说“里面很好玩,我们最喜欢在这里捉迷藏。”她指的是村里其他小伙伴。

  陈萱萱随便走进一间房,觉得里面的空气莫名厚重。像是积攒了许许多多老故事,所有在这个房间里发生过的事情,都被刻录机似的印了下来,经时间的层层累加,愈发地多,愈发地重。这是老房子的可怕之处,它的空气里凝聚着过去住的人的影子。

  陈萱萱很快觉得,眼前的这个房间不是空的,那儿摆了一张床,床边不远处是一张桌子和一个女人梳头用的妆台。一个少妇像是生了气,坐在梳妆台前,一只玉腕举着梳子闷闷梳头,别过身体不理身后面站着的男人。而那位穿着华丽锦缎褂子的年轻男人,绕到美丽的少妇跟前,牵了牵她的衣袖,对那位少妇说着好话,弯腰陪着笑脸道歉。

  萍萍她们兴致勃勃地从一个房间窜到另一个房间,两人追追打打,嬉笑跑闹。而陈萱萱却觉得身上冷,很不舒服,于是对萍萍她们说“我头好昏,要回去了。”萍萍她们见陈萱萱走,也跟了过来。走出那座宅子后,陈萱萱打了一个冷颤,觉得自己好冷,而且想睡觉。

  当晚,陈萱萱们住在桐花磥大舅公家里。晚上陈萱萱和堂妹睡一张床,睡到半夜,陈萱萱的下巴突然被什么猛然狠狠打了一锤,不由吃痛“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是堂妹睡觉发梦魇,打了陈萱萱一巴掌。陈萱萱很不喜欢同她一起睡,因为她晚上睡觉不是打就是踢。睡一头时,是用巴掌,分开各睡一头时,是用脚蹬,而且不管是巴掌还是脚蹬,力道都绝不在小。尽管很不愿意,可大人们总喜欢让陈萱萱们睡一起,和堂妹睡的每一个晚上都过得既委屈又战战兢兢。那时候年纪小,不会反抗,其实心里不愿意就应该向大人说明,就应该拒绝不合理的安排。

  第二天一早,陈萱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大人们都起来干活了。陈萱萱睡起来依旧觉得很累。揉着惺忪的眼皮,抬着沉重的眼皮扎好头发后,昏沉沉蹲在屋外的水沟旁刷牙。刷着刷着,突然“哇”地一声,呕吐起来。从肚子里倒了很多水,堂妹在一旁看到后,很欢快地跑到舅公屋里,逢人就说“快看快看!有人吐了!吐了!”一边带着萍萍去看陈萱萱呕吐物,一边露出鄙夷的神情。

  陈萱萱原本就没什么精神,吐完就更虚弱了,懒得同她儿计较,随便刷完牙,找了个小板凳坐着休息。奶奶和舅婆听到后,走了过来,问陈萱萱哪里不舒服?陈萱萱说不知道,就是浑身没力气。奶奶问陈萱萱吃了什么东西?陈萱萱说就昨天中午和晚上吃了饭,还有给的糖。舅婆问她白天去了哪些地方玩?陈萱萱老实交代去了小坡、月台、下面的池塘,还有老屋里。舅婆一听,脸色突然凝重,没有再说话。

  奶奶叮嘱陈萱萱以后别乱走,那个老屋不要进去了。陈萱萱也只是懵里懵懂地点了点头,因为虚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问为什么。舅婆转身进了屋,萍萍和堂妹待着无聊,跑去别的地方玩了。

  过了一会儿,舅婆从屋里端出来一碗东西,让陈萱萱喝下去。陈萱萱看到是一碗黑色的汤汁,热乎乎地还冒着热气,碗底沉淀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渣滓。舅婆见她有些犹豫,说“喝了这个就好了。”陈萱萱接过碗来,一饮而尽。

  当陈萱萱把碗递给舅婆时,堂妹和萍萍走了过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堂妹想当然地以为大人又背着她给了陈萱萱什么好东西吃。等舅婆和奶奶一走,堂妹就冲上来质问陈萱萱“你又吃什么好东西了?”陈萱萱摸不着头脑,说“没吃什么。”堂妹愤愤不平道“你撒谎,我刚刚都看到了!”“刚才是我不舒服,舅婆给我喝了点药。”堂妹还是有些不信。

  这时萍萍叫了起来,对陈萱萱大声说道“哈!莉莉讲你早上起来吐了,脸白得跟鬼一样,带我过来看!你的脸真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耶!”说完,又边说边学呕吐的样子,“莉莉说你是这样子的,哕……哕哕……”堂妹满脸尴尬地看着陈萱萱,陈萱萱偏过头去,当没看见。当天吃完中饭,奶奶就带着她们回去了。

  时隔多年,桐花磥的模样也在记忆中慢慢淡去,直到有一年,正在读大学的陈萱萱睡在学校宿舍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空空的、黑黑的、只摆了一张床的房间里,四周显得很诡异。梦中的自己在半睡半醒间,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站着房间里叫她“姐姐、姐姐……”声音像山谷里的回声一样悠远,还带着长长的回音,像是从另一个时空飘过来的。梦里梦外陈萱萱都不认识她,可却莫名觉得小女孩亲切,是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陈萱萱至今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那种梦。

  这次寒假,陈萱萱跟着伯伯去了趟桐花磥,她们只在舅公家吃了顿中饭就走了。这次她发现住在这个村子的人更少了,村子一年比一年萧条。年轻的全都在外面打工自不必说,而妇女或到镇上带小孩读书或出去打工,桐花磥仅剩几名七老八十的孤寡老人守在村里相依为命,连“老弱妇孺”四个字都不凑不齐。许多桐花磥人陆续在镇上或县里买了房子,曾经盛极一时的桐花磥正在历史的尘埃中慢慢消散,而这也正是大多数乡村的命运。松语文学www.songyuwenxue.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