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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气压很低,整个公司里的人、事、物全都被低气压笼罩着,每个人的举止全都变得小心翼翼,做起事来的样子比平常至少敬业二十倍。

  每个人的嘴都闭得紧紧的,但是表情却像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等着。公司里的大头目现在正在小会议室里神秘兮兮的开会,但是大家都猜得出,等他们开完会后,一定会宣布一些重大事件。

  公司里开会是很平常的事,但是今天开的会特别不寻常,今天来开会的人,全都是对公司的重要人事职位、行政决策握有决定权的大股东兼董事,连一向不轻易踏进公司大门的老董事长也亲自出席这次会议,更显得这次会议的特殊。

  几天前,公司内部的「谣指部」--谣言制造指挥部,就传言公司将有一波人事大变动,搞得公司各大头目心头惶惶,患得患失,为自己的职务展开保卫战。各式八卦消息纷纷出动,更使整个公司弥漫在风雨欲来的紧绷和不确定的气氛中。

  林紫莹此时仍照常做着自己的事,她的职位小得让她没有任何兴趣去关心公司里大头目的人事变革,除非公司倒了,否则不管几级的人事大地震都波及不到她。

  她进公司快三年了,从刚进公司的总机工读小妹做起,到毕业后调整职务,做业务兼文书收发的工作。她有时会觉得这个公司的人事制度有些奇怪,因为文书收发大都属于总务课之下的工作,可是主管却要她做文书收发的事,同时又要她兼做跑业务的工作,不过她从不计较,只是抱着多做一些、多学一些的心态,仍然工作得很愉快、很称职。

  *****

  会终于开完了,大头目们大都满面春风,谈笑风生的走出会议室,他们愉快的心情将办公室里几天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不到半个小时,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开会结果。公司里除了总经理王砚隽被即刻解除职务,由副总经理暂代外,其他人都留在原职没有变动。

  没有人能说出确切的原因,连「谣指部」里的人都制造不出一条口径一致的消息。最普遍的说法是--他乱搞男女关系又屡犯不改,终于惹恼了拥有百分之六十股权的老董事长,一气之下将他踢出家门和公司,并断绝和他的父子关系。其实大家都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在「谣指部」还没创造、散布出其他消息之前,虽然很多人心中存疑,但也没有兴趣去追究它的真假。

  王砚隽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愿和不舍也得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看到大家对他都换了一副嘴脸,此时他才深切感受到人生的现实面,原来人的面目可以变化得那么迅速,而且完全不一样,难道之前大家看他,只是看他头上顶着的王氏企业总经理的光环,而不是他本身?

  公司里那些原先会热切和他打招呼、问好的人,现在连他的目光都不敢接触,他们正很努力、很专心的低头做事,假装没看到他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突然变成隐形人,只有他看得见别人,别人却全都看不见他,或者更惨,他变成了瘟疫的化身,害得人人必须和他保持距离,以免惹病上身。

  *****

  王砚隽就这样一路孤零零、冷清清的走出公司大门,没有鲜花和夹道欢送的人群。

  他在大门口停下脚步,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手上,因为出了冷气房身上还穿着这么有身分的西装实在是受罪。

  他的心中感叹良多,不知是自己做人失败,或是人性本来就这么现实,知道他失势,在公司再也起不了作用了,大家立刻和他画清界限以自保。唉!毕竟经济不景气,保住饭碗比什么都重要。

  王砚隽正想往公司旁的红砖道走去,突然有一个女孩从公司跑出来,拉住他的手,将一张纸条塞进他手心。

  王砚隽惊讶的看着那女孩,觉得她似曾相识,一时却想不起来。

  「王先生,那是我的姓名、住址和电话,请你收好,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也许有一天你会需要我的帮忙,而我一定尽我所能的帮你。」林紫莹很诚恳的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他走出公司的背影,她觉得很不忍心、很心疼,更气愤公司同事的现实。一时冲动之下,她很快的写好自己的姓名、地址和电话就追了出来,将纸条塞给他。

  王砚隽看着手上的纸条,心中微微感动着,顺手将它放入长裤口袋中,这是他今天惟一收到的善意举动。

  他唇角一扬,微微笑着说:「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保存它。」他自嘲的说:「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需要你的帮忙也不一定,不过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来到。」

  「我也希望那一天不要来到。」林紫莹顺着他的话说,却突然话锋一转,调侃的说:「不过也不必太现实,等到要帮忙时才想到要找我,若你想打电话给我就打,并不一定要有事。」

  王砚隽想起她来了,她叫林紫莹,当她还是总机兼小妹时,他偶尔会接到她送进总经理室的公文和转进去的电话,当时他对她那甜美、礼貌、清晰的声音总是不太在意,认为那是当总机的基本条件。后来再也没听到她的声音后,他以为她离开公司了,没想到她还留在公司里,而且还是全公司惟一一个在他已不是总经理之后,还对他伸出友谊之手的人。

  「王先生,你自己保重,我要进去上班了。」林紫莹心情沉重的说。

  王砚隽对她挥手说:「再见了。」接着便转身走了。

  林紫莹看着他的背影,正想进公司时,突然看到两个穿深色西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快步追上他,一左一右的将他夹在中间,其中一人的手还藏放在西装里。

  林紫莹直觉不对劲,外面这么热,穿着西装不是很受罪吗?而且他们靠王先生未免靠得太近了,不像是一般朋友一起走在路上的样子。她灵机一动快跑追着他们,直到超过他们后,才转身在他们面前停下来,她假装着停不住,整个人往王砚隽身上倒过去,双手很自然的攀上他的脖子,气喘吁吁的说:「砚隽,虽然你被公司开除了,现在的你既没财产也没什么重要身分,但是你也不能就这样把我甩了,连再见都不说就要走。」

  林紫莹虽然想装出很可怜的样子,但是演戏天分不够,连几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只好撒娇的说:「走,我们到附近的咖啡店聊一聊,无论如何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她试着要将他从那两个人之间拉出来。

  王砚隽顺势紧抱她一下,就想把她推开,他虽然感谢她的机伶反应,但他不愿让她和自己一起陷入险境,「你快回去上班吧,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料不准新总经理会有什么新措施对付跷班的职员,为了我把饭碗打破不值得。」

  林紫莹反抱着他仍试着要将他拉走,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对他身边两个人说:「你们两个一定是砚隽的好朋友,谢谢你们在他最需要朋友安慰的时候,陪在他身边。我想你们真的是够义气的朋友,不过,请你们给我们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旁边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严肃、紧绷着,没有一点反应。若不是这个蠢女人突然冒出来,和顾虑到附近不时对他们投注目光的行人,他们早就押着王砚隽上车,回去向老大交差了。

  为了林紫莹的安全,王砚隽只好继续陪着她演戏,「紫莹,你乖乖的,快回公司去。这两个朋友正要带我去谈生意,生意谈完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谈生意?」林紫莹一副看到大怪物后,惊异不已的表情,「他们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这个时候找你谈生意,有没有搞错?」她很夸张的对他们说:「喂!先生啊!出门看天相,入门看人相,拿着猪头也要找对庙拜。他现在的身分已被画到『中游』去了。」她一副很博学的样子。「你们知道什么叫『中游』吗?就是中华民国无业游民的意思。他已没有身分能代表公司谈生意了,你们还是趁早找别人,免得『竹篮子打水』,落得一场空,什么也捞不到。」

  站左边的那一个绑匪变得很不耐烦,动了一下他藏在西装里的家伙,顶着林紫莹的腰说:「臭三八,闭嘴,小心我手上的『喷子』。」

  「『喷子』是什么?和『喷泉』有关系吗?」林紫莹仍继续装傻的问,一副一青冥不怕枪」的样子。

  王砚隽的表情变得很凝重、很紧张,「我跟你们走,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是她自己要搅进来,怪只怪她运气不好,怨不得我们。」左边那一个人口气冷酷决绝的说,但表情却是若无其事,就像是和朋友在闲聊的样子,「快走。」

  结果两个人被带到一辆深蓝色的厢型车旁,左边那人拉开后车厢的门先上车去,接着要王砚隽上车,林紫莹紧接在后,她坐在王砚隽旁边。

  右边那人见了口气不耐烦的说:「坐到他腿上去,把位子空出来。」

  闻言林紫莹才挪动身子,那人立刻上车,一坐下就将位子占满了,车子立刻开动,她颠簸一下差点摔倒。

  王砚隽立刻伸手扶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来。身上抱着一个几乎是陌生的女子,他不知如何形容心里的滋味,今天所发生的事全都太突然、太意外了,而这女子所给予他的温情和义气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真是的,她实在不必陪在他身边一起历险,以往他心中并不是没有期待过,希望遇到一个能和他同甘苦共患难,真心对待他的女人。但是以前所处的环境太顺遂、优渥,让他所有交往过的女子只和他共享乐,而没有机会共苦过。

  他以往的经历就和一般衔着金汤匙出世的公子一样,照着富家子弟的模式走,不必花太多力气和别人竞争,就能照着命定的模式接掌大公司的高职。若不是被突然解职,被宣告脱离父子关系,他还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如此一帆风顺,充足富裕的过下去。

  *****

  车子在市区绕了一会就往郊区开去,从颠簸跳动的车身,林紫莹不用问也知道,车子不是走在平坦的道路上,若不是靠着王砚隽的护持,她已不知要摔下几次了。

  车子里的人自车开动后,一直都没有交谈。林紫莹知道这一去一定是凶多吉少,绑匪连脸都不遮,到时一定会将他们杀了灭口,等到他们面目全非后,他们的尸体还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被发现……愈往下想愈觉恐怖,她暗怪自己为什么永远记不住要明哲保身,不要管闲事的明训。她事先已猜想到危险性,但仍凭着一股傻劲栽进来。结果人没救成,连自己也陪葬进来,到时到了地府阎罗王一问,自己一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砚隽在她耳边低声问她,「害怕了?」

  林紫莹点点头,害怕就害怕,根本没什么好否认的,「我在担心怎么回答阎罗王的问话。」她也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王砚隽眉毛一挑,似乎很有兴趣要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如果我们一起死了,到了地府去以后,阎罗王一定会查出我阳寿未尽,他一定会怪我没有好好享受自己的花样年华,就这样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陪着人家『去了了』。他一定会罚我到胡涂阿鼻地狱去,永世不得超生,永远做个胡涂鬼。」

  「闭嘴!」坐左边的家伙低喝一声,又对前座开车的绑匪C说:「把收音机打开,听看看有什么消息。」他们不互相称呼,彼此之间的对话减到最少的程度。

  收音机里传来广播音乐声,时间还没到播整点新闻的时候。过没多久,播报员开始播报新闻了。头条就报导,王氏企业集团旗下的股票全数下跌,据可靠消息来源指出,今晨股市一开盘没多久,就传出王氏企业撤换总经理的传言,投资人受心理层面影响,恐慌的卖出手持的王氏企业股票,造成王氏股票下跌。

  下一则新闻则报导,证实王氏企业确实撤换总经理王砚隽,并已将资料送交证管会备查。

  车里的绑匪听得面面相觑,心想,本以为捉到一棵可摇出巨款的摇钱树来,谁知却捉到一个自身难保的泥菩萨,怪不得今天事情顺利得有点反常,用头皮层来想就可以猜出不对劲,哪有一个忙得恨不得多几个分身的大公司总经理,在上班时候闲闲的走在人行道上?

  这个计画他们策画了好一阵子,摸拟了几个方案,监视跟踪王砚隽好几天,一直在等恰当的时机,好不容易在今天看到他一个人走在红砖道上,他们立刻采取行动,将他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傻女人一起押到车上来。人是没有捉错,不过他已变成除了鸟屎外摇不出其他东西来的普通树了。

  坐在两边的绑匪用眼光和手势在交谈,林紫莹一看他们眼露凶光,立刻猜出自己的处境一定是凶多吉少,但她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喂!你们是哪个道上的?」她一副江湖中打滚的口气,「竹联陈大哥?四海蔡大哥?天道罗大哥?纵贯道张大哥……朋友有通财之义,兄弟间手头有点不方便,借点票子花花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但为钱伤人命,就像是杀鸡取卵一样,只得那么一次,信用全搞砸了,每当天黑时,就得开始担心冤鬼找上门来索命。」

  「闭嘴!少烦我们。」左边的绑匪口气仍是一样的暴戾和急躁。

  「兄弟啊,口气不要这么冲、这么凶,真正的大哥讲话是既温柔又低沉,却又蕴含无限的权势在里面,使人不得不竖起耳朵注意听。狗吠火车,虽然它叫得很大声又很卖力,但是火车听到了吗?没有。大声是没有用的,只能吓吓一些小鸡、小猫、小狗。」林紫莹一副老大姊教小弟的口气,听得绑匪扬起手上的枪,要往她脸上砸去。

  王砚隽立即伸出手来帮她挡住,替她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重击。

  林紫莹的神色不变,似乎对这种场面看多了,她批评绑匪手上的枪说:「这种白朗宁手枪虽然好带,但我比较喜欢用中共制的AK47,听着连续射出的子弹声,打得所有东西浙沥哗啦的,那才叫过瘾。」她很大方的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下次我也弄支让你们玩玩,虽然黑市的价格很乱,从十万到一百万都有人买,但是凭我的关系,可以帮你们弄来一支『印花商品』的价格。」看他们好像听不明白「印花商品」的意思,她只得解释,「『印花价』就像是我们剪海报上某一商品的印花,去买那个商品,价格可以比定价还低个几折。」

  她不等听话的人脑筋想清楚没,突然拉起长裙,将小腿肚露出来,指着小腿肚上横着的一道长疤问:「你们认识这个疤吗?」不等他们回答,她立刻接着说:「我相信你们身上一定没有同样的疤,所以你们不会知道这个疤的来历。现在好多阿里不达的帮派太好进也太好混了,只要你够狠、够不要脸,甚至两、三个人也能自组一个帮派,像我们这种有门规,管制严格的帮派,若没有通过审查和考验是进不去的,凡是进去的人,必定得在身上留下一个记号,这就是我入门时在身上留下的记号。」

  车后座的绑匪A、B的表情,已从蛮横毫不通融变为惊疑不定的样子。

  林紫莹继续天马行空的胡吹乱编,「你们知道我们这个帮为什么这么少人知道吗?因为我们从不招摇聚众,也不大张旗鼓摆排场,我们势力庞大得已不需要那些虚假的场面来撑了。你们知道上次永和有两大帮派准备火并,到后来为什么没有打起来吗?因为我们老大说话了,那两个帮派称称自己的实力,实在斗不过我们,最后只好乖乖听话。」

  她的话似乎已开始打动绑匪的心,她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仍然继续乱编,回头指着王砚隽说:「这只已不是肥羊的肉票,本来是我们原先锁住的目标,我就是安排在他身边的暗棋。」她像老江湖般继续说:「做这种性命交关的大事,一定要计画周详才行,将人捉到手只是计画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最重要的是捉到人后如何拿到钱,拿到钱后如何不留一点线索的脱身?我混在他身边就是先调查这个人的身价到底值多少。

  「可是他这个人虽然表面光鲜亮丽,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其实口袋空空,他赚的钱绝大部分属于公司,属于他的部分他全都花在女人身上。一客一万元的法国餐我们舍不得吃,他请女明友吃个几次,眉头连皱都不皱一下。送女明友的礼物更是贵得让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兄弟们吐血。结果他一被撤换掉职务,讨债的电话就来了,其中竟然还有女人来向他要分手费的,真是应了古人说的,采花蜂采花花下死的报应,不过……」

  林紫莹变得有点害羞的说:「我也是要讨分手费的人之一。」接着她的声音又变得理直气壮了,「公司关门都会发给员工资遣费,而我陪了他好长一阵子,向他要些分手的费用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本来想,烂船好歹也会剩下一些钉子,没想到他真的是穷透、穷到底了,就像是块臭猪头皮一样,榨不出什么油来。」

  接下来收音机转到别台,他们陆续又听到一些有关王氏企业撤换总经理的报导,至此绑匪心中再无疑问,知道王砚隽的身价已不如前,而对林紫莹胡吹乱盖他们也不知可不可信,但无风不起浪,有很多传言并不全是假的,对她所说的,他们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然而好不容易才捉来的人,就这样白白放过了,他们也实在不甘心。

  车里每个人各怀心事,车子似乎无目标的到处乱绕,绕到天色开始变黑了。在前座开车的绑匪C说:「他本身虽然没钱了,但是他那些有钱的亲戚还在,我就不相信他的董事长老爸会不拿出钱来把儿子赎回去。」

  「三八兄弟啊!麦憨了啦。」林紫莹还是一副老大姊在教毛头小弟的口气,冷笑的说,「要撤换堂堂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事情并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么单纯。这件事的背后可是大有内幕,运作斗争了好久,虽然斗得不见血,但是状况可比血淋淋的战争还要惨烈。你打电话向他的亲戚要钱,就像是找个要找替死鬼投胎的鬼拿药单一样,他们不会付一毛钱给你们,更希望借你们的手将他除掉以绝后患。若不相信我的话,你们可以打电话试试。」

  车子停了下来,绑匪A下车打大哥大,过了一会儿后上车来,对王砚隽破口大骂,「他X的,你们家怎么全都是一群无情无义的东西?竟然没有人关心你的死活,他们还当不当你是人啊?真是他X的,我们真不知倒了哪八辈子的邪楣,第一次干绑架就绑到『芭乐票』。」说到这里,他气得用力敲了一下王砚隽的头说:「你给我想一想,还有谁愿意出钱将你的烂命赎回去,你给我搞清楚,若没拿到钱,我们宁愿将你做了也不会放你回去。」

  林紫莹立刻看了一下王砚隽被打的地方,不满的说:「有话用说的不要用打的,你把他打成『阿达』了,什么都记不起来,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你少管闲事,把我惹火了,我管你是不是什么帮派的,照样把你卖去接客,换一些本钱回来。」绑匪A不客气的威胁着。

  一直都不太开口的王砚隽想了一下,才说:「你打一个电话试看看。」接着他把电话号码说出来。

  绑匪A将大哥大放在车上话机座上,让王砚隽用车上的小麦克风通话,而通话的声音可以透过扩音机让全车的人都听得到。

  电话接通了,扩音机传来一个娇柔的女人声音,「Hello!」

  王砚隽立刻接话,「Sally,我是砚隽,我被绑架了。」

  对方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笑完才说:「别开玩笑了,王砚隽,若昨天以前有人绑架你我还会相信,但现在我可是一点都不信,哈哈……身价不一样了嘛!」

  「Sally,我是说真的,我没有骗你。」王砚隽神色尴尬的说。他本以为Sally至少会关心他一下,而不是表现得如此事不关己,毕竟两人之间的情分和别人不一样,他已在她的催逼之下答应年底和她结婚了。

  「好了,这个玩笑我已笑过了,别再逗我开心。」Sally的声音仍是一点都不相信的样子,还很自恋的说:「我明白,你一定猜出当我知道你被开除后,心情一定会很不好,所以才故意讲这个笑话来逗我笑。」

  「Sally,请你认真的听我说好不好?」王砚隽接着一字一顿凝重的说:「我、真、的、被、绑、架、了,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Sally的声音停顿下来,过了一会才口气冷淡的说:「除了钱以外,其他的忙我会试着帮帮看。」

  听王砚隽沉默下来,Sally似乎有点良心不安的解释,「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赚多少花多少,从来不存什么钱,现在我还在担心我上个星期订的钻戒凑不出钱去拿呢。」防止别人向自己借钱的方法,就是先哭穷,装作比对方还需要钱的样子,她本来还以为王砚隽虽没了总经理的头衔,但烂船也还有三斤钉,他身上好歹也还有些钱。却没料到他会落魄到向她调头寸的地步,她不敢料定他被绑架这件事是真是假,但是要她为他出钱,这她绝对做不到。

  王砚隽还是不说话。为什么以前他竟然不知道她是这么幼稚、肤浅、无情?只看到她表面上惊人的美艳和令人倾倒的风韵而被她吸引着。

  Sally连喂了几声后没有听到回答,骂了一句,「神经病。」接着就把电话挂了,王砚隽的死活似乎已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绑匪B用脚踢了椅背一脚,骂道:「X的,这算是什么朋友嘛!你的死活还没有一只钻戒来得重要,你还不如撞墙死了算了。」

  绑匪A又重重的拍了一下王砚隽的头,「再想想,还有什么人会出钱来赎你?」

  林紫莹好心的提醒他,「打给董事长吧!至少他会念在父子之情分上。」

  王砚隽摇头,「他开完会后就带着我妈赶搭飞机出国去了,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你做人还真是有点失败,怎么在面临危难之时,连个愿为你两肋插刀的朋友都没有?」林紫莹同情的说。

  王砚隽看着她,讽刺的想着,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为他两肋插刀的朋友,而目前陪在他身边正在为他两肋插刀的人,甚至都还算不上是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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