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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经过一夜的发烧退烧、忽冷忽热,冉若梦总算脱离险境,然而人却也瘦了一圈,不过她算是幸运的,因为鲜少有人能在辜星的枪下逃过一劫,而卓珩之所以彻夜不眠的守在她身边,就因他了解即使幸运的止了血,若没有妥善照顾观察,依然难逃阎王索命。

  清晨的一线曙光照醒了沉睡中的美人,在历经-夜的挣扎搏斗后,此时的她早已虚弱得有如一摊水般。

  「别动。」见她欲挣扎坐起,卓珩轻喝了一声,语带关切的说:「妳流血过多又发了一整夜的烧,元气已大伤,如果想早点复元的话,就乖乖的躺着少说话。我已叫姚妈妈为妳准备一些补品,以补回妳失去的血液。」

  「是你救了我。」

  「是阎王不肯收妳的命。」虽然声音极小,但卓珩仍听出她的意思,为免去她的不安,所以他一直保持着轻松的态度。

  冉若梦一双眼喜怒难分的直盯着他瞧,不同以往的是,她的眼中少了冷漠,多了一抹复杂难懂的挣扎。

  生平第一次,她让自己裸露在男人的面前,而且竟是没有半丝挣扎,虽然当时她在昏迷中,然而事实终归事实,叫她以后如何面对他?况且……

  「怎么?是不是伤口在痛,还是太感动了?」虽然不懂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这紧绷的气氛竟也让他有点无措。

  「我欠你一命。」她缓缓吐出这句话,心中却已有了主意。

  「我记下了,而妳可以放心的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改天再换妳来救我一命。」像哄小女孩似的,卓珩有种想笑的冲动,但又极力憋住。

  冉若梦忍不住淡淡一笑。她知道他是个君子,虽然表面的他像个风流浪子,然而骨子里却是一副的侠义心肠。

  见她似乎累了,而实际上她也正需要休息,卓珩本欲问出口的话,遂在口里打住。

  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猜想他大概是想知道关于神秘怪人的消息,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昔日他故意放话给楚行霸,为的就是要引出这神秘怪人吧。

  「如果你想知道他的消息,晚上来这找我。」

  卓珩眼中射出兴奋的光。真是聪慧的女子,毌需再多的言语,即可心神相通。

  他忍不住激赏的说:「知我者,冉若梦是也。」

  她轻闭双眼,面露一笑,算是接受他的赞美,也等于是接受了他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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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冬华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也伤了一晚的心,眼见卓珩终于回房,在见到他的剎那,火气便直往上窜。这个臭男人,竟然满面春风而且得意非凡的回来。

  「怎么舍得回来呢?美人在卧,满室春光流泄,说不尽情话绵绵,数不尽眼波荡漾,卓大帅哥竟没多待久一点?」

  「醋桶」破了个大洞,她任意撒泼「酸」话来。

  「嗯,是有点舍不得,不过若梦姑娘需要休息,否则我还真舍不得回来呢,她可是我投身古代,见识到第一位有女人味的女人。」

  「是啊!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所以你只闻得到她的味道。」

  哼!难道我宫冬华不是女人?死卓珩,瞎了你的狗眼!旧恨末消,新仇又起,这火上加油可把她熏得一身滚烫,极欲爆发。

  「咦,我怎么闻到浓浓的火药味和醋酸味?」他皱着鼻子,走到她身边,「小宫宫,这下我不止闻到若梦姑娘的女人味,还闻到妳的--」

  「我的什么?」

  「妳的火药味跟醋酸味。」他一脸促狭的表情。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宫冬华流下两行热泪,「卓珩,你下地狱去。」

  他愣在原地,脑袋空白了一两秒,有点莫名其妙、有点啼笑皆非,但眼看她状似伤心欲绝的冲了出去,他的心竟无端的刺痛了一下。

  一直以来,他与她之间一直维持着哥俩好的友谊,今日这无端的巴掌与刺痛,倒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感情之于他向来是逢场作戏,他也总是潇洒无负担的穿梭在各种不同的女人之间,也从未见哪个女人对他哭哭啼啼过,更甭提敢甩他巴掌了。而今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竟三番两次赏他巴掌,这……这太不给他面子了嘛,

  他轻抚一下脸孔。还好没变成猪八戒,否则等她回来,他铁定打她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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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哭冲出摘梦楼的宫冬华,不顾一路上的行人指指点点,边走边拭泪的,毫无公子的男人形象,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大骂卓珩一场,再径自大哭一顿。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那个卓珩竟三番两次的让她伤心、生气、不知所措,而自己却还厚着脸皮赖在他身边?!简直就是自找罪受,活该!

  呜……说我没女人味,只有火药味跟醋酸味,混蛋卓珩,瞎了你的眼了!猪八戒、重色轻友、无耻下流、肮脏龌龊、没人格、没品味、没--

  突地,扑通一声,她还搞不清怎么回事时,身子已被人一把从湖里捞起。

  一身狼狈的上岸,在未看清来者面貌时,她已不假思索的劈头大骂,「你这个混蛋大色狼,谁叫你这么鸡婆的!本公子天气热想下水凉快凉快,谁要你多管闲事,乱抓乱摸的。」

  刚刚骂卓珩骂得太入神了,谁知一个不小心便掉进水里,偏偏来了个鸡婆大色狼,救人也就算了,竟然一双手抓到她的--胸部!怎不叫她怒发冲冠?于是新仇旧恨一把烧,把方才对卓珩的火气一古脑儿的扫到这个救命恩人身上。

  见对方下答睦,宫冬华好奇的看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哑了?」

  「我希望我瞎了,让妳溺死算了。」对方冷冷的回她一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一听,她的气焰完全化为一股幽怨,「是啊,你为什么不让我溺死算了,干么那么鸡婆的抓我一把。」

  对方愣了一下。这女孩情绪变得还真快,不过算了,今天他心情好,不跟小妮子一般见识,若是平常,哼,怎容得她如此乖张、不识好歹。

  「你还不走,待在这做什么?」此时身边有个人,总觉得碍眼碍眼的,何况对方又像座冰雕似的,冷冷的,没有温度。

  「怕妳想不开。」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感惊讶。杀人从不觉得手软的他,怎地今日却心软了?

  也许……只是闲着无聊吧。他如此说服自己。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鸡婆,刚刚我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可不是去寻死,你的同情心可以免了。」

  想到一个陌生人竟然如此关心自己的死活,而那个臭卓珩居然对她不闻不问,思及此,不禁红了眼眶。

  一看到宫冬华真情流露的发泄她的情绪,完全无视周遭的一切,这种毫不做作的随性,比起以往他所接触由于害怕他而遵从他的人,心中不由得备觉她可爱坦率。

  「赶快回家,一个女孩子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

  「你--」宫冬华错愕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寻着对方的视线,她看向自己,不看还好,这一看--除非是瞎子,任谁也看得出来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只有女人才有嘛!

  「闭上你的眼睛,不许你再看。」情急之下,她又羞又怒,哪管得别人是好意或恶意。

  见对方不言不语不动,依然睁着一双眼冷冷的瞧着她。

  她便出口威胁,「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

  「我对妳的身材没兴趣,只是妳若继续在这里吹风会伤寒的。」

  不说还好,这一说宫冬华不由得倍感伤怀。一个陌生人尚且对她关怀有加,更何况是朝夕相处,彼此称兄道弟的卓珩?

  然而他除了取笑她,还是取笑她,反而不如一个外人对她好!

  思及此,她的眼泪不由得扑扑直下。

  眼看她九弯十八拐的情绪变化,陌生人皱起了双眉,心中却有某根弦不小心被触动了一下。

  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日子过久了,他心中早已荒凉一片,像沙漠般的无情,冷热皆由自己受,然而这小妮子的出现却像甘霖般,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植入一片绿洲。

  「你怎么还不走?」哭完了,哭累了,心情也轻松许多,这个人虽怪、虽冷,可是却在她伤心难过时默默的陪在一旁,比起卓珩……算了,人比人,气死人!

  「陪妳。」

  一句简单的话却勾起宫冬华百感愁肠。

  「你是好人。」

  陌生人的脸部瞬间抽动一下,眼神霎时灰黯。

  「对妳而言,此时此刻我是好人,但对大多数的人来说,我却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他似是有感而发,苍白瘦削的神色里,有着不欲人知的苦。

  「你怎么坏?」宫冬华天生的好奇心又被勾起,已忘了方才的哭哭啼啼,「说来给我听听,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叹了一口气,陌生人一反原本的冷漠,「小女孩,江湖多变,人生诡异,别太轻易相信人,因为人生无常,今朝也许我们是朋友,但他日再见也许是敌人,所以,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莫问明日何处归』吧。」

  「嗯,还有温度嘛!」她突地蹦出这话。

  「妳说什么?」

  「我说,原来你不是冰块,还有一些属于人的温度嘛。」说完,便恶作剧似的一笑。

  陌生人动容似的牵动嘴角,不知是太久没笑还是忘了怎么笑,总之他的笑看起来干干扁扁的,好像营养不良似的,惹得宫冬华直笑。

  他有点无措的看着她,「有什么不对劲?」

  「没什么不对劲,只是突然发现一个有温度的冰块,笑起来时原来也像阳光般一样动人!」

  她的一席话震得他长年来裹在表面的冰霜纷纷四分五裂,午后的一抹斜阳刚好照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原本冷峻刚毅的脸部线条。

  「妳是个好女孩。」沿着岸边,他们并肩而走。

  「得了,我们都甭再往脸上贴金。走,今儿个来个不醉不归,诚如你所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莫问明日何处归!」

  此时,她的心里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也许一醉真能解千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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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弯明月倒勾在广阔无边的天际,黑黝黝的天际闪着粒粒耀眼的星辰,湖边偶尔传来野雁或孤鸟叫声,一艘船静静的躺在湖泊上,昏黄的灯光为微凉的暗夜带来丝丝暖意。

  船上偶尔传来几句谈笑声,仔细一听,不就是宫冬华那清脆亮的嗓音。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虽然对饮者话不多,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酷样,但从他眼中所流露出来的暖意,却是不折不扣的真诚。

  望着她那毫无心机、坦诚相待的胸怀,陌生人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幽幽叹了口气,一举饮尽手中杯物。

  「好酒量,不过这么喝法太浪费此景此酒。」她实在有点看不过去,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经过一晚的相处,她觉得面前这个酷哥似乎有极深的心事。

  「人生得意须尽欢。」淡淡的语气里,包含着深沉的无奈。

  「说得好,但你现在得意吗?」

  看他那鸟样,鬼才相信,用失意来形容还差不多。

  「得意与失意不过一线之隔,正如是与非,善与恶。」的确,今晚的他是矛盾的,是得意同时也是失意。这小妮子的出现,扭转了他一直以来生命的轨迹。

  蓦然回首,他的生命中布满着斑斑的血迹,只是……浪子的命运容许回头吗?

  皎洁的明月照得她一身坦荡洁白,却也照得自己满身的污秽不堪!

  「世人善恶难分,江湖黑白不清,只要无愧于天地,五湖四海任遨游。」宫冬华似是有感而发。

  记得以前在大富堡时,她爹总是这么告诫她们,而今真正涉及江湖,才真正明白江湖饭不好吃。

  「看不出妳小小年纪竟说得出这番道理。」江湖无情,他怎么不懂;即便有情,一旦时势所逼,也难免无义。

  「才怪,这是抄袭我爹的话,我只是替他宣扬罢了。我倒觉得阁下你应该放开心胸,多吃、多笑、多说话,免得郁卒得内伤。」见对方一副虚心受教模样,她干脆好人做到底的帮他开导开导,「首先阁下你须先洗心革面,把你那副冰块似的尊容溶化一些些,免得别人见了你冻坏了。以后没事就笑三声,笑久了自然就习惯,省得别人以为欠你多少银两。再来换掉你那一身黑摸摸的衣服,保证你神清气爽、英气逼人、可亲可近。」

  「原来我有这么多缺点?」出道以来,她是头一个敢批评教训他的!在黑道上谁都知他是冷面冷心冷血,却不曾有人胆敢说他像--冰块,唯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可是……他竟然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倒不如说,唯有在她面前,他才觉得自己是个人!

  「难道你不觉得?」管他尊容如何?她不曾害怕或讨厌,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与卓珩不同,跟他在一起心是踏实安稳的,而跟卓珩在一起,一颗心却老吊在半空中,忽喜忽怒、忽得忽失,自己完全无法掌控。

  「那妳害怕吗?」他语气里含着一丝不安。

  「笑话,我宫冬华会怕你?神秘怪人我都不怕了,会怕你?」些许的酒意惹得她双颊酡红,情绪高昂。

  「神秘怪人?」他双眉一皱。

  「没错,他就是江湖上新崛起的冷面杀手,我这次偷偷下山就是为了他。」

  「他……很可怕吗?」

  「他有什么可怕?江湖上杀手多得是,可怕的是他的武器,传言他的武器能在瞬间一招令人致死,而且武器射出时会出现一道荧光,美丽又诡异,你说拥有这武器的杀手可不可怕?」

  陌生人整个脸突地变色,眼神冷冽了起来。

  「妳……要杀他?」他艰难的问出这话。

  宫冬华认真的思索一番,「我倒没想过是否要杀他,只是对他很好奇,但如果他做了许多伤天害理、残害武林的事,我宫冬华绝不会放过他!」

  转过身望向远处,漆黑中但见微微光亮,模糊而遥远,正如他的人生……他的心不由得黯然。

  「你看,流星。」她兴奋的大叫。

  流星迅速的坠落,美丽一时,终归平静。他的生命就像坠落的流星,只属于黑暗。

  希望--只是瞬间!

  「流星代表生命的结束。」他幽幽的说。

  「也是希望的开始。」宫冬华接口道。

  陌生人倏地转过身,「妳是个善良的精灵。」

  有一剎那间,她似乎看到他眼中正闪着泪光,温柔的语气里有着对人事的不舍眷恋。

  但一眨眼,泪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声大笑。

  她不解的皱眉头,「你醉啦?」

  「妳刚才不是说,要每天大笑三声?」

  不知怎地,她直觉他的笑中有苍凉、有无奈、有……有许多她不了解的东西。

  「好吧!今晚我们就来个不醉不归,如何?」

  宫冬华豪气万千的说,试图挥走眼前这个男人无意中透露的寡欢与忧愁。

  他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是的,人生难得几回醉?况且……一醉能解古今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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