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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在欧阳时雨离去后,他们又待在客厅继续看电视,但寡言的他,似乎又更加沉默了,任孅孅直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烈大哥,你没事吧?”任孅孅担心地问道,虽然他的目光走在屏光幕上,但他根本对电视新闻听而未闻。

  “嗯……什么?”过了几秒钟,欧阳烈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

  “你没事吧?”任孅孅更加担心了。认识欧阳烈这段时间以来,他一向是冷静自制的,从没像现在,这么明显地恍神过。

  “你好像心事重重,可以告诉我吗?我很乐意为你分担的。”任孅孅捉着他的衣袖,急急问道。欧阳烈现在的模样,就好像只有一副躯体留在这里,但他的灵魂,却不知飞到何方去了。任孅孅几乎要以为,他会在下一秒钟消失不见。

  “我只是……”欧阳烈敛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情况。本来,他打定主意不开口,但在任孅孅澄澈的眸光注视下,还是缓缓地开了口——

  “我只是觉得有些……讶异。一直以来所认定的事实,一下子突然被人彻底打破,这让我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小心翼翼地挑捡用字遣词,并不希望让任孅孅陪着地烦忧。

  “孅孅,你不需要担心这件事。相信我,“它”很快就会被解决的。”欧阳烈缓缓说道。同时,这也是他心中的想望。

  欧阳烈虽然答应了,要与时雨一同并肩作战,但他俩都不想按照采风原先的打算,让这件事以流血做为终结。

  时雨的理由,多少是因为对方,终究与他有血缘关系,他并不希望让仇恨变成无解。虽然无法云淡风轻地原谅对方,但至少……他希望是用法律制裁对方。

  而欧阳烈本身,则是因为保护生命这个使命感,早已刻划在他的DNA上。即使再怎么报复、即使夺去了仇家的性命,死去的人也不会复生。

  但若让他手下的保镳们,成为了杀人的工具,那他又与那卑劣的仇家何异?!

  现在的问题,就卡在欧阳采风的死心眼上。他坚持要血债血还,即使得不到旁人的协助,他也要一个人力拼到底!

  这沉重的压力,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过去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交织成一局动弹不得的棋局,只要稍有差错,就要有赔上一切的打算。

  而他,并不希望事情最后会走到这一步。

  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孔,再也无法保持淡然,欧阳烈的眉头越锁越紧,不断思索着该从何处下手。

  任孅孅虽然没开口,但欧阳烈的每一个表情,她都细细收入眼中,见欧阳烈皱起眉头,她没再不着边际地问他——你还好吧?你怎么了?

  因为任孅孅突然发觉,不管自己再怎么询问,他都不可能清楚地告诉她原因。

  欧阳烈太保护她了,更不会希望自己也卷入他的苦恼之中,因此,她只是主动与他双掌交握,她收紧了手,以行动证明,自己会在一旁支持他。

  无法帮助他也无妨,但至少……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手上传来的压力,让欧阳烈回过神,他注意到那只反握住他的小手,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她正以她自己的方式来鼓励他。

  暖暖的感觉,盈满了欧阳烈的心头,而他内心深处一直空虚着的那块角落,似乎也被悄悄地填补起来,他的心,再也不会空荡荡地……

  挑了个阳光灿烂的周末,欧阳烈亲自驾车,带着任孅孅回南部的老家。

  一路上,任孅孅像只兴奋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不停讲话,谈她成长的地方、谈她的家人们、谈她童年的趣事。

  欧阳烈的童年,终结在他八岁时的那场大火。而后,被欧阳霸天收养后,他生活的重心,全放在如何让自己变强——

  不只是肉体上的力量,更包括智慧的增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苦苦压抑自己、逼迫自己成长。

  因此,虽然对这话题插不上话,但他仍专心地倾听着,他用这个方式来弥补自己早夭的童年。孅孅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任孅孅难免有此日干舌燥,她打开未开封的罐装水,解解渴。这也是欧阳烈准备的,他只让她喝末开封的罐装饮料,以免饮料里被人下了药,虽然任孅孅觉得他多虑了,但仍是听话地不想让他多加担心。

  许久没出过门,让她对街上的一切,甚至是行人都很好奇,难得出一趟门,她不希望因为一点小事,使得他们这次出游留下不好的回忆。

  “烈大哥,我们就这样出来……真的可以吗?”开心归开心,但离开了一直保护自己安全的庇护所,任孅孅对现况还是不免有几分忧虑。

  “不必担心,虽然你看不到,但我们附近仍然有人在监视现况。”

  这也是欧阳烈敢大胆把她带出门的理由,他们周遭有一整个小组,正在保护着他俩,即使他暂时离开,也不必担心任孅孅会被越天组的人带走。

  对于这次出游,欧阳烈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会行经的路线,皆下了重重安全戒备,务求平安第一。

  “你就安心的玩吧!”欧阳烈对她保证,其他的事,他会担着。

  “嗯。”任孅孅点头,对欧阳烈只有全然的信任。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即使要她把性命交到他手上,她也不会犹豫的。

  因为,他是这么的全心呵护她。

  他不是整天把情啊爱的挂在嘴上的人,更不会对她说出什么恶心巴拉的情话,但他却会用不显见的温柔,细细保护她。

  像现在,她就可以放心地在阳光底下欢笑,不再像前些日子,即使待在人群之中,她也是不断地担心受怕。

  因为,他已经为她打点好了一切,就像他所说的,她只要安心地玩就可以了。

  他所做的事,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来得动人。

  “烈大哥。”

  “嗯?”欧阳烈专心地开着车,轻哼一声,就算是正在听她要说什么。

  “我喜欢你。”说完,任孅孅一张小脸不由得红透了。

  头一回向男人告白,对象虽然是自己的情人,但任孅孅仍有些不习惯,她红着脸,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对等的回答。

  即使知道彼此两心相许,她仍希望听到他的爱语。

  她的要求并不多,只要一可喜欢就好。

  “嗯。”酷酷的俊脸仍是一○一号表情。

  几秒钟过去了。除了那声“嗯”,任孅孅什么都没听到。

  “烈大哥?”任孅孅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耳聋了?还是他根本没有回答她?

  “嗯?”音调稍稍提高了些,表示他正在听她说话。

  又是一声“嗯”,难道除了“嗯”之外,他都没有话想跟她说吗?!

  任孅孅瘪瘪嘴,忍不住想使个小性子。

  讨厌、讨厌、讨厌啦!

  为什么烈大哥一点反应都没有力难道他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吗?!

  再次鼓起勇气,任孅孅在他耳边大叫:

  “欧阳烈——我喜欢你——”

  这下他总该听到了吧!任孅孅喘着气,孩子气地非要听到他的回答。

  “嗯。”

  还是那该死的“嗯”字。

  “你怎么这么可恶啦!人家都说喜欢你了,你却只会说‘嗯’。”任孅孅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女孩子的脸皮是很薄的耶!他却让她一直说让人脸红的话,这个坏心的男人!

  见她委屈得快掉下泪来,欧阳烈终于有点不同的反应。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把自暴自弃的小人儿拉过来,低下头,温柔落下一吻。

  这,就是他的回应。

  但小人儿似乎不这么想,他的唇才刚沾上她的,小人儿就死命地躲着、避着,就是不让他吻自己。

  他别想再用吻来打发她了!任孅孅这回可是铁了心,非要得到他的一个肯定。

  一个喜欢她的肯定答案。

  “怎么了?”欧阳烈不懂女孩家的心思转折,只觉得她的行为反反复复。她不是要他的亲近吗?为什么他行动了,她却又躲开了?

  “我喜欢你。”再给这根大木头一次机会,任孅孅如此告诉自己。

  有鉴于先前小人儿气他一直答“嗯”,这回,欧阳烈可学乖了——

  他什么都不应、不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被那双黑眸一瞧,任孅孅的心又不争气地为他怦怦狂跳。

  “人家都说喜欢你了,你好歹也说一声喜欢我嘛!”任孅孅嘟着嘴,埋怨地看着不解风情的木头情人。

  “呃……”

  欧阳烈张口,正要开口说话,忽地,车窗传来拨啄声,一名男子正弯身看着车内的两人,方才就是他敲车窗的。

  任孅孅不认得他,她几乎是立时竖起警戒,但欧阳烈却满不在乎地降下车窗。

  “烈老板,没事吧?”男子问道。他的身份正是迅雷保全的保镳,也是这次奉命随行的保镳之下由于欧阳烈突然把车停到路旁,因此由他前来关心状况。

  “没事。”欧阳烈把人打发走,这才又回头看向一脸戒备的小人儿。

  “孅孅,不必紧张,他是我们的保镳。”

  任孅孅注意到,欧阳烈用了“我们”这个字眼,感觉上,他似乎已渐渐把她纳入他的生活圈中。任孅孅有丝小小的窃喜,但她可没忘记先前的事情。

  “你的回答呢?”他好不容易要开口了,她可不能让他这么打混过去。

  “回答?”欧阳烈一脸茫然,好像真的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你这个赖皮鬼!”任孅孅忍不住哇哇大叫:“我不要喜欢你了啦!哪有人这样的,就只会占人家便宜,人家每晚都被你抱着睡觉,清白都睡没了,现在只要你说一句喜欢都不愿意——”

  “喂喂喂……”欧阳烈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到底谁才是每晚非要抱着对方才睡得着的人啊?!如果要喊冤的话,应该是由他来喊吧?

  不过,现在他可总算听懂她到底在噜什么了。

  “随便你怎么冤枉我都行,但是,就是不准说不再喜欢我!”

  孅孅说到底,欧阳烈还是只听进这一句。

  “我哪有冤枉你?!”任孅孅才不管他呢!被欧阳烈宠久了,她早就忘了最初害怕他的心情,还真当欧阳烈是只纸老虎。

  殊不知,这世界上可没几个人,敢这么对欧阳家的男人说话。

  自己有床不睡,却偏偏爬到我床上,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你的清白一直好好的在你身上,何时睡没了?”淡淡地发言,欧阳烈不免说得有些气闷。

  对一个身体、心理都绝对健全的大男人而言,每晚温香暖玉在怀,却碰都碰不得的心情,可是很难熬的。

  被他这么一说,任孅孅想不脸红都难。

  “那、那是因为……人家会怕嘛!”是自己理亏,任孅孅说话的声音自然小了不少,说来欧阳烈实在是个绅士,自己就睡在他的床上,但他却能谨守礼教,反倒是她自己,似乎每晚都会自动滚进他的怀里……

  这么算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

  “不说这个了啦!谁教你这么讨厌,连句喜欢人家都不说。”任孅孅决定转移注意力,又把话绕回了最初的话题上。

  “喜、喜欢?”闻言,欧阳烈的脸色有些变了,要他说这两个字,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比较快。“说嘛——说你喜欢我啦——”难得地向欧阳烈撒着娇,事到如今,任孅孅已经无法去强求过程有多浪漫,反正,喜欢上这根大木头,就注定了与浪漫无缘,现在,她觉得只要能得到结果就好。

  “我们该继续上路了,不能再耽搁时间。”说着,欧阳烈重新把车子开上路,把任孅孅的抗议声抛诸脑后。

  “欧阳烈——”

  一路上打打闹闹,结果等他们到达任孅孅的老家时,已将近夕阳西下了。

  任孅孅的老家,在一个南部的小镇上,像这样的小镇,只要有外地人进入,消息马上就会传遍整个小镇。

  因此,当车子才开到任家的家门外,任氏大家长已率着一票,身着武服的子弟兵,在门口摆出龙门阵。

  “糟糕,我居然忘了……”任孅孅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阵仗,这才想起,昨晚她曾打过电话回家,表示自己要返家探望一趟。

  带朋友回家不打紧,但如果是带男朋友回家的话……那就可能会有些麻烦了。

  太久没有回家,任孅孅几乎忘了,身为武术道馆馆主的父亲,在发现她竟带着一个男人回家后,将会有多么的大惊小怪了。

  她是任家惟一的女儿,虽然底下还有一个小她五岁的弟弟,但从小父亲就疼她疼得不得了,因为怕她吃苦,所以父亲没让她习武。不过,任孅孅也没因此被街坊的坏孩子欺负过。

  毕竟,胆敢欺负她的坏孩子,就等着被武馆里的师兄弟们好好“照顾”了。

  任孅孅几乎可以说是,被整个武馆里的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小公主。现在小公主突然带了个男朋友回来,她已经可以想见,等一下可能会发生的场面了。

  有一瞬间,任孅孅好想告诉欧阳烈我们回去吧!

  因为,任孅孅实在不想看到,欧阳烈被师兄弟们联手痛宰的模样。

  “下车吧!”见任孅孅迟迟不下车,欧阳烈以为她最近乡情怯。

  “好。”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下车了。

  “伯父您好。”欧阳烈率先下车,面对这样的阵仗,他的反应相当平淡,因为根据日前回报的资料,他早就知道任家是开武馆的。

  “你是谁?!”没料到会有个男人下车,任父的眉头忍不住高高耸起。

  “爸,他是我的男朋友啦!”任孅孅快步走到欧阳烈身边,就怕慢了一步,欧阳烈会惨遭父亲的“毒手”。

  “男朋友?!”这下子不只是任父,连同所有的师兄弟,全都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他们的小公主带男朋友回来?!现在是什么情形啊?!

  “孅孅,过来,给爸爸好好看一下。”任父嘴上说着,但心里其实是不想让自家女儿,离那个陌生男人太近。

  女儿带了个男朋友回来,任父的心情,就像女儿突然被别人抢走了般。

  “喔。”任孅孅看了看欧阳烈,这才不甘不愿地拖着脚步走向父亲。

  任孅孅才走了几步,忽地,她的身体晃了晃,接着,鲜血从她的背部涌出。

  “孅孅——”欧阳烈大吼一声,立刻冲向前去,他伸出双手,想接住她,但手臂传来一阵热麻的痛楚,使他的动作慢了一拍。

  任孅孅在他的眼前摔倒在地,顿时,所有人都慌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跌倒——直到他们看到她背部不断涌出的鲜血。

  欧阳烈不顾手臂的疼痛,执意抱起越显苍白的任孅孅,她的额际也有血,那是方才摔倒时,留下的伤口。

  “烈老板!”保镳群迅速出现,他们试图从欧阳烈手中接过任孅孅,但欧阳烈不肯放手。

  “去找出那个开枪的人。”欧阳烈冷声下令,几乎让人以为他并没有受伤。

  那个人最好祈祷孅孅平安无事,否则,他会要那个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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