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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阿采,你先退下去,我有事同雪梅说。”

  一大清早的,傅老太君神情凝重的踏进松院的,雪梅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果然,阿采退下去后,傅老太君坐在紫藤椅上,便开口了。

  “雪梅,我这么一大早来,没吓着你吧!”

  那藏有精锐光芒的眼似穿透雪梅的内心,雪梅感到身子发寒。她连忙躬身道:“哪儿的话,奶奶,您肯来松院看看我,是我的福分呢!我高兴都来不及了。”

  “瞧你紧张兮兮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欢迎我这个老太婆呢!”傅老太君话中藏有玄机。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有些受宠若惊罢了。”雪梅急忙解释着,暗嘘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

  “奶奶,来松院找我有事吗?”她倒了一杯茶奉上。

  傅老太君接过,饮了一口,笑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猜猜看我来找你为的是何事?”

  猜?她若猜得着那才真的有鬼呢!

  “雪梅愚笨,猜不中奶奶所想何事,请奶奶点明。”

  傅老太君眼露狡狯之意,但淡淡叹了口气,“我是为了骏儿的事来的。”

  傅子骏?雪梅一惊,眼睛瞠得大大的。

  “我不明白。”她又慌又急,连忙垂下眼睑。

  答得这么快?肯定你心里有鬼。没关系,对付你这种小女孩,话中施点压力便成了。

  “雪梅。”博老太君逐渐实行心中的计划。“在这个家中,只有你同骏儿年龄上相差不远,你可知他心底有无中意的女孩?”

  奶奶知道了吗?雪梅吓得冷汗涔涔,只好又摇头。“奶奶……为什么这么问?”

  “这问题压在我心中好多年啦!早在骏儿到上海打拚时,我便以为他在上海有个相好的女友。可是,奇了!他现在已经二十六岁,连个看上眼的女孩也没……”

  顿了顿,“你不也看见的,这玉华女娃儿挺好的,对骏儿一片痴情,还曾经救了他,可是骏儿呢?回来三、四天了,也没给玉华好脸色看。”

  不知怎么地,梁玉华缠着傅子骏的画面就浮上脑海了,那种亲昵度让雪梅很不舒服,脸色不自觉难看起来。

  雪梅并不是个善于伪装的女子,对事情反应的好坏全写在脸上,哪能逃得过傅老太君一双精明的眼。

  看到此,她心底已有个底了,对雪梅更加觉得讨厌到心坎去了。

  “雪梅,你觉得玉华这女娃儿如何?”她再探。

  “很、很好哇!”雪梅口是心非的说着,“梁小姐身家清白,又是知府的女儿,再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她的条件真的是很好。”

  “说得也是。娶到她是骏儿的福气。”傅老太君笑得可开心了,又对雪梅故意说:“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要入我傅家的门,就得要有梁玉华这些条件才行,再说,骏儿可不是池中之物,一般凡夫俗女可入不了我老太婆的眼。”

  这些话就像是利刃般穿了雪梅残存的自尊。

  “奶奶说得对。”她仿佛一具木偶般,全身的感觉正逐渐的消失。

  “我就知道你会听奶奶的话。”傅老太君满意极了。

  “什么?”

  “雪梅,我要你帮我去说服骏儿娶玉华进傅家大门。”

  蓦地,整个世界在雪梅眼前崩溃了……阿采原本端了早餐就要回松院的,可是,她心思一转,拿起一壶福婶做好的冰镇酸梅汤就直往后院跑。

  在后院砍柴的长工不是别人,正是陆天威。

  这一个月来,偷偷拿冷饮给陆天威解渴已成为她一天之中最甜蜜的时光。阿采明白自己的心态,陆天威稳重及痴情的一面深深吸引自己。但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自己:陆天威喜欢的是雪梅。

  那又何妨呢?大清王朝的律法何时规定不可暗恋人的?她,阿采,偏偏要偷偷的爱着陆天威。

  所以,她一蹦一跳的来到陆天威身后,拿起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酸梅汤,递到陆天威眼前。照例,陆天威又吓了一大跳。

  “阿采,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啦!是你一直专心在砍柴,才没有注意到我来了。”将杯子硬塞到他手中,阿采笑嘻嘻道:“快喝吧!这是福婶特制的冰镇酸梅汤,适合大量工作过后喝,尝起来味道特别棒喔!”

  陆天威一口饮尽,朗笑道:“老是要你替我送东西来,谢谢你了。”

  “不……客气啦!”他健康的笑容令阿采脸蛋一红。“是……是福婶叫我拿来的啦!”

  “福婶?”瞧着她通红的脸蛋,陆天威主动替她斟上一杯,“你是不是很热,要不要来一杯?”

  “谢谢。”阿采满心欢喜的接过,并对准陆天威喝过的地方,轻轻的印上自己的唇,嘻,这感觉好象在间接接吻?!

  她偷偷的笑着,惹来陆天威旳注目。

  “阿采,你在笑什么?”

  “我哪有在笑?”她连忙嘟起唇,反问道:“你瞧,我这个样子像是在笑吗?”

  “是不像。”陆天威双手环胸,大摇其头,“你这个样子倒像是我欠了你几百万似的,正在向我索债。”

  阿采倒扬起柳眉!“呵!我看起来有这么凶吗?”

  “你不凶吗?”陆天威反问,并解开头巾,将斧头放回原位,扛起两捆柴薪。

  “我觉得你有诬赖的嫌疑。”阿采又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后,“你要去哪?”

  “去哪?”陆天威感到有些好笑,这阿采这一段日子来有些不对劲。“送柴火去灶房呀!否则午饭到了时,福婶拿什么烧饭?”

  饭?早饭?

  “啊!我完蛋了。”阿采拔腿向前狂奔。

  “阿采,怎么啦?”陆天威连忙跟进。

  “我忘了给小姐送早饭啦!”阿采哭丧着一张脸。都是因为陆天威啦!她为了多看他一眼,多和他谈一句话,以至于误了时辰。

  “你真是迷糊。”陆天威也笑了。

  这阿采令他感到挺窝心,不管在任何人面前,她总是绷着一张冷静的脸,可是,在他面前,则道道地地成了一个迷糊蛋,拙拙的本性令人看了心喜。

  瞧,这会儿她又往回跑了。

  “你怎么了?”

  “我把茶壶放在后院了啦!”阿采快哭出来了。

  陆天威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她,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你先去送早饭吧!我替你把茶壶送回福婶那儿。”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令阿采大喊:“是的!陆大哥!”

  她开朗的笑靥,悄悄进驻陆天威的心湖里,起了一丝丝极小的涟漪……傅老太君的话成功的遏阻了雪梅的决心,于是雪梅没去向左竞堂坦白。当日子逐渐逼近月底,雪梅的心更慌更乱了。

  她明白自己不能嫁给左竞堂,可是,她不能在此刻坦白,傅子骏那双妒恨的双眼日日夜夜如影随形的跟在她四周,叫她连喘息的空间也没,若她一坦白,将会遭来傅子骏如何强烈的反应呢?

  一思及此,她连想都不敢想下去!

  日子在仓皇中溜走,只剩三日,便是左竞堂赶回京城的日子,雪梅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决定。

  傅老太君又在此刻提出这样的建议。

  “我说,竞堂,傅奶奶这意见好不好?”傅老太君的话是对左竞堂说的,眼神却时常飘到雪梅身上。

  雪梅觉得如坐针毡,尤其傅子骏正坐在自己对面,她似乎连多吸一口气都困难!“到溪湖的上游打猎野餐,这倒是挺惬意的事。”左竞堂显然游兴极高,“雪梅,你的意见呢?”

  他一掌按在雪梅小手上,语调仍是温柔且迷人的。

  “你们决定就好。”雪梅逼自己露出笑靥,岂知是笑中带忧,让在座约两名男子看得心疼极了。

  “雪梅也同意啦!咱们一家子好久没聚在一块儿活动了!骏儿,你带玉华一同去吧!”傅老太君笑嘻嘻的道,边打量傅子骏的反应。

  傅子骏神情冷冷淡淡,无关痛痒似的说了一句:“奶奶,你这话问得奇了,人家未婚夫妻要去培养感情,何必要我和玉华一块去呢?我们若去不会碍着别人吗?”

  梁玉华一听,气得刷白了一张俏脸,嘟起嘴气呼呼的瞪着傅子骏。她真气啊!

  他说这些话岂不摆明了自己同他毫无关系吗?那她这两年多来的努力岂不白费了。

  傅子骏这一句“未婚夫妻”,如万根针刺痛雪梅的心,令她觉得好难受。

  “骏儿,你怎么说话这等无礼?”傅老太君端出长辈的架式,“你可别忘了,玉华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是吗?”傅子骏端起茶盅饮了一口,目光盯到雪梅的右手背上,雪梅一惊,慌忙的收回手,拿手巾盖上。

  她的一举一动皆落入傅子骏的眼中,他可没忘了那一颗梅花形的胎记。

  “是呀!是呀!”梁玉华深怕被拆穿,赶紧打蛇随棍上,“傅二哥,那日是我发现你昏倒在沙滩上,才命家丁送你回我家中静养的。”

  “我知道。”傅子骏语中嘲讽意味反而愈来愈浓烈。他太明白梁玉华这种女子了,两年来死缠着他不放,图得不是他英俊的外貌,便是傅家庞大的家产。

  他怪异的语气,引来始终沉默不语的傅夫人开口了。

  “骏儿,你的意思……莫非你认为救你的另有其人啰!”傅夫人始终像是傅老太君的影子一般,总是安安静静的不太惹人注目,不过,她可是很聪灵慧黠的。

  “娘,你想,在海中溺水的人会自个游回岸边吗?”傅子骏笑一笑。

  他这一句话让雪梅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他……知道了些什么?

  梁玉华急了,道:“这……说不定是你自个游回岸边后,才昏过去的。”

  “我并不会游泳。”傅子骏耸肩一笑。

  “这奇怪了。”左竞堂对这话题也很有兴趣,问道:“将你从海中救回的女子,不大可能是女子,毕竟会游泳的女子太少了,除非是渔村长大的女孩,可是……傅兄,会不会你下意识捉着一块木头就飘到岸上来的?”

  “对,一定是这样,你一定是靠在木头上才没沉下去,而后飘上岸边的。”雪梅心一慌,脱口而出后才发现……完蛋了!

  她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吗?

  “你怎么知道?”傅子骏饶富兴味的眼光直在雪梅身上打转。

  “我……”雪梅心虚的低下头,道:“我猜的。”喔!猪是怎么死的,她就是怎么死的,真是笨死了!

  “很可惜的,你猜错了。”

  从傅子骏自信满满的语气中,雪梅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似乎知道了一切。

  “骏儿,这么说来的话……”傅天人眸光一闪,比旁人更兴奋。“真的有人将你从海中救起啰!”

  “是的。”

  傅子骏笃定的声音令雪梅害怕。

  “救我的是一名女子,我隐隐约约的记得,她有一头长发,明眸皓齿,一双大眼水灵灵的,像会说话似的,美得就像是人鱼国度偷跑出来的公主。”

  “这么说,傅兄,你是艳福不浅喔!连人鱼公主都为了你而不惜浮出海面啦!”左竞堂打趣道。

  人鱼公主?他真会胡思乱想。雪梅不安的咬着下唇,力图镇定,眼观鼻,鼻观心,一个眼神也不敢乱瞄,深怕傅子骏会窥视她心底的秘密。

  “啧!你们这两个大男人,居然会相信那些无稽之谈。骏儿,说不定你看到的是玉华的身影,只是你忘了罢了。”傅老太君深为斥责,摇摇头,把这话题拋诸脑后,又导回正题道:“叫你这一谈又给忘了,骏儿,这次去野餐,你就带着玉华一同去吧!”

  傅老太君这可不是询问,而是命令。“傅二哥,既然傅奶奶都这么说了,咱们也一块儿去吧!况且,去踏踏青,吃些野味也不错。”

  谁跟你“咱们”啦!傅子骏看也没看她一眼,灼灼目光依旧盯着雪梅,“雪梅,这样去叨扰你们好吗?”

  雪梅太紧张以至于没听到,左竞堂推了她一肘,她这才大梦初醒,嚷着:“不——”不,不是我救你的。她捂着嘴,深怕自己忘情的吼出来。

  “怎么?是不是人累?大白天的就去同周公幽会了。”左竞堂眼中一片挚情与包容。

  傅老太君看了就有气,叹道:“雪梅,看看你这什么样子,好歹你是傅家的义女,多向玉华学学,知道吗?”

  “是……”

  哪有人同着外人打自家人的。傅子骏无形中更对梁玉华没啥好感。

  “傅奶奶,没关系,我就喜欢雪梅这样,太拘谨的女孩会让我以为娶了一个木头。”

  左竞堂处处护着她,让雪梅感到窝心极了。她回给他柔柔的一笑,但其中感谢的成分居多。

  这一幕看在傅子骏的眼里,就像打翻十缸醋般令他难受,令他嫉妒。他霍地站起身,脸上有风雨欲来的怒意。

  “骏儿,你上哪?你还没回答奶奶呢!”

  “我会去的。”

  傅老太君笑开了眼,以为自己终于能说动这野马似的孙子。可是,有一个人不开心,那就是梁玉华。傅子骏说要去并没有让她开心,眼底反而露出一股杀意。

  是的,她明明白白的看到了,傅子骏望着雪梅时,眼眸中有一股浓浓的爱恋。

  “小姐,你看,咱们还要带什么好?我看带支弓好啦!再加几支箭。”阿采兴匆匆的说着。

  雪梅掩嘴一笑,“阿采,狩猎是男人们的事情,你带了箭去做什么?你会使用吗?”

  “我是怕他们忘了,好心帮忙带着嘛!”阿采支支吾吾的问道:“小姐,那……那个陆……”

  “天威哥?”雪梅马上意会,道:“你是问天威哥会不会同大家一块上山狩猎?”

  阿采红着脸,点点头。

  “会吧!天威哥是所有家丁中长得最高大,反应最好的一个,也会些拳脚功夫,他应该也会去的。”

  “真的?”阿采红着脸,开心极了。

  雪梅感到事有蹊跷、狐疑的看着她,“阿采,你很奇怪喔!莫非你对天威哥”

  “”

  阿采慌忙的反驳,“没有,我没有偷偷喜欢他……”哦喔!这不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根本就是“自掘坟墓”嘛!

  野餐的地点选在一处溪流旁,四周树木矗立,顺着溪流的上游走,就会进入山麓中,深山中有许多野味可以猎取,左竞堂原本就喜爱狩猎,安置好女眷后,便带着两个随从入山狩猎去了。

  女眷方面除了雪梅、傅夫人外,还有梁玉华及阿采,以及傅夫人和玉华各带来的丫鬟。

  倒是家丁来了八个,四个留下来看着女眷们,其它的也去抓些山鸡野味回来。

  梁玉华一直挨在傅子骏身边,她已拋除大家闺秀的矜持,想趁这一次郊游来扳回劣势。

  “傅二哥,你尝尝,这是我一大清早起来做的枣泥梅花饼和桂花凉糕,全都是爽口的点心,你要不要尝一口?”她堆起迷人的笑脸,捧着自己的杰作。

  “不要,我讨厌甜食。”傅子骏一口回绝,态度依旧冷冷淡淡的。

  他们此刻在大树下铺了四块大布巾,方便放食物用的。女眷们拿着布枕放在石头上当椅子坐,雪梅和傅夫人坐在一块儿,而傅子骏正坐在草地上倚着树干,一派闲散的模样。

  他坐的位置正好可以把雪梅的一举一动尽收入眼底,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吓得雪梅一刻也不敢望向他,频频同傅夫人谈话。

  “啊!看这时辰,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喂,你们几个,赶紧升起火。”傅夫人吩咐着。由于天气有些酷热的原因,就算她身后已有两个丫鬟帮她搧风了,她还是自己拿一支扇子搧着。

  家丁们赶紧在溪流边升起火。

  “雪梅,你没出来野餐过吧?”

  “娘,我……”傅夫人的温柔令雪梅有些不知所措。

  “想来也真可笑,傅家庄家大业大,一个义女收了两年了,连个公开仪式也没有,莫怪有许多人不知道了。”傅夫人叹口气。“连骏儿也是。”

  “我不介意。”雪梅怯怯的望着傅夫人,“娘,你不生雪梅的气了?”

  “气?”傅夫人想了一想后,笑道:“一开始当然气啦!自己的儿子死了有谁会不伤心、难过的。可是,现在想起来,要他拖着一身病痛活下去,岂不是更痛苦。”

  傅夫人眼睛蒙上一层泪光,令雪梅只能无言以待。她自小就是个不善于言辞的小孩,许多关怀她只会在行动上来证明。奈何偏偏人们大半相信的是虚伪好听的话!

  “你真的是一个好女孩!两年来,我看到了很多。”傅夫人凝视着她,“可是,雪梅,你真的愿意嫁给左竞堂吗?”

  傅夫人温和的眼眸竟有一股慑人的魄力。雪梅心虚的低下头,“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我很好。娘为什么这么问呢?”

  傅夫人将眼光眺望远方,“一个人心底在想些什么,多少可以从他的行为看出来,荣儿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的个性太静,他只是静得让我察觉不到他眼中所透露寻死的讯号,可是,骏儿不同,他想的、他要的,全写在他一双狂野的眼中。同样的,我也知道,你并不爱左竞堂。”

  傅夫人平静的语气比原子弹爆炸更震撼人心,雪梅整个人的思绪宛如被掏空般,久久不能言语。

  “雪梅,现在傅家庄一切全由娘做主,我知道很多人不愿违背她的意思,包括我在内。”傅夫人叹了一口气,“但只有一件事你不能听从,那就是婚姻,你绝对不能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

  “娘……为什么这么说呢?”此刻雪梅的脑子好乱,乱得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你知道老爷为什么不常回来吗?即使回来也只待了两三天便走,因为,我们并不爱对方,这是一个很悲哀的婚姻,我困在这枷锁中已快三十年了。如果你真的嫁给左竞堂,时间会考验人性,到时,你会崩溃的。”

  雪梅摇摇头,她并不想听到这些,那会使她的决心动摇。

  “好啦!不同你说了。这天气真是热得吓人,我去前面汲些冰凉的溪水洗洗脸。”

  说完,傅夫人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剩下雪梅陷入沉思中,直到阿采慌慌张张的在她面前来回踱步。

  雪梅抬头一看,立刻知道了怎么回事。

  前面走来的正是陆天威,他手上提着十余条肥嫩嫩的黄花鱼,看来,他到下游的收获不少喔!

  “去呀!就说要帮他提鱼。”雪梅用手肘一堆,就把阿采顺利的推到陆天威面前。

  心事被知道,阿采面对陆天威感到极不自在,开口说话便支支吾吾的。

  “小姐……叫我来……帮你的忙。”

  “好哇!你来帮我杀鱼吧!”

  “什么?”阿采哇哇大叫。

  陆天威笑得不可遏止,这阿采着实好玩得紧。

  雪梅看这两人的身影走向溪边,一回神,才发现傅子骏已站在自己身旁,吓得她的魂魄去了一半。

  “你、你怎么在这儿,梁小姐呢?”她暗暗吁了一口气,并告诉自己不要紧张。

  “她有私事要去解决。”傅子骏身子一缩,顺势在她身旁坐下。

  雪梅一惊,悄悄将自己身子挪开了半寸。

  “私事?什么私事?”

  “她这女人还真麻烦。”他摆摆手,“瞧她的表情就是要去小解,却还告诉我她要去摘花。”

  “你、你这人……”傅子骏坦白的言辞令雪梅挺难为情的。“人家梁小姐是千金小姐,说起话来当然文雅些。”

  “真好笑!千金小姐、王公子爵便不是人吗?”傅子骏挨近她身边,笑道:“还是,你向来不爱听真话?”

  “胡……胡说。”他太靠近自己了,雪梅发觉自己的身子居然在发抖,她害怕这样的自己。

  “那如果我告诉你——”傅子骏语气暧昧,“我从刚才就一直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雪梅傻愣愣的回答,忘了自己心底的告诫——离傅子骏远一点。

  “吻你,把你拖到我怀中,占有你,好让你没办法嫁给左竞堂。”

  “你——”雪梅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无法应付这种情况,起身就要逃时,手却让他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他又笑了,笑得像恶魔撒旦。“你别怕,我不会在这儿对你乱来。但,雪梅,那是我心底的渴望,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不会放弃你的。”

  “我不要听!”雪梅甩开他的手,毫无目标的奔向溪边。

  她茫然来到了陆天威和阿采身后。

  “你要抓着它的身体,用石头用力往上一砸就行了,快一点。”

  “不要……我不敢喔!”

  “你不是买过鱼吗?”

  “那不一样,我是买人家杀好的。”

  “你不打死它,那你要吃活烤鱼啰!”

  “你好残忍。”

  雪梅听到这噗哧一笑,暂时忘了傅子骏的事。她笑道:“可以让我加入吗?”

  “好哇!”陆天威让出一个空位。

  “小姐,这怎么可以?”阿采持反对票。

  雪梅拉好裙摆,蹲在地上,拿起一块小布中盖在鱼头上,左手压着,右手高高举起,“阿采,你看好,杀鱼时,要快、狠、准,一次致命,别让它死得太痛苦。”

  “砰!”一声,布巾已泛出了血丝来。

  “小姐,你真……真是厉害!”阿采觉得好恶心。

  “别忘了我是渔村长大的姑娘。”

  陆天威也在笑,“阿采,你要多多学习了。”

  “是啊!否则以后你怎么当渔夫的妻子。”雪梅意有所指。

  阿采当场红了脸,却也奋发图强起来,“好!我试试看。”

  一个时辰后,所有入山狩猎的男人们全回来了,人人手上都拿着战利品,一时场面热热闹闹,喧哗不已!

  收获最可观的是左竞堂,腰带上系着三只野雁,右手拎着一只山鸡,左手拎着一只小白兔以及两名随从扛着一根棍子,棍子上有一只四肢倒吊绑着的山猪。

  三个家丁正滚沸热水,拔去山鸡的毛,一旁还有福婶早些准备好的酱料候着,等会刷烤可用。

  左竞堂带回来的猎物让女眷们惊呼。

  山猪一丢到地上,阿采立刻上前,用脚踹了踹,道:“哇!好大一只山猪,起码有五、六十公斤重,你们怎么捉到它的?”

  可是,没有人回答阿采的话,阿采觉得无趣,又走回陆天威身边,帮他烤鱼。

  雪梅的眼光不是盯着山猪看,而是看着左竞堂手上拎着的那只小兔子,白色的毛,胖呼呼、圆滚滚的,好不可爱。

  “好可爱喔!”她惊呼。

  左竞堂把这一团软软的丢到她手中。“半路上看到捉给你的,等我启程回京以后,它可以留在傅家庄同你作伴。”

  雪梅小心翼翼的抱着兔子,呵疼的表情好天真、好迷人。

  “我要把它带回傅家庄吗?”她皱起眉。

  “你不喜欢?”

  “我很喜欢!”雪梅个性依旧纯真,“可是,这样子的话,它没有妈妈陪伴,它会恨可怜的!”

  “你要放它走?”

  “待会要走的时候再放。”雪梅歪了一下头想着,表情可爱的很。“它真可爱,让我再抱一下子。”

  雪梅和左竞堂嘻嘻哈哈谈笑的模样让傅子骏不悦,他多想一拳打飞左竞堂,抱紧雪梅,不再让她走出他的世界。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他要等,等雪梅发现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

  一会儿,鱼烤好了,山鸡、野雁等等美味的野味也烤好上桌了,大伙儿聚在一块儿吃着,阿采拿起放在溪流中放冷的莲子汤给每人盛了一碗,当然陆天威碗里的莲子特别多。

  今天,全部的人不分主仆一块儿吃着、玩着,时光也就过得飞快,晌午过后,大家全提议要回去。

  雪梅也累得直打呵欠。她可以感受得到,梁玉华把今天受人冷落的怨气全出在自己身上,怨毒的双眼始终盯着她瞧,令她看了心里直发毛。

  还有,她怕傅子骏又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所以,她巴不得立刻逃回去。

  正当大家在收拾之际,倏地,四周的气氛变诡异了,雪梅注意到大家惊惶的眼,仔细一看,有八个黑衣蒙面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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