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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楚天烈将车驶进了位在天母的家,偌大的别墅看来静悄悄的,他高大修长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进入室内。

  “天烈,你回来啦!”是楚克熏有些苍老的声音。

  “爸,你还没睡呀?!”没想到父亲还没睡,这回被逮个正着,看来耳根子又要不清静了。

  “天烈,今晚的相亲怎么样?人家倪小姐长得还标致吧!他父亲可开明,直说年轻人自己见面就好……看你这么晚才回来,想必是情况不错,太好了。”

  相亲?糟了,有这回事?!他压根就不记得了。

  他决定实话实说。

  “爸,真对不起,今晚公司有庆功宴,我并没去相亲,而且——我老早就忘了这回事……”

  一听儿子这么说,楚克熏知道又要收拾残局了。

  “天烈,你以公司为重,爸爸很感动,可是,你也别忘了自己的幸福……”

  “爸,我不想靠‘相亲’来寻找幸福,你就别再费心安排了,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楚克熏想到儿子有次故意迟到一个多小时,把人家女方气得半死,又有一次打完球,穿着T恤、球鞋就直赴餐厅,把盛装打扮的小姐哧得错愕不已——他这儿子的确有过太多不良纪录了。

  “天烈,爸是关心你呀!你工作忙,没时间交女朋友,所以……”他还想说服儿子。

  “爸,我这次是郑重向你宣告,以后绝对不再碰相亲这码事了!你再要我去,就是在逼我,就是在令我不快乐。”

  听到楚天烈用这么凝重的口气说话,楚克熏再傻也知道该作罢了。这孩子的脾气他清楚——以前就是硬碰硬,父子俩的关系才会恶劣到极点,他不想再让这种情况重演,不想再让孩子视他为骗子、仇人了。

  再说,天烈这孩子的确也够让步、够委屈的了,为了中风卧病的自己,他含泪放弃了真正所爱,毅然决然在异乡实习五年,完全听任自己的的安排,又回来接掌公司——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看着自己更加伟岸俊朗的儿子,楚克熏有着更多的疼惜与不舍——天烈自小母亲早逝,就在自己高压强制下成长,多亏他本性乐观又上进,否则不知会被自己逼迫成怎样的一个败家子了!他为自己以往对楚天烈的残酷感到深深愧疚……

  而天烈也不小了,面对这件攸关他一生幸福的大事,他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去逼迫自己己够尽心的好儿子?!

  “好,好,爸不逼你,爸要你快乐。可是儿子呀!你何时才能让你老爷也快乐一下?”

  听到父亲俏皮的问话,楚天烈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欧灿筠!他苦苦暗恋许久的女孩儿呀!

  自从在学校餐厅碰见她之后,他便想尽办法打听或搜寻她的芳踪——包括她和“他”的动向及发展。

  有多少个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夜,清醒的他放松了整个修长的身躯,却放不松心头缠绕的倩影——他曾不断自问,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喜欢他楚天烈的女孩子多得是,而自己却偏偏对一位早己名花有主,又和“他”爱得难分难舍的欧灿筠情有独钟,让自己完全像个傻子,毫无招架,甚至还手的能力。

  若说有自讨苦吃的“爱情白痴排行榜”,他绝对荣登榜首!他不想如此却又不得不如此——难道这真是他的命?他欠灿筠的情债太深?而这情债,他想还,人家还不见得会接受呢!

  一向在交际副业上意气风发的楚天烈,却独独在感情上作茧自缚——教他不禁愁肠百转。

  看到儿子难得紧蹙双眉的俊容,楚克熏不禁要猜——

  是谁家女孩那么幸运,又那么没良心,让他的帅哥儿子终于——动心,却又“吃瘪”?

  儿子从幼稚园时就有小女生送小手帕给他,而自初中、高中、大学以来,打电话又写情书到家里来的,无法计数,热情得连登门拜访、自我推荐的亦大有人在——天烈这孩子的女人缘实在好得不话说,连他这酷爸想挡都挡不住!

  该是遗传到自己最漂亮、深邃的眼睛吧!楚克熏得意地笑了一笑。往往天烈只消盯人家一眼,就要教众女生毫无抵抗之力,偏偏儿子又不知自己的异性魅力,生性活泼好动、善于交游,自然就有到处留情的后遗症。不过倒也没见过天烈为谁烦心过,瞧,他都已经三十二岁了,还一派镇定悠哉,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可是照他刚刚的症状看来——别说是动了心,可能都“碎了心”喽!做老爸的可有些高兴,遂好奇又试探地问:

  “是不是她忽略了你的心意?还是她的心另有其人?”

  可怕!老爸现在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命中率百分之百的奇准!为何以前他不曾对他有过如此的贴心及默契?

  “爸,果真僵还是老的辣,你高明,道中儿子的心事……”

  “不是老爸厉害,而是我太了解我儿子了。想我儿子挺拔潇洒,眼神又迷死人,有哪个女生看了会不动芳心的?除非是你暗恋人家。”

  和谐的气氛、和蔼的父亲,真是截然不同于往昔,楚天烈有种珍惜感动的情怀,首次愿望和父亲聊聊自己的内心世界。

  “你——说得没错,我爱上她已有八年了,可惜,她爱的是别人,不是我。” 楚克熏一时动容——他儿子竟能暗恋一个女人那么久,而且那女孩的心里早有了人,真不可思议!

  “看来这女孩是绝对美、绝对好,才能让我的好儿子如此专情,而你那情敌,恐怕更非同小可吧!不过没关系,公平竞争,谁怕谁?!”楚克熏一时也变得年轻起来,豪气万丈地对着相依为命的独子说道。

  “爸,你的意思我当然明白,有实力相当的竞争对手可拼,就算输了,也甘心,但问题是——他不在了,我怎么拼?!”

  “你是说你的竞争对手……”楚克熏反应很快,脸色也跟着变了。

  “爸……”楚天烈终于流露出向来不为人知的痛苦,接言道:“他过世了,在那女孩子大四的时候就车祸死了。这几年来,我苦苦等待,等她伤口愈合……可是——太难、太难了,她还是想着他、恋着他,你要我如何才能赢过一个‘无形’的竞争对手?一个日夜折磨她、使她哭泣的‘灵魂’?虽然她在我面前总是那么有尊严的活着,可是那样更令我不舍呀!”楚天烈语带激动却又凄楚。

  可怜的天烈,竟为情痛苦成这样!

  而那未曾谋面的女孩儿呀!她比天烈所受的苦更不知要深重几倍,这几年来,她是怎样熬过来的?是怎样的深情让她忘不了“他”?

  想到自己乍失爱妻的哀痛,这女孩的心情,他楚克熏完全可以体会。

  可怜又可佩的女孩儿!他虽然没有见过她,但他肯定她是现代社会的珍宝,这么美好的德性,他怎么也要叫天烈迫定她,绝对不放手。

  “天烈,跟她耗,赖定她了,她就是我要的媳妇儿。”

  “爸——你说什么?!”楚天烈哧了一大眺,俊容上全是莫名的神采。

  “反正这女孩绝对是好女人,你只要能赢得她的心,你一辈子都幸福!”

  楚天烈万分诧异的盯住积虑、安排各种烦人相亲而差点逼疯他的父亲吗?他甚至连灿筠的模样都不清楚,就要人家做他的媳妇儿?

  虽然楚天烈很疑惑,但他还是感到窝心。

  “儿子,咱们楚家男人对感情的专注及执着都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难怪从小到大见你在女人堆里那么吃得开,现在却还没有一点动静,害得老爸我差点急死了——原来你是因为对那女孩一往情深,而且还长达八年之久,这真教我茅塞顿开,但也足以理解——好个虎父无犬子,儿子遗传到老爸的优秀基因。唉!我对你妈,不也是这样……”

  楚天烈也感慨不已!没错,自幼母亲虽早逝,但他印像中,爸妈都是恩恩爱爱的。母亲温婉包容,刚好弥补了父亲的刚愎固执,母亲逝世后,他发现父亲睹妻遗照,偷偷垂泪不已!而且父亲不再娶,专心致力地培育他,更不闹任何绯闻——在在都可见父亲对母亲的深情专一。

  父子俩内心传递着撼动不已的暖流,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他们第一次感觉彼此是靠得这么近。

  “所以儿子呀!老爸绝对相信你的眼光。那女孩能让你长久以来不曾改变过对她的心意,就绝对值得你再坚持到底——没错,就是她了,老爸绝对支持你!”

  楚克熏今天的“绝对”好多,多得让楚天烈“绝对”感动。楚天烈不禁往前紧紧拥抱住坐在轮椅上、却神采奕奕的父亲。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赢心’是一项艰巨的工作,靠的不但是时间,还有耐心及体贴,再加全部的至诚及关怀。让她从感动,到对你产生信任,甚至依赖……当然,你也不可操之过急,所谓欲速则不达……”楚克熏全然进入“备战状态”,他耳提面命,振振有辞,简直像是儿子的狗头军师。 爸爸,谢谢你,谢谢你的全力支持!

  楚天烈在心中激动地呐喊着,双手更加拥紧老人——而所有的冲突恩仇,早已烟消云散。

  楚天烈抬起深邃炯然的双眼,以无比的信心及勇气面对他的感情未来,心里信心大增——

  灿筠,我来了,我已经准备要攻陷你的心了!

  在父亲鼎力支持下,楚天烈更加积极地层开“攻占芳心”行动——但他很快就发现,单靠他一个人,根本毫无成效可言。 因为灿筠的心简直像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别说摇撼,连碰触也不可得,再加上上次在茶坊自己情不自禁“泄露机密”,使得灿筠对他已有保持距离的心理准备。她既敏锐又慧黠,总能俐落地摆脱他不必要的纠缠,而聪明地把彼此关系兜紧在“工作”上。

  所以,在多次碰壁下,他只能靠别人了,而这“别人”,正是最会和他抬贡的佑芯。起码和灿筠能进展“友谊”也好!

  而接下来的情况,总算是稍稍渐入佳境了。

  他与王佑芯还是一如往昔,兴趣相投,一拍即合。记得第一次把她找出来,两人马上进入“状况”——你搭我唱,宝气十足,惹得一旁的欧灿筠也跟着控制不住,三人在餐厅里笑得无法遏抑,引得周遭的名媛绅士纷纷投来侧目的眼光……

  再者,楚天烈更以“读书、工作都需要休息,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的堂皇借口,拉了两位女子上山、下海、野外踏青,自己则充当免费司机及“挑夫”,跋山涉水,外加说唱逗趣,气氛轻松愉快得不得了。

  他更常兴之所至,时间少,就带两位美女去西门町、华西街压马路——王佑芯说楚天烈没那么好心,欧灿筠是“美”,她是“霉”,时间多就绕到士林、淡水,甚至基隆庙口逛小吃。三个人简直“返老还童”一样,常常兴奋地买了许多小东西,又从这一摊吃到那一家,好不快乐!’但有谁会知道,他们这三人——一个是堂堂大集团少东,一个是能力卓绝的女强人,另一个还是“哧死人”的准博士呢!

  不过,看来似乎和谐自在、笑声洋溢的“三人行”,在这些日子以来,已有一股微妙不但不可言喻的“默契”了——这默契始终巧妙地牵制着他们。

  王佑芯,从前毫不隐藏她对楚天烈的好感,但此番再度相逢,她好似已把情感升华为友谊,还有意无意地制造欧灿筠及楚天烈独处机会,常常一下说去找厕所,一下说去看帅哥,然后马上溜得不见人影……

  欧灿筠,冰雪聪明的她当然看得出好友的用意,更感觉得出楚天烈的企图,但她就是能掌握得恰到好处,享受两人给她的温暖友谊及爆笑场面,自己也融入其中,但就是不碰“其它”。

  而最苦的该是楚天烈!佳人明明在前,却是可望而不可即,毫不敢轻举妄动。佑芯的“鸡婆”,他隐约可感,但灿筠却常装傻不懂,甚至还在鼓吹死党的善良可爱,仍不死心地将他们送作堆,害他是想要突破什么也难!

  总而言之,这种默契就是——绝对不能明示任何的儿女私情。

  烦!烦!他本想要借友谊而生爱情,看来,又是行不通了。

  楚天烈浮躁在自己宽敞、雅致的总经理办公室内,失神地走来走去。

  夜幕低垂,霓虹灯一个个亮了起来,他停下脚步,伫立在落地窗前,对着高楼下车水马龙的拥挤街景发呆。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过去接——

  “喂,楚天烈!”

  是佑芯,这家伙真是嚣张得很。

  “猩猩小姐,怎么有空来电找小弟?”楚天烈抛开恼人思绪,打算先轻松一下吧。

  “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再这样拖拖拉拉下去,小姐我还要跟你‘合唱’歌仔戏到几时?”

  “你的意思是……”楚天烈一时哑了口。

  “少来!咱们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那点小心思我会不晓得?从来没看过你对哪个女孩子那么殷勤过,我甚至还知道,原来我当年的‘头号情敌’就是灿筠。”

  恐怖的佑芯、恐怖的女博土,连他以前的心思也看出来了。

  不待楚天烈从万分惊异口中回神,王佑芯劈头又说:

  “你到底还要‘三人行’多久?你和灿筠的友谊绝对已经足够了,而且是够到她几乎要把你当普通的‘好朋友’看待了,白痴!”

  楚天烈听她这么说,再次蹙紧双眉,他开口:

  “你骂的完全正确!说实在的,我刚刚也在烦这个问题——不然你说说看,我到底还能怎么做?”

  此言一出,无异完全承认他对欧灿筠长久以来的深情。

  “你终于承认了吧!笨,你不会找机会呀?国内有我这个大电灯泡,你们不好办事,到了国外,障碍自动消失,包准你们的感情进展神速。”

  “我是说我可以……”

  “没错,反正出国考察的理由多得是,不是吗?”

  “佑芯,我只能——谢谢你!”

  楚天烈真的被她训得不知如何言语,只觉得再多说,也是不妥及愧疚了……

  “谁叫你我无缘?我看开了,至少你爱的是我的至交,我便心甘情愿,尽力成全——加油吧!我支持你……”王佑芯真是聪慧,谈笑间便化解了所有的尴尬。

  “佑芯,我欠你太多,我真的很抱歉,谢谢你……”

  前有父亲,后有佑芯,他楚天烈再不加把劲,就实在是一太差劲了!

  ◆ ◆ ◆ ◆ ◆

  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得到了一个大好机会!

  美国一家名牌服饰公司要找台湾代理商,鸿信集团因先前代理的几家名牌都打出漂亮的业绩,因而得到出线机会——不论是契约签让事宜,以及商讨行销企画细节,都必须跑一趟洛杉矶。

  前者理所当然由掌权者出面立定,而后者,则是企图部经理的必要任务。加上楚天烈及欧灿筠绝佳的外语能力,这项任务,根本就非同他们两莫属。

  直到飞到了洛杉矶,楚天烈的心情还是亢奋不已的。虽然表面上他公事公办,和欧灿筠保持着良好的上司下属、最多也是前阵子培养出来的“好朋友”关系,却一再令楚天烈快乐得想飞——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而且,他还将王佑芯的提示运用得更出神入化。他给两个人加上了分公司视察及市场调查等等不一的公差名目——这一趟洛杉矶之旅,可不是短短数日就可打发的了。

  而工作上的得心应手,完全在楚天烈的预料之中,甚至出乎意料之外地顺利,因为欧灿筠精致漂亮的容颜、优美从容的气质、流利得体的应对,在在都让那些老外睁大了眼,把她惊为天人一般!不但签约顺利得没话说,企画报告时,几个蓝绿眼的不时岔开主题,发挥他们美国人自豪的幽默,从中国功夫到中国美食,不断大放厥辞,就是要他们心目中的中国娃娃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来个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天烈只好在一旁赞叹又佩服,看着这众星拱月的一幕。心思又起——

  灿筠,你真行,你绝对是我一流的工作夥伴、事业助手,但我更希望你能早日成为我生命中相知、相惜,甚至相爱的——妻。

  大事搞定,美国人也弄了个盛大的庆祝餐会兼舞会,邀请所有来签约的亚洲各国代理商一起同乐,会场上大人物云集,各色人种齐聚,热闹非凡。

  既是要出席正式宴会,欧灿筠不免也要正式打扮——为了突显民族特色,她特地穿了一套雪白、剪裁合身的中国旗袍,把她白皙肌肤烘托如雪、她一双清亮有型的大眼、嫣红的粉颊及樱唇,加上一六八公分的身高及曲线玲珑的身材,更是将旗袍的优点表现得无懈可击——她的出现,立刻造成全场惊艳,没有一个人不把“赞叹”写在脸上。

  楚天烈望见佳人翩翩风采,内心激动地呼喊着——

  灿筠,你怎能这么美好、这么动人?你几乎要夺去我的呼吸了,不管是大学时代的你,投入工作的你,或是现在的你,都教我心动不已……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楚天烈一路“扫开”各个跃跃欲试的邀舞者,抢得了欧灿筠的第一支舞。当他的大手第一次拥着她的柔肩,并握住那玉葱般的柔荑时,他觉得会身像是被电到了。

  “灿筠,今天的你真是令我们这群男人双眼喷出火来了!”楚天烈衷心赞美她,并极力压抑自己的心乱狂跳。

  “真的?!那我可要感谢这身旗袍,它的效果太好了。”欧灿筠仰望着他。

  “何止如此?你更让在场女士汗颜,对你是嫉妒又羡慕,巴不得你这美女快点消失,旗袍留下来给她们穿就好!”

  楚天烈实在很有趣,欧灿筠忍不住笑了出来——而楚天烈望着她如此甜美的笑颜,差点心魂俱失。

  “我还没说完吧!她们一穿才知道,原来她们的粗腰粗腿完全装不下,她们只能懊恼地想——怎会差这么多!”

  楚天烈最后一句是用台语说的,还扮鬼脸,惹得欧灿筠又笑出声。

  “说实在的,再漂亮的衣服也要有匹配者才足以相得益彰,旗袍地效果对你来说,不过是绿叶罢了!”楚天烈又一副正经。

  “谢谢你的赞美。”面对突然文诌诌的楚天烈,欧灿筠觉得这家伙真是会作怪——也罢,反正她习惯了。

  “灿筠,你这几天累吗?”楚天烈忽然柔声问她。

  “不累,我觉得很有收获、很有意义……”其实欧灿筠内心深处充满痛苦的挣扎,但只有她知道,因为这里是——洛杉矶,一个曾经十分残忍待她的地方。

  “谢谢你的帮助,让公司打了一次漂亮的仗,同时也让我深深领悟到——男人和女人的能力其实是并驾齐驱的,但一碰到‘美女’的魅力呀!简直都教我们‘俊男’望尘莫及!”

  这人真是舌灿莲花,各方都夸奖到了——既捧了她,又肯定、恭维了全天下女性。

  “谁说的?你这位‘帅哥’今天也引来不少外国美女爱慕的眼光呀!”欧灿筠就事论事,看着眼前身材、气势都不输西方帅哥的楚天烈说。

  楚天烈心花怒放,这是有始以来欧灿筠首次赞他的外貌!

  随着第一曲音乐渐渐淡出,开场舞短得令人生气,楚天烈根本不想放开欧灿筠,他轻轻拥着她、握着她,那感觉是这么的舒服、这么的美好,他真希望这舞永不结束……

  楚天烈丝毫没有要放开欧灿筠的意思,虽然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人那么多,但他仍决定厚着脸皮继续赖住她不放。

  第二首音乐流泻而出,竟是一首慢歌,这安排真是与众不同……只见身旁的男人们都自然地将女伴拥向自己,楚天烈霎时呼吸急促,不知如何为之才不算——喻矩!

  这是一首西洋老歌,极为浪漫深情的WITHOUT YOU。

  NO I CAN’T FORGET THIS EVENING

  OR YOUR FACE AS YOU WERE LEAVING

  楚天烈听得情怀激荡!灯光早已暗下来,却见欧灿筠将头儿低垂,使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只闻得到由她身上、发上传来的幽幽清香……

  当高亢又深情的女声唱到——

  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NTHOUT YOU

  I CNA’TLIVE I CAN’T GIVE ANYMORE

  楚天烈再也忍不住激动,把欧灿筠拉进自己怀里。

  两旁有人已浑然忘情地拥吻起来,令楚天烈几乎也要冲动地……

  但他立刻感觉到她的僵硬及抗拒,这使楚天烈顿时清醒,不敢造次。只要能够这样轻轻地环拥着她就够了,他就心满意足了。他感谢上苍给他一次这么靠近她的机会。

  接下来,楚天烈只能用自己深邃、专情的目光“抱紧”她!

  而他当然不知道此时欧灿筠的心境正痛楚得无法形容……

  当灯光乍暗时,她就觉得会有状况发生,果真楚天烈的心微微冒汗,而那紧迫盯人的目光实在像极了秦皓磊的目光呀!

  她只好低头闪避,而那么催人心泪的I CAN’T LIVE IF LINING IS WITHOUT YOU……的呐喊,几乎令她全身发颤,催人的歌曲,又勾起她内心的痛——

  皓磊,假如生命中没有了你,你叫我如何能活?而现在的我,是为了疼爱我的父母、大哥而活,是为了所有不能抛的道义及责任努力求活……但你可知道,我心深处,早已在五年前随着你而死去……

  欧灿筠的双眸禁不住热泪盈眶。

  泪眼婆娑中,只见一条白净的手帕递了过来,欧灿筠抬眼看向他,却迎住楚天烈了解又疼惜的眼光……

  楚天烈什么也没说,只主动擦了她的泪痕……他是这么温柔、体贴,不再给她压迫感,欧灿筠觉得好安心、好放心——

  其实我只能装傻!天烈,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你——喜欢我,但希望今晚就是这样了,请别再多给,我要不起……

  完成了艰巨的任务后,剩下的就是任君挑时的“出巡”了——心境之轻松、愉快,简直可以去度假了,好个 VACATION!

  “灿筠,我们先来研究今天该去哪里玩。”

  饭店的餐厅中,两个悠闲的人儿正在用着西式午餐,今天欧灿筠看来神采奕奕,丝毫不露任何昨夜的悲伤痕迹。

  昨晚,楚天烈的真挚贴心,无形中更拉近两人的距离。

  “总经理,小女子今天早上已蒙您恩准少上半天班了,哪敢奢想去玩?”

  “灿筠,你别闹了,现在我是‘三人行’之中的天烈,‘蟀’哥天烈;总经理他昨晚就授权给我,叫我们一定要先去PLAY AND HAPPY。”

  这是佑芯与天烈最常斗嘴的说法——她“霉”女,他‘蟀’哥!而天烈实在很疯,谁授权给谁呀?

  决定先轻装出游的两人,内心真是一片悠然快意——他们好像早已有了默契,不触及任何敏感话题,只要玩,只求能够解除长久以来的工作束缚,好好犒赏自己、放松自己。

  他们首先进攻离市区才约一个小时车程,也是属于他们的天堂——“迪士尼乐园”。只见两个大人玩太空山、海盗船、云霄飞车……忙碌、兴奋的程度简直和小朋友有得拼,一些金发碧眼的小孩子还用怪异、好玩的眼神望着尖叫连连、笑声大作的两个东方怪人。

  接下来,他们还逛了只要是外来游客就绝对不会错过的“环球电影公司制片场”、大名鼎鼎的“好莱坞”,及以名人手印闻名的“中国戏院”,还更跑到全球富豪集聚的“比佛利山庄”和其他观光客一起凑热闹。

  此外,楚天烈是个超级职棒迷,拉着欧灿筠到“道奇球场”去看了一场龙虎争霸赛。只见场中数万人头攒动、摇旗呐喊,群众情绪完全到了极点,吼声、加油声惊天动地。

  看看身边的“总经理”,欧灿筠根本被这景象给震慑住了。

  好不容易球赛结束。

  “你刚刚简直像‘红眼大怪兽’,激动的样子和那些老外有得拼。”欧灿筠好像历经一场“群魔乱舞”的可怕经验,又忍不住呼了一口气。

  递了美式食物给欧灿筠的楚天烈,坐在绿荫满天的公园内,伸着长长的双腿,一副满足的表情道:

  “这就是美国呀!你应该知道美国人对各项运动比赛之狂热的程度,简直哧死人!我小时候最爱打棒球,又在纽约待了五年,看职棒是我的最爱。”

  原来如此——这是欧灿筠首次又在总经理、“蟀哥”以外,看到楚天烈相当忘情的“第三面”。

  只见楚天烈又忙着补充:

  “灿筠,你可别以为我只喜欢这些‘粗鲁’的,其实我斯文的才艺也不少,比如插插花、刺刺绣啦……”

  “喂,你正经一点好不好?”这人真是爱逗!

  “好、好,那你洗耳恭听吧!我的摄影技术一流的,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在我老爸的关心下,我无法将它和自己真正的志趣相结合……”

  是呀!她听佑芯说过,天烈和真正最爱是新闻工作,而擅长摄影必是无庸置疑,只可惜……

  “但也只有这一项,是我老爸禁也禁不了的……”楚天烈语未毕,又开心地对欧灿筠笑说:“不过我还是满感激我老爸的,因为他的‘强制’,让我学了不少东西,像音乐、美术,我也有几套功夫哦!要不然你可以考考我,这里美术馆、音乐厅多的是,我们去逛逛吧!”

  和天烈去逛美术馆、音乐厅?不!

  因为那是从前她和皓磊最常去的地方,也是她和皓磊最常做的事,如今,她不可能再和天烈去“共享”——那会教她有罪恶感、有背叛——皓磊的感觉。 更怕所有刻意压抑的甜蜜回忆会纷纷出笼,会将她淹没……她还是无法承受想起皓磊的痛!

  黄昏的风凉凉吹起,但她心里却有着无比寒意——

  皓磊,我现在正坐在你曾经生活过、用功过的城市里,这城市曾带给你无限希望,却又让你完全失去希望!因为它是这样可恨、卑鄙、无情地夺去了你的生命……皓磊,天地之大,你仍要我无时无刻不想起你!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你已是我不能抛弃的回忆。

  思念在此停住,她猛然想起楚天烈的邀约,不禁低头苦笑——天烈的要求,她不敢答允,却在方寸之间百转千回地想皓磊想到心痛!

  “不,要考你的机会多的是……但我饿了,而且我不想再吃汉堡、薯条了。”欧灿筠打起精神,转移话题。

  楚天烈怎会看不出她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他刚刚话才说完,就知道自己不小心又碰触到灿筠的痛楚——以往秦皓磊和灿筠最常共游的行踪,他怎不清楚?他立刻怪罪起自己的有口无心。

  也罢!就让时间来治疗她的伤口,他不怕等!

  “OK!没问题,这些东西我也吃得很烦了,走,去唐人街吃中国菜。”

  “嗯!终于要去个‘正常’的地方了。”和先前球场的“暴动”相较,这样的形容已够客气了。

  只见楚天烈朗声大笑,手指爱怜的轻敲了一下她的头,然后像大哥带小妹一样,觅食去了。

  “没错,这确实才像话!”楚天烈抓狂地点了六菜一汤,然后大快朵颐了起来。

  欧灿筠见他一副心满意足模样,忍不住糗他道:

  “喂,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是逃难来的,才会饿成这个样子!”

  “逃难哪有像我们这样呀?斯文秀气,吃东西没掉满地,又不会赖帐——哪个逃难者能有如此高贵的情操?!”

  欧灿筠听了,几乎就要笑岔气!讲话就讲话嘛!干啥来段乱七八糟的打油诗?佑芯说得没错——这家伙真是鬼才!

  看着欧灿筠笑得开怀的脸蛋,楚天烈实在快乐得不得了,知道自己的幽默逗趣能更接近她,他简直是乐此不疲。

  “对,灿筠,你该多笑!这才是真正的你!”他又在内心疾呼,只有笑着的你,才能忘了所有的烦恼愁绪,不让“他”留给你的痛苦和折磨乘虚而入,灿筠,我愿望永远带给你欢笑,而且是倾我所能……

  在一顿大餐后,两人满足地走出餐厅。

  “请问高贵的‘蟀哥’,我们可以回饭店休息了吗?”欧灿筠轻松地问着。

  她很感谢天烈,以及佑芯,都在她快不能支撑的时候,给了她最真挚的友谊。

  只是她不禁要怀疑,受到这两个“超级逗宝”的影响,她还能出污泥而不染多久?

  没想到,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楚天烈竟故意扭捏出声:

  “不,人家——人家不要和你回饭店嘛!你好坏!’

  天哪!他可以把她的话“歪转”到“那种”地方去,这家伙实在太——欠扁了!不由分说,她马上在夜灯初上、人来人往的唐人街上施展“功夫”。

  要是在以前,她听到天烈说这种话,一定会愀然变色,但现在,实在是和他“混”太熟了,她太了解这个人的德性了。

  看来,他是还不知道自己有柔道黑带的功力吧!看招——

  就在两人看似打情骂俏,你砍我躲的“追杀”之际,突然在离他们有数步之远的人群前出现一个人——

  那人——就算烧成了灰,也叫欧灿筠永远不会忘记!

  但“他”不是她曾亲手接到的——那潭骨灰……

  所有的怀疑、不信、惊讶、生气……全在一瞬间排山倒海朝她席卷而来。

  他——竟是他?!

  他还活着?他还好端端地活着?而且就站在她面前……

  楚天烈也完全愣住,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像是有心电感应般,被注视的男人也抬起头来看向她——然后同样是睁大双眼,满脸的不信!

  欧灿筠只知道自己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天几乎要向她压下来。

  是他!真是他!他竟然“骗”她!秦——皓——磊,他根本还活着,他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欺骗她?!

  欧灿筠受不了这打击,摇摇晃晃倒退两步,她接踵而来的念头就是——恨!好恨!心里止不住伤痕地呼叫——

  秦——皓——磊——呀!你把我当成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戏弄我,让我这五年来没办法过日子?只要一想起已不在人间的你,我就痛苦得也想去死……你以为这样很好玩吗?!你以为感情可以这样玩弄的吗?我恨你!秦皓磊,你这个混蛋!

  在欧灿筠还能支撑前,她猛地一步箭步,用快到令两个男人都无法预料的速度,在秦皓磊依旧英俊的脸上,狠狠、重重、用力地掴了下去! 然后,欧灿筠随着手掌热辣无比的疼痛感,晕倒在秦皓磊及楚天烈同时惊恐而伸出的双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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