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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电影院里,她靠在他的肩上,哭得稀里哗啦。

  幸好,卓颖及时为她递上手帕,适时的安慰她,她才止住泪水。

  “我从小就渴望有一个妈妈。虽然她因为心脏病,很早就离开了我和爸爸,可是她一直活在我心中。”

  看完AI人工智慧,倪晓涵在咖啡厅中,娓娓诉说着她自幼缺乏母爱的心声。卓颖想着电影中的片段,投射在他心底的那个阴影角落,他和她一样,感同深受。

  是啊!世上拥有母亲的孩子,是最幸福的。

  他何尝不也跟她一样,会经渴望母爱?

  “她在你几岁的时候离开?”

  “三岁。”倪晓涵回忆道:“我对她并没有很深刻的印象,只能在照片中搜寻残存的记忆。”

  这么说来,她也不比自己幸运,她比他早失去母亲的照顾。

  卓颖看着她感动的落泪,不知怎地,涌起一阵相怜的悲悯,埋在心底的阴影,也在此时被她牵动了。

  “那我比你幸运,我的母亲在我九岁那年离开我。”

  倪晓涵这才意识到,原来失去母亲的人不只她一人,“她离开你的原因是……”

  “另一个男人把她带走了。”他的眼眸闪过一丝落寞。

  她的离去远比逝去要来得残酷。有时候,他宁可告诉别人,他的母亲死了,也不愿告诉别人,他的母亲是跟别的男人跑了。

  “她曾经回来看过你吗?”

  “不曾。”他声音冷硬得吓人。

  “你恨她?”她可以理解他的痛。

  “我恨……”卓颖的目光投射在她的眼底,缓缓的道出他的心声:“我恨那个带走我母亲的男人!”

  倪晓涵仿佛读到他心底那抹苦涩的伤痛,突地对他说:“对不起。”

  他的浓眉一扬,撇嘴冷笑的问她:“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我不该勾起你难过的回忆,我们说些愉快的事好了。”她打算转换话题,从她的购物袋中,拿出一个长长的方型纸盒,“这是我回送你的礼物。”

  卓颖迟疑的看着她,“什么礼物?”

  “打开来看不就知道了。”倪晓涵神秘一笑。

  他打开这方型的长盒,那是一条黑钻镶嵌着水钻的皮带。

  紧依双扣的L型皮带头,一如她当初的设计,一条银色的线,环绕在黑色皮带中间,非常亮眼。

  “我认为你应该等标到千禧七星才开工。”他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快乐,因为她瞒着他,擅自作主的完成皮带。

  倪晓涵绽出一抹幸福的笑魇,那条银亮的线,正是她保存已久的红线,她将它镀成银身,然后装饰在皮带上。

  “我为这条皮带保留了一些位置,如果我们标得到千禧七星,那么我会把七颗钻石,分别镶嵌在这条银亮的线上,如果说那千禧七星代表幸运的星意,那银亮的线圈就代表延续幸福。”

  “银亮的线圈,为何代表延续幸福?”他触着那条银亮的线,却不懂她的意思。

  倪晓涵将那条红线的故事告诉他,然后深情的对他说:“我本来以为辈子不可能用上那条红线,不过遇上你之后,想用这红线拴住你的心意,却越来越笃定了。”

  这下,他才恍然大悟——

  她已经爱上他了!

  若非爱上他,她为何要将红线系在他身上?

  若非爱上他,她何以将幸福寄托在他身上?

  她已经爱上他,那么他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可为何他没有先前预期的畅快?

  他期待这个天之骄女受到惩罚,期待她被他整得永世不能翻身,可为什么听到这些天来,她连夜赶工为他打造这条幸福的皮带,心头反而没有报复的快意?

  这些预想不到的情绪反应,令他的脸色转沉。

  “你何必急着把它赶出来?”

  卓颖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倪晓涵预期的感动和感谢,她诧异的看着他。

  “你不喜欢?”

  “我是不喜欢。”他眼含责备,声音却透着些徽的心疼。

  “为什么?”

  “你连夜赶工,却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万一胃病再犯,那怎么办?”他不是不喜欢这条皮带,而是不希望她为赶他的皮带扣,给惹出病来。

  该死的!难道他还替她担心,怕她会被自己所伤?

  卓颖的心里强烈的排斥涌现的复杂情绪,他发现越是想法除她在心中的位置,他越难以摆脱她的存在。

  倪晓涵听见他关心的言语,这才释出笑容,很自然的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享受那份宠溺,“你放心好了,我有吃药。”

  “长期服药也不是办法,要少量多餐,不能吃生冷或刺激性的食物,最重要的是,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看你!比我老爸还唠叨,我每隔两三个小时,就会吃你送来的手工饼干,我的小胃胃现在都很正常听话了。到时候要变胖了,看你还要不要我?”

  说完,她便调皮的将手抚着自己左腹。

  他无言的端视着她,这才微微一怔。

  他对她的关心已经不自觉的流露出来,这个发现,连他都感到意外。

  在习惯对她付出关心的同时,他是否忘了自己该对她采取报复行动?

  他用心去了解她、加倍去体贴她的同时,经常还得悬崖勒马的提醒自己,不能沉溺在她的女性魅力之中。

  不动情、不情动、情不动!

  这是恒伟对他的忠告,他时时谨记在心,刻刻不忘温习。

  然,今天他终于明了,一向控制得宜的理智,渐渐在溃堤,他心不听话的动摇着,最后,连他的脑袋也紊乱成结,怎么也控制不了……

  他迟疑的望着她灿烂的笑脸,心如困在牢笼中的一只野兽,无法挣脱、无法自由。

  “感受看看嘛!”她拉着他的大手,触摸着她的左腹,轻柔又依赖的说:“小胃胃,你们的守护爸爸来关心你们了。”

  他抚着她的胃,不经意的又加入他的关心在里面。

  不!他告诉自己这是错觉!

  这只是为了要诱她上勾,所反射的错觉。

  想撤回他覆在她肚子的大手,然她却紧紧抓住他的大掌不放,要他一同分享那份健康的喜悦。

  “有了这个守护爸爸的关心,你们变听话啰!”

  他筑起自我防卫的堡垒,再度被她的甜蜜柔情推倒。

  他被她脸上洋溢的幸福感染了,一种相守的渴望渐渐在他心底蔓延……

  他喜欢她那孩子般纯真的笑容,喜欢她细致诱人的肌肤,喜欢她美丽珍珑的倩影,喜欢这种被幸福笼罩的甜蜜……

  也许他可以放任自己释下仇恨,拥她一生……

  这种想独占她的意念,令他心中一悚!

  突地,她松开他的手,才让他回复现实。

  “对了,守护爸爸,你知道我论什么要赶工做这条皮带吗?”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向他宣布。

  “为什么?”

  “因为我打算九月在京璨饭店举办我的珠宝展,所以才会急着完成,虽然是半成品,不过你是皮带的主人,还是请你先系皮带给我看好不好?”她像个孩子似的兴奋期待着。

  他接下皮带,无言的系上它。

  心想,甜蜜的幻想和复仇的现实,若只有一线距离,他也只能选择现实!

  他在心里对倪晓涵道:原谅他!他别无选择!

  ※  ※  ※  ※  ※  ※  ※  ※  ※

  系上这炫目的皮带,他牵着她的手,走在精品广场。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是如此的耀眼,随时都会引来众人的注目。

  “知道吗?我有个梦想,希望有一天,我的珠宝可以在每个百货公司上档,这样,每个人都能看到我设计的珠宝。”一边走,她一边说着自己的梦想。“你呢?你有什么梦想?”

  他的梦想早已实现,若要说他现在还有什么梦想未实现,那就是完成报复的心愿。

  是的,那是他眼前的梦想。

  他该恨她的!

  他不能忘记让她爱上他的目的,是为了要她偿还他失母逝父的痛。他对她好,都是替曾经被她整过的男人报复,所以,他不该陷进去,也不能同情她!

  他抚着皮带,说着:“我的梦想,就是在后天,标到千禧七星。”

  “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卓颖微叹一口气,惋惜的说:“只可惜我的资金不足,可能无法完成这个梦想。”

  “你需要多少资金?”

  “我已经准备了五千万,可是我不知道竞标者,会不会开超出五千万的天价?毕竟它是难得出产的幸运星钻,每个人都想拥有它。”他的眼睛充满深情的望着她,“如果能拥有它,我们就能如愿以偿的感受幸福和幸运的降临。”

  虽然她觉得幸福远比幸运重要,但,那是他的梦想,她想为他完成。

  他对她的付出是无价的,所以她愿意替他完成心愿。

  “我来帮你完成这个梦想。”

  “帮我?”

  “嗯!你觉得需要准备多少钱,才有把握标到它?”

  “在拍卖市场里,没有绝对的价格,如果一定要标到它,势必要准备拍卖底价两倍的预备金。”

  “这么说来,是一亿嘛!好!交给我,我来调头寸。”倪晓涵二话不说,主动提出帮忙。

  卓颖怔愣半晌,发现她不但讲义气,而且阿莎力!

  “晓涵,我并不希望你向你爸调头寸,如果我们和幸运无缘,至少我们还拥有幸福。”

  听到番话,甜浓情蜜的爱恋,直在她心里扩散。

  “幸运和幸福如果能够双双出现,那么……”倪晓涵很自然的搂着他的臂膀,“我希望有一天,能搂着你白头到老。”

  她仿佛说到了他心头的缺憾,顿时他的胸口抽紧!

  他真希望自己和她有天长地久的一天,然夹在夏家的恩情和倪家的仇恨之间,他不敢幻想和她白头到老。

  他不敢想象,有一天,当他掀开面具,让她认清他的真面目时,她会作何反应?

  ※  ※  ※  ※  ※  ※  ※  ※  ※

  “爸,九月十日饭店有举办我的珠宝展,到时候,你可要记得回来参展噢!”倪晓涵特地打电话提醒在海外的倪崇扬。

  倪崇扬在彼端摇了摇头,笑着说:“晓涵啊!你就是等到需要老爸时,才会想到要见老爸啊?”

  “爸,你怎么这么说?我虽然在台湾,可还是很想爸的。”倪晓涵撒娇的说。

  “是吗?如果真的想我,应该知道老爸对你的期许,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要早日实现老爸的心愿。”倪崇扬只要抓到和女儿说话的机会,总不忘要对她耳提面命一番。

  “爸,你这次回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包你满意。”她笑得很甜。

  “噢,你可别老是对老爸画大饼,老爸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以等吃你真正的喜饼了。”

  “爸!别乱说话,这次是真的,你一定要回来喔,另外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原来包我满意,是有条件的。”

  “别误会了爸,我只是想跟你……调个头寸。”

  “调头寸?不行,都还没看到准女婿,就要跟老爸调头寸了。”他这女儿真不是普通的狡诈。

  “这次我是认真的,因为他订了一条皮带,所以下个礼拜,我要到香港的拍卖会标购钻石,可是我的资金有限,所以,才需要跟你调钱。”

  “你需要多少?”

  “嗯,大概一亿左右!”

  “一亿?!晓涵,这不是普通数字,那个人真的可靠吗?你确定他一定会买下那昂贵的钻石吗?”倪崇扬不得不慎重考虑出借的必要性。

  “爸,绝对可靠!因为他可能就是那个包你两意的准女婿。”说出这句话,倪晓涵的脸很自然的泛起红晕。

  “晓涵,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他吗?”

  “他是个贸易公司的老板,千禧七星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必须标到。”

  “老爸不是不借你,最近不景气,连带整个休闲产业都受到牵连,尤其你要的数目不小,万一到时候无法如期归还,恐怕会波及饭店的营运。”

  “爸,我以人格担保。他也备了五千万,但拍卖的事不一定,万一拍卖现场有人和他竞标,资金不够充裕,是绝对标不上的。”倪晓涵百分之百的信任卓颖,也打算帮他到底。

  “所以,他才会先向我调头寸。另外,他手头上有几张在下个月兑现的支票,他说用一亿一百万的支票,向我们周转现金。”

  半晌,倪崇扬没回应她话,倪晓涵知道他正在犹豫。

  “爸!一亿元只是一个预备金,如果千禧七星标不到五千万的价位,那么就动用不到这笔钱了。”

  倪崇扬仍在考虑,最后语重心长地道:

  “晓涵,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你必须划分清楚。男女朋友之间,最好不要将感情并人生意里谈,更不能将金钱介入感情。”

  “爸爸,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怕我被骗,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了解自己的需要,因为这个男人是个好人,他了解我、照顾我,现在他真的需要帮忙,所以,爸,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

  “我们?!看来我这宝贝女儿,已经爱上这个男人了。”倪崇扬开心的笑着,“既然有包人满意的惊喜,老爸就相信你一次!”

  “爸,我最爱你了!”

  “明天我会请陈秘书,将钱汇到你的账户。”

  “好!谢谢爸。”倪晓涵在电话中给他一个打啦的声响。“那我们下个月见啰!”

  ※  ※  ※  ※  ※  ※  ※  ※  ※

  八月

  他们终于如愿的标到千禧七星,代价不小,一共花了一亿五千万。

  但,倪晓涵很高兴自己帮了他忙。

  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帮他忙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还以票据贴现的方式,多给她父亲一百万的利息,而且票期就在下个月。

  一百万的利息是他坚持要付的,虽然她执意无条件帮他的忙,但他仍强迫她收下。

  一个月后,一亿一百万的现金,就会自动进入她父亲的账户。

  拿回她请师傅电镀镶钻的七星黑钻皮带,才算完成了皮带的制作。

  七颗耀眼的千禧星钻,分别镶在银色的亮线上,象征着幸运,也串连出幸福。

  握在手中,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将成品系在主人身上。

  今晚是周末夜,她要和他庆功一下;她想约卓颖在家中度周末。

  她满心期待的拨了电话过去,却没有人接。

  难道他还没回家?

  她心中顿时升起怅然落失的感觉。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决定先回家一趟做准备,明天再请卓颖一起到她家同欢。

  才一离开工作室,天空使飘下小雨。

  门都关好了,她实在懒得再开门去拿伞。

  这两看来不大,走到她的车子那边,应该不成问题。

  没想到,她才走了十来公尺!顷刻间,雨已经转为斗大。

  这段路,恰巧没有任何遮掩,她用手企图挡雨,准备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到露天停车场。

  才这样想,她顶上的雨,乍然停止!

  转身,抬眼,她笑了。

  不是天公特别替宠她,是卓颖!

  他正拿着一把雨伞,站在她面前,为她遮两。

  “我想,如果你就这样跑到停车场,成了一只落汤鸡,铁定会让那个守护爸爸担心了!”

  他总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倪晓涵拥着他,眼睛不禁渗出感动的热雾。

  这个男人,就像守护她的一株大树,已经盘根错节的深植在她心中,教她怎么不依赖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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