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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予蓝的伤很重,一刀横在腰际,加上失血过多,几乎夺去她的性命。即使或浅用尽全力,也不敢自信能救得回。

  抱她在怀中,或浅维持这个姿势已经整整五天。

  他没有太多的喜怒情欲,只是静静地抱住她,偶尔探探她额头的热度,偶尔测测她的脉动。

  他不太进食,也不太说话,外人察觉不出他和平日有什么不同,只有亲近的人看得出,他眼里的无助哀戚。

  他默默忍受着悲哀,一如多年前娘亲去世时,他不哭不闹,静静看她入殓安葬。他有身为医者的特质,对生命的流逝站在超然立场。

  他还能抱她多久?不晓得,他尽了全力,剩下的只能看天、看地,看天地间愿意还他几分恩义。

  “大少爷,予蓝姐姐还会好起来吗?”五日来,珍珠红肿的眼睛没消退过。

  摇摇头,别问他,他也想找个人来问问,想找出一个正确答案。

  “大少爷,您吃点东西吧!要是予蓝姐姐醒来,看你这么消瘦憔悴,一定会舍不得的。”

  翠玉端来一碗奶酪。

  你会为我心疼吗?如果会,那是你该受的,我为你心疼多日,总要轮到你来心疼我了。你不是一向讲求公平的吗?旁人对你不仁,你便要待他不义,现在,我疼你、爱你,你是不是也该还我一份公平?

  扯扯嘴角,他伸手端来奶酪,仰头喝下。

  最终,他仍是舍不得她心疼。

  “大少爷,您要不要放下予蓝姐姐,先梳洗一下?予蓝姐姐最喜欢把你打扮得光鲜,她帮你做了好多好多衣服,您净净身体、换上新衣,等予蓝姐姐醒来,第一眼就看见您整整齐齐的,好不?”

  珍珠拿来新衣裳,说着说着眼泪又滚了下来。

  “是啊!予蓝姐姐说要在回石头村前,帮您做满一整年的新衣呢!她说您穿惯她做的衣服,怕换了人做,您要……穿不舒坦。”

  翠玉哽咽。

  “我们问她,既操心您何不留下?就算当个小妾,您还是会疼她、爱她啊!可,她不爱当妾的,她说不管是贫、是富,每个人都有权拥有自己的爱恋,不和人分享……大少爷,您别要予蓝姐姐当妾了吧!她那么聪明,当正房妻子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珍珠一路说一路哭,哭得或浅满腹心酸。

  “珍珠,别挑这时候说这些,大少爷,您起来梳洗吧!予蓝姐姐有洁癖,您这样抱她,她会不舒服。”翠玉擦干泪,勉强自己不哭。

  “我去净身,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就在隔壁,一有状况马上喊我。”

  他妥协,为了她的洁癖。

  或浅转身离去后,翠玉才敢让泪水流下。

  “这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情路多舛?予蓝姐姐,你要是有良心,千万别扔下大少爷,他经不起这种痛呵!”

  “翠玉姐姐,予蓝姐姐不会好了吗?你为什么要说这些?”珍珠拉住她问。

  “药铺里的大夫说,昏迷这么多天,情况只会更差,不会更好了。”

  “天……那怎么办?”

  谁都不知道能怎么办、该怎么办了……

  ***

  迷雾中,予蓝走入一扇金碧辉煌的门,她看看四周,找不到半点人烟,这里是什么地方?仰头四处观望,很奇怪地,她心中并无惊慌,只有安详。

  “蓝丫头,你来啦?”一声呼唤自背后传来,她转身,看见一个眼神炯亮的老伯。

  “老伯伯,您认得我?”

  予蓝在记忆中寻找有关他的印象。

  “当然,我叫苏振,大家都喊我苏神医,喊着喊着,好几次我都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丫头,我欠你一声谢谢。”

  望着他,予蓝觉得这眼神好熟悉。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摇摇头,她不懂老伯的话,不过她对苏神医三个字很熟,因为在扬州城里,很多人都喊或浅为苏神医。

  “孟秀才,你说你女儿聪明伶俐,依我看也不怎么样,我让你诓了。”

  孟秀才?是爹爹吗?予蓝猛地转身,爹和娘的身影跃入眼帘。

  真是爹娘啊!她思、她念了多年的爹娘啊!

  一扑身,她奔进他们怀中,止不住盈眶热泪。

  “予蓝好想好想你们,你们还好吗?”

  “傻孩子,你牵挂我们,我们才牵挂你呢!你的时怀恨,错过了身边多少有情人、有情物,连你的终身幸福都差点给错过了。”孟秀才摇头叹息,这女儿太刚强。

  “是啊!爹常说为人要怀德、要宽恕,蓝儿,你全忘记了吗?”孟夫人说。

  “爹娘,蓝儿知错。”抿唇一笑,爹娘说话的调调儿和他像。

  “好了、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别再骂我的孙媳妇,她现在可是半个苏家人。”

  老伯跳出来替予蓝说话。

  苏家?苏神医?他是……侧头望他,可他看起来好年轻。

  “您是或浅的爷爷?”

  “聪明,你总算猜对了。”老伯拍拍她的肩膀大笑。“所以我说欠你一声谢谢,要不是你把我压箱底的医书给翻出来,间接传了或浅医术,这会儿他的眼睛也还看不见,更别说是传承我的衣钵了。”

  “可是您看起来好年轻,一点都不像老爷爷。”

  “我离开人世的时候就是这岁数,唉……离了人间,我才觉得懊悔,永儿年纪轻轻就没了娘,我却没多花精神去关怀照顾他,医人无数又如何?我又医不来儿子的心病。

  “丫头,帮爷爷一个忙,回去见着了或浅他爹,帮我带句话,就说——永儿,爹对不起你,下辈子有缘再成父子,我会把这世欠下的父爱,加倍还你。”

  “爷爷您放心,我会将话传到。”予蓝轻语。

  “你乖,听爷爷的话,这回回去,别再和或浅谈那些仇啊恨的,人生命理自有其定数,你爹娘是好人,上苍不会亏待他们,至于恶人自有恶人磨。”苏振说。

  “可是……”

  “予蓝,要多记取别人待我们的爱和美好,才能时时感受被爱包围的快乐,如果一心记取仇恨,不肯放过别人,仇恨也不会

  放过你。人生在世,是负是欠、是恩是义,本就难断。”

  “就这样算了?可以吗……”

  “爹问你,或浅待你如亲,是恩;你硬要苏家倾尽所有,还上孟家一道,是怨;这样子加加减减,你们之间剩下的是什么?仁义还是亏欠?你算不算得上忘恩负义?百年后,天上相见,你能对他坦然无愧?”

  予蓝看看爹爹和娘亲,再转头望望爷爷……她恍然大悟。是啊!百年后,天上再见,她何苦让自己成了负债者。“谢谢爹教训,予蓝懂了!”

  “懂了就好,孟秀才,收起你那张老学究的丑脸,别把我孙媳妇给吓傻。予蓝,过来爷爷身边,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儿。”说着,他凑近予蓝耳边。

  “将来你和或浅膝下有四子,在苏家你是众星拱月,人人捧在手掌心哄着、疼着的宝贝,就让苏家用这种方式还尽你的辛酸。别再刁难我那个耿直的孙子好吗?”

  “予蓝知道。”

  “知道就快回去吧!我那个傻孙子再等下去,就要变成一座望妻石了。”

  “可是爹娘……”望着爹娘,她心里有太多舍不得。

  “快去吧,早晚会再相见。”挥挥手,他们的影子逐渐模糊,下一秒,她的身子直直往下坠……

  ***

  或浅坐在书斋前的湖畔,一手抱着用暖裘裹起的予蓝,一手持着钓竿。风吹,几朵雪白花瓣扬起,落在予蓝发际。

  “予蓝,你连病着都是美丽。”亲亲她的颊,贴贴她的额际,那时,他怎会这样傻,以为只要不看不见,就能忘记爱她?

  噗哧一声笑,他笑自己太天真。

  “予蓝,那些日子不见你,我根本无心工作,几次开错方子,惹得仁济里的伙计笑话我,他们说,我得了心病,要先开药方医一医,不然糊里糊涂看诊,早晚要医出人命。”放下钓竿,他折下一小枝梅花,插到她发鬓间。

  清冽的扑鼻梅香,带出她的意识。

  予蓝醒了,但眼睛不想睁开,她爱听他说情话,爱赖在他怀里复习他的体温,如果清醒,含蓄敦厚的他,再不肯教这些话轻易出口。

  “你比梅花更像雪中仙子,快醒来吧!要是错过梅子成熟时节,你肯定要懊恼,卖菜的王大娘还等着你腌渍的上好梅干卖呢。”

  不过要是她醒来,看他这样“糟蹋”梅花,肯定又要碎念上好一阵。

  “珍珠说你不想当妾,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要当什么,当妻也好、为妾也罢,反正我心里只笃定了你一人,你是我的天地,我的最爱。”

  笑偷偷在她唇边现形,但他望着遥远天边,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

  “那晚的大吵,我承认自己错了大半,我被你那句‘我是孟秀才的女儿’给吓呆,然后脑子拼命往坏处想,我否认这些年你对我的点点滴滴,忘记你为我念书念到喉咙沙哑,忘记你的专心认真。我认定你接近我,是为了报仇,对我,你没有爱、没有情。

  知道吗?这些才是你真正打击到我的部分……其实,我并不介意你的报复,不介意你向苏家追讨公平。你很早就知道,我可以为你放弃苏家现有的一切,不会吝惜……但是我无法忍受你不爱我。”

  揽紧她,她怎能不爱他呢?他是用了那么多心力来爱她啊!

  只是,爱情呵……很少出现公平。

  “或浅,你在这里。”苏永从外面走人,直直走到儿子面前。

  “爹。”

  “予蓝丫头的情况有没有好些?”

  愁了眉目,或浅摇摇头,要能自欺欺人不知该有多好,偏偏他是个大夫,怎骗得了自己。

  “我送采欣回程家,把立场说清楚了,但愿如你所说,没了靠山,她会节制自己的脾气。唉,幸好她肚皮争气,怀了程家骨肉,不然程家哪能这么好说话。”养不教,父之过,女儿娇纵,能怪到谁的头上?

  “爹,对不起,发生这么多事,或浅不能为您分忧。”

  “这些全是我一手造就出来,我岂能不收拾,还望儿子替我分忧?对了,玉娘已被判决发配边疆,孟秀才的窃盗冤屈也趁这次刷清,我决定开粮赈灾、义诊一个月,好替孟秀才积阴德,也替予蓝她们四姐妹积些福报。”

  “多谢爹爹,替予蓝着想。”拉拉她身上的暖裘,他怕她冻坏,

  “这是咱们欠孟家的。予蓝丫头,你就做做好事,快点醒来吧!不然我儿子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比你早些踩进棺材里。”

  “爹,我本来想,既然予蓝不喜欢我,等我们散尽苏家财富后,就让她回石头村与姐妹相聚。可是,经历过这场,心底明白,我再也不能没有予蓝,她爱我,我要留下她;她不爱我,我还是想留下她……”眉苦心涩,他不是个会勉强别人的男人,可是面对自己的爱情……他无法不诚实。

  予蓝的笑容又扩大了,她笑个不停,只差要笑出声音。

  这回,苏永瞥见她的笑容,忍不住摇头,看来这儿子将来只有受制的份儿。算了,听某嘴,大富贵。儿子都不计较,他这老头子还能不平衡?

  “既然想留下她,就办场婚礼吧!让珍珠、翠玉替予蓝丫头打扮起来,趁她没清醒,赶紧娶她入门,免得等她醒来又生变。”苏永提议。

  好吧!既然儿子治不了,就让他这个纵横商场的老子出手,看谁的心机诡诈、谁有本事当个称职奸臣。

  “我要娶她为妻!”他重申立场。

  “这样好不好,要是予蓝丫头能清醒过来,你就娶她为妻;要是她醒不来,就迎她为妾,再另娶一房妻。要晓得,你是苏家独传的儿子,苏家总不能在你身上断了香火,我知道你很为难,但为了祖宗,你就勉为其难吧!”苏永说得苦口婆心。

  说完,他偷偷看向予蓝,她的眉毛挑了一挑,满脸的不以为然。

  “爹,在这件事情上我有我的坚持,予蓝活着我娶她为妻;她死了,我迎她的牌位为妻,终生不再娶妻生子。至于传承后代,就让采铃招赘贤婿吧!”或浅坚持。

  “不行,这件事一定要依我,不然我要和你切断父子情。”他沉声。

  “爹,请不要逼我,这些年在我身边扶持我的‘亲人’,是予蓝。”他的言下之意,已经相当明显。

  苏永垂眼望她,她的脸上不小心泄露出得意神采。还不醒?真沉得住气!苏永忍俊不住,伸手想拍她的脸颊。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或浅吓一跳,忙护住怀中人。

  瞪眼儿子,典型的有了老婆不要老子!

  苏永没好气说:“予蓝丫头早醒了,她玩你的。”

  “是吗?”他一低头,刚好撞上两颗水灵灵的眼珠子。

  她为他的话而感动起雾,环住他的颈子,习惯性地把耳朵贴向他的心脏。

  “刚才我听到你好多心里话,可是这会儿又听不见了,往后,多对我说说这些话吧!不要让我误会你不喜欢我,让我以为我们之间相隔千里。”她在他怀中细语。

  “你是说……你喜欢我?即使我是你最憎恨的苏家人?”他不敢置信。

  “你搞错,我并不恨苏家人,我恨的是害我爹爹的人。”

  “可是,你那天明明对我说……”

  “那天我在生气,生气的话作不得准,就像你也说我和玉姨娘一样,我气死了,我哪里和她一样,她讨厌你、排斥你,我爱你、敬你,你居然说我们一样。你还吼我、骂我,你分明好坏不分、分明欺善怕恶、分明……”说着,薄雾形成泪珠。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认错,我保证以后再不对你发脾气,不再说气话,我……常对你说心里话。比你听了高兴。”弄到后来,错全出自他身上。

  “说话算话哦。”予蓝望着他说。

  好喜欢他的眼睛,那里面总带着无尽的包容和疼惜,说不爱,她既愚笨又违心。

  “一定!”抚抚她的眉毛,这时代女子都喜欢修出两弯柳眉,但他喜欢她带着张扬生命力的浓眉,自然、桀骜。

  在他们深情凝望时,苏老爷不识趣地轻咳两声。

  贴贴绯红双颊,她藏去羞赧,先发制人,“你明知道我醒了,还故意说那些话教或浅伤心,你对儿子这样坏,我也不对你好了。”坐直身,她故意圈起嘴巴朝天上喊叫。“苏振爷爷,你儿子太坏了,我不替你传话,有空自己跟他托梦去吧!”

  哼!刁人、难人,可是孟予蓝的专属权利,就算是他老爹爹也不能越权。

  “你从哪里听到苏振这个名字,或浅告诉你的?”苏老爷紧张问她。

  “我确定没有。”或浅说。

  “你当然没有,不然我也不会被苏神医认笨,他有话要我传给你爹。”

  “你在梦中见他?他要你传什么话?”苏永心急。

  “他说永儿……”

  “对对对,我爹都是这样唤我的。”苏永连声说。

  “剩下的……我记不太清楚耶,不过我想,等我坐上八人大轿嫁给或浅那天,说不定心情大好,就记起来哕!”说完,转过头,她还是比较喜欢看或浅这张俊脸。

  “喂……丫头……”苏永拼命唤她,可予蓝理都不理。

  这丫头比他还奸,看来他们可以组成奸商老少组,抢遍天下金银。

  “或浅,今天什么时候?”予蓝突地想起。

  “腊月初九,有事吗?”

  “我的契约到期,明天我要回石头村和青儿她们相聚。”

  “好,我会吩咐下去,你不用操心,明天我陪你回去。”或浅笑说。

  “苏老先生,从现在起,我已经不是贵府的予蓝丫头,请您称呼我一声孟姑娘,至于和贵府联姻的事情……士农工商,士在前,最为尊;商在末,最低贱,不过我们书香门第,不会轻贱别的行业,您大可安心,上门来提亲吧!”她摆高姿态。

  笑声自或浅喉间传来。这丫头,坏得让人想咬牙。

  ***

  从清晨起,雪花开始一阵一阵飘,不大但持续着。

  予蓝和或浅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怀抱着暖炉,一边吃着瓜果,一边品着热茶,马车外的寒冷全与他们无关。

  “我再跟你说一次哦!你不可以卖掉由产房舍、和其他家仁济药铺,那些全是我的,你一点都不能动。”予蓝郑重告诉他。

  “好,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反正你是未来的当家主母,宜姨娘已经催过我好几次,要把帐簿全交到你手上,她说那些数字看得她头痛。”或浅宠溺地将她抱在怀中。

  “好啊!我最喜欢当家了,光看到钱庄里的钱一点一点越积越多,心情就觉得好幸福,我们穷惯苦惯了,要是能埋在钱堆里洗澡,那才叫过瘾呢!”

  “信我,以后我再不叫你穷、不让你苦了。”

  “我信你啊!你是我最得意的投资,从你开始帮人看病,我们每个月都净赚好几百两银子,我数的手酸、嘴酸,数得满心快乐呢!那时……我们真的好幸福,是不是?”靠在他肩上,经过风风雨雨,那段单纯过往还能存在吗?

  扳正她的脸,她一闪而过的不悦,没躲过他的眼睛。“你在害怕什么?”

  “以前,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看病、我写方儿,天天黏在一起,想气对方都好困难,可再来你要接手你爹的工作,我则会像宜姨娘一样,在家中独守空闺,说不定哪天你带回个绝丽女子,告诉我你弄错了,她才是你的至爱,到时……”

  “傻气,有我娘的经验,你以为我还敢三妻四妾?”松口气,原来是这回事。

  “男人心很难说的,何况,我的确是不够温柔可人。”

  “既然害怕,就绑着我吧,锁紧、拴紧,时时刻刻留在我身边。”

  “可以吗?”她不敢确定。

  “爹爹早说过,他看好你的经商手腕,要你陪同我一起打理苏家产业,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一千个乐意!”反手抱住他,她真开心。

  “你是愿意陪我,还是乐意数银子?”

  “嗯……说实话,都有耶!我爱银子,更爱你。对了,你要当个好姐夫,帮我的妹妹都找到好婆家。”

  “条件开出来,我和爹爹商量,他走遍大江南北,认识的人多,其中肯定有好男人。”他掐颗蜜枣,送进予蓝嘴里。

  “要高高的,像你这样;眼睛要很温柔,像你这样,笑起来的时候眯成一条线;不要太胖也不用很有钱,最主要的是品德要好,性格温良恭俭,最好是跟你一样学医……”

  “予蓝,你的条件太苛了。”

  他止下她的话。

  “会吗?你不就是这样一个人。”

  “问题是,我找不到第二个苏或浅。”他正色说。

  “也是,那怎么办才好呢?”

  皱起眉,她还想不通同时,车夫的声音自外传入。

  “大少爷、孟姑娘,石头村到了。”

  她跳起来抱住他,笑得满心畅快。“我终于回到家了。”

  “对,我们终于回家了!”抱住她,这里是他们的第二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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