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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周末,怀远果然带姮宜到别墅去玩。

  那别墅——可真象城堡,关上密不通风的厚重铁门,外面恐怕要用大炮攻城才进得去。

  「怎幺会有这样的房子?」她笑。

  「我告诉过你极古老的。」

  「但是怎能象城堡呢?」她还是笑。

  「当年也许为安全。」他淡淡的说:「父亲的身份不同,安全自然最重要。」

  「宋伯伯做的是什幺官?」她忍不住问。

  「也只有过比一般大些的官儿吧!」他支吾。

  「你们家为何如此富有?简直富可敌国。」

  「这倒是祖上传下来的,」他提高声音。「宋家祖先,原是全国最有钱的,叫财神爷。」

  「是吗?有这样的事?」她很好奇。「可不可以讲多些给我听?我对近代史很有兴趣。」

  「我家的历史并不是近代史,」他有点尬尴。「有一点儿牵连就是。」

  「能讲吗?」

  「自然能。有空我慢慢告诉你。」他说。

  「今天不能讲?」

  「今天来打网球的。」他笑。

  后园有个极好的网球场,旁边还有个奥运标准的泳池,十分讲究。

  「这都是后来加建的。」他解释。

  「这幺好的地方,没有人住,没有人用岂不可惜?」

  「我们不是来了吗?」他笑。

  网球架什幺早已弄好,反正此地一样的有不少工人。

  他们坐在太阳伞底下。

  「打完网球去看屋子里的布置。」她说。

  「很特别。民国初年的布置,祖父留下的。」他说。

  「你家的人都很传奇,祖父又是什幺人?」

  「他?!不就是财神爷咯!」

  「又开玩笑。」她瞪他。

  「说真的又当开玩笑,」他摇头。「反正我家一切皆传奇,又是近代史,你说的。」

  「的确给我这种感觉。」她笑。「从爸爸的话里也听出来。」

  「哦——他说了什幺?」

  「他什幺都没说,」她还是笑。「但是从小到大,我从他话里感觉出来的。」

  「他常常讲我们?」他问。眼光很特别。

  「我想——以前他和安悌他们是极好的朋友。」

  他想了一想,没说下去。

  有个穿黑衫裤的女工人推了一车冷饮出来,很周到的服侍他们。

  「这别墅现在住着多少人?」怀远突然问。

  女工人有点吃惊,但不是立刻回答。

  「我们一共六个工人管理别墅,但是——老王的女儿现在也住在这儿,一共七个。」

  「老王的女儿?」他听不懂。

  「少爷,请别生气,我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女工人很害怕的样子。「我们不该让外人进来,只是——」

  「我并没有生气。」怀远笑一笑。「只是什幺?」

  「去年老王老婆死了,他那女儿又非常不听教,老王怕她学坏,只好带在身边——」

  「这是小事,无所谓的,」他笑。「别墅这幺大,我们又不常来。让老王带女儿住吧!」

  「是。谢谢少爷。」女工人退开一边。

  「老王是谁?」桓宜问。

  「是老花王,从他上一代开始,帮了我们家七十多年。他四十多岁才结婚,生了个女儿宝贝得不得了,大概宠坏了。」

  「他今年多少年纪?」

  「总有六十多岁了吧?」他不肯定。

  「他的女儿大概正是危险年华。」她摇头。「这个城市太小,太挤逼,容易学坏。」

  「关在这城堡里,想学坏也不行了。」他笑。

  然后他们开始打网球,两个人都有不错的水准,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坐下来休息,时,女工人又走前来。

  「请问少爷中午想吃什幺?」

  「你说,姮宜。」他望着她。

  「随便。我喜欢简单一点的,清淡一点的。」她说。

  「但是小姐——」女工人偷看怀远,她已认定了,这位小姐身份不简单。「中式或西式。」

  「中国人当然中式。」她笑。

  女工人领命而去。

  「要不要游一阵水?」怀远问。

  「现在下池,岂不是等于洗澡?」她叫。「那幺清的一池水,太浪费了。」

  他只淡淡一笑,也没再说什幺。

  又坐了一阵,他们回到冷气开放的大屋里。

  这幺舒适的环境,又这幺轻松的工作,难怪工人们都忠心耿耿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家里的气派,」她说:「这儿——真的好象置身民国初年,不习惯。」

  「可以发古之悠情啊!」

  「我的‘古’代应该是唐朝,明朝之类,我喜欢那些朝代的味道。太平盛世有太平盛世的风味,兵慌马乱之时也很浪漫。民国初年或清朝,我不喜欢。」

  「你大概看了太多历史武侠小说。」他笑起来。「兵慌马乱之际还有浪漫?」

  「浪漫是心里的一种感觉,又不是什幺行动。」她瞪他一眼。「你总笑我。」

  「你有一种普通女孩少见的天真。」他说。

  「可能出身环境单纯。我其实很独立。」

  「不是——我的感觉与这些无关,」他想一想。「你看世界都是美好的一面。」

  「自然也看坏的地方,只是很少机会。」

  「跟我一样,」他竞叹口气。「我们环境都太单纯,狭窄,我们被刻意保护。」

  「我并没有——」她不同意。

  「有。或者你不觉得。」他仿佛看得清楚。「我们是动物园或家中宠物,与野生的那一群不同。」

  「尤其你,你大概是罕有动物,被特别保护的。」

  「我是熊猫?」他大笑起来。

  一个女孩子混身是汗,穿一条廉价的花布裙,一件几块钱的红色T恤。高大,苗条,一头的浓发自然被在肩上,脸色古铜,眼中是不驯的光芒。她经过客厅,赤着脚奔进后廊,一副自然,无拘束的样子。

  她甚至没有看客厅一眼,

  「她是谁?」怀远皱着眉问。

  他决非不高兴,而是心中有丝震撼,这个充满了原始野性的女孩是谁?她看来才十七、八岁。

  「她是老王的女儿梅花。」女工人说。

  「梅花?」怀远说。这名字他就这幺记下了。

  「她一定刚从外面回来,一身是汗,脏得要命。」女工人厌烦的。

  「由得她吧!她只不过是个小女孩!」他摇摇头。「你下去吧!吃中饭时通知我们。」

  「是。」女工人退出去。

  姮宜望着他一阵,仿佛要看到他心中。

  「那个叫梅花的女孩子很特别,」她说:「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

  「是。」他只简单的回答。

  「我对她很有兴趣,不妨请她来聊聊天。」她提议。

  「不好吧!人家又不认识我们,」他又微微皱眉。「也不知道谈不谈得来。」

  「相请不如偶遇,下次吧!」她很了解他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很感激。

  然后工人来请他们吃饭。一直没再看见那个叫梅花的女孩子出现。

  饭后,姮宜回房休息一下,怀远独自到花园散步。

  他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情绪起伏着,如果困在房子里,他会非常不安。

  慢慢的走着。虽然中午的阳光灼人,他很能忍耐。

  他想再见一次梅花。

  也不知为什幺,见了那女孩子后他的心就不安,若有所牵,若有所望似的。

  他只能出来散步。

  他知道。梅花是属于阳光的,她那种女孩只有在阳光下才得到。

  游泳池那边有点声音,他循声走过去。

  啊!梅花在泳池里,象一条活泼白鲛鱼。

  一见到她,他的心就立刻安定了,不止安定,还有说不出的兴奋。

  他就默默站在池边望着她。

  一个翻身,她看见了他。

  「嗨!」她好自然的打招呼,完全不象下人对主人。「你就是他们说的宋怀远?」

  「是。我就是宋怀远。」他笑。

  「长得不错嘛!」再翻身,她爬上泳池,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不过太文弱了。」

  她是那样青春,那样健美,全身充满活力。

  用手掠一掠头发,显出她原本十分清秀的小脸。

  「你叫梅花?」他问。

  「是啊!梅花,好不好听呢?」她仰着头笑,细小整齐的牙齿十分健康。

  「很好。担是——为什幺叫梅花?」他故意问。他一直在找话题跟她聊天。

  「梅花是我国名花啊!」她野性的黑眸闪着光,「老爸大概想我是全国最漂亮的女孩,所以叫梅花。」

  老王还有很强的民族意识呢!

  「你的确很漂亮。」他由衷的。

  「是吗?」她自然的转身,天真得令人由心眼儿喜欢。「你不生气我偷用你的游泳池?」

  「你每天都可以游。」他说。

  「是你说的,不准后悔,」她指着他叫。「为了游泳,我不知道被老爸骂了多少次。」

  不远处,老王气急败坏的奔过来,一脸孔诚惶诚恐状。

  「少爷,对不起,是我该死,梅花纵坏了,她又偷用你的游泳池。看在我老头份上,请别责怪。」他说。

  「她每天都可以游。」怀远淡淡的。「泳池是给人游的。」

  「少爷——」老王愕然。

  「听见了吗?老爸。」梅花放肆的哈哈笑。「宋怀远说以后我每天都可以游。」

  「梅花,你胆敢直呼少爷名字——」老王骇坏了。

  「由她吧!她只是个孩子。」怀远拍拍老王,朝另一边走开。

  但是梅花——他心中又起了一阵波动。

  又是周末。

  怀远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虽然他和姮宜都陪着宋夫人,他已失去了平日的安详。

  「有事吗?怀远。」宋夫人问。

  「没有,当然没有。」怀远下意识的看看表。

  宋夫人和姮宜笑一笑,这表示他的确有事。

  「有事你就走吧!不必陪我们。」宋夫人笑。

  怀远把视线移到姮宜身上。

  「我们去别墅打网球,如何?」他问。

  「我没有问题,你决定。」她说。

  她并不很喜欢那古老的别墅,她不习惯那些民国初年的布置,和她格格不入。

  「去吧!」宋夫人鼓励。

  「这就去。」怀远站起来。「越来越觉得我缺乏运动,我是太文弱了一点。」

  姮宜跟着站起来,像个柔顺的小妻子。

  宋夫人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笑得很满意。

  还是怀远开车,他看来略有兴奋。

  「其实家里也有个网球场。」桓宜说。

  「不想吵着妈妈,她爱静。」很好的理由。

  「家里已经太静了,」她说:「有时我在房间里,会突然觉得整个屋子只有我一个人。」

  「你怕?」

  「倒不是怕,感觉很特别。」

  「寂寞?」他再问。

  「大概有一点点,」她不否认。「以前在美国虽然只有我和父亲,但很有联系,我知道他一定在家。」

  「其实我们都整日在家。」他说:「会不会我们之间缺少——沟通?」

  她看他一眼,不觉得和他该有什幺沟通,她只是他家的客人。

  「没有那幺严重。」她笑了。

  「听说你还保持着学校给你的宿舍。」他问。

  「是。这是我应有的权利。」

  「为什幺呢?想随时搬出去?」

  「那倒没有。」她仰着头笑,露出饱满精致的额头。「也许美国住惯了,权利对我很重要。」

  「可是你本人并不美国化。」他说。

  「因为我住在你家,依你家的情形,习惯起居。」她耸耸肩。

  「那是说现在的你并不是你?」他很敏感。「换句话说,你失去自我?」

  「你总是把事情严重化了,」她摇头。「安悌听见是不是会不高兴?」

  「那是另一回事,你的感受比较重要。」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说。

  「如果你不愿意再住在我们家,你可以搬出去,」他正色说:「你有自由。」

  「谢谢你。」她淡淡的。「有这需要时我会搬。」

  汽车继续前行。

  「你的个性是否倔强?」他问。

  「没有真正探讨过,」她说:「我生长环境单纯,没有机会让我发展个性。」

  「父亲很依你?」

  「我是独女。」她笑。

  两人之间似乎只有这些空泛的话谈,并不热烈。

  「你呢?」过了一阵她问。

  「我?文弱书生。」他奖。

  「什幺时候想起这几个字的?」她也笑。「我对你并没有这种感觉。」

  「记不记得别墅里那个梅花?她说的。」他淡淡的。

  「哦!那个又漂亮又不驯的女孩子。」

  「她说真话,而且是对我第一印象,比较真。」

  「你对这几个字耿耿于怀?」她望着他。

  「当然不是。」他淡淡的笑。「既然别人有这印象,我自小又不喜欢做文弱书生,就增加运动啦!」

  「以后每天起床我们可以在花园里跑步。」

  「好。每星期我还是喜欢来游水,打网球。」他说:「正如你所说,困在屋子里很寂寞。」

  「困在屋子里?我可没这幺说。」她叫。

  「你觉得在外面单独生活会怎样?」他好奇的。「我也可以申请一层宿舍。」

  「安悌会怎幺说?」她立刻想到宋夫人。

  「她一定不同意,」他想也不想。「她认为我离开家门就会吃苦。」

  「如果我是你,就出去证明给她看。」

  他好奇的望她一眼,似乎被鼓励了。

  「我真要好好考虑这问题。」他说。

  「我没有鼓励你。」她笑。

  「我只是努力在摆脱文弱两个字。」他也笑。

  别墅的大铁门为他们开了,真是好象进入城堡一样,只少了一条护城河。

  佣人们列队欢迎他们,象上次一样。

  「有没有检阅仪仗队的感觉?」她打趣。

  他没出声,脸色有点改变。

  一直到屋子里面,没见到梅花,连老王都不在。

  「你喜不喜欢古旧字画?」他突然问。

  「喜欢,但不很懂。」

  「可以去书房看,还有藏书室。」他指一指。「祖父的珍藏很多。」

  「放在这种地方不怕遗失?」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他眨眨跟笑。

  立刻有佣人送上茶啦,点心啦。

  「知道我们来?」他问。

  「是。管家打过电话来。」佣人恭身回答。

  「等会儿我们要游水,让他们预备。」他说。

  「哎——要不要重新换水?」佣人问。「早上——早上梅花在池里游过。」

  「不必,太费时。」他挥一挥手。

  「这屋子里的人仿佛对那个小梅花没有办法,她象个小霸王。」她笑。

  「是吧!她只是个孩子。」他不置可否。

  「你先去游泳吧!我想休息一阵,大概昨夜没睡好,头有点昏。」

  「我陪你。」他很体贴。或者这只是教养。

  「不必。又不是外人。」她笑。「快去争取太阳,我好一点时立刻找你。」

  他只考虑了一秒钟,就同意了。

  「你想参观或休息,自己选择。」他说:「当这儿是你自己的家。」

  她不出声,只是笑。

  事实上,她又怎会当这儿是自己的家呢?她不是那种人,她和宋家没有关系。

  她想上楼休息,梅花经手轻脚,笑眯眯的进来。

  「喂!你就是宋怀远的未来老婆?」梅花望着她笑。

  「我叫林姮宜,不是宋怀远的未来老婆,你弄错了。」姮宜温和的说。

  「但是他们大家都说你是未来女主人。」梅花不信。

  「不会。该相信我的话。」

  「但是你和宋怀远看来很象,很配的样子。」小女孩有她的固执。

  「相象并不一定是相配,我和他最多象兄妹。」

  「我担心你做了女主人不准我游水。」梅花伸伸舌头,径自坐了下来。

  她是完全无拘束的。

  「放心。永远不会有这种事发生。而且你这幺美的女孩子,大家都喜欢你。」

  「喜欢我有什幺用,要我自己喜欢才行。」梅花做一个奇怪的表情。

  「你有性格。」姮宜笑。

  「我野,我没有教养,我是丫头,」她又扮个鬼脸。「爸爸说的,永远登不了台面。」

  「老王跟你开玩笑的。」桓宜耐着性子。

  「那个宋怀远呢?」梅花四处张望。

  「他去游水了。」

  「哇!好在我没去,」梅花拍拍自己黑得发亮的皮肤。「否则不是碰个正着。」

  「不要担心他,他是很好的人。」

  「他是文弱书生。」梅花笑。

  哦!原来这四个字是梅花说的。

  「你怎幺不去游水?怕白皮肤变黑?」梅花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充满好奇。

  「不是。我想先休息,等一会儿去。」

  「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梅花的黑眸亮晶晶。

  「好。」姮宜不想使她失望。

  「我去换泳衣,然后来找你。」她一溜烟跑了。

  姮宜才换好泳衣,梅花已站在房门口了,她动作真快,鲜红色的泳衣一看就知道是廉价货,但穿在她身上。配着她深棕色的皮肤,却一样的耀限。

  「哇!你的泳衣真漂亮,外国货吗?」梅花「啧啧」赞叹。「今年最流行的样子呢!」

  「你喜欢下次给你带一件来。」

  「真的,真的?说话不能赖,真的?」梅花雀跃着。眼睛射出极美丽的光彩。

  「当然真的。」姮宜微笑,好天真,好容易满足的孩子。「你要什幺颜色?」

  「红色,好不好?」

  「好。我们一言为定。」姮宜开心的。

  她是真心喜欢这直爽,天真,纯朴的女孩子。她的不驯,她的不羁其实只是她美态的一部份。

  「你是好人,姐姐。」梅花也懂方寸的。「不象宋怀远高高在上,永远是少爷,别人都要对他低头似的。」

  「怀远本身不是这样的人,」姮宜解释。「他人很好,很和善。只是他的环境如此,不能怪他。」

  「你说他是好人就算好人吧!」梅花说话完全不经大脑。

  姮宜微笑,没表示自己意见。

  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特色,她无意改变人,当然,她也不会让任何人改变她。

  泳池边,怀远坐在太阳伞下,好象还没有下过水,看见姮宜和梅花手挽手而来,他好惊讶。

  「你们——你们——」

  「梅花约我来游水,」姮宜淡淡的。「欢不欢迎?」

  怀远站起来,竟红着脸,吶吶不能成言。

  「当然——欢迎。」他对梅花点点头,转身跳入池。

  他竟怕羞了,是不是?

  「我们也游。」梅花拖着姮宜跳下水池。天真的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

  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对吧!

  星期天,姮宜主动的要去别墅。

  「真要去?」怀远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我只是提议,去不去由你。」姮宜顽皮的。

  「你——你可别误会,」他的脸又红了。「我其实——其实——」

  「其实什幺?我又误会了什幺?」姮宜不放过他。

  「今天我们不去,免得被你笑。」怀远也会孩子气。

  「看你,小心眼儿。」姮宜白他一眼。

  两个人始终象兄妹一样,和谐,亲密,但不是爱情,他们都很明白这一点。

  其实正如梅花所说,他们象极,也配极,为什幺没有发生爱情呢?谁知道。

  「那——吃完午饭去?」他妥协。

  「当然。我答应了梅花送她泳衣,另外还给她买了两套运动衫。」

  「你们竟那幺谈得来?」他惊讶。

  「她只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她说:「外表上她成熟,年龄十八也不算太小,只是——她思想单纯些,也许长久住在乡下的缘故。」

  「也许是天生。」他加一句。

  「讽刺她吗?」

  「真话。老王过世的太太我也见过,个性、言谈就象梅花。你读过遗传学吗?」

  「那幺冷门的功课,没有。」她说。

  「她完全可能遗传了母亲的因子。」他笑。

  「别讲遗传学了,要去就准备。」她站起来。

  就在这时,黑衣人——不,表哥从大门匆匆而入。

  这回看清楚了,他长得极好看,是个正派的精明男人,但是他脸带病容。

  「表哥,你——不舒服?」怀远迎上去。

  姮宜也好奇的迎上去——她对这神秘表哥始终有一份好奇心,而且很强烈的。

  「我——见姨妈。」他冷淡得软弱的说。

  「你先坐下等一等,休息一下,我叫人通报。」怀远不由分说的让他坐下。

  姮宜立刻吩咐工人通报。

  「你坐飞机赶来?不舒服迟两天没关系。」怀远说。

  「不碍事,老毛病。」表哥低声说。

  「老毛病——不是根治了吗?」怀远诧异。

  不知表哥低声讲了句什幺,姮宜听不见。

  工人匆忙出来。

  「夫人请表少爷去书房。」

  表哥立刻撑起身子,大步朝书房走去。

  他完全不顾自己的病?

  姮宜皱眉。这人——不必在宋夫人面前象只忠心的狗一样,他该有自己。

  「表哥是妈妈姐姐的儿子。」怀远说。

  「他很忠心。」姮宜冲口而出。

  她是忍不住任何话的。

  「忠心?!不,不能用这个字眼,他是我们宋家的一份子。」怀远说。

  「尽忠家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姮宜冷冷的笑。「有点——奴才相。他又不姓宋。」

  「你——怎能这幺说?」怀远睁大了眼睛。「你好象看不起他,其实——他尽忠职守。」

  「大家姓宋,你为什幺不必尽忠职守?」她反问。

  「我——我只是读书人,不懂生意。」他理直气壮。

  「忘了你是哈佛工商管理的?」姮宜笑了。「教书其实很委屈你。」

  怀远想一想,眼中渐渐凝聚了疑团。

  「表哥是我的早期校友。」他说:「他也是读书人。」

  「是不是?母亲偏心儿子。」她笑。

  「不——」他挣扎着。「表哥是个商业奇才,我不是,这与读书没关系。」

  「或者是吧!」姮宜看一看走廊。「他甚至抱病工作?」

  「他坐我们自己的飞机,十一个座位的喷射机。」他说:「机上有医生、护士。」

  她呆怔半晌。她从来没想过宋家会富有到如此这般。不是小型飞机,象美国国内私人飞短途的。他们的是飞长途吹射机。

  「工业界的顶尖人物都这样分秒必争?」她问。

  「应该是。一分钟之后价位可能高几个或低几个,何况我们的生意不止价位这幺简单。」他说。

  「那是什幺?制造军火库?」

  「你真会开玩笑。」他住口不说。

  走廊上还是一片沉寂,表哥还在书房里没出来。

  「你进过书房吗?」她忽然问。

  「自然进去过,为什幺问?」

  「很好奇。书房里有着什幺?」

  「有着什幺?」他叫起来。「当然是书、书台、书柜,你以为还有什幺?」

  「不知道。」她笑。「我想至少有部巨型计算机,好控制全世界的生意。」

  「你把妈妈想成怎样的人?」他也笑。「妈妈在书房百~万\小!说,习画,弹古筝,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没有想过安悌,只是表哥令我好奇。」她说;

  「啊——表哥,」他压低了声音,怕被人听到似的。

  「表哥对人冷淡是有原因的。以前他有个女朋友,外号哈佛才女,他们感情极好。就在要结婚那年,她意外丧生。」

  「真的?」她睁大了眼睛。

  「是。她撞车,但不是她的错,另一部车撞她,跌下山崖。」他说:「表哥以前热情爽朗,从此变了一个人。」

  「他仍独身?」

  「哪有当年那样出色的未婚妻?世界凡脂俗粉很难入他眼了。」他说。

  「夸张。我也看不出他有什幺了不起。」她不以为然。

  「外表当然看不出,要和他深谈,看他工作。」

  「怎幺深淡?我甚至不知他的名字。」她笑。

  「他叫宋怀中。」他说。

  「你的阿姨也嫁姓宋的?这幺巧?」她问。

  「当然不是。表哥过继给妈妈,大阿姨另外嫁了。」他下意识的望望走廊。「别说他了,好不好?」

  又过了一阵,那表哥宋怀中始终没出来。

  「要不要去看看安悌需要帮助吗?」她问。

  「不必。书房不止一个门,说不定表哥早走了。」他说。

  「哦——」她拖长了声音,掩饰内心的失望——失望?!她为什幺失望?「我觉得宋怀中这名字不衬他。」

  「下次你可以自己问他原名。」他笑她稚气。「名字有什幺衬与不衬呢?」

  「走吧!我们不是要去别墅吗?」她大声说。

  「哦!被表哥这幺一掠,几乎忘了这件事。」他得高兴。「我等你换衣服。」

  「不换了,拿了梅花的东西就走。」

  宋夫人从书房走了出来。

  「要出去?」她和蔼的问。

  「表哥呢?」怀远问。

  「他不舒服,我让他上楼休息。」宋夫人淡淡的说:「他会在这儿住几天。」

  「真的?太好了,可以和表哥长谈一次了。」

  姮宜只是笑,心中却也颇高兴。

  「要去就早去,」宋夫人指指窗外。「可能会下雨,天色并不正常。」

  他们俩也伸头望一望,果然,天边有黑压压的云。

  「城外一定已经下雨了。」姮宜说。

  「也许是。」宋夫人说:「改天去吧!怀中晚上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

  怀远看看姮宜,明显的有失望的表情,

  「去别墅看看字画古董,也不必游泳了。」她是很善解人意的。

  「也好。上次你说过想看的。」他又兴奋起来。

  「那幺早去早回。」宋夫人安详的坐下来。「我等你们晚饭,不要迟到。」

  「好。不会迟到。」他开心得象个孩子。

  姮宜上楼拿梅花的东西,他就陪着母亲坐。

  「表哥什幺事赶得匆忙?」他问。

  「没什幺事。」宋夫人永远淡淡、安详,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事令她情绪起变动。

  「我看他的病并不轻。」

  「医生就来替他看了,」宋夫人有条不紊的。「我让他在此地休养,好有人照顾。」

  「表哥在欧洲太忙了,为什幺不要我去帮他?」他说。

  宋夫人有些变脸,瞪他一阵又摇摇头。

  「那些生意你碰都没碰过,你能做吗?」

  「我可以跟表哥学,」他说:「自己家里的生意,我至少可以帮一点忙。」

  「你还是教书吧!」她淡淡的。「你的个性不适合冲锋陷阵,尔虞我诈的商场。」

  「但是表哥——」

  「你放心。宋家的事我有分数,」宋太人严厉一点。「只要我在一天,也是由我主持。」

  「是,当然,妈妈。」怀远不敢再说。根深蒂固的,他不敢顶撞母亲,哪怕明知自己是对的。

  姮宜下来,手上多了一个小提包。

  「我们可以走吗?现在。」她斯文的问。

  「当然。」宋夫人又恢复了笑脸。「有你陪着怀远,到哪儿去我都放心。」

  姮宜皱眉,这误会越来越深了。

  上了车,离开宋家巨厦,怀远才透了口气。

  「怎幺了?失去了刚才的笑容。」她问。

  「刚才讲错话,顶撞了妈妈。」他很懊恼。

  「哪一个做子女不会讲错话呢?别担心,安悌不会放在心里的。」她说。

  「我担心妈妈不高兴。」他说:「从小——我不能犯错,否则她会很久都不开心。」

  「刚才她笑得很好。」

  「那是因为你。你是客人,而且她喜欢你。」他摇摇头。「我现在什幺情绪都没有了。」

  「你讲错了什幺?」她问。这幺严重?

  「我想妈妈让我去帮表哥。」他说。

  「这很好啊!外面的世界很大,值得出去看看,」她说:「你关在屋子里太久了。」

  「妈妈不同意,看来很生气。」

  「别担心,有机会我替你讲。」她笑。

  「啊!是,她喜欢你,她会听你的。」

  「也不一定。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很好,值得去做。」

  「你真觉得我困得太久?」

  「你的文弱就是这幺困出来的吧?」她笑。

  是吧!是这样的吧!

  晚餐桌上,气氛融洽、和谐,并没因为有个陌生的病人宋怀中而特别。

  宋夫人对怀远、怀中表面上是完全一样的,她对怀中也严厉中透着慈爱。

  怀中的病容未减,但他勉力支持。

  「下午医生来过了吧?」怀远问。

  对表哥,他是十分真诚敬仰的。

  「是。只是老毛病。」怀中声音很低沉,要很用心才能听得到。

  他总说老毛病,但老毛病是什幺?

  「不碍事的,」宋夫人淡淡的说:「医生说休息几天就会好,怀中在这儿住一星期。」

  「表哥,从来没在此地停留达这幺久。」怀远天真的。

  「我只休息三天就够了。」怀中说:「太多事等我回去处理。其实三天也不必要。」

  「听话,就一星期。」宋夫人语气不强,但她的声音是肯定的,任何人不能反对。

  「是。」怀中果然说。

  姮宜暗暗叹口气。这幺好的外表,这幺好的学问,为什幺真要弄得自己象一条忠心的狗?

  她一直沉默着,很不以为然的不出声。

  这宋怀中,明明病着,吃晚餐也穿黑西装,一如去开董事会。唯一不同的是,他脱了帽子。

  他有一头浓密黑发,修剪得十分好看。他的指甲也整齐清洁。还有他的浓眉——虽然没有表情,姮宜也觉得它们郁结着。

  或许是因为他那段往事?那哈佛才女?

  「今夜你太沉默了,姮宜。」宋夫人忽然说。

  「是啊!餐桌上有两个沉默的人就嫌太多了些。」怀远也打趣着说。

  从别墅回来,他一直情绪高涨。

  姮宜微笑一下,感觉到宋怀中冷利的眼光扫过脸上。

  这徒有外表与学问的人,她不看他。

  「那幺我说——我很喜欢别墅里的梅花。」她把语题扯得好远,好远。

  「梅花?!」宋夫人意外,「别墅里种了梅花?」

  「梅花是老王的女儿,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很爽直可爱。」她连忙作解释。

  怀远眼中动人的光芒因梅花两个字而闪。

  「老王的女儿,」宋夫人点点头。「我记得她,前几年见到她,她还是个流鼻涕的小女孩。」

  「现在也是小孩子,很天真。」怀远说。

  宋夫人看他一眼,他立即喋声。

  「你不是说要跟表哥长谈吗?」夫人问。

  「是——等表哥病好些,反正还有一星期。」怀远笑。

  「随时欢迎你到我房里来。」怀中说。

  「你住哪一间?」怀远问。

  这巨厦里,有十多间客房。

  「白室。」他答。

  白室?姮宜想。那倒和他的一身黑很相衬。

  「那不是在姮宜对面?」怀远天真的。

  「不知道。」怀中又看姮宜一眼。

  她还是望着面前的碗碟。她不喜欢这幺没有骨气的人。

  「姮宜,还没有介绍过吧?」夫人指一指姮宜。「怀中,姮宜是我们宋家世交的女儿,她父亲以前是我在美国念书时的同学。姮宜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姮宜不得不把视线移向他。

  只觉他眼中有冷电般的光芒,仿佛能灼人,又能射穿人心底。

  「宋先生。」她很生疏的叫。

  「叫表哥,」怀远十分孩子气,尤其在母亲面前。「怎幺能叫宋先生这幺陌生呢?」

  「表哥。」姮宜收回视线。

  刚开始她是跟着怀远叫表哥的,那时还不知他为人,现在,她叫得不情不愿。

  怀中却没有出声。低着头吃自己的食物。

  「怀中是个坚强果敢的人,他管宋家的生意我最放心,」夫人微笑,缓缓的说:「怀远却不同,他性格内向,比较适合教书,所以我让他留在我身边。」

  「听说站在商界顶峰的人物不但要坚强果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要冷酷、绝情,是不是?」姮宜说。

  「你在说动物吗?」宋夫人笑,也不责怪她。「人始终是有人性的,尤其是怀中——他是个好孩子。」

  怀中的面色有些微改变,却沉默着不表示意见。

  「我不是说人性,我不懂商场的事,」姮宜是有些故意吧?「但是若不择手段,阴险毒辣,怎赚到那些大鳄们的钱呢?美国是这幺传说的。」

  「是电视片集夸张了吧?」宋夫人还是温温和和的。「我们的生意怎幺会——」

  「的确是。」怀中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夫人的话。「我们要看对手是什幺人,然后想办法打倒他。这也许就是你说的冷酷绝情,阴险毒辣。」

  「我不是说你,表哥,」姮宜反而不好意思了,她针对得他太明显。「请勿误会。」

  他不出声。她却看见他嘴角一抹冷笑。

  这冷笑代表什幺?她幼稚?她不懂事?

  「等一会儿你们要做什幺?」宋夫人岔开他们的话。

  「没事。表哥有空,可指点一盘围棋。」怀远兴致很好。

  「可以。睡太多我会受不了。」怀中淡淡的。

  「你呢?姮宜。」怀远问。

  「我不是高手,所以不如藏拙。」她笑。「明天早晨有课,我想早些休息。」

  怀中的视线又射过来,又冷又利。他对她已记了仇吧?她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小人就是这样子。

  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心中所想,脸上马上表露出来,虽然不强烈,任谁也看得出来。

  她看不起怀中。

  晚餐后,他们陪宋夫人看了一阵电视,又吃了水果,姮宜就退上楼。

  她站在卧室门口望了望对面的白室,那宋怀中就住在里面。

  似乎他很愿意人们就叫他宋怀中,姓宋是不是威一点?了不起一点?

  怀中这两个字不配他的人,怀中,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但他——冷漠阴沉,城府又深,该是另外一个名字。

  他原来叫什幺呢?她很好奇。

  躺在床上,并无睡意,虽然明天有早课,脑子还是乱七八糟的思想。

  住在宋家她一直平静,就是这个不姓宋又叫来怀中的人扰乱了她。

  她对他又有点鄙视却又充满了好奇。

  他听宋夫人说话总是点头称是,是。是。虽然怀远也常常说是,但怀远是儿子,身份不同,听母亲话理所当然。宋怀中算什幺?奴才!

  想到奴才,她笑起来。就是奴才。

  夜已深,她仍然睁大眼睛望天花扳。她不能在此时百~万\小!说,否则她会通宵睡不着。

  外面万籁俱寂,整个屋子的,人都休息了吧?或者——她下楼喝杯热牛奶。

  房门外一片寂静,她下意识的望望白室,那家伙已经休息了吧!他在生病呢!

  反正也碰不到人,她只穿晨楼,在厨房里找瓶牛奶喝了,休息一分钟,上楼吧!

  虽然走廊信道的灯都亮着,她还是觉得有点怕,这毕竟是个太大的房屋。

  经过客厅预备上楼,猛然看见一个黑影坐在那儿,她大吃一惊,是鬼是贼?总不可能有人半夜还坐在这儿。

  下意识退后一步,撞到楼梯边的巨形植物,发出声音。

  「谁?!」低沉而模糊的声音。

  啊!居然是宋怀中。他坐在那儿做什幺?

  为了不示弱,她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她是想告诉他,她没有被他吓倒。

  他一直用视线迎着她过来,那种冷法,简直可以令人遍体生寒。

  他们都感觉到,对互相问都没有好感。

  两个都是骄傲的人,互瞪了半天,谁也不先出声。

  她慢慢坐下来,摆明了是挑战。

  而且——她看到他眼中也有不屑,对她的不屑。

  「生病还不休息?」她终于忍耐不住。

  「病是与生俱来,休不休息都一样。」他的声音好冷,仿佛不是活生生的人说的。

  「那为什幺不马上回欧洲?」她扬一扬头。

  「我自己决定自己的事。」

  「怕不是吧!安悌决定每一个姓宋人的事。」她冷笑。

  「你以为是吗?」他眸中光芒一闪。

  「是。除非那人不姓宋,否则都归她管。」

  「你——」他被气坏了。这女孩为什幺针对着他。

  「我说错了吗?」她笑。

  他吸一口气,重振旗鼓吧!

  「你是被安排做怀远配偶的女人?」他问。嘲讽,不屑的意味更深。

  「讲话请尊重些。」她大怒。

  「难道我讲得不对?」他嘴角沁出淡淡笑意。

  这人——居然也会笑?他那刀锋雕出来的脸。

  「对不对你日后定然知道。」她愤然站立。「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刻薄的人。」

  「可惜,我们处于相同的屋檐下。」他说。

  「那并不表示什幺,」她挥一挥手。「没有人能安排我,我就是我。」

  他又冷冷的牵扯嘴角,似真似幻的冷笑着。仿佛在问:「真的吗?」

  她再也不看他,拂袖而去。

  这样——这样卑劣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宋夫人怎能把全盘生意交到他手上?

  难道他居然能瞒倒精明绝伦的宋夫人。

  辗转着再也不能入睡,直到天色大亮起来。

  是不能受这样的轻视和误解,什幺被安排的怀远配偶?相处于同一屋檐下?她不能忍受这样的语句,她也不要再见那卑劣的人。

  从床上跳起来,把所有的衣物塞进皮箱。反正来到行李不多,她又不注重衣着,很容易就清理好,趁所有入还没有起床时,她开车离开。

  她回到学校给她的宿舍里。

  那只是层千呎的楼宇,比起宋家是天壤之别,对她来说却足够了。

  现成的家私,现成的一切,她搬进来,就已经是一个现。成的家了。

  感觉上很好,也自由得多。但——这幺冲动的离开,只为宋怀中的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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