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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向奶奶提你和浓情的事?”袁咏光问道。

  袁不弃合上手中正在翻阅的帐册,表情异常的严肃。

  “咏光,我和浓情的事你暂时不要说出去,尤其是在奶奶面前,更不能泄漏半个字,知道吗?”

  “为什么?”袁咏光一脸的不解,“虽然浓情是我们家请来的婢女,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难道你要她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吗?”

  “当然不是这样了,我宁死也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只不过这件事若传到奶奶耳中,她一定会马上叫人筹备婚礼的。”

  “那很好啊!我们兄弟俩可以同一天完婚,奶奶一定高兴极了。”袁咏光还是不明白让奶奶早知道或晚知道中间有什么差别?

  袁不弃苦笑,稍微的提示他一下,“你还不懂吗?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我二十五岁的生辰了。”

  他闻言后一愣,“大哥是说——”

  “你忘了袁家的诅咒中还包括每个长子都活不过二十五岁吗?”这就是近日来让他寝食难安的原因。

  袁咏光勉强挤出笑容,“不会的,大哥,难道没有一个人例外吗?”

  “我查过族谱,从被下诅咒的那一代祖先开始,到去世的大伯为止,总共经历了五代,可惜这五个人全都捱不到二十五岁那天就已经自行了断,没有人可以应证诅咒的真实性,万一它是真的,我绝不能让浓情成为寡妇,一辈子为我守寡。”他低沉的语调听起来很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多苦。

  “那么大哥的意思是,要等到过完生辰再作决定?”

  他握紧放在桌面的拳头,让指甲刺进手心,唯有痛楚才能激起自己。

  “我也希望它不会发生,可是我不能拿她的终生幸福来冒险,咏光,你现在明白了,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我知道了,大哥,我不会跟奶奶还有任何人提的。”

  “谢谢。”

  “我们是兄弟,这点小事说什么谢,大哥太见外了。”袁咏光又问:“对了,大哥,浓情她知道这件事吗?”

  “这件事你也得瞒着她。”他说。

  “为什么?”

  袁不弃轻轻一哂,眼底充满深情,“因为我了解浓情的脾气,要是让她知道这件事,她一定会立刻请奶奶出面替她作主,非赶在我生辰之前嫁给我不可。”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看得出浓情对大哥用情极深,她极有可能这么做。”

  “就因为如此,我才得替她的后半辈子设想,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也希望有人能替我照顾她,那样我就是死也暝目了。”

  袁咏光朝地上啐了几口,“呸、呸、呸!大哥,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好不好?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战胜诅咒的。”

  “对,为了浓情,我非战胜它不可。”他不要把心爱的女人让给其他男人,所以即使不能改变外表,至少他要用下半辈子来珍爱她。

  正午才过,天空一片阴阴暗暗的,正是下雨的前兆。

  浓情进门就见袁不弃趴在桌上假寐,昨夜他一定又看了整晚的帐册,难怪会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怕他会着凉,浓情连忙取来挂在衣架上的袍子往他身上披去,原以为动作已经够轻了,结果还是把他给吵醒了。

  “对不起,吵醒你了。”她歉然的说。

  袁不弃朝她微笑,“你没有吵到我,我只是稍微闭上眼睛休息。”

  “还在看这些帐册?”

  “想不到我们袁家有那么多产业,这些年来就只靠爹一个人在撑着,的确是很辛苦,我也想为这个家尽一份力量,最起码这点我还能办到。”

  她动手将一本本帐册挪到别处,端出冲泡好的枸杞黄耆茶。

  “那也不急着在这几天内将它们全看完,先喝个热茶喘口气吧!我特地冲泡了这茶,可以帮你补养元气、增进食欲。”

  他吃得还不够多吗?袁不弃失笑的思忖,现在每天三套都被她喂得饱饱的,就怕会变成大胖子,哪里还需要增进食欲?不过,他还是把茶喝了。

  空气中凝聚的湿气似乎愈来愈重,看来待会儿的雨势会不小。

  袁不弃盖上茶碗,朝屋外凝睇一眼,“外头好像要下雨了。”

  “嗯!一大早天气就怪怪的,看来是要变天了,你还是多加件外袍,可别受寒了才好。”她说。

  “别净顾着我,你瞧你的手这么冰——”

  “哈啾!”才这么说,浓情马上掩鼻打了个喷嚏。

  他皱起眉头来,不由分说的便拿下身上的袍子,“你的身子单薄,才应该多注意自己的健康,来!先把这件披上。”

  浓情的心为之悸动,明媚的眼眸中多了一抹少女的娇羞,嘤咛一声便偎进他的怀中,尽管这投怀送抱的举动太过主动,可是在这动情的时刻,世俗的礼教早被她抛到脑后。

  “不弃——”她轻喟一声。

  袁不弃身躯条地绷紧,自制力受到极大的考验,两人相处得越久,所受到的影响也就越大,他可以感觉到对她的欲望一天比一天来得深,所以这些日子一直他避免再触摸到她,就连牵牵小手都成了禁忌。

  如今心爱的女人就在怀中,可以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体热,还有她窈窕玲珑的诱人曲线紧贴着自己,这简直是在折磨他,袁不弃的身躯因为受到感官的刺激而颤抖,他不想让她走,他要她,想要她的欲望是那么强烈。

  他喉中发出咕哝声,呼吸急促起来,胸膛也快爆炸了,有一股力量在驱策他占有她,让她属于自己,那么她就永远不会弃他而去了。

  浓情仰起小脸,“怎么了?”

  “不要离开我——”他大喊。

  她只能依偎在他的怀中,好不容易才找到愿意爱他的人,他绝不会松手。

  “我没有要离开你呀!不弃,你究竟怎么了?”他炙热的双眼和涨红的脸庞让她感到迷惑和不解。

  袁不弃粗喘一声,他的心完全迷失在狂热的欲望之中,听不见周遭的声音。

  他的手紧紧的扣住她,害怕一放开她就会像空气般蒸发掉,已经多日不曾修剪的指甲像爪子般抓住她的衣裳,并且在浓情的肩上留下四道红色的抓痕——

  “啊——”她因突如其来的痛楚而蹙起眉尖,“好痛——”殷红的血从她白皙的肌肤内渗透出来,让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老天!我做了什么?!”那一道道血痕像是在控诉他的粗鲁,猛地将袁不弃从欲望的深渊里揪了出来,条地松开钳住她的手,震惊、不信、混乱和羞愧刹那间击倒了他。“我伤了你!我居然真的伤害了你——”

  浓情起初也被吓到了,可是她了解他,知道他绝对不是有意的。

  “不弃,我没有怪你,只是一点小伤,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

  可是太迟了!他觉得自己像一头没有人性的野兽,人类的欲望以及隐藏在体内的兽性险些把她给杀了,袁不弃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不!我伤了你,我竟然伤了自己最珍惜的人……我是禽兽……我比禽兽还不如——”他捧着头狂吼起来。

  屋外下起了倾盆大雨,哗啦哗啦的雨声吞去他的吼叫声。

  “不弃,不要这样。”她想过去抱住他、安抚他。

  袁不弃倒退一步,“不要过来!离我远远的,不要让我再伤害你——”

  她焦急的蠕动着唇瓣,不知说了些什么,都被雨声给淹没了。

  “原谅我——我——”袁不弃拔腿奔到屋外,摊开双臂站在大雨中,想让冰冷的雨水冲掉体内未能宣泄的情欲。

  浓情顾不得肩伤,迅速的将掉在地上的外袍随意里上,站在廊下叫道:“不弃,求求你不要这样,不弃——”

  “站在那儿不要动,不然你会被雨淋湿的。”该受惩罚的是他,最好让他被雷劈死算了。

  她红着眼圈乞求,“那你也回来,瞧你全身都湿透了,这样会生病的。”

  “这是我活该要承受的,求求你——我必须一个人冷静一下,你不要跟来——”

  他心乱如麻的冲进雨幕,还隐约听见浓情呼唤他的声音。

  他吼叫着冲向山顶,那声音像是来自地狱——

  滂沱大雨打在袁不弃的脸上和身上,同时也在鞭笞着他丑恶、贪婪的灵魂,他不断的往前冲,可是湿黏的布料缠住了他的腿,让他想跑却怎么也跑不动。

  浓情,请你原谅我!他的心在呐喊、在哭泣,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时的情不自禁竟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袁不弃跌倒了又爬起来,衣服、头发都沾满了泥巴,可他不能停,非要跑到没有力气倒下来为止。

  “啊!”一声惊恐的尖叫提醒他这儿还有别人。

  大概是上山砍柴的樵夫,因为突来的大雨正急着下山,却和拔足狂奔的他迎面相遇,樵夫像见了鬼似的大叫,张口结舌的跌坐在泥地上,一手战栗的指着他。

  “怪——怪物——”

  袁不弃对他悲伤的一笑,眼睛热热的,脸庞滑下来的不知是泪还是雨水。

  这次他没有选择逃走,迳自越过樵夫身边,人们惊悸的眼光似乎不再像过去那样伤人,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浓情让他学会去面对自己吗?

  不知在山里走了多久,走得脚都提不起来,脑子里也乱哄哄的,整个人更是昏沉沉的,他必须回去了,浓情此刻一定很担心他,况且她的伤必须要上药,得快点回家才行——

  浓情已经先回房上过药,并换了件衣裳,心里担忧着不知去向的袁不弃。

  原以为在影子居里发生的事不会有人知道,可是才过了半个时辰,袁老夫人就派人来叫她到见心斋一趟。

  “老夫人找奴婢有事吗?”她打了个礼问。

  袁老夫人紧盯着她,沉声的问:“情丫头,下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听驼叔说看到不弃淋着雨从影子居的后门冲了出去,连叫了个好几声都没听见,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咬白了下唇,“是奴婢不好,奴婢马上去找大少爷回来。”他还是没回来,会上哪儿去了呢?

  “不用了,我已经叫驼叔带人出去找了,我只想知道不弃他怎么了?”

  浓情一时语塞,这教她如何说得出口?

  见她似乎有难言之隐,但袁老夫人心中又十分挂念孙子,因此口气也严厉了起来,“情丫头,我是因为信任你,才把这个重任交给你,至少你也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是不是你没伺候好,惹他不高兴了?”不能说她偏私,因为这个长孙等于是她的心头肉,谁惹他不快,她都不会放过对方的。

  浓情还是不愿吐露出真相,“是奴婢的错,请老夫人责罚。”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受伤的事。

  “你承认了是不是?”

  她点了下头,“是的。”

  “你真是枉费我对你的百般信赖,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袁老夫人色厉内在的说:“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踏出房门一步。”

  “是,老夫人。”浓情没有试图为自己辩驳。

  她前脚一走,袁老夫人就蹙着白眉沉思,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并不代表她昏昧,方才口气严厉是为了逼出真相,只不过浓情的嘴却像蚌壳似的,就是不肯吐出半个字,这更证明其中有问题。

  不晓得阿贵找到不弃了吗?可别出事才好。

  “水——我要喝水——”袁不弃小声的呻吟,惊动了正在打困的驼叔,他连忙倒了一杯水过来。“大少爷,水来了——慢慢喝,别急。”

  他一口气将茶水喝干,温热的液体霎时滋润了干涸的喉咙。

  “太好了——醒了就好,好像也退烧了。”驼叔探探他的额头,吁了口气,“还好没事,老奴都快担心死了。”

  袁不弃从榻上坐起身,“驼叔,我病了吗?”难怪他会浑身不舒服。

  “何止病了,大少爷昏倒在山上,还全身发着高烧,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

  驼叔一面拿起枕头垫起他,“是啊!真是吓坏老奴了,要是大少爷有个什么差池,教老奴怎么跟老夫人交代。”

  “你跟奶奶说了?”

  “没有,老奴知道大少爷不想让老夫人操心,所以一直瞒着她,只是大少爷再不醒来的话,老奴就怕瞒不下去了。”他端起桌上的药碗,“大少爷,快把这药喝了,才能早点恢复元气。”

  喝了药,逼出了一身的汗,袁不弃才感觉精神好多了,眼神也在不自觉当中在房内搜寻着浓情的身影。

  “驼叔,她——不在吗?”他生了病,却不见浓情随侍在侧,是否表示她对他失望透顶,不想再看到他了?

  “你是说情丫头?她不在这儿。”驼叔卖起关子,故意让他着急。

  袁不弃一颗心提到喉咙,“她不在这儿,是不是调回去伺候奶奶了?”如果这是她主动要求的,那么他也无话可说。

  “不是。”

  “不是?那么她去哪里了?驼叔,快点告诉我!”

  驼叔表情凝重的说:“情丫头被老夫人禁足,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为什么?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做?”袁不弃一脸的惊诧,“浓情又没犯什么错,奶奶为什么要处罚她?”

  驼叔不以为然的哼气,“她没有把你伺候好,害得你跑出去淋雨,又是昏倒,又是生病的,难道不是她的错?”

  “当然不是了,天啊!奶奶就为了这样处罚她,那现在她怎么样了?”他一听简直要晕倒了。

  “她很好,虽然不能离开房门一步,不过三餐都有人送去给她。”

  袁不弃掀被下床,“不行,我要去看看她。”

  “大少爷,老夫人交代过堡里所有的人都不许去探望她,你要去的话得先经过老夫人那一关。”

  他穿衣的动作一顿,“好,那我这就去见心斋见奶奶。”

  “大少爷要去见心斋?”驼叔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袁不弃着装完毕,从衣橱里找出许久未穿的黑斗篷,并拉上帽子覆住脸孔,虽然明知很难,他还是必须亲自走这一趟。

  “驼叔,麻烦你带路。”他已经忘了往见心斋的路该怎么走了。

  驼叔一时反应不过来,“呃——好、好。”

  大少爷居然肯去见老夫人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他真迫不及待要看老夫人高兴的模样。

  袁不弃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踏出影子居的正门,沿着花木扶疏的走道,可以直通袁家堡各个院落。

  他的骤然出现宛如从地底钻出的黑暗使者,所有目睹的下人全都忘了手边的工作,一个个张大双眼看着他们从来只听过袁家的诅咒,而未曾见过真人的大少爷。

  凡是袁不弃经过的地方,下人们都敬畏的让开一条路来,由驼叔在前头引导,斗篷拖在地上发出窸窣声,他僵硬着身躯迈开步伐,不容许自己临阵退缩,浓情还在等着他,他必须向奶奶解释,一切都是他的错,和她无关。

  “老夫人!老夫人——”一名家仆气喘如牛的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老夫人——大少爷他——来了——”

  袁老夫人诵经到一半被打断,不悦的拧起眉头,“怎么这么没规矩?我不是要你们别进来吵我吗?”

  “可是……老夫人,大少爷他……往这儿来了——”

  她手上的念珠掉了下来,“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家仆吞咽一下口水,“小的说……大少爷正往这儿走过来了。”

  “什么?你没有看错?”袁老夫人的情绪整个激动起来,在家仆慎重的点头后,泪水马上在眼中打转,“不弃他——真的到见心斋来了,我等了十多年,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这是菩萨保佑还是奇迹?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孙子愿意踏进见心斋?

  “老夫人,大少爷已经到门口了。”家仆在门口扬声叫道。

  袁老夫人抖着步子迎上去,首先进门的是驼叔,他走过来对她含笑的点点头,仿佛在向她道贺。

  “阿贵,不弃呢?快点叫他进来呀!”她急着想见多年不曾见面的长孙。

  袁不弃紧跟着也进了屋里,听见她慈爱的声音,喉头也像被什么梗住一般。“奶奶。”他充满感情的唤道。

  袁老夫人流下两行老泪,朝驼叔和家仆摆了下手,“你们都出去,让我们祖孙俩好好说些体己话。”等到屋里只剩下他们,她掏出绢帕拭了下眼角,“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在,让奶奶仔细的瞧瞧你。”

  他将黑斗篷从身上卸下,凝视着眼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记忆也跟着回到十岁以前,幼年的他几乎是奶奶一手养大的,如今看着她已是白发苍苍,心中一酸,噗咚一声就在袁老夫人跟前跪了下来。

  “奶奶!”她的白发有一半是因操心他而生的。

  这声“奶奶”又让袁老夫人泪如泉涌,“不弃,你终于肯来看奶奶了——你知道奶奶有多担心你吗?”

  他抱住她娇小的身躯,梗声的说:“对不起,奶奶,是孙儿不孝,孙儿以后不会再让您操心了。”

  袁老夫人抚着他的发,疼爱的摸着他的脸,“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你,你才那么点大,想不到一转眼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奶奶今天能看到你真是太开心了——”

  “奶奶,您别哭。”他笨拙的帮她擦眼泪。

  她破涕为笑,“对,不能哭,这是喜事,应该笑才对,不弃,你也起来吧!”

  “您先坐下来。”袁不弃先扶她落坐,再帮她倒了杯茶。

  能喝到长孙亲手帮她倒的茶,乐得袁老夫人两眼都笑弯了,这么多年来就属今天最开心了。

  “奶奶的身子看起来还很硬朗,我也放心多了。”

  “唉!奶奶已经老了,恐怕也没多少日子了,不过在心愿未了之前,说什么也不能倒下去,今天看见你走进见心斋,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不弃,以后你可得常常来陪奶奶知道吗?”

  “我会的,奶奶。”

  “你娘要是听到这件事,她的病一定会马上好起来的,你们母子俩也好多年没见了,对了!我叫人去请她过来——”

  “奶奶,请先等一下。”他忍不住插嘴,“娘那边我当然会去探望,只不过在这之前,孙儿有一件事要求奶奶。”

  “什么事?”

  “听说奶奶把浓情关在房里,还不准别人去看她,有这回事吗?”

  袁老夫人沉下脸颔首,“是有这么一回事,因为她做错事惹你生气,才害你冒着雨出门,要是有个万一,她怎么负得起这个责任?奶奶做事一向赏罚分明,自认没有做错。”

  “事实不是这样的,奶奶,难道浓情什么都没说吗?”

  “嗯!我问她事情经过,可是她一个字都不说,所以奶奶才先要她待在房里反省。”袁老夫人说。

  “这个小傻瓜,她为什么不替自己辩白呢?错的人又不是她。”袁不弃嘴里咕哝着,心里又是怜惜又是好气。

  “不弃,告诉奶奶真话,那天你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袁不弃羞赧的无法面对她的质问,很快的转开眼眸,将视线定在某一点,并试着发声,可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问题这么难回答吗?”袁老夫人关爱的问。

  他鼓起勇气将视线转向她,原本还想暂时隐瞒他们之间的感情,看来是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了。

  “奶奶,犯错的人是我。因为我想要她、想抱她……结果一时失控,用爪子抓伤了她……”他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坦承罪行。

  袁老夫人及时吞下低呼,没料到是这种事。“不弃——”

  “我爱她,可是我却伤了她,所以我逃走了,我怕再待下去又会克制不住自己。奶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他自顾自的说下去。

  “不弃,不要这样自责,我想情丫头她不肯说出实情,那就表示她一点也不怪你。”她只有如此安慰他。

  袁不弃仰首看向窗外,“可是我却无法原谅那样的自己。”

  “你真的很喜欢情丫头吗?”“是的,我爱她胜过我的生命。”他忧虑的脸变得温柔。

  “情丫头呢?”她必须问清楚。

  “之前是的,可是现在我不确定,我怕自己已经吓到她了。”

  袁老夫人倒是一脸笃定,“你为什么不去问她,亲耳听听她怎么说?”

  “问她?”是的,他要面对现实,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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