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真的不需要我来接妳们回去？」纪德威坐在驾驶座，靠着车窗望着眼前两位美女， 「我是为了妳们的安危着想。」
「不必啦！你快去上班。」凯儿朝他扮鬼脸，吐吐舌头。
「那妳们怎么回来？」
「玟玟的二哥会来接我们。」凯儿口无遮拦地说。
傅玟来不及阻止，只能抚头呻吟，斜视凯儿就见她不好意思地讪笑，自己还能说什 么？但求二哥和纪德威没有机会遇上，即使遇上也要叫二哥扮朋友。
「二哥？」纪德威扬起一道眉，「傅玟的二哥我倒想见识。」
「不……我二哥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脾气又暴躁，像个流氓似的，看到不顺眼的 人就会动手动脚，你们还是不要认识的好。」傅玟赶紧拉哩拉杂地扯了一大堆损毁形象 的话，内心则对尚未现身的傅家伦说声抱歉，她这是情非得已，道义放两旁，把利字摆 中央，为了独立生活的自由便利，为近水楼台之利……「噢？」纪德威不太相信她的话 ，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把自己亲哥哥贬得一文不值？他直觉有问题，却又说不出问题疑点 在哪。
「玟玟说是就是，你别问那么多。」凯儿看了手表，「快八点了，你上班快来不及 ，还不走？」
「可是……」他眷恋的眸光仍不舍地凝视凯儿身旁的傅玟。
凯儿由他眼中看出他似乎对傅玟起心动念，不禁对自己杰作感到自得，但表面却仍 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戏谑地一语双关，「大哥，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快滚吧！省得 碍眼。」
「妳对大哥这样说话，真是没大没小。」纪德威摇摇头，「好啦！我回去了，自个 儿多加保重。凯儿，多替我看着傅玟，她迷糊得让人放心不下。」
「知道了，你管得还真多！」凯儿撇撇嘴，「我们先进去了，再见。」说着就拉起 傅玟往校园里走去。
※※※
「凯儿，妳刚刚为什么要那样说？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傅玟可没忽略凯儿眼中 那一抹狡黠，「是跟我二哥认识的机会吗！可是他们已经认识了啦！」
「哎呀！妳没注意我大哥的眼神离不开妳吗？」凯儿坏坏一笑，「妳这回让他大吃 好几惊，相信他以后会对妳另眼相看，这样妳的机会不是很多？」
「讨厌！」傅玟娇嗔的垂下头，眼中不掩喜悦。
「妳脸红了！」凯儿促狭一笑。
「纪凯儿！」傅玟抡起小拳，装出生气的样样。
凯儿身子矫健地往后跃开，却不料撞入一个厚实的胸膛里，她仰起小脸蛋，正想开 骂时，霎时看傻了眼。
「傅二哥？」两朵红晕浮现她面颊，遂讷讷地低下头，赶紧退到傅玟身旁，压低了 声音询问：「他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这我也想问？」傅玟也小声地回答，心想：不知道二哥是否听到方才她对纪德威 说那些批评他的话？
傅家伦手捧两束玫瑰花，一束纯白的递给傅玟，另一束鲜红的送给凯儿，然后行个 绅士礼，「两位小姐，容我这位流氓绅士陪妳们去参加毕业典礼吧！」
「二哥，你全听到了？」傅玟发出细如蚊蚋的声音，不敢看他。
「是啊！没想到我在妳心目中是那么不堪。」傅家伦似笑非笑地凝视她们，一个娇 艳似玫瑰、一个清丽似水仙，都别具特色。
「傅二哥，你……你不是要等我们毕业典礼后才来？」凯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向来 口齿伶俐，可是一站在他面前，竟会感到手足无措？
「反正一早又没事。」傅家伦淡淡地一笑。
看到这温和似春风的微笑，凯儿心猛地「咚」了一下。
「为什么？」傅玟丝毫没察觉到凯儿的不对劲。
「公司一天没有我是倒不了的，何况有妳大哥在。」
「大哥？他不是要去新加坡，怎么还没走？」
「他把行程延后了，为了妳这个小丫头。」傅家伦亲切地轻拧了下傅玟的俏鼻。
这一个小举动让身旁的凯儿看了好不羡煞，她大哥就不会这么温柔地待她。
「好了，别说那么多，妳们的毕业典礼快开始了。」傅家伦双手微弯，「来吧！」
她们忙不迭地把手伸入他的手肘处，朝他点点头，只是两个各怀着不同的心情。
※※※
终于毕业了，要踏上人生另一个旅程，未来的不知数让人充满着憧憬和疑惧，傅玟 回头看随着车子渐行渐远继而消失在身后的台大校园，内心竟泛起一阵无名的怅然、失 落。
「毕业了，明明应该高兴不必再受苦、不必再被『考』了，但是……凯儿注视手中 那张毕业证书，眼泪抑不住地泊泊而下，「我居然会觉得难过。」
傅玟转过头，拍拍凯儿的肩膀，「这是当然，毕竟我们在这学校中生活了四年，跟 这所学校的一草一木都产生了感情。」
「可是妳却不会掉眼泪。」凯儿吸吸鼻子。
「那是妳泪腺发达。」傅玟好笑地摇摇头，其实不是她不会哭，只是她习惯地把泪 水抑制在眼中、心中，即使受伤痛得眼泪都溢出来了，她也不让自己哭出声。
蓦地，一包纸巾从前递到凯儿面前，令凯儿为之一怔。
「擦擦，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傅家伦亲切的话语让凯儿心漏跳了一拍。
就见她腼腆地接过纸巾，「谢谢。」如果是她大哥，一定会说：顺便把鼻涕擦掉， 免得糟塌一件好衣服。
傅玟见她没事了，不愿悲伤的空气流滞在车内，连忙转开话题，「二哥，我想我毕 业了，应该找份工作，不能老是靠家里。」
「我赞成。」凯儿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已经在一家餐厅找到当小妹的工作 。」
「小妹？」傅玟不可思议地彷佛看见一只大怪物，「堂堂台大法律系的高材生跑去 餐厅打杂？」
「没什么不好，总比进我老爸的公司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在人面前又被阿谀奉承 的，听了就不舒服。」凯儿一副坦然的态度令傅玟不由得钦佩，「我要学我大哥一样靠 自己的双手白手起家。」
「但是当一个小妹，似乎满难的耶！」傅玟不是说排斥这项行业，只是以一个服务 生的薪水，想要成功谈何容易？
「没关系，餐厅供膳宿，这样我就省了租房子和吃饭的钱。」
「妳家里不反对？」傅家伦冒出一句话。
「家里？」凯儿愣了愣，「你是说我爸妈，他们才不会反对，他们只要我别到处乱 跑就不会限制我太多，偶尔回家陪他们，他们就很高兴了。」
「那妳大哥？」傅家伦忍不住地问，现在的孩子简直比父母还大。
「他呀！他才没兴趣理我，只求我不去吵他，他就阿弥陀佛了。」凯儿脑海浮现当 自己拎着包包到大哥家时，他那副惊恐的模样，就忍不住噗哧一笑。
「我的话很好笑？」傅家伦从后照镜望见她巧笑倩兮，不禁挑眉好奇地问，「还是 我说了什么笑话？」
「没……我只是想到当我离家出走住在我大哥家的事。」凯儿浑然忘我地说，一点 也没察觉傅玟正对她挤眉弄眼，「他那时简直快活活被我气死，玟玟也知道！」
「喔！妳大哥也跟妳一样是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吗？」傅家伦想着这种可能性。
「是……不是。」凯儿这时才由傅玟的致命眼神发现自己居然说溜了嘴，脑筋灵活 的她在傅家伦面前居然不管用了。
「二哥，她的意思是我住这幢房子是他大哥名下的，自从她搬进来后，她大哥就另 外租房子住，后来她觉得房子太大就来找我陪她一起住。」说完，傅玟心口上悬吊的一 块大石这才落下，呼了口气后恶狠狠地瞪了凯儿一眼。
「是啊！是啊！我大哥受不了我在他屋子内乱搞瞎搞的，不得已就让渡给我。」凯 儿干笑地补上几句，怯生生地眸光瞟向傅玟，幸好她反应快。
幸亏二哥没察觉，傅玟释然地擦擦额际上的冷汗，「所以现在那幢房子是我们的天 下。」
「那凯儿为什么要去住餐厅的宿舍？」傅家伦已经感觉出不对劲，这两个小妮子到 底在掩饰些什么？
「因为……」凯儿一时哑然，偏头朝傅玟使眼色求助。
「因为工作比较方便。」傅玟没好气地送凯儿一个大白眼，自己捅的子却要她来收 拾！
「对，玟玟说得是，我很讨厌赶车、等车，不但浪费时间，还要忍受塞车之苦。」 凯儿讪讪一笑。
闻言，傅家伦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而傅玟也趁他未再发问的空隙，赶紧转移话题，「二哥，我想到外面找份工作。」
「大哥不会答应的。」傅家伦头也不回地浇她一盆冷水。
「可是……人家真的想尝试新的生活，有工作是一种很好的社会经验。」傅玟嗫嚅 地吶吶道，「难道你不能跟大哥说说情？」
「没有用的，妳又不是不了解大哥的脾气。」傅家伦由后照镜瞧见傅玟脸上黯淡无 光，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好吧！我跟大哥说说看。」
「二哥，我就知道你最好！」傅玟雀跃地出奇不意的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
「喂喂，我在开车呀！」傅家伦双手抓稳方向盘。
「对不起！」傅玟吐吐舌头，赶紧正襟危坐，「人家一时兴奋过度。」
她的兴奋过度就会造成三条人命的意外，以后还是别让她太高兴，免得她得寸进尺 。
傅家伦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看她俏皮的模样，也不知该说她什么才好，只有长叹 一声：「我尽力而为，成与不成还得看大哥的决定，不过，我提供一个建议给妳，妳不 妨先打通电话去美国跟爸妈商量一下，说不定效果更好。」
「谢谢二哥！」傅玟开心得差一点又冲动地上前拥抱他，还好凯儿反应迅速地拉着 她的衣服。
「妳想死别找我作陪。」凯儿白了她一眼，装出凶恶的模样。
「说这什么话？妳不相信我二哥的技术？」
「是不相信妳。」说着，凯儿拿起一个抱枕砸向傅玟。
傅玟也不干示弱地回敬她一个抱枕，「妳这家伙，亏我帮妳。」两人就在宽敞的后 座打起枕头仗。
凯儿被傅玟砸中脸部，她气不过地用力一掷，正好击中傅家伦的后脑勺，害他整个 人往前冲，幸好反应迅速，才没酿成车祸。
「看看妳干的好事。」傅玟调侃地笑道。
而凯儿则是羞惭得不敢抬起头，感觉全身像是着了火似的发烫，糗大了！
※※※
向晚时分，夕阳像燃烧中的火球缓缓地西落，将苍蓝的天空渲染成诡异的殷红色， 连晚风吹来都让人感到那萧瑟凄凉的寒意，彷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明天恐怕会下雨。」傅玟走下车，远眺苍芎，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玫瑰也沾上红晕 的霞光，「谢谢二哥陪我们玩了一天。」
「咦，纪小姐不下车吗？」傅家伦由后照镜看见凯儿。
「我想回家探望爸妈。」事实上，她是想能多和傅家伦相处。
那么好条件的男人，她怎能白白放过？她才不像傅玟那样畏畏缩缩，机会是自己创 造的，这是她坚持的一贯信念。
「那好吧！二哥麻烦你就送她回去啰！」傅玟靠在他的车窗边嘱咐。
「放心，记住一个人要小心。」傅家伦在傅玟额际落下一吻，「再见。记得联络。 」
傅玟点点头，目送车子远去后，她才深吸口气地怅然新想：毕业了，明天又是新的 开始，她要好好努力，凭着她丰富的机械知识挥洒出自己的一片天空，绝不让人看轻。
纪德威坐在车上，远远地望见这一幕，他心中百味杂陈，今天他特地提早下班，结 果却是亲眼目睹她跟傅家伦的举动，一股阴郁横梗在他的胸口。
没想到她跟傅氏总经理已经要好到这种程度，他感到心中微微的酸涩，她没喜欢上 跟她同居在屋檐下的他，反倒跟傅家伦走在一起，难道她只是个拜金女郎？
从她日常生活朴实看来，他立刻否定这个原因，那么是天天见面，所以不稀奇了？ 或者是自己真的不如那位傅二少？
「喂！」
突来的一阵敲窗的声音唤回纪德威落寞的思绪，他赶紧按下车窗，「妳回来了啦？ 」他故作怡然自得地探出头。
「远远我就看到一辆车好象是你的。」傅玟把白玫瑰搁置身后，方便与他交谈。
可是在纪德威看来却是心虚的表现，「好漂亮的花，谁送的？」
「朋友。」傅玟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花拿到身前，嗅了一下花香。
「那刚刚送妳回来的就是他啰？」
「你看到了？！」糟糕，万一他误会了她和二哥的关系……「没什么，傅家伦是个 很不错的男人。」他平淡的语气流露出连他自己都不甚理解的苦涩，甩甩头，试图化去 内心的失落感，改口道：「要不要去走走？」
「好哇！我还没吃晚餐呢！」傅玟一听到他的邀约，喜上眉稍地匆匆坐进车内，随 手把花扔在后座。
她这种举动反让纪德威感到狐疑，那花不是她男朋友送的吗？怎么如此不爱惜？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发动引擎将车开离。
※※※
「去哪？」傅玟愉快的问道。
「等会儿妳就知道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傅玟搞不懂他为何板着一张臭脸，遂露出关切之情问：「你今天工作还顺利吧？」
「还好，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的脸上写着有人欠你一百万。」她幽默地试图打破沉闷的气氛。
「才一百万？」纪德威被她逗笑了，好笑地睨着她，「是台币还是美金？」
「还挑，有钱拿就已经很不错了，像我的零用钱全卡在我大哥的手里，跟他拿钱活 像是讨债似的，而他每次一听到我要用钱，立刻就绷着一张脸，就跟你现在这副德行一 模一样。」傅玟侧着头，关心地注视他，「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妳别胡思乱想。」纪德威感到好笑地将唇角微微往上挑。
「你总算笑了，还好。」她故作松了一大口气，「我还以为你要板着一张脸请我吃 饭呢！若是那样我会吃得很不安心，因那感觉就像是跟我大哥去餐厅一样。」
「妳大哥很凶吗？」他被她逗趣的话题勾起好奇心。
「不是，你知道跟钟楼怪人坐在一起的感觉吗？」
「他长得很丑，吓得妳不敢吃饭？」
「才没有，但如果说外形他倒像只大猩猩。」
「大猩猩？」纪德威哭笑不得，「妳都是用动物来形容妳的家人吗？那另外一位哥 哥呢？」
「狐狸。」傅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纪德威闻言，再也忍不住地迸出大笑，一扫刚刚沉郁的心情。
而傅玟也很开心自己能逗他笑，相信他们以后关系能更进一步，她由衷的期盼。
※※※
「妳跟大哥约会？！」凯儿失声惊叫，差一点从傅玟的床上滚下。
「什么约会？只是吃顿饭而已。」傅玟整理着衣柜，但眼神中却掩不住甜蜜的光彩 。
「妳确定？」凯儿趴在床上，「我才不相信你们什么都没做。」
「嗯！妳到底想听什么？」傅玟回瞪凯儿一眼，手里拿着前些日子从阳台收进来却 忘了整理的衣服。
「那是什么？」凯儿眼尖地指着傅玟手上拿的黑色三角形衣物。
「啊？」傅玟一怔，低下头看，顿时骇然失色，「糟糕！」
「妳怎么有男孩子穿的子弹内裤？该不会是妳有那种癖好？」凯儿笑得好邪恶。「 这里住的除了我大哥就没有别人，莫非妳拿他的内裤来做留念？」
「凯儿！我……我只是收错了。」傅玟涨红了脸，心底暗骂自己胡涂，明明都把他 衣服挂回去了，怎么独漏了这一件黑色子弹内裤？而且三番两次都是这种窘况，看来她 跟他的内裤有仇！
「妳是知道我大哥突然来访的那一次，我的眼镜摔坏了，所以……」傅玟不知所云 的忙着解释，「回头来分开衣服，再挂回去，却少掉一件，我也不知道原来……跟我的 衣服混在一起，而他又没找，我……凯儿，我是清白的。」她最后这句话说得最清楚。
「我又没说不相信妳。」凯儿眨了眨眼，眼底那抹黠光正流泄出她的诘笑。
「那现在该怎么办？」傅玟慌了手脚。
「还给他啰！」凯儿处之泰然地说，反正丢脸又不是自己。
「妳是他妹妹，妳还！」说着，傅玟便将那件黑色子弹内裤塞给凯儿。
「为什么要我还，这是妳自己惹的祸。」凯儿避之如毒蛇猛兽般的跳开跑出门。
「凯儿，帮帮忙！」傅玟干脆扔在她身上，不让她有机会推辞，然后奔下楼。
「我不要，是妳跟他住在一起，还给妳。」凯儿追过去试图塞回她手中。
「妳们在干么？」这两个女人粗暴地在拉扯着一件黑漆漆的布料，这就是他一进片 看到的景象。
傅玟和凯儿霎时变成木头人，下巴快掉到地上，心里想着同一件事──糗大了！
「大哥！」凯儿首先上前甜甜地笑，挡着个子小的傅玟把握时间去把黑色子弹内裤 藏起来。
「给我。」他可不是省油的灯，径自推开凯儿走到傅玟面前。
「什么都没有。」傅玟倒退地走，双手背在身后。
「把妳们刚才争的东西拿出来。」纪德威冷冷的口气令人不寒而栗。
傅玟心惊地咽咽口水，探出一只空的左手给他瞧。
「另一只。」他咆哮。
傅玟左手缩回，换右手伸出。
「两只手。」他面覆寒霜。
傅玟怀着内疚，缓缓地伸出双手，瞥见凯儿悄悄地退至门口想落跑，却又不敢叫出 声，只能恨恨地目送她走出大门。
「这是什么？」纪德威铁青着一张脸，扬起那件黑色──他的子弹内裤，「妳竟敢 把我的衣服拿来玩？！上回差一点弄坏一件还不够？」
「凯儿也有份。」傅玟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死凯儿居然见死不救，自个儿先逃！
「妳们两个都一样。」
「对……对不起，这……这是有原因的。」傅玟绞扭着手指窘涩地嗫嚅，「我没看 清楚，所以收错了。」
瞧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内心窜起一股罪恶感，好象她才是受害着一样，怒火顿 时被浇息，「小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无奈地长叹口气。
「我知道我错了嘛！」傅玟怯生生地抬起头，「我下次会小心。」
「还有下次？」他翻翻白眼，「妳还真是会举一反三。」
「不……没有第三次了。」傅玟吐吐舌头，「我以后一定会看仔细后才收。」
纪德威望着她娇俏的容颜，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大叹自己倒霉，跟这个迷糊蛋住在 一起，他能不被活活气死算是奇迹了。
而傅玟心里想的全是咒骂那位弃友逃逸的家伙，可恶的凯儿！就别有把柄落在她手 上，否则她会让她好看！
※※※
「傅玟，电话。」他拿着无线电话，敲她的房门。
「谁打来的？」傅玟打个哈欠搔搔一头睡乱的头发，勉强撑开惺忪睡眼地打开门。
「是个男的，他似乎对我不太高兴。」纪德威把电话递给她。
「男的？」这下她睡意全醒了，捂着话筒，压低声音，「你跟他说了什么？」
「别紧张，我什么也没说。」纪德威耸耸肩，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内 心的酸水比工业用的盐酸还浓。
傅玟在他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才深吸了一大口气，巍巍颤颤地拿起话筒，「喂……」
「傅玟，妳那边怎么会有男人？妳给我交代……」
话筒传来两百分贝的咆哮，迫使傅玟不得不拉离耳边，只有她大哥才会有这种可怕 的吼声。
待声音平静后，她才转身回房，免得大哥的吼声把四周的邻居都吵醒了，不过，她 最怕的还是被纪德威听见，那她又得费一番唇舌解释。
进房后，她靠坐在门板上，一咬牙地拿起话筒，「大哥，你误会了，他是凯儿的男 朋友……」
「可是，他说是妳的房东。」傅家明声音冷冽地由话筒另端传来，「而且就住在那 ！」
「喔……我……我搞错了，凯儿的男朋友刚走，是凯儿的大哥回来，他只是小住一 两天。」
「什么？！妳跟男人同居？！」
一阵如雷鸣震耳欲聋的吼声，令傅玟赶紧拉离话筒。
「没……没有的事。」她嘴贴话筒，耳离听筒，「他住在凯儿房间里，只是暂时的 。」
「妳那位凯儿同学怎么那么大还和哥哥住在同一间房间？她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大哥，这……只是意外，因为……」蓦然灵光一闪，傅玟道：「因为她大哥住的 地方停电又淹水，还遭火灾，什么都烧光，不得已他才搬回来，不过，他马上就会搬走 的，你放心。」
「确定？」
「嗯。」傅玟使劲的点点头，在傅家明怒火略缓之际，赶紧转开话题，「大哥，你 找我有什么事？」
「我替妳在公司里安排了一份差事。」
「啊？」傅玟怔了一下，「这是爸妈的意思吗？」
「没错，他们说如果妳想要工作的话，就必须是公司里的职务，还有为了避免妳担 心身分会曝光的问题，我也做了妥善的安排，我已经交代家伦给妳一个打字员的工作， 薪水两万，福利比照一般职员。」
「大哥，没有转圜的余地吗？」傅玟无奈地撇撇嘴。
「这是我和爸妈交涉的结果，这是最大的让步，如果妳不要也没关系，乖乖的去美 国陪爸妈。」
「我不要，我不去美国。」傅玟倒抽一口气，「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
「没错，到哪里工作都一样，只要妳肯努力、用心学习。」
「可是……人家学的是机械，又不是会计。」傅玟作最后垂死的挣扎。
「现在社会能学以致用的机会太少了，何况妳又没有经验，谁会任用妳？」
「我知道。」傅玟也明白这个事实，只好认命地吁了一口气，「几时上班？」
「明天来人事部报到，还有服装仪容要整齐，要穿高跟鞋。」
「啊？」傅玟面有难色地应了声。
「这是规定，记住明天早上八点半准时报到。」说完不待傅玟出声，傅家明便径自 挂上电话。
傅玟看着话筒，颓然地垮下肩膀，没想到打电话去和爸妈长谈之后的结果却是这样 ，唉！算了，至少他们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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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啦！你快去上班。」凯儿朝他扮鬼脸，吐吐舌头。
「那妳们怎么回来？」
「玟玟的二哥会来接我们。」凯儿口无遮拦地说。
傅玟来不及阻止，只能抚头呻吟，斜视凯儿就见她不好意思地讪笑，自己还能说什 么？但求二哥和纪德威没有机会遇上，即使遇上也要叫二哥扮朋友。
「二哥？」纪德威扬起一道眉，「傅玟的二哥我倒想见识。」
「不……我二哥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脾气又暴躁，像个流氓似的，看到不顺眼的 人就会动手动脚，你们还是不要认识的好。」傅玟赶紧拉哩拉杂地扯了一大堆损毁形象 的话，内心则对尚未现身的傅家伦说声抱歉，她这是情非得已，道义放两旁，把利字摆 中央，为了独立生活的自由便利，为近水楼台之利……「噢？」纪德威不太相信她的话 ，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把自己亲哥哥贬得一文不值？他直觉有问题，却又说不出问题疑点 在哪。
「玟玟说是就是，你别问那么多。」凯儿看了手表，「快八点了，你上班快来不及 ，还不走？」
「可是……」他眷恋的眸光仍不舍地凝视凯儿身旁的傅玟。
凯儿由他眼中看出他似乎对傅玟起心动念，不禁对自己杰作感到自得，但表面却仍 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戏谑地一语双关，「大哥，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快滚吧！省得 碍眼。」
「妳对大哥这样说话，真是没大没小。」纪德威摇摇头，「好啦！我回去了，自个 儿多加保重。凯儿，多替我看着傅玟，她迷糊得让人放心不下。」
「知道了，你管得还真多！」凯儿撇撇嘴，「我们先进去了，再见。」说着就拉起 傅玟往校园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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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儿，妳刚刚为什么要那样说？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傅玟可没忽略凯儿眼中 那一抹狡黠，「是跟我二哥认识的机会吗！可是他们已经认识了啦！」
「哎呀！妳没注意我大哥的眼神离不开妳吗？」凯儿坏坏一笑，「妳这回让他大吃 好几惊，相信他以后会对妳另眼相看，这样妳的机会不是很多？」
「讨厌！」傅玟娇嗔的垂下头，眼中不掩喜悦。
「妳脸红了！」凯儿促狭一笑。
「纪凯儿！」傅玟抡起小拳，装出生气的样样。
凯儿身子矫健地往后跃开，却不料撞入一个厚实的胸膛里，她仰起小脸蛋，正想开 骂时，霎时看傻了眼。
「傅二哥？」两朵红晕浮现她面颊，遂讷讷地低下头，赶紧退到傅玟身旁，压低了 声音询问：「他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这我也想问？」傅玟也小声地回答，心想：不知道二哥是否听到方才她对纪德威 说那些批评他的话？
傅家伦手捧两束玫瑰花，一束纯白的递给傅玟，另一束鲜红的送给凯儿，然后行个 绅士礼，「两位小姐，容我这位流氓绅士陪妳们去参加毕业典礼吧！」
「二哥，你全听到了？」傅玟发出细如蚊蚋的声音，不敢看他。
「是啊！没想到我在妳心目中是那么不堪。」傅家伦似笑非笑地凝视她们，一个娇 艳似玫瑰、一个清丽似水仙，都别具特色。
「傅二哥，你……你不是要等我们毕业典礼后才来？」凯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向来 口齿伶俐，可是一站在他面前，竟会感到手足无措？
「反正一早又没事。」傅家伦淡淡地一笑。
看到这温和似春风的微笑，凯儿心猛地「咚」了一下。
「为什么？」傅玟丝毫没察觉到凯儿的不对劲。
「公司一天没有我是倒不了的，何况有妳大哥在。」
「大哥？他不是要去新加坡，怎么还没走？」
「他把行程延后了，为了妳这个小丫头。」傅家伦亲切地轻拧了下傅玟的俏鼻。
这一个小举动让身旁的凯儿看了好不羡煞，她大哥就不会这么温柔地待她。
「好了，别说那么多，妳们的毕业典礼快开始了。」傅家伦双手微弯，「来吧！」
她们忙不迭地把手伸入他的手肘处，朝他点点头，只是两个各怀着不同的心情。
※※※
终于毕业了，要踏上人生另一个旅程，未来的不知数让人充满着憧憬和疑惧，傅玟 回头看随着车子渐行渐远继而消失在身后的台大校园，内心竟泛起一阵无名的怅然、失 落。
「毕业了，明明应该高兴不必再受苦、不必再被『考』了，但是……凯儿注视手中 那张毕业证书，眼泪抑不住地泊泊而下，「我居然会觉得难过。」
傅玟转过头，拍拍凯儿的肩膀，「这是当然，毕竟我们在这学校中生活了四年，跟 这所学校的一草一木都产生了感情。」
「可是妳却不会掉眼泪。」凯儿吸吸鼻子。
「那是妳泪腺发达。」傅玟好笑地摇摇头，其实不是她不会哭，只是她习惯地把泪 水抑制在眼中、心中，即使受伤痛得眼泪都溢出来了，她也不让自己哭出声。
蓦地，一包纸巾从前递到凯儿面前，令凯儿为之一怔。
「擦擦，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傅家伦亲切的话语让凯儿心漏跳了一拍。
就见她腼腆地接过纸巾，「谢谢。」如果是她大哥，一定会说：顺便把鼻涕擦掉， 免得糟塌一件好衣服。
傅玟见她没事了，不愿悲伤的空气流滞在车内，连忙转开话题，「二哥，我想我毕 业了，应该找份工作，不能老是靠家里。」
「我赞成。」凯儿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已经在一家餐厅找到当小妹的工作 。」
「小妹？」傅玟不可思议地彷佛看见一只大怪物，「堂堂台大法律系的高材生跑去 餐厅打杂？」
「没什么不好，总比进我老爸的公司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在人面前又被阿谀奉承 的，听了就不舒服。」凯儿一副坦然的态度令傅玟不由得钦佩，「我要学我大哥一样靠 自己的双手白手起家。」
「但是当一个小妹，似乎满难的耶！」傅玟不是说排斥这项行业，只是以一个服务 生的薪水，想要成功谈何容易？
「没关系，餐厅供膳宿，这样我就省了租房子和吃饭的钱。」
「妳家里不反对？」傅家伦冒出一句话。
「家里？」凯儿愣了愣，「你是说我爸妈，他们才不会反对，他们只要我别到处乱 跑就不会限制我太多，偶尔回家陪他们，他们就很高兴了。」
「那妳大哥？」傅家伦忍不住地问，现在的孩子简直比父母还大。
「他呀！他才没兴趣理我，只求我不去吵他，他就阿弥陀佛了。」凯儿脑海浮现当 自己拎着包包到大哥家时，他那副惊恐的模样，就忍不住噗哧一笑。
「我的话很好笑？」傅家伦从后照镜望见她巧笑倩兮，不禁挑眉好奇地问，「还是 我说了什么笑话？」
「没……我只是想到当我离家出走住在我大哥家的事。」凯儿浑然忘我地说，一点 也没察觉傅玟正对她挤眉弄眼，「他那时简直快活活被我气死，玟玟也知道！」
「喔！妳大哥也跟妳一样是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吗？」傅家伦想着这种可能性。
「是……不是。」凯儿这时才由傅玟的致命眼神发现自己居然说溜了嘴，脑筋灵活 的她在傅家伦面前居然不管用了。
「二哥，她的意思是我住这幢房子是他大哥名下的，自从她搬进来后，她大哥就另 外租房子住，后来她觉得房子太大就来找我陪她一起住。」说完，傅玟心口上悬吊的一 块大石这才落下，呼了口气后恶狠狠地瞪了凯儿一眼。
「是啊！是啊！我大哥受不了我在他屋子内乱搞瞎搞的，不得已就让渡给我。」凯 儿干笑地补上几句，怯生生地眸光瞟向傅玟，幸好她反应快。
幸亏二哥没察觉，傅玟释然地擦擦额际上的冷汗，「所以现在那幢房子是我们的天 下。」
「那凯儿为什么要去住餐厅的宿舍？」傅家伦已经感觉出不对劲，这两个小妮子到 底在掩饰些什么？
「因为……」凯儿一时哑然，偏头朝傅玟使眼色求助。
「因为工作比较方便。」傅玟没好气地送凯儿一个大白眼，自己捅的子却要她来收 拾！
「对，玟玟说得是，我很讨厌赶车、等车，不但浪费时间，还要忍受塞车之苦。」 凯儿讪讪一笑。
闻言，傅家伦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而傅玟也趁他未再发问的空隙，赶紧转移话题，「二哥，我想到外面找份工作。」
「大哥不会答应的。」傅家伦头也不回地浇她一盆冷水。
「可是……人家真的想尝试新的生活，有工作是一种很好的社会经验。」傅玟嗫嚅 地吶吶道，「难道你不能跟大哥说说情？」
「没有用的，妳又不是不了解大哥的脾气。」傅家伦由后照镜瞧见傅玟脸上黯淡无 光，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好吧！我跟大哥说说看。」
「二哥，我就知道你最好！」傅玟雀跃地出奇不意的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
「喂喂，我在开车呀！」傅家伦双手抓稳方向盘。
「对不起！」傅玟吐吐舌头，赶紧正襟危坐，「人家一时兴奋过度。」
她的兴奋过度就会造成三条人命的意外，以后还是别让她太高兴，免得她得寸进尺 。
傅家伦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看她俏皮的模样，也不知该说她什么才好，只有长叹 一声：「我尽力而为，成与不成还得看大哥的决定，不过，我提供一个建议给妳，妳不 妨先打通电话去美国跟爸妈商量一下，说不定效果更好。」
「谢谢二哥！」傅玟开心得差一点又冲动地上前拥抱他，还好凯儿反应迅速地拉着 她的衣服。
「妳想死别找我作陪。」凯儿白了她一眼，装出凶恶的模样。
「说这什么话？妳不相信我二哥的技术？」
「是不相信妳。」说着，凯儿拿起一个抱枕砸向傅玟。
傅玟也不干示弱地回敬她一个抱枕，「妳这家伙，亏我帮妳。」两人就在宽敞的后 座打起枕头仗。
凯儿被傅玟砸中脸部，她气不过地用力一掷，正好击中傅家伦的后脑勺，害他整个 人往前冲，幸好反应迅速，才没酿成车祸。
「看看妳干的好事。」傅玟调侃地笑道。
而凯儿则是羞惭得不敢抬起头，感觉全身像是着了火似的发烫，糗大了！
※※※
向晚时分，夕阳像燃烧中的火球缓缓地西落，将苍蓝的天空渲染成诡异的殷红色， 连晚风吹来都让人感到那萧瑟凄凉的寒意，彷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明天恐怕会下雨。」傅玟走下车，远眺苍芎，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玫瑰也沾上红晕 的霞光，「谢谢二哥陪我们玩了一天。」
「咦，纪小姐不下车吗？」傅家伦由后照镜看见凯儿。
「我想回家探望爸妈。」事实上，她是想能多和傅家伦相处。
那么好条件的男人，她怎能白白放过？她才不像傅玟那样畏畏缩缩，机会是自己创 造的，这是她坚持的一贯信念。
「那好吧！二哥麻烦你就送她回去啰！」傅玟靠在他的车窗边嘱咐。
「放心，记住一个人要小心。」傅家伦在傅玟额际落下一吻，「再见。记得联络。 」
傅玟点点头，目送车子远去后，她才深吸口气地怅然新想：毕业了，明天又是新的 开始，她要好好努力，凭着她丰富的机械知识挥洒出自己的一片天空，绝不让人看轻。
纪德威坐在车上，远远地望见这一幕，他心中百味杂陈，今天他特地提早下班，结 果却是亲眼目睹她跟傅家伦的举动，一股阴郁横梗在他的胸口。
没想到她跟傅氏总经理已经要好到这种程度，他感到心中微微的酸涩，她没喜欢上 跟她同居在屋檐下的他，反倒跟傅家伦走在一起，难道她只是个拜金女郎？
从她日常生活朴实看来，他立刻否定这个原因，那么是天天见面，所以不稀奇了？ 或者是自己真的不如那位傅二少？
「喂！」
突来的一阵敲窗的声音唤回纪德威落寞的思绪，他赶紧按下车窗，「妳回来了啦？ 」他故作怡然自得地探出头。
「远远我就看到一辆车好象是你的。」傅玟把白玫瑰搁置身后，方便与他交谈。
可是在纪德威看来却是心虚的表现，「好漂亮的花，谁送的？」
「朋友。」傅玟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花拿到身前，嗅了一下花香。
「那刚刚送妳回来的就是他啰？」
「你看到了？！」糟糕，万一他误会了她和二哥的关系……「没什么，傅家伦是个 很不错的男人。」他平淡的语气流露出连他自己都不甚理解的苦涩，甩甩头，试图化去 内心的失落感，改口道：「要不要去走走？」
「好哇！我还没吃晚餐呢！」傅玟一听到他的邀约，喜上眉稍地匆匆坐进车内，随 手把花扔在后座。
她这种举动反让纪德威感到狐疑，那花不是她男朋友送的吗？怎么如此不爱惜？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发动引擎将车开离。
※※※
「去哪？」傅玟愉快的问道。
「等会儿妳就知道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傅玟搞不懂他为何板着一张臭脸，遂露出关切之情问：「你今天工作还顺利吧？」
「还好，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的脸上写着有人欠你一百万。」她幽默地试图打破沉闷的气氛。
「才一百万？」纪德威被她逗笑了，好笑地睨着她，「是台币还是美金？」
「还挑，有钱拿就已经很不错了，像我的零用钱全卡在我大哥的手里，跟他拿钱活 像是讨债似的，而他每次一听到我要用钱，立刻就绷着一张脸，就跟你现在这副德行一 模一样。」傅玟侧着头，关心地注视他，「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妳别胡思乱想。」纪德威感到好笑地将唇角微微往上挑。
「你总算笑了，还好。」她故作松了一大口气，「我还以为你要板着一张脸请我吃 饭呢！若是那样我会吃得很不安心，因那感觉就像是跟我大哥去餐厅一样。」
「妳大哥很凶吗？」他被她逗趣的话题勾起好奇心。
「不是，你知道跟钟楼怪人坐在一起的感觉吗？」
「他长得很丑，吓得妳不敢吃饭？」
「才没有，但如果说外形他倒像只大猩猩。」
「大猩猩？」纪德威哭笑不得，「妳都是用动物来形容妳的家人吗？那另外一位哥 哥呢？」
「狐狸。」傅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纪德威闻言，再也忍不住地迸出大笑，一扫刚刚沉郁的心情。
而傅玟也很开心自己能逗他笑，相信他们以后关系能更进一步，她由衷的期盼。
※※※
「妳跟大哥约会？！」凯儿失声惊叫，差一点从傅玟的床上滚下。
「什么约会？只是吃顿饭而已。」傅玟整理着衣柜，但眼神中却掩不住甜蜜的光彩 。
「妳确定？」凯儿趴在床上，「我才不相信你们什么都没做。」
「嗯！妳到底想听什么？」傅玟回瞪凯儿一眼，手里拿着前些日子从阳台收进来却 忘了整理的衣服。
「那是什么？」凯儿眼尖地指着傅玟手上拿的黑色三角形衣物。
「啊？」傅玟一怔，低下头看，顿时骇然失色，「糟糕！」
「妳怎么有男孩子穿的子弹内裤？该不会是妳有那种癖好？」凯儿笑得好邪恶。「 这里住的除了我大哥就没有别人，莫非妳拿他的内裤来做留念？」
「凯儿！我……我只是收错了。」傅玟涨红了脸，心底暗骂自己胡涂，明明都把他 衣服挂回去了，怎么独漏了这一件黑色子弹内裤？而且三番两次都是这种窘况，看来她 跟他的内裤有仇！
「妳是知道我大哥突然来访的那一次，我的眼镜摔坏了，所以……」傅玟不知所云 的忙着解释，「回头来分开衣服，再挂回去，却少掉一件，我也不知道原来……跟我的 衣服混在一起，而他又没找，我……凯儿，我是清白的。」她最后这句话说得最清楚。
「我又没说不相信妳。」凯儿眨了眨眼，眼底那抹黠光正流泄出她的诘笑。
「那现在该怎么办？」傅玟慌了手脚。
「还给他啰！」凯儿处之泰然地说，反正丢脸又不是自己。
「妳是他妹妹，妳还！」说着，傅玟便将那件黑色子弹内裤塞给凯儿。
「为什么要我还，这是妳自己惹的祸。」凯儿避之如毒蛇猛兽般的跳开跑出门。
「凯儿，帮帮忙！」傅玟干脆扔在她身上，不让她有机会推辞，然后奔下楼。
「我不要，是妳跟他住在一起，还给妳。」凯儿追过去试图塞回她手中。
「妳们在干么？」这两个女人粗暴地在拉扯着一件黑漆漆的布料，这就是他一进片 看到的景象。
傅玟和凯儿霎时变成木头人，下巴快掉到地上，心里想着同一件事──糗大了！
「大哥！」凯儿首先上前甜甜地笑，挡着个子小的傅玟把握时间去把黑色子弹内裤 藏起来。
「给我。」他可不是省油的灯，径自推开凯儿走到傅玟面前。
「什么都没有。」傅玟倒退地走，双手背在身后。
「把妳们刚才争的东西拿出来。」纪德威冷冷的口气令人不寒而栗。
傅玟心惊地咽咽口水，探出一只空的左手给他瞧。
「另一只。」他咆哮。
傅玟左手缩回，换右手伸出。
「两只手。」他面覆寒霜。
傅玟怀着内疚，缓缓地伸出双手，瞥见凯儿悄悄地退至门口想落跑，却又不敢叫出 声，只能恨恨地目送她走出大门。
「这是什么？」纪德威铁青着一张脸，扬起那件黑色──他的子弹内裤，「妳竟敢 把我的衣服拿来玩？！上回差一点弄坏一件还不够？」
「凯儿也有份。」傅玟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死凯儿居然见死不救，自个儿先逃！
「妳们两个都一样。」
「对……对不起，这……这是有原因的。」傅玟绞扭着手指窘涩地嗫嚅，「我没看 清楚，所以收错了。」
瞧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内心窜起一股罪恶感，好象她才是受害着一样，怒火顿 时被浇息，「小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无奈地长叹口气。
「我知道我错了嘛！」傅玟怯生生地抬起头，「我下次会小心。」
「还有下次？」他翻翻白眼，「妳还真是会举一反三。」
「不……没有第三次了。」傅玟吐吐舌头，「我以后一定会看仔细后才收。」
纪德威望着她娇俏的容颜，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大叹自己倒霉，跟这个迷糊蛋住在 一起，他能不被活活气死算是奇迹了。
而傅玟心里想的全是咒骂那位弃友逃逸的家伙，可恶的凯儿！就别有把柄落在她手 上，否则她会让她好看！
※※※
「傅玟，电话。」他拿着无线电话，敲她的房门。
「谁打来的？」傅玟打个哈欠搔搔一头睡乱的头发，勉强撑开惺忪睡眼地打开门。
「是个男的，他似乎对我不太高兴。」纪德威把电话递给她。
「男的？」这下她睡意全醒了，捂着话筒，压低声音，「你跟他说了什么？」
「别紧张，我什么也没说。」纪德威耸耸肩，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内 心的酸水比工业用的盐酸还浓。
傅玟在他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才深吸了一大口气，巍巍颤颤地拿起话筒，「喂……」
「傅玟，妳那边怎么会有男人？妳给我交代……」
话筒传来两百分贝的咆哮，迫使傅玟不得不拉离耳边，只有她大哥才会有这种可怕 的吼声。
待声音平静后，她才转身回房，免得大哥的吼声把四周的邻居都吵醒了，不过，她 最怕的还是被纪德威听见，那她又得费一番唇舌解释。
进房后，她靠坐在门板上，一咬牙地拿起话筒，「大哥，你误会了，他是凯儿的男 朋友……」
「可是，他说是妳的房东。」傅家明声音冷冽地由话筒另端传来，「而且就住在那 ！」
「喔……我……我搞错了，凯儿的男朋友刚走，是凯儿的大哥回来，他只是小住一 两天。」
「什么？！妳跟男人同居？！」
一阵如雷鸣震耳欲聋的吼声，令傅玟赶紧拉离话筒。
「没……没有的事。」她嘴贴话筒，耳离听筒，「他住在凯儿房间里，只是暂时的 。」
「妳那位凯儿同学怎么那么大还和哥哥住在同一间房间？她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大哥，这……只是意外，因为……」蓦然灵光一闪，傅玟道：「因为她大哥住的 地方停电又淹水，还遭火灾，什么都烧光，不得已他才搬回来，不过，他马上就会搬走 的，你放心。」
「确定？」
「嗯。」傅玟使劲的点点头，在傅家明怒火略缓之际，赶紧转开话题，「大哥，你 找我有什么事？」
「我替妳在公司里安排了一份差事。」
「啊？」傅玟怔了一下，「这是爸妈的意思吗？」
「没错，他们说如果妳想要工作的话，就必须是公司里的职务，还有为了避免妳担 心身分会曝光的问题，我也做了妥善的安排，我已经交代家伦给妳一个打字员的工作， 薪水两万，福利比照一般职员。」
「大哥，没有转圜的余地吗？」傅玟无奈地撇撇嘴。
「这是我和爸妈交涉的结果，这是最大的让步，如果妳不要也没关系，乖乖的去美 国陪爸妈。」
「我不要，我不去美国。」傅玟倒抽一口气，「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
「没错，到哪里工作都一样，只要妳肯努力、用心学习。」
「可是……人家学的是机械，又不是会计。」傅玟作最后垂死的挣扎。
「现在社会能学以致用的机会太少了，何况妳又没有经验，谁会任用妳？」
「我知道。」傅玟也明白这个事实，只好认命地吁了一口气，「几时上班？」
「明天来人事部报到，还有服装仪容要整齐，要穿高跟鞋。」
「啊？」傅玟面有难色地应了声。
「这是规定，记住明天早上八点半准时报到。」说完不待傅玟出声，傅家明便径自 挂上电话。
傅玟看着话筒，颓然地垮下肩膀，没想到打电话去和爸妈长谈之后的结果却是这样 ，唉！算了，至少他们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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