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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徐御征坐在艳红房里,闷不吭声地斟酒猛喝。

  艳红娇笑着,依偎在徐御征怀里。他一脸阴郁,不过没关系,她的媚功可是一流的。

  徐御征将投怀送抱的艳红大力揽进怀里,连伺候的丫鬟都还没退下,就将手伸进她衣襟里揉搓丰满的胸脯。

  他毫不温柔的手劲弄痛了她,艳红轻拍他胸前娇嗔:“死相!那么久都不来找人家,一来就急呼呼的!”男人,终究还是少不了她!

  徐御征没听进她的话,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云珏身上淡淡的幽香。

  该死的云珏!如果她可以坦白,他根本不必在这种地方,忍受花娘身上庸俗的味道!

  在他的眼里看不到自己,艳红慌了,“御征,你有心事吗?”

  她一直视他为最好的对象,只要他一开口,她愿意一辈子只守着他一个人。

  虽然徐御征不曾给过承诺,但艳红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否则,他不会每次到迎春阁都指定要她陪伴。

  但他今天的反常让她心慌!

  他粗鲁的对待想必已经在她的胸前留下痕迹了,艳红吃痛却不敢从他腿上移开。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心里已经有人,而她只是替代品。移开,将会永远的被他推开!

  所以艳红忍耐着,努力扮演善解人意的角色。

  艳红的贴近没挑起他的欲望,反让徐御征冷却。

  云珏的身世会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她不惜激怒他也不肯吐实。

  徐御征倏地起身,没料到他有这个举动,艳红狼狈地跌到地上,“哎唷!”

  徐御征没有任何反应,径自往门外走。

  艳红急了,拉着衣襟挡在门口,“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撩拨一下,屁股拍拍就走人了!”

  “我会买下今晚。”

  徐御征冷淡的说。

  艳红真的气昏了!想她好歹也是迎春阁顶尖红牌,上门的大爷莫不捧出千金只求换她一笑,哪里受过这种气!

  “你心里有别的女人了,对不对?”艳红想都不想地就双手叉腰质问着。

  徐御征挑眉,“你认为自己有资格问?”

  寒冽的语气让艳红再度堆起笑,挨在他胸前,“哎!干嘛说生气就生气?只是你好久没来看人家了,一来没多久又急着走,人家心里一急,所以才……”

  徐御征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我今天没兴趣。还有你刚刚的问题,再让我听到一次……”他眯起眼睛,“我们之间就玩完了。”

  同样的一句话,对云珏说时心是揪着的,对艳红则只有厌烦。

  艳红不敢相信的望着他,“玩?在你心里一直认为我们之间只是玩玩的?”

  徐御征冷淡的说:“你想太多了。我花钱,你卖笑,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难道你还有其他念头不成?”

  换作平常,他或许还会维持表面的和善,然而她不该在他最烦躁时自抬身价,他是寻芳客而她是花娘,这是不容否认的。

  艳红倒退两步,露出凄然的微笑。

  婊子无情、婊子无情,早在刚入行时,嬷嬷就三申五令过绝对不能交出真心。是她傻!还妄想能攀上枝头变凤凰。

  他冷眼看着泫然欲泣的她,他的话或许重了些,但他没要她守身,她也没为他守,既然如此,他们之间纯然是金钱交易,不是吗?

  她很美,却俗艳得不适合他,固定要她,纯粹是懒得换人,早知道这样会引来她的遐思,那他干脆整个迎春阁的姑娘轮着叫,不就可以省却这些麻烦了?

  艳红仍不死心的问:

  “那你为什么让我到你家?”

  徐御征轻描淡写的回答:

  “要到我家不是你提出的吗?”

  “可是你也没拒绝呀!”

  徐御征沉默不语。他确实是可以拒绝的,艳红吵着要去的那天,刚好他正被父亲的催婚弄得心烦,才顺了她的要求。

  他轻叹一声,没有再说出更伤人的话。

  “御征……”艳红仰脸低声唤着,企图挽回。

  徐御征轻轻推开她,“好聚好散,你不该把心放在我身上。”

  同样带着乞求,面对艳红只让他不耐,脑子里盈满的都是云珏滴在锦被上的泪渍。

  他以为自己终其一生背负着徐家的深仇不谈情爱,没想到云珏会这么硬生生地闯进他的世界,占据了他整个心思,让他有了想跟某人长相厮守的念头。

  云珏……

  唉!自己不知道是中了什么蛊,竟然会离不开她。回去吧,顺应自己的心!

  徐御征大步离开迎春阁,踩着清晨的薄雾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 ☆ ☆

  徐御征一回到家里就觉得不对劲,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旺伯随父亲到南投开会,但阿勇、张嫂呢?他们应该早就起床了,怎么全家静寂的像座空城?

  身后突然传来啪答啪答的跑步声,徐御征回头,原来是阿勇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

  一见到他,阿勇连忙说:“少爷!不好了!云小姐昏倒了!”

  “什么!?”

  徐御征闻言一冲,马上来到文珏云的房里。只见张嫂拼命在不省人事的她鼻前抹清凉膏,还用力的在人中、肩头揉按。

  徐御征万分不舍的接过虚软的她,“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阿雪抽抽噎噎的说:“我也不知道,我进来时就发现小姐昏倒在床上,连被都没盖。我一摸她的手发现体温很高,就赶快叫阿勇去请医生来。”

  徐御征还没开口,阿勇就急着说:“我刚刚跑到老医师那里,医师娘说他昨天晚上出诊还没回来……”

  一听到这里,徐御征二话不说地连被抱起文珏云,“阿勇,你去开车,我们到医院,快点!”

  在车上,她苍白的脸色刺痛了徐御征的心,他戒慎恐惧地抚上细致完美的脸庞,低语着:“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千万不要有事啊!”

  如果他没有撇下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徐御征对着昏迷不醒的她说:“快点醒过来,我不再追问你的身世.只要你赶紧醒来,我不会再不理你了!”

  清晨的车辆很少,很快的就到了医院。

  徐御征拒绝让阿勇接手。“你先把车停好,我带她去找医生。”

  这是他的宝贝,他要自己护卫!

  把文珏云放在病床上,徐御征坐在旁边握着她的手,目光依旧牢牢的锁着她不敢移开。

  护士来量血压、测温度,一看,惊讶的说:“文小姐?”

  徐御征抬起头来,不解的说:“你认错了,她不姓文。”

  护士仔细的端洋,“怎么可能?她是文小姐,文珏云小姐长得那么漂亮,我看一次就记住了。虽然隔了五年,但是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徐御征还想再问,看到医生刚好进来便闭上嘴。

  “文小姐?”年轻医生发出跟护士一样的惊呼。

  徐御征眉头紧锁,却先问最重要的问题:“她要紧吗?”

  医生审视一番之后说:“有些发烧,待会打上点滴,休息一下就会投事了。”

  “她为什么一直昏迷?”

  “可能受到刺激或者太累了吧!”医生耸耸肩,“应该没有大碍。”

  徐御征起身跟医生握手,“谢谢!”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医生在写完病例之后,就走出病房了。

  徐御征默默看着护士帮她打上点滴,在护士要出去之前他问:

  “你能告诉我怎么会认识……文小姐的吗?”真可笑!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连名字都是假的!

  护士不疑有他的全说出来:“喔!是这样的,五年前文小姐的父母亲先后在本院过世。你知道吗?真是太玄了!原本是文先生先过世的,没想到在我们要送文先生进太平间时,文太太居然心脏病发,就这么跟着过去了。”

  好熟悉的情节!徐御征问:“文先生?”

  “文桧呀!”多嘴的护士没察觉他浑身一震,兀自接着说:“虽然说人死为大,但说起他啊,实在悲哀!当了一辈子的区长,说多风光就有多风光,没想到一改朝换代就什么都没了!平常待人又不好,落得身后连亲戚朋友都没有人愿意出面办理后事,后来还是院长慈悲,让他们能够入土为安。”

  他知道!文桧的报应他比谁都知道得清楚,也明白文桧是因为看到接收官员里有他的名字,才会吓得一病不起,但是,跟她又有什么瓜葛?

  他眼里闪过一抹伤痛,“那文小姐是……”

  护士聊得兴起继续说:“文珏云小姐是文先生的女儿呀!听说从小就出外了,所以在文先生、文太太他们过世后,来不及赶回来。”

  “喔!我想起来了,她回来那天恰好赶上出殡,在跟院方结清账后,又马上飞回去考试了。”

  “咦?文小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文家没有人了,她毕业后会留在国外等嫁人呢!”

  护士的话,一字一句像一枝枝的箭射进心里。这就是真相?

  护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美女,即使昏迷还是美的不可思议,像这位先生一样,人长得帅,连生气都好有个性。

  生气?后知后觉的护土终于发现徐御征脸上的阴晴不定,嘿笑几声。

  “先生,没事我就先出去了,有事请按铃。”见徐御征一脸冷凝直盯着文珏云瞧,护士赶紧一溜烟退场。

  直到双眼紧闭的她微微蹙眉,徐御征才发现自己用力握着她的手掌,力量之大在她白皙的手腕留下一圈箍痕。

  她的笑靥以及祠堂里牌位的画面,不断地在他脑海里交错着,还有他那难产的母亲……

  真相揭晓,昔日的甜蜜架构在谎言之上,所以她始终无法交代身世。

  徐御征将脸埋进双手里,拒绝再想起两人相处时的美好。她是文桧的女儿,已经截断了一切可能!

  为什么要骗他?

  他一遍遍的自问,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个——为了赎罪。

  文桧欠下的,不是他们区区三条人命可以偿得了的!

  好恨哪!恨文桧害他家破人亡,恨她偏偏是文桧的女儿。

  文珏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他覆在脸上的手掌,她虚弱的说:“御征?”

  徐御征抬起头,望着病榻上浑然不知的她,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你觉得舒服些了吗?‘文小姐’。”

  一声“文小姐”震得文珏云呆若木鸡。他知道了?天!他全都知道了?!

  “还是说谎久了,你已经忘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他眼里的鄙夷抽光了体内的温度,一股寒意迅速占据整个躯体,文珏云挣扎的坐起,而他冷眼看着她困难的移动,不肯伸出援手。

  该来的还是来了!

  坐稳之后,文珏云坦诚说出:“我是文珏云,文桧的女儿。”

  亲耳听到她说出口的震撼,不下于刚听到时,徐御征深呼吸再深呼吸。

  所有的辞汇都已空白,只有眼底的伤恸挞伐着她的心。

  “我很抱歉——”文珏云伸出手想要安慰他,却被他甩开。

  打断她的是他的咆哮:“抱歉?为文桧的所作所为抱歉?还是为你自己的欺骗抱歉?二十五年前文桧为了权势毁我全家,二十五年后你又是为了什么?赎罪?”

  不是赎罪!文珏云在心底呐喊着。

  他怎么能够完全抹煞掉她的感情?他的心已经让仇恨蒙蔽得看不到她的心意了。

  所以她何必解释呢?事到如今,他要怎么认定都不要紧了,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她是文家人的事实。

  然而,她没有否认彻底的撕裂他的心!

  傻呵!竟然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她也有一点动心,但他如何能够要求豺狼的女儿善良?

  哈!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她所设下的骗局!

  他的咆哮引来护士关切,“先生,病房需要安静……”

  徐御征复杂的看了文珏云一眼之后,拂袖离去。

  文珏云木然的下床。

  护士急得大叫:“哎!文小姐,你怎么自己下床了?”

  文珏云认出她,终于知道身份被拆穿的原因了。

  被戳破也好,这段日子以来,维持谎言所产生的巨大压力,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文珏云抬起手,坚定的说:“请帮我拆掉点滴。”

  终于到了该面对的时刻了。

  ☆ ☆ ☆

  张嫂跟阿雪莫名地看着他们先后回到家里。

  少爷从进门就阴郁着一张脸,害每个人气都不敢喘出声,问阿勇的结果是,他车子一停好,少爷就走出医院说要回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同样也不清楚。

  文珏云是自己叫车回来的,见她蹒踞的走着,阿雪连忙要过去扶她,却被徐御征喝退:

  “徐家的人不许帮助文家的人!”

  谁是文家的人?他们三个面面相觑。

  文珏云深吸一口气,勉强拉开浅笑,“对不起,我骗了大家。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文桧的女儿——文珏云。”

  语毕,文珏云挺起胸预备接受大家的敌视。

  结果张嫂捂着脸退到一边,阿勇则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阿雪眼里满是担忧。这段日子以来,她们情同姐妹,阿雪相信她跟她父亲是不一样的。

  文珏云感动的递给阿雪一个微笑,谢谢她的宽容。

  整个大厅里一片肃穆,文珏云仍有些晕眩,但她努力撑着走到他面前。

  “我要怎么做?”文珏云低声问。

  她的委曲求全在他眼中成了厌恶的乞怜。

  徐御征嗤笑她的天真,“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可以化解二百七十条人命的怨愆?”

  “我只想尽力,我到底是文桧的女儿。”文珏云幽幽的说,不在乎激怒他。

  “小姐……”阿雪为她抱不平。

  这个举动让徐御征勃然大怒,气她轻而易举地获得阿雪的原谅,更气自己无法原谅。

  他怒吼着:“统统下去!”

  阿雪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让阿勇推出大厅。

  张嫂默默的走到厅口,传来幽幽的声音:

  “我失去了丈夫还有父母,跟徐家上上下下两百多人来比,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又是一个为她求情的!徐御征狠狠瞪着文珏云。

  “怎样?看到自己很能收买人心,是不是觉得很满意?这就是你接近他们的目的?”

  文珏云看出他内心的挣扎,轻声的说:“让他们卸下心防的不是我,而是长久以来的禁锢让他们累了。御征,背着那么重的包袱,你不累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不多要迷失在她的温柔里;但,血染成河的滔天之仇如何能忘?!

  “这就是你的计划?用你的身体来软化我?”

  文珏云让他尖锐的话语割痛了心,“你就这么恨我?恨到不惜污蔑、伤害我?”

  他冷哼一声,“污蔑?你该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就恼羞成怒吧!”现在的他,只想将他所受的痛加倍还回去!

  “我承认我骗了你,但你怎么能够否定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我知道你是文桧的女儿,怎么还会碰你?现在我只觉得恶心!”徐御征冷目看着她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继续不容情的打击:“说起来你还是遗传到文桧的阴狠无情,父亲病重都能够置之不理,连后事都是由医院代办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以为文桧没有子嗣。

  “怎么?为什么隔了五年又回来了?别费心找些什么孝顺的借口出来,你我都知道文家不兴这种仁义道德!”

  他知道话说绝了,可是乍然得知真相的冲击激得他只想反击。

  他的误解这么深,最让人心痛的,是他根深蒂固的认定她跟养父是同一种人!这个误解让文珏云连自己是养女也不想解释,反正,就算她身上流得不是文家的血,仍是顶着文桧的姓。

  没有理会碎散一地的心,文珏云只想救赎养父母。至于她自己,早在决定化解两家冤仇的时候,就注定将粉身碎骨。

  “我只想化解两家的仇恨,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她从容就义的模样,让徐御征从心底升起源源不绝的恨意。如果她鄙弃文桧,撒清跟他的关系,那么,他或许会高兴些,虽然没能直接报仇,但至少知道文桧凄凉到连女儿都不屑他的地步,心灵上或多或少得到些满足。

  可是她没有!

  徐御征拖着她来到祠堂,她踉跄的模样几乎让他揪心,但只是几乎!无辜亡魂的呐喊加上背叛的感受,使残存的怜惜都化为乌有。

  粗鲁的将她扭拽到地上,徐御征拒绝为她微不可闻的痛呼而心软。他怒火腾腾的指着身后的牌位说:

  “这些都是拜你父亲之赐而枉死的人们!他为了要挤下我祖父当上区长,不惜踩着我徐家大大小小二百余口的尸体往上爬!”徐御征指着其中三个牌位瞪着她说:

  “这是云医师一家三口!云医师济世救人不遗余力,他甚至还救过文桧老婆的命!结果呢?文桧饶过他了吗?枪决那天,云医师夫妻也遭到牵连,就连刚出生的女儿都难逃劫难!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只因为云医师的女儿跟我有指腹之约!”他咄咄逼视跌坐在地上的她。

  “仁心仁术的云医师有什么错?云师母又有什么错?不解世事的女婴又有什么错?文桧竟然下得了手!”

  文珏云拼命摇头,他狂暴的恨意撕裂厂她的心!

  徐御征灼灼的目光却不肯放过她,他用力一比,“你看清楚!后面这二百七十条人命,每一个都是无辜枉送性命的!”

  文珏云抓着胸口,努力压下悲痛的情绪。

  区区一寸方地,代表的都是一缕缕无法安息的怨魂哪!

  但想起梦中的情景,想起养母的哀切……总是该做个了断啊!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的怨气使得怨灵无法解脱啊!”望着他孤绝的背影,文珏云也只能这么说。

  “够了!”徐御征怒吼:“你是凶手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说话!”

  来自他眼底的深沉恨意刺痛了她的心。当她身上被贴上“文珏云”的标签时,无可避免地就必须承受养父的包袱。

  “但她仍然是她啊……曾有的轻怜蜜爱竟然在转瞬间消失无踪!”

  直到他发出一声冷哼,文珏云才发现自己把心底的话说出口了。

  徐御征的眼神是纯然的不屑,“你以为陪我睡几次,就可以抵销文桧那奸人做的恶事?哼!早知道你是他女儿,我碰了还嫌脏!”

  尖刻的话再次出口。他知道这些话能有效的伤害到她,这可以让他暂时忘了舔舐自己心头的伤痕。

  一定要这么伤人吗?文珏云努力地在他眼中找寻残余的爱意。没有!她找不到……

  强忍着一颗心被摧残得支离破碎的痛楚。是她欠他的!

  文珏云凄凄的说:“你说吧,要怎样才能化解徐、文两家的恩怨纠葛?”

  “凭你?”徐御征由鼻子里哼出。

  “文家也只剩我了。”

  “二百七十条人命!你赔得起?”

  “我可以抵命。”文珏云深深的望着他,“只要你别再禁锢自己。”

  她永远只会用这招来软化他!徐御征撇过头,拒绝再被她澄澈的眸子欺骗。

  “我不希罕你的贱命!”

  “总要解决的,不是吗?”文珏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只要你开口,我都做得到。”

  徐御征皱起眉头看着她从容就义的样子。不能心软!想想身后怨灵,他不能再受她的迷惑!

  良久,他嘴角勾出一抹阴冷的笑,“你真的想代父偿还罪愆?”

  虽然他的笑容让她心惊,文珏云还是挺直身子说:

  “不只是替我父母顶罪,也为了救赎徐家众多无法投胎转世的冤魂。”还有你,她在心里默念。

  这个结一日不解,他就一日不能真正为自己而活!

  “那好。”他干脆的话让她大为惊讶,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推入地狱,“这里有二百七十个牌位,你只要对每一个牌位掷茭请求原谅,必须连续得到三个允茭,等每一个牌位都应允了,就代表我徐家先人无意继续纠葛下去,所有恩恩怨怨就此了结,我马上请道士作法,恭请他们前往轮回。”

  他在赌,押下她的愚孝,赌的是他们的未来。

  如果她愿意背离文桧,他可以考虑原谅她的欺瞒。对她的在乎让他退了一步,文桧与他,她必须要做个抉择!

  文珏云苍白了脸。连着八百多次的顺茭?在机率上是绝无可能的事啊!

  她虚弱的问:“要是有人不肯呢?”

  这种选择结果只是将他心里的炸弹埋在底层,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救赎。她要他彻底卸下仇恨——即使代价是恨她!

  徐御征直视进她的眼里,“记住,只要有一次的不允,那么,我发誓将缠着文家不饶,世世代代、子子孙孙!”

  天哪!发这么重的毒誓!文珏云捂着嘴,他强烈恨意让她心疼不已!上一辈的怨仇,真的要耗上这辈子、下辈子、乃至下下辈子来追索?

  一想到徐御征永世都将活在充满恨憎中……她就百般的不忍!

  天啊!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些!?

  她真的怨极了养父的自私!但,怨怼又有什么用?养父母早已尝到报应了啊!如果御征知道他们连死后都得不到安宁,应该会赦赎他们的罪吧!

  “御征……”

  在他不友善的目光中,文珏云嗫嚅着说:“徐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呢?犯错的人在死后会得到应有的罪罚的,你的怨气一天化不去,这些人就跟着你一天不得安宁哪!”

  “住口!”徐御征大声斥责:“你又要拿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来唬弄我了?”他脑子里没有天道轮回这回事,若有,文桧早该惨死二百七十次!

  文珏云摇头“不!你听我说——”

  “够了!”

  他一步步的逼近,“先是化名来我家,博取我父亲的喜爱,接着处心积虑的搭上我,现在见事迹败露,居然还想编出一套怪力乱神的说辞来蒙骗!”

  徐御征用力的抓着她,“你当真以为我这么好骗?”

  不在乎手腕传来的痛楚,文珏云努力想要解释:“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养父母往生后真的已经吃尽苦头了!二十五年过去了,当初牺牲的人因为没有好好超渡而四处飘零。御征,何苦禁锢自己跟他们呢?放下吧!”

  熊熊的怒火并没有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熄灭,徐御征越发地瞧不起心机用尽的她。

  “既然做不到我刚刚提到的就滚吧!别玷污了我徐家的祠堂!”

  走到绝处了吗?文珏云伤心的看着他转过身的动作,即便机率渺茫,总是最后一条路了。

  为了养父母,更为了他……

  她必须试!

  文珏云默默走到红阁桌前拿起筊杯,跪下来诚心的祈祷——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如果还有未偿的罪,请由她受,别再折磨他了!

  抛出筊杯的前一刻,徐御征冷然的声音提醒着:“掷了筊杯,代表你甘愿领受文家的罪过,我们之间从此——思、断、义、绝!”

  虽然怒火焚心,他却仍然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要是她仍坚持做个孝顺的女儿,那他也该彻底死心了。

  文珏云凄然惨笑,“在揭穿我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我们之间再也没有情分了,不是吗?”

  她的话抹煞掉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将仅存的可能也放弃了。

  重重的磕头,期望换来亡魂些些的垂怜,深吸一口气,文珏云义无反顾地向上抛出筊杯,在空中翻转的筊杯迅速落下,答案立见是允筊!

  文珏云露出一丝释然,诚心诚意地再度磕个响头,然后戒慎的抛出筊杯……

  又是允筊!

  空气像是凝结住了,只有文珏云沉默的重复着磕头、掷筊的动作,随着一次次的允筊,徐御征心里五味杂陈,既晾讶于先人的不记旧恶,又有些大仇未报的不平。

  该死的磕那么用力于嘛!她想以苦肉计骗取同情吗?

  一思及文珏云的背叛,徐御征心头不由得一把火烧起。

  到头来,所有的恩爱缱绻都是骗人的,都是她为了赎罪所做出来的假象!真不愧是文桧的女儿!

  滔天的仇恨掩盖住他所有的感情,想到无辜的亲族,想到枉送性命的母亲和弟弟……徐御征紧握着双手。绝不原谅,说什么他都不会原谅文家的人,绝不!

  她的抉择让他完全武装起来,不泄出任何一丝情意。

  沉思间,文珏云居然要掷出最后一个筊杯!令人不敢相信地,真的连着八百多次的允受!

  用力磕头让她额头渗出血渍,头疼欲裂加上周而复始的动作,使得她有些摇摇欲坠。文珏云撑起身子,默祷着愿化解宿仇,接着抛出最关键的筊杯。

  筊杯一掷出,向上攀升,然后像是领受旨意似地直直落下,先后落在地面上,发出两声沉沉的声响——

  允筊!

  文珏云的如释重负教徐御征脸上越形阴沉,她诚心地再拜三拜,感谢先人的原谅,接着缓缓的站起,稳住摇晃的身子说:

  “你会遵守诺言,请来道士作法超渡吧?”就是这个信念支撑着她虚弱的身体。

  他绝不这么善罢甘休!

  文珏云也看出来了,急着追问:

  “这是你亲口说的,你会遵守吧?”如果他变卦,她真的就一筹莫展了。

  徐御征勾起嘴角,露出魔魅的微笑,“饶过文桧夫妻可以,可是我没说要连你一并饶了。”

  文珏云松了口气,“那就好!”得到答案之后,整个人一放松,再也撑不下去地昏迷过去了。

  徐御征看着她倒落在地上,她动也不动的身形跟额头上殷红的肿块,狠狠揪痛他的心。

  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要把抉择丢回给他!?

  即使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他的手依然不由自主地伸向她,不忍她蜷卧在冰冷的地上。

  “小姐?!”

  张嫂的惊呼唤醒他的理智,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如果张嫂没有出现,他会不会真的抱起她?他受的伤害跟欺骗还不够吗?为什么早该死绝的心还会隐隐作疼?

  张嫂没发现他来不及隐藏的情意,一见文珏云倒在地上立刻冲进祠堂,大声喊着:

  “阿雪!快点!快帮我扶小姐回房间!”

  一阵慌乱,没有人理会一脸铁青的他,虽然谁也没说什么,但从她们的眼神里,他看到强烈的不认同。

  他错了吗?

  突然问,神桌上的香炉轰的一声,剩余的香脚竟无故自燃!

  发炉?他看着牌位。这是你们的决定?真的要放过文桧?

  好,既然你们同意一笔勾销,一切就这么算了!至于活着的人……他接下来的凌罚,她该心甘情愿的领受。

  门外阳光依旧灿烂,天空依旧湛蓝,只有他知道——

  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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