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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再遇之

  不知不觉中,范淡回家已是半月,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每天早上陪母亲晨练,等他们回来时,父亲把早饭已经端上桌,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香烟,看着早间新闻等待着她们回来。

  烟雾缭绕让范淡看不清父亲眼底的情绪,他的视线放在不停变换的电视上,指尖的猩火快要燃尽,他也没有察觉。

  范淡晨练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她脚步一顿,大声叫了一句:“爸。”

  范宏远这才蓦然惊醒,转过头眼神有些模糊,甚至不明所以,他用很疑惑地眼神望着范淡,直到手上传来疼痛感,他才反应过来立马松开手,指尖的烟头立马坠落在洁白无瑕的地板上,沾染了少许的烟灰。

  “爸,你在想什么啊?”范淡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疑惑地问。

  “我这不是在看电视吗,吸着吸着就忘了。”范宏远笑了,下意识地摸着被烫伤的手指,见她一人心生困惑,“你妈呢?”

  “跟楼下的王阿姨聊天。”范淡随口说着,倒没怎么在意他的反常,转身就去了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再出来时,尹玉已经回来了。

  早饭过后,范淡突然对他们说:“我把D市的工作辞了,并且不打算再去了。”

  “怎么了?”听她这么说,尹玉心中有些略过一丝不安,于是询问,“小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这次回来,她总是做一些很反常的事,母亲是最了解儿女的,无论她长大与否。

  范淡面色一僵,不经意间抬头,正对上他们担心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跟委屈,鼻子猛地发酸,差点就忍不住大哭起来。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把脸背到一边,努力控制喉间的声调,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那里再好也没有自己家乡好,况且也太远了,来来去去麻烦。”

  是的,D市离她真的很远,如同那人一样。

  听到她没有什么事,尹玉心中的担心渐渐消失,接着又忍不住笑道:“小时候不腻着我们,长大反而腻着了。”

  范淡没有说话,沉默地抿了抿唇,努力控制泪意。

  “也好,离我们近点,彼此也能有个照应。”范宏远看着范淡泛白的侧脸,若有所思地道。

  过了半会,不知范宏远想到什么,一声叹息又夹杂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忧伤:“去年你舅妈生病,你的那些表哥表姐都不在家里,最后还是托邻居帮忙送到医院的,生儿育女,为得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老了后,生老病痛有个人照顾。”

  尹玉责怪地瞪了他一眼,见范淡没起疑立刻大声说:“你别让小淡担心了。”转而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叹息,“小淡,我跟你爸爸也没什么愿望,不需要你挣多少钱,我们也不要你的一分钱,只希望有生之年能见到你结婚生子,也就满足了。”

  “爸妈,我知道。”范淡侧过脸,望着他们日渐苍老的容颜跟鬓白的发丝,心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难受的几乎快落下泪来。

  “你知道就好,你从小独立,几乎没让我们操心过,如今你年龄已经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对象。”

  “我会的。”在电话里,他们也常常在她耳边叨唠,那时因为有林轩,她一直拒绝,好几次她都听见电话那端他们的无奈跟叹息。

  其实,现在对于她来说,嫁谁都一样,不过就是一起搭伙过日子。

  听她这么说,尹玉几乎掩饰不了脸上的欣喜,她把目光投向范宏远,俩人一阵交流后,她收回视线,语气多了几分温柔,“你姑姑前几天给我打电话托我给你说,她帮你张罗一个对象,年龄比你大三岁,家庭殷实,各方面都不错,我怕你不答应,一直没敢跟你讲。”

  姑姑?当年嫁入豪门,婚礼格外奢华,排面大的整个市都轰动了。但自从嫁入豪门后,几乎没有什么联系的姑姑。范淡抬起头,疑心地问了一句,“她跟你们还有联系?”

  “也是最近才有联系的。”尹玉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

  但陷入沉思的范淡根本没有察觉。

  “你要不去见一见,兴许能看上眼。”

  望着母亲那双期盼的眼睛,范淡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她扯出一个笑,点头说了一声,“好。”

  话刚落音,尹玉轻轻松了一口气,和蔼的脸庞泛着点点笑意,“我这就去给你姑姑打电话。”说着她生怕范淡会反悔,忙不迭地起身打电话。

  范淡盯着母亲离开的背影怔了怔,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范淡以为再怎么快也要过些日子,只是她没有想到父母如此着急,当天傍晚就告诉她已经约好了男方,时间定在晚上八点整,地点定在离她家不远处一家很有名气的中餐厅。

  本来尹玉不放心地想跟着一同前去,但是碍于范宏远警告的眼神,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不去。

  范淡平静地接受,并且提早出门,因为她不敢看父母期盼的眼神,更不敢给他们任何承诺,答应相亲,不过了是为了让他们心安。

  直到她出了门,尹玉坐在沙发上望着自己的老伴,担忧地话脱口而出,“她绝对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不让这次不会那么乖。”

  “你少疑神疑鬼的了,女儿听话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范宏远瞪了她一眼,埋怨道。

  “我这不是担心她吗?怕她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敢讲,自己藏在心里。”尹玉委屈道。

  “不会的,小淡从小就没让我们多操心,如今长大了,有些事情,我们也就别插手。今天晚上相亲也是如此,成了就更好,没成你也别责怪她。”

  “那是自然,你看我什么时候逼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了。”

  范宏远轻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很多事情她自个心里清楚,我们也不好说。”

  尹玉伸手摸了摸眼角,垂眉低应。

  范淡到了约定地点,天还没有黑。

  中餐厅位于市中心边上,它的名字很有味道,叫做“一味香。”顾名思义,吃什么都香。

  这家中餐厅在江名市有好几十个门店,甚至在国内都是十分有名的,菜式以川菜为主,麻辣居多。

  想起父母在耳边嘱咐的话,范淡踏入餐厅直接去了前台,上前询问,“你好,请问A桌往哪里走?”

  前台小姐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套装,头发高高盘起,看起来倒是很有素养。

  只是当她抬起头来,一双细长的眼睛轻蔑地扫了范淡一眼,一脸不耐烦地问:“有预约吗?”

  对于前台小姐的不耐,范淡也只当没看见,只是点了点头。

  前台小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一阵敲打,在抬起头眼里多了几分异样,“小秦,你领她去吧。”她使了个眼神,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吩咐道。

  闻言,站在门口的服务员立刻扬起一个标准式的笑,朝范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范淡礼貌地同她道了一声“谢谢。”与她一同上了二楼。

  楼上的格局与楼下的不同,如果说楼下是奢华热闹的,那么楼上恰恰相反,幽静的过道上栽种着不知名的绿树,地板都铺着厚厚的地毯,一路走来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室内的温度恰当好处,不会让人感觉到冷,亦不会让人感到闷热。

  “到了。”服务员轻轻推开门,侧身站在门口礼貌地道。

  范淡这才收回张望的眼睛,礼貌地道了一句,“谢谢。”

  服务员点头转身离开。

  直到服务员走远了,范淡才进了门,抬眸一看,入目的便是四四方方檀木桌椅,跟墙壁上的挂着的山水画,那画极其复杂又含着一丝古朴韵味,看得出所画之人必定用了一番功夫。

  就在范淡沉浸其中之时,门突然被推开了,紧接着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看出来什么了吗?”

  听到声音,范淡一怔,立马转身看着来人。

  男人的个子很高,身材健壮,黑色的呢大衣穿在他身上泛着浓厚的冷意,让人不可忽视。橘色的灯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范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在看到范淡的第一眼,他毫无波澜地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转而归于平静。

  对这里他似乎很熟悉,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越过范淡,随意地拉开木椅坐了下来,声音清晰冷冽又很强势,“坐下吧!”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她不是来相亲的,而是来面试一样。

  这种命令式的语调,多多少少让范淡心底有些不爽甚至反感,然而表面却看不出异样,她挂着云淡风轻笑坐在他对面,挑了挑眉,“难道你就是我的相亲对象,顾行安。”她语调平缓,神色平静,虽是问句但话语中笃定的成份显而易见。

  顾行安认真地盯着范淡精致的脸庞,不可置否地点头。

  也在这时,范淡才认认真真地审视着他,宽阔的额头,浓眉狭长的黑眸像一滩深水般深不可测,高挺的鼻就像画师手下的艺术品挑不出一点刺,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地展开,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感觉,不可否认,他的确很有魅力,不同于朝气蓬勃的大学生,而是一种经过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

  “还看得过去吗?”

  “啊。”范淡目瞪口呆,惊讶地说不出话。

  见他愉悦地神情跟微微翘起的唇角,范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他看了许久,于是慢慢移开视线,面不改色,心不跳,大言不惭地答,“嗯,勉强还行吧。”说得云淡风轻,等闲视之。

  这下轮到顾行安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