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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1章 得懂我之妻,幸福似神仙。

  叶易寒说,皇帝回京后不出一月,京城局势定会稳定,苏景容亦能抽身出来,来长安城将她与孩子们接回金陵城。

  打从皇帝启程回京的日子算起,就觉得日子过一天少一天,苏景容来长安城的那一天,就是死期。

  有些事情不想面对或者说不敢面对,便自动选择逃避,可执欢现在没办法直面更没办法逃避。避免自己整日胡思乱想,就一直给自己找事情做,看医术或者打些络子做做小孩子穿的衣服。

  可是……时间还是飞快的过去,这一晃眼就又到了孟冬,偏北的长安城已显了冬日萧条。

  执欢在暖和的屋内做着小衣服,再过段时日苏景华的孩子就出生了。

  “娘亲!我跟叶桦哥哥去学堂了,念儿还在睡觉,她醒来找叶桦哥哥的时候,千万别告诉她叶桦哥哥被我霸占了哦!”门外容焕的声音。

  房内的执欢回应:“去吧,好好听先生的课。”

  “哎!好嘞!”容焕欢快的说,随后就是蹬蹬蹬离开的跑步声。

  容焕听了她的话,主动与叶桦亲近,很快和叶桦关系慢慢好了起来,很快容焕就忘记了连城的小伙伴们,整日和叶桦打成一片,跟在他屁股后面学这学那,甚是开心。

  只要他不提连城的事情,她就不会为难。

  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音,一个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苏夫人……我家夫人请您准备一下,说是侯爷来了!”

  执欢听到这话的时候一不小心针就扎入了大拇指,还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丝毫不感觉疼。

  丫鬟看到连忙上前将她手里的衣服线拿开,把扎进拇指的针□□,“苏夫人一定是太开心了吧,您瞧您,伤了手都没感觉。”拿着帕子将她的手指包住,她继续道:“夫人,您先准备一下,换件衣服,梳妆一下,侯爷很快就到院子里来了。”

  执欢这才反应过来,拇指上传来丝丝痛意。

  一如叶易寒所言,不出一个月时间,金陵城就定了下来,他则更是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长安城。

  “夫人……奴婢给您取衣服,您想穿哪件?”丫鬟见执欢一副呆滞的模样都着急了,要还这么发呆下去,那厢侯爷可就要来了啊。

  执欢定了定心神,朝丫鬟挥挥手:“你在门口候着吧,那苏……那侯爷来了敲一下门就行。”

  丫鬟不理解怎侯爷来了夫人却没有高兴之意,反而显得那么冷淡呢?但作为下人的她没资格论主子如何,赶忙跑到门口候着去了。

  执欢呆呆的坐着,她躲还来不及呢,哪儿有心思换衣裳梳妆?

  还在想如何应对苏景容时,房门已被打开,冷风吹了进来,不一会儿门又被关上,房内的珠帘纱幔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执欢。”他的声音。

  闻声的执欢低着头双手握成拳,不知是该回应还是该怎么样,还没等她想好,下一刻整个人就跟东西一样被人拎起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而她整个身子僵直的毫无感觉了……

  “罗哲说你愿意离开连城时,我就恨不得亲自去带你离开。”

  耳边他温热的声音,还觉得耳朵还有些扎扎的,似乎有什么毛发扎的她极其难受。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执欢不语,双手垂在身侧,纹丝不动。

  他满心的期待还是因为她的冷漠一点点的消失殆尽,缓缓地放开她,面对她,没想到她看到自己时,瞪大了眸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你是苏景容?”

  苏景容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胡子,伸手摸了摸,笑道:“我是苏焕之。”

  执欢瞪大眸子,苏焕之,苏焕之……

  那个埋藏心底的名字,那个每次梦回中都会唤的名字,每次生病梦里出现的就是这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

  之前,巫赫说过她可能只记得最恨的和最亏欠的人,她谁都没有印象没有记忆,唯独那个名焕之的大胡子,每每都会在她的梦里出现。

  “你……真是苏焕之?”执欢退了一步跌坐在了软榻上。

  苏景容点点头,“在你嫁给苏景容之前,与苏焕之私定了终身。”

  “这……你说的是真的?”这话她已然信了八分,即便是失忆,她对这个大胡子依然有所印象。

  “千真万确。”苏景容心里有些膈应,她谁都忘了唯独记得这张满是胡子的脸,堂堂云中侯败给“猎户”的自己,这真是可笑。

  但现在没办法,现在也只能利用这张脸来博取她的好感。

  “你与江沛春义绝之前,是大胡子苏焕之救了你,后也因为江沛春才答应嫁给苏焕之,让苏焕之半年之后去陆府提亲,但在他提亲之前皇帝下旨将你嫁给云中侯苏景容,苏焕之得知你嫁人的消息后离开……”

  “……苏焕之。”执欢默念这个名字,而眼前这张脸让她想起了一些杂乱的事情,一个人在黑暗的森林中奔跑,一个男子带着她去一个山洞寻找温暖的温泉,出来之后被蛇咬了……

  可越想,她的头越疼。

  为什么会答应苏焕之,为什么会是苏焕之?

  而眼前这个人明明是苏景容,却打扮成苏焕之。

  “你别以为打扮成苏焕之我就会从了你。”执欢站起身来推开他,“如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绝不会来到这里。”

  苏景容看着眉拧成麻花的她,这张苍白的小脸丝毫没有血色,看着令人心疼,“曾经我们也是夫妻!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别拒我于千里之外。”

  执欢摇着头,她最恨的就是他说的这句话。

  他们是夫妻,如果是夫妻他连妻子都保护不好,屡屡让过去的她受伤,还让她掉落山崖,差点没命!

  他的突然出现,将她平静了六年的生活打乱了,让她愧对于有恩于她的巫赫,让她陷入了恩义两难择的境况中。

  如果没有他,她现在还在连城,帮着巫赫打下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都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没有机会,我是你的妻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也不想去辩驳什么,于我来说只是名义上的,今后我们各过各的互不相干。”执欢定了定神,抬眸看他,“你只需保护好两个孩子,尽到你做父亲的义务就行。你若纳妾我不反对,但我要提前声明,你的妾生下孩子后,也决不允许亏待我的孩子。”

  苏景容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如果他要再娶还等现在?五年前就听父母的再娶一房为苏家添香火了!

  他就是不相信她没了,就算死也要找到尸骨,但他没想到找到的她比找到一堆尸骨还令人心寒。

  “为什么?给一次机会就这么难?”

  执欢直视他回道:“任何人我都愿意给机会,唯独你不可以,因为我不相信你。”

  “……”

  “苏景华也与我说了些过去发生的事情,那时的我一定很相信你,可是相信换来什么了?几番被害甚至掉落山崖!”

  苏景容拳头紧捏无话可说,如果时光能倒流,他想回到她刚嫁给他的时候,一切都重新开始……

  “你走吧。”

  苏景容深吸一口气,凝视了她许久,那双坚定的眸子一如一座山,丝毫没有动摇过,“好,我走。”说完转身离开,他心中也压抑着怒气,却只能隐忍着,气不是对任何人,而是对他自己。

  苏景容离开后,执欢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而脑海中却全是苏焕之……

  一想到苏焕之,执欢的头跟炸裂一样,似是有铁锤狠狠地敲打,她蜷缩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头,在地上打起滚来,身子碰撞到了高脚几,高脚几上的花瓶掉落,砸在了执欢头上,她浑身一顿,而后失去了知觉……

  苏景容离开时吩咐门口的丫鬟好好照看夫人,丫鬟应下,这会儿听到房内花瓶碎裂的声音,便立马进门,看到房内的人躺在地上,头部还有血流出……

  当即吓得腿软,连忙跑出去大喊:“不好了,夫人受伤晕过去了!”

  苏景容并未走远,走的也很慢,听到丫鬟的声音立马折了回去。

  到地上躺着的执欢时,他整个人都崩溃了,对丫鬟吼了一声,“去请大夫来!”

  丫鬟连忙跑出去……

  苏景容将地上的她扶起,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手捂着她的头,想阻止血流出,手上的温热湿濡的触感让他不安,似乎她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

  “对不起,我不该一回来就逼你,对不起……”他怕到了极点,害怕又一次失去她,“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你说什么都答应你,我不逼你了,我们做名义上的夫妻我也没意见,只要你好好的!”

  “执欢……千万别再离开我,对不起,对不起……”

  “娘亲……”巫骊推门进来,两颗黑曜石般的眸子提溜着转,看着苏景容手上的血,看到娘亲紧闭的眸子,她缓缓的走近他们,蹲下身来,“我娘亲怎么流血了……”

  苏景容双眸已血红,看到巫骊时,他眸中的水掉落了下来。

  “我爹爹说,这个是救命的药。”巫骊从脖子里拿出一条带着一颗圆珠的项链,把那颗圆珠摘下来递给苏景容,“我和哥哥都有一颗,我爹爹说如果需要的时候这个可以救命。”

  苏景容缓缓伸手,那颗黑色圆珠落在了掌心上,“巫赫给你的?”

  巫骊慎重的点头,“我娘亲也有一颗,但我不知道娘亲的在哪里。”

  “这是药?”苏景容看那颗黑色圆珠与往常见的黑珍珠并无两样,怎么可能是药?

  巫骊又将圆珠拿回去,小胖手使劲儿拧了两下,黑珠子被分成了两半,中间有一颗小药丸,“爹爹说了,这个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珍贵。”

  苏景容不疑有他,拿过药丸塞进了执欢的口中……

  “大胡子大叔,你能把我娘亲放在床上吗?地上凉。”巫骊眨眨眼,十分天真的说。

  苏景容闻言连忙将执欢抱起,安置在床上,这时才发现那颗药给她喂下去后,她头部的血流的少了许多……

  “大叔,你能去拿一条干净的绷带,给我娘亲绑上吗?”巫骊又道。

  苏景容又照做……

  大夫来后,看了执欢的伤口,做了处理,最后开了副补血和调理身体的方子后,也就离开了。

  离开前大夫说:“这么大个伤口居然这么快就能止血,其他什么都没有伤及,也真是奇怪,很快会醒的,好生照顾着吧。”

  苏景容知道,若不是巫骊给的那颗药,执欢的血如何能那么快止住?指不定失血过多会造成不可挽救的地步。

  幸好,幸好。

  巫骊爬上床,拿出执欢的手把起了脉,末了说:“我娘亲没事了。”

  “……你会看病?”

  “不看看我爹是谁,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医圣!”巫骊朝苏景容哼了一声。

  苏景容眸子一暗,巫赫已在他们母子三人心目中占据了极大的分量,而他不过是个外人……

  叶易寒和苏景华来时,看到执欢凌乱的房间和地上的血渍,他们均是一惊,苏景容说没事了这才放下心来。

  苏景华说:“嫂子……不会是寻短见吧?”

  这话让苏景容心中的一根线崩裂了,“方才她说让我照顾好俩孩子……原来是在交代后事,她居然宁愿死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应该不是。”叶易寒走到高脚几前观察了一下,“嫂子当时躺在地上碰到了高脚几,花瓶掉落砸到头部,至于为何躺在地上……就不清楚了。”

  坐在床上的巫骊换了个姿势躺在了执欢身边,轻声说:“娘亲一到冬天就有头疼症,以前娘亲头疼的时候,爹爹都会守在娘亲身边的。”

  苏景华和叶易寒面面相觑,再看向苏景容,只见他面色刷白……

  “你们知道我爹爹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吗?”巫骊转头看向三个大人。

  苏景华想上前说什么,被苏景容阻止了,“等你娘亲头疼症好了,我再送你们回去,好不好?”

  巫骊闻言喜上眉梢,“真的嘛?”

  “嗯。”苏景容点头。

  巫骊连忙在执欢耳边轻轻地说,“娘亲快点好起来哦,好起来就能见到爹爹了。”

  苏景容看着床上一大一小,心就跟针扎似的,颓然的转身离开房间。

  苏景华和叶易寒不知该与巫骊这个小孩子说什么,也随之出门。

  “大哥……你当真送他们回去?”苏景华在叶易寒的搀扶下走到回廊尽头,苏景容的身边。

  苏景容抬头望了望天,“她不开心孩子也不开心,他们的心里只有巫赫,并没有我……留他们只能徒增彼此的烦恼罢了。”

  “可是……执欢这是因为失忆,如果她想起过去,肯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我倒是不希望她在回想起过去了,她的过去满满都是伤害。”苏景容隐忍着心中的痛,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忘却是一种挠心抓肺的疼,自己的孩子喊着别人爹爹,是一种耻辱性的恨,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都是我无能,才致使今日结果。”

  叶易寒开口道:“确实是大哥无能,但你如果此时放弃,便是懦弱。”

  苏景华听自家夫君说自家哥哥,说的这么难听,立刻瞪向叶易寒,“说什么呢?”

  叶易寒不理苏景华,又道:“无能加懦弱,必然不是嫂子想要的丈夫,她要的是什么样的人,大哥心里比谁都清楚。”

  说完扶着自家夫人离开……

  苏景华的胆儿都快被叶易寒吓破了,回去的路上,她不满的问身边人:“你怎么敢这么说他……自打执欢丢了后,他变得那么残暴了,万一刚才他挥拳过来,你的牙至少掉三颗!”

  叶易寒宠溺的勾了勾苏景华的鼻子,“孩子他娘不懂男人,你大哥这种人就得刺激,最好把他的自尊心丢在地上踩几脚,他才会明白他该干什么。”

  苏景华白了叶易寒一眼,“我要懂那么多男人干什么,懂你一人就好了。”

  “也是,懂我一人就好了。”叶易寒将妻子往自己身上搂了搂,“得懂我之妻,幸福似神仙。”

  苏景华开心的笑起来:“有夫如你,我之荣幸。”

  苏景容看着远去的他们,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听力自然是很好的,他们的对话,他听到了,也听懂了。

  想要挽回孩子和孩子他娘的心,他就得放下架子,去做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情。

  巫赫能做到的,他亦能;巫赫能给她的,他也能给。

  轻言放弃的人不该是他,不能是他。

  回眸再望向执欢的房间,不论如何,爱她护她守她,是他此生唯一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