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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豪气相投结为义

  柳云飞傻站了茶盏功夫,觉得那不是办法,想到读书人都有读书人得傲气,便打算用激将法于是说道:“硬要强争,若是当官的要诬陷你,为何皇帝亲笔诏书御写海捕文书,”

  “皇帝耳目闭塞,听信奸人,岳大将军又有什么过错,戎马一生披肝沥胆、雄霸沙场,金人闻风丧胆,一心誓罢还我山河,姓赵的不知道嘉奖那还罢了,谁知到头来不还是枉死风波亭。”这一番话许浩文说得振振有声、真情流露。

  柳云飞听了心里大不是滋味,岳飞是他崇拜的大英雄,恨没有早生几年不能和他并肩杀敌,这时看到许浩文真情流露,真想叫他一声大哥,但觉还不是时候便道:“岳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天下尽知,不过你们吗?嘿、、嘿、、天下人都道是奸细,总不能叫我昧着良心说你们是好人吧?”

  孟青云这会儿道:“信也罢,不信也罢,但叫无愧于心而已。”许浩文接道:“上天本就瞎眼,倒不会多在乎一个。”

  柳云飞一笑说道:“好吧,姑且就相信你们,那你们又是怎样惹上官府的那?”

  孟青云口快:“这倒用不着阁下操心了。”许浩文心中却暗想“这人与一般强盗大相径庭,若说出来也许还有条生路,我死却不打紧,到是累了青云兄,那倒过意不去”于是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骂了几句秦桧和狗皇罢了。”

  柳云飞哈哈一笑:“够味、够胆,那狗相秦桧我早想骂一通,只是没有你们两够格,你们是明着骂,我只能憋在肚子里骂,有趣、有趣,说来听听是怎么骂他的吧。”许浩文和孟青云都感到意外,不过都暗自欣喜,眼前这人倒蛮有趣味,许浩文正待要说,那柳云飞又插口了:“这样到不太好,不如去个有就的地方边喝边聊,岂不是好,”瞧那两人却有些犹豫,心中有数便说道:“两位请放心,那里绝对安全。”

  许浩文心里想到“若是个陷阱,倒吧青云兄栽了,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孟青云却是另一番心思“难得有位人谈心的,浩文兄郁郁闷闷不找个人说出来,迟早要病倒,也可使得冤名有人知晓,这一举两得的好事,岂能不为”。边张口应道:“好啊,走了这许里路口渴的紧,阁下既然想听,我们也不好扫了你的雅兴,就请前面带路吧。”

  柳云飞听他答应,欢喜得不得了,自在前面引路。

  三人一路无话,柳云飞顺着那条路绕过山丘走了许里,折而向东,却是一条大道,正是通向东海之畔的路,不过要有一大段要走,此时日悬西山,怕是到不了。许、孟两人只管跟在柳云飞身后走,别的却什么也没有想。没走几步却折往左边的一条小路,若不细看,还真难发现有路,绕了几个曲曲折折地弯道,来到一块山谷前,眼前顿然开朗,见两山夹住这么大块谷地已是少见,又见那绿草丛生风景宜人,当真有说不出的舒畅,在那谷地正中有一所茅草屋,看样子怕是盖了好几年的。

  许浩文心中畅快、情不能已竟吟起诗来:“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念完后叹道:“五柳先生高节,不为五斗米折腰,世之敬服,传颂千古。这赵构与金人签下绍兴和议以求其宝座安稳,这事怕也要千古传颂了。”

  柳云飞心中又被刺了一下,这绍兴十一年十一月,宋向金称臣,每年贡纳银二十五万两,娟二十五万匹,宋、金间东以淮河,西以大散关为界,天下愤恨,却也无可奈何。

  孟青云倒不愿提这段伤心旧事转口道:“靖节先生独自采菊东篱,远离尘世,那般悠然自得的心境真是羡煞旁人。可笑我辈庸庸碌碌,管那天下间的闲事,闹得个身心俱疲不得善果。若早些效仿靖节公,隐于草野,朝饮翠露,日伴花鸟,夕赏晚霞,好不逍遥自在。”

  “我年少时与父亲奔于营生,一次回来的晚了,便找到这里露宿了一宿,后来才修了这茅屋,外人却绝少知道,”柳云飞说完神思飘忽,怕是想到了少年往事,不过这只是片刻的事,他推开了屋门,领着两人走了进去。里面简朴得紧,一张床、一张桌、几个小凳,再就是个小柜,一眼便能把这看得透彻,柳云飞从那柜中拿出一大坛酒三只杯来,三人胡乱坐定。

  “茅居寒舍,得将就一下了,哦在下柳云飞,只因在酒楼中听两位谈吐非凡,想交个朋友,所以才跟在两位后面,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许、孟两人又是一惊,还真道是半路杀出的强盗,没料到早有预谋,不过多还是欢喜,难得他有这份心,柳云飞倒了三杯酒与许、孟两人干了叹道:“如今朝野混乱,忠臣难觅,赵构那厮只顾闲乐,臣服金朝,靖康之耻诸抛脑后,天下人无不切齿,想必许大哥刚才在酒楼掉泪便是为此罢。”

  许浩文悲笑道:“别大哥、大哥的,也年长不了几岁,要说为赵构掉泪还不值得,我是在想那岳将军二十年戎马生涯,立下赫赫战功,忠君为国却死于非命,真为他感到不值,又自伤身世不免落泪,叫你笑话了。”

  “听到岳将军逝世,天下几人不落泪的?又有几人不骂秦桧的?可叹十年之功,毁于一旦,挥师北上无望,令天下多少豪士心寒。”孟青云暗叹道。

  柳云飞把两人的酒杯倒满,向许浩文道:“却不知怎生叫官府知道你们骂狗皇秦桧的,竟还让皇帝御写诏书呢?”

  许浩文说出一番是来,只把柳云飞听得呆在那里。

  原来这许浩文祖籍河南开封书香门第,自幼习书,颇具声名,谁料到靖康年间金人攻破东京,烧杀抢掠,掳走徽、钦二帝及朝野中人不计其数,也就那时许家破败,其父、其母死于战乱,其妻又被掳走,许浩文忍不下仇恨,想考取功名,为抗金出些微薄之力。于是流落到临安,(赵构于临安即位)遇上了孟青云,两人一见如故结为至交,各自用功以待考取功名,几番下来却也无功。建炎三年,金人攻破临安、越州,高宗流亡海上,许、孟二人也南流福建,后来听说岳飞广德攻金,六战六捷,在常州四战四胜,其后又在牛头山设伏,大破金兀术,收复建康,岳飞威震河朔,名传南北。二人欣喜又从福建北上临安。绍兴十年,岳飞收复郑州、洛阳占领朱仙镇,正当收复山河有望,谁知那高宗连发十二道金子牌班师诏,后来秦桧又诬陷岳飞,抓捕入牢,次年十一月,绍兴和议,天下共愤,十二月岳飞便死于风波亭。

  许浩文、孟青云听到岳飞死讯,伤心欲绝,痛骂赵构、秦桧之流。于是在今年秋试中不惜功名满纸痛骂皇帝、秦桧,赵构气恼御写诏书非抓到他两不可,两人四处奔逃,又来于福建,苦于盘缠久未喝酒,碰巧酒楼开张蹭顿酒喝,谁晓得叫柳云飞盯上了,才有这一出事来。

  许浩文早难别住心中悲苦,不禁泪如泉涌。柳云飞只道他豪气忠义,却不知他身世悲惨,现下听他说出来也感悲怜。黯然道:“真英雄也,十年寒窗,毁在一朝,可敬、可敬,我父亲以商为业,不管哪天下事,我却常自想能杀得了几个蛮子总是好的,可惜空有一番志气,虚度二十载。”孟青道:“男儿志在千里,可惜朝野晦暗,皇帝又兀北复之心,纵有一腔热血,却无处抛洒。”三人各自伤神,恨生不逢时,又对饮了一杯。

  柳云飞心想“孙函、赵强,各怀鬼胎,不宜深交眼前二人慷慨豪气,正合我心”于是说道:“许大哥、孟大哥我柳云飞没有什么朋友,与两位却是相见恨晚,若不嫌弃小弟,就结义金兰吧。”

  孟青云抢道:“那是再好不过了,你不嫌我们是钦犯,我们又何来嫌你,只是少了写香纸,不好告知天地。”

  许浩文气道:“何要告知瞎了眼的上天,依我看,数我年龄最长,你以后就叫我许大哥吧,”柳云飞听后高兴得不得了忙叫到:“许大哥、孟二哥”。

  三人欣喜,举杯豪饮,柳云飞又取出一坛酒来,直饮到沉沉地在桌上睡去。

  第二天清早,许、孟二人醒来,不见了柳云飞,却闻到了一阵香味,走出屋来发现柳云飞正在烤一只野兔,也不知从哪打来的,许浩文笑道:“想不到三弟还有这一手,”“大哥笑话了,”柳云飞说完,撕了两条后腿向两人递去。三人吃完,又大谈了一番,不觉已到晌午,许浩文心想“我们是待罪之身,这般下去迟早会连累了三弟,不如早抽身的好”便道:“伴君千日,终须一别,不如就此分手吧。”柳云飞一呆,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却不知大哥、二哥哪里里取?这么找着?”“金人不久就要攻克临安,宋朝气数尽矣,我们不忍那时真的来临,便打算远度夷国,”(他两后面才知,绍兴和议,宋、金之间维持了二十年不战,不过这是后话)柳云飞听他这么说怕是在难见面,心中一酸,其实还打算备一艘大船,可又想到他们不让自己冒险,便把话咽了下去,拿出一包银子来硬要他们拿着。

  孟青云接过银子亦是不舍便道:“何苦要得常相守,又一朝足矣。”哈哈大笑两声便于许浩文去了。

  柳云飞看他们远去,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心中一片失落,却也无可奈何,便顺着原路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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