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夜，冷着。
她轻轻晃着秋千，躺在双人摇椅上，仰望着天上星星。
从后院这里可以看到三楼香气的房间灯还亮着。他这个时候应该是在自己书房里工作吧，从晚餐后他就没有出来了。
她转眼回到星空中，果然一个抱枕难抵夜色深冷，她抓紧了些。
好多星星。将王那里也有秋千，他的确是很疼爱华呢。将王啊……没想到孟妈妈会打他的主意，哭笑不得呢。
说什么近水楼台，将王对她而言，就像她的亲大哥一样，她怎么可能对他产生感情呢。
再说，他虽然离婚带着孩子，他依然是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呢，他的举止谈吐、外貌和事业，他的成熟稳重，翩翩风采，不论是哪一方面，都是令她引以为荣的呢。
「他如果知道孟妈妈的想法，一定会笑翻了。」她忍不住把想法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吗？」
低沉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才爬起来，一条轻柔的毛毯覆盖在她身上。她的视线从毯子拉到孟香气身上。
「你……不是在房里？」他房间的灯还亮着。
「我看见你在外头。」他刚拿下眼镜放在书房里，本来度数就不深，其实不戴也是可以，只是焦距会模糊了一点而已。「小心别着凉了。」
「嗯，好温暖。」她抓着柔软的毯子，嘴角溢出满满的幸福感。「你要坐吗？」
「……好。」
她挪出位子，还把毯子分给他一半。太好了，香气还是会关心她，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就能安心搬走了。不伤和气嘛。
他坐在她身边，轻拥她纤细的肩膀，免得她像颗球似的滚下摇椅去。
「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她把身子蜷缩在毛毯底下，倚靠在他身上。
「你在想将王知道我母亲的计画以后的反应。」他伸手拨弄她的刘海。
她浅浅一笑，「我光想啊，都觉得好笑，真不知道孟妈妈是怎么想的，连将王她都想到了。」
「……真是这样的吗？」
他低冷的口气令她一怔，抬起目光凝望他，「香气，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他眯眼凝视她澄澈的眼神，「……如果没有人提示，我不觉得我母亲会想到用将王来取代阿二。」
「嗯……我没有想到这点，你说得也对，现在想想，孟妈妈一直把我视为阿二的，都这么多年了，也不可能只是因为阿二发一顿脾气，她就转移目标，真有这么容易的话，阿二也不会有离家出走的念头。」那是谁……
「那么，是谁暗示她可以这么做的呢？」
是谁……她看见他沉着的眼神，显然他心里已经有想法了，只是不愿意亲口说出那个人来。
她一脸困惑，「……是孟叔叔吗？」
孟香气缓缓扯眉，「你认为会是他吗？」
看样子不是。她摇摇头，「我想也应该不是，孟叔叔一向说服不了孟妈妈。不过，也不会是阿二，他也是吓了一大跳。」
看她的表情，完全不会怀疑到孟将王身上去。他轻拨着她的刘海，内心翻起丝微不悦。
她望着他，「我想不出来还有谁，你直接说好了。」
「……将王呢？」
她眨了眨眼，再回想一遍他确实是说将王没有错，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一动，摇椅一摇晃，她下意识圈着孟香气的手臂。
「怎么可能是将王，你说是阿二的恶作剧我还比较相信呢。」
「如果我肯定是他呢？」那么，她相信谁？将王，还是他？……她是不是没穿内衣？
他紧绷的语调失掉了她的笑容。她困惑地颦眉，「将王？他不太可能自找麻烦。」
他和将王，很显然她选择了信任将王。
在月光下，她瞧见他浓眉深锁，那双眼光冷如剑，看得她发凉，不自觉缩了缩身子，却忘了她还圈着他的手臂紧靠着他，这么一来反而缩进了他怀里。
「香气，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她突然发觉他最近好像经常对她生气，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他一直以为她最信任的人是他，结果他还是输给孟将王吗？……她果然没有穿内衣。
一点自觉都没有，这个样子她还想和孟将王住？她是不是也会像这样子靠在孟将王身上，没穿内衣还紧抓着他的手臂，让人占尽便宜？……以她对孟将王的信任，似乎不用太怀疑这个可能性！从阿泰到孟将王，她都太掉以轻心了，她就是太迷糊了，才这么令他不放心！
「香气……你是不是在吃东西？」他嘴里一定咬着什么，她看到了他咬磨的痕迹……她伸手摸他的脸，还想扳开他的嘴巴，瞧瞧他牙齿咬着什么——
他静静地眯眼凝睇她。
她皱了皱鼻子，扫兴地把手缩回毯子里。如果是阿二，他们早就玩得闹翻了。……不过他是在生什么气，磨牙切齿地，一点都不像他原来的个性呢。
「……你真的不做了吗？」
「什么？」
「店长的工作。」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不过将王那儿需要我，我得去帮他。」她对他觉得歉疚，「香气，对不起，是我跟你要来这份工作，现在却突然不做了……你果然还是不高兴吧？」
他没有回答，摇椅轻轻晃着，瞌睡虫开始找上她。窝在他怀里，真的很舒服，他的体温、他的香气，都仿佛最舒适的摇篮。她的嘴角满足地扬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家花……」
「……嗯。」
「我不想让你去将王家。」
「嗯……」香气的声音就像好听的催眠曲，真好。
他低头凝视她，她已经睡着了。
……毫无防备，对他也就算了，难道在孟将王面前，她也要这个样子吗？他深深地揽眉，抽出几乎僵掉的手臂，扶住她的头，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好让她在他的怀里睡得舒服。
……他一点都不想让她到将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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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车声，铁灰色雕花大门外停下一辆车。
「……真稀奇。」孟将王正好在整理庭院，他直接打开大门，「请进。」
孟香气把车子停在大门口，下了车。
「不开进来？」孟将王一张笑脸。
孟香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套休闲服，戴着工作手套，手拿镰刀。他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过去的孟将王，从来都是西装革履，顶着光鲜亮丽的外表忙碌的穿梭在他的事业和交际之中。
「不用了。」他看了一下这里的环境，蓝色屋顶的两层楼房子，只适合一个小家庭使用，宽广的草皮、优雅的庭园，倒的确是很适合小孩居住……秋千？一模一样……
他想起来了，家里的第一个秋千，就是将王送给家花的礼物。孟将王……到底在想什么？
「你有事找我？」看他不准备进屋子去，这样也好，免得吓着他女儿。
「……你女儿呢？」
「在屋里玩电脑……家花在线上陪她。」他扬起嘴角。
原来，他们一直使用视讯联络。
孟将王瞅着他沉冷的神色，微微一笑，「你想知道亚臻在哪里，她嫁给谁？还是你来追究我当初为什么娶她，背叛你？」
「我来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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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真好，她最喜欢有阳光的日子了，还有略带凉意的清风。
「阿泰！」看见他走在路上，她马上招招手。大中午的，车辆很少，她直接就把脚踏车横越过马路骑到他面前去。
「家花……」当风吹起了她的刘海，她清亮的眼睛还有迷人的笑容向着自己，他顿时心跳漏了半拍，看得入迷。
「你去哪里？我载你吧。」
「我……」他的目光短暂的扫过他停在前面树下的车子，很快转回来，「你……回去吃午饭？」
「是啊，你呢？」「香草厨房」的店长一职，还得问香气何时要找人来接手呢。
「我……买东西。」她澄澈炯亮的眼神，仿佛闪烁的星光点亮他心间，而她亲切美丽的笑容像洒落片片花办，让他看得眼花撩乱，不只是乱了呼吸，一颗心更鼓动不已。
「你走路啊？那我载你去吧，在前面对不对？」她对他始终觉得愧疚，本来只是一件单纯的意外，却因为他载了她而被众人责备。
「对……好。」他欣喜的表情写在脸上，不住的点头。
「那就上来啊。」她忍不住笑。这阿泰在紧张什么啊？真可怜，一定是这几天被吓坏了。
「好……好。」他坐上她的脚踏车后座，犹豫了一下，才轻轻揽着她的腰。就像他所想的，她的腰好细。
她倒是挺习惯用脚踏车载人的，这都该归功于孟是蝶。她轻松地踩着脚踏车上路。
「你和阿二的店筹备得怎样了？」
「……进度算正常。不过阿二最近还不太理我。」他望着她圈束起来的头发，忍不住把她的头发放了下来，及肩的长发顿时飞扬，拍打在他脸上，鼻息间尽是发香。
「他气还没消啊？真过分。」她回去一定要骂骂他。她回头瞥他一眼，「你把我头发放下来做什么啊？」
「家花，你不应该老是绑着头发，其实你把头发放下来比较好看，难得你都把头发留长了。」他压着她的头发避免拍到他脸上的同时，正可以抚摸她细柔的发丝。她的发质柔滑光亮，都可以去拍洗发精的广告了。
「那多麻烦，我并不是想把头发留长，只是老是剪麻烦，这个长度正好可以绑起来……对了，将王回来了你知道吗？」提到头发，她会想到孟将王，是因为将王前天才说过要帮她剪头发。
将王这个人从以前就几乎十项全能了，这两年来似乎又学了更多本事。听他说，他女儿从衣服、鞋子到发型，都是他自己一手包办，他甚至还成为儿童服装设计师，在他投资的百货公司里设了儿童专柜。前提是，他是一个有名的建筑设计师。
「我知道，听我老妈说了，将王哥还带了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女儿回来。我正想找时间去看看。」孟是蝶连他堂哥回来都不肯跟他说，看样子还会有一阵子不理他。
「好啊，看你何时有空，我带你……」糟糕！是孟香气的车——啊，惨了，他看到了！……装做没看到。
她的视线笔直地望着前面马路，猛踩脚踏车加快速度，恨不得长了翅膀似的。
「家花，你怎么突然骑快了？」阿泰笑嘻嘻地把脸凑近她，眼里始终只有她而已。
「啊……我、我看我能多快，哈哈。」阿泰一定没发现孟香气的车……那也好，免得他沮丧。
孟香气猛然踩住煞车，回头转向那辆脚踏车，阿泰的身体几乎贴在家花的背上，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在她头发上——直到那辆脚踏车很快转过一个弯去，他沉冷的脸才转回……真的一点都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嘛，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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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了……
他一向在外头吃午饭，怎么会突然回家？
说不定他只是回来拿东西，很快又出门去了……那现在也许不在家了？
可是孟妈妈一定会叫他吃了饭再出门，既然都回家一趟了……那现在是还在家了？
孙家花一路上脚踏车踩得很慢，突然觉得这条回家的路很短，她舍不得这么快就到家。她脸上那表情变了又变，一下喜、一下忧，哀声叹气地，却还是得回家。
大门没关耶……
心情顿时落到谷底。这表示孟香气还在家，而且他正在生气，才会开着大门等她。
她突然掐住手把上的煞车器，停在大门口。
说起来，她明知进门一定挨骂，那何必一定要进去呢，她回「香草厨房」去，再找人打个电话给孟妈妈，就说店里忙——对啊，反正孟香气回家吃饭了，有人陪她，她怎么早没想到。
扬着一张大大的笑脸，她赶紧把脚踏车转回头，赶快溜——溜……怎么骑不动？……该不会——
她吐出舌头，一脸「惨」，却不敢回头。
「你学大禹吗？」他沉稳的低沉的声音，本来她是很喜欢的，但这个时候听起来只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耶……是啊、是啊。」她头不敢回，赶紧傻笑。
「我居然不知道我店里有这么忙？」他的语气仿佛在说——忙到让她过家门而不入，那是他这个老板的错了？
「呃……也不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她真是笨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舌头打结了！
「嗯，我想也是，不然……你怎么会有时间骑着单车载人到处兜风呢？」她不肯转过头来看他。山不转，路转。
他一下子挡住了她的视界，害她动弹不得。如果在这个时候把目光移开了，那下表示她举白旗了吗？
她眨了眨眼，佯装一张空白的脸，「啊？载人兜风？哪有啊，一定是你看错了，我才没有呢。」她真的没有载人兜风哦，她是好心帮忙载阿泰去买东西，她可没有说谎。
他冷淡无波的目光来回扫睇她放下来的头发和纤腰，「我看错？如果你这时候头发还绑着，我还真会以为我看错。」
她很快抓束起头发——啊，发束在阿泰那儿，她都忘了。
「跟阿泰在一起，就有必要把头发放下来？」
「才不是，是阿泰把我头发拆下来的啦！」他略带斥责的语气和不实指控惹恼她很快的反驳。但话一出口，她眼里马上出现懊恼的痕迹。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而且还把阿泰拉下水，这下子更对不起阿泰了。她赶紧又补充，「不过……是我叫阿泰拆的，因为头发吹乱了嘛。」
她不为阿泰说话还好，她这一说，孟香气的脸色更沉冷。
「你什么时候又跟阿泰这么接近了？你答应过我的话呢？」
是啊、是啊，她是答应过他，她会避开阿泰啦，不过那时是他掐住她的痛处，她是被威胁的耶，怎么能算数嘛……可惜她只敢用眼神指控，还没呆到把话说出口。
因为这么一来正中他下怀，他一定会说——她会有「痛处」让他掐，那是谁害的？
总归一句，她又会害到阿泰。
「怎么不说话了？」他温温的语气，比阿二的斥骂还来得管用。
「……反正我说什么都会被你骂，那干脆我就直接听你骂好了。」她决定管住自己的嘴巴，挨完这一顿骂。
「我骂过你了吗？」他自己可不记得有这回事。
瞧，又是她错了。他不骂人都比骂人还让她难受！
她瞪住他，忍不住火气上升，「只不过是载他而已嘛，还不是因为你们都不肯做好『敦亲睦邻』的工作，所以我才更觉得应该对阿泰好嘛！」
他突然不说话了，瞅着她良久。
她扯起眉头回瞪他。不管他怎么用眼神要威严，她都不怕，反正她又没说错。
「进去。」他不想站在门口和她争论。
她还很心存侥幸，想等他先走进去，她骑脚踏车还能赶快溜，可惜早被他看穿了，他就站在她前面挡住她的去路，等她只能往里走。
孙家花气得咬住下唇。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她还能够跟孟妈妈撒娇，请她主持公道，但是扯上阿泰的事，她还怕他去跟孟妈妈告状呢——还好孟香气没孟是蝶那么卑鄙，不过也因为他不要小人，相对的就不能收买，所以她才更难应付孟香气。
她下来，不情不愿地牵着脚踏车掉头，往里面骑。
哼，如果是孟将王，才不会这样约束她的自由，等她搬家，他和阿二可就再也管不到她了。
孟香气在她身后关起大门，看着她把车子骑进庭院，停在屋檐下，就很快跑进屋里去。看得出来她生气了。
他走进屋里，她已经在餐厅里吃饭了。
「香气，你也快来吃饭啊。」赖静音看见儿子走进来，便唤了一声。
「好。」他坐下来，正好在孙家花的对面位子。
「咦，家花，怎么突然吃得这么快？小心噎着了。」赖静音讶异地瞧着坐在她身边的家花。
「唔……」她大口大口的吃了饭，好不容易咀嚼完吞下肚，才有空档说话，「孟妈妈，我得早一点回店里去。」
赖静音望着她上扬的嘴角仿佛带着笑容，看了就开心——
「你下午不用到店里去了，我有事跟你谈。」孟香气突然说。
孙家花一怔，惊讶得险些掉了筷子，正要开口反驳——
「香气，你下午不用回公司啊？」赖静音马上亮了眼。
「妈，有事吗？」听她的语气就知道了。
「我是想，如果你有空，就载我去百货公司，我想给爱华买礼物。」顺便给自己买衣服，她真正需要的是一个提东西的人。
「我请司机送你去好吗？」
「好啊，那也可以。」反正她只要有人帮她提东西就好了。
「啊，买爱华的礼物，那我也要去。」孙家花赶紧说。
「好啊，那——」
「妈，下午我有事情跟家花谈，她不能去。」他一口打断母亲的话。
「这样啊……」赖静音瞧一个垮着怨慰的脸，一个难得的毫无商量的口气……奇怪了，这两个人从来都很好的，尤其家花不是很喜欢香气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啊？她拉了拉家花的衣袖，忍不住好奇，「你跟香气怎么了？下午要谈什么事？」
她能说，因为一个阿泰吗？就因为她不过载了阿泰一程，现在孟香气居然大惊小怪，放下工作，要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和她谈！……到底在想什么啊？她一脸莫名的红——应该是，她到底在想什么啊，笨蛋！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装傻、装傻，吃饭、吃饭。
「妈，我只是和她谈工作上的事情。」
孟香气——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
「……是这样吗？可是我看家花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真难得，家花那双眼睛居然也会对香气喷火，不是一向都只对阿二的吗？
「……不是吗？家花。」他精冷的眼神穿透镜片。
「……是——」一个拉长的声音从齿缝进出来。
孟香气点点头，夹了她喜欢吃的鱼片放进她碗里，「别光吃白饭，那没什么味道。」
她瞥他一眼。为什么他总是有办法把她的心情搞到乱糟糟难以收拾的地步？最近老是……像坐着云霄飞车起起落落的情绪……现在想想，她决定搬出这里果然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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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晃着秋千，躺在双人摇椅上，仰望着天上星星。
从后院这里可以看到三楼香气的房间灯还亮着。他这个时候应该是在自己书房里工作吧，从晚餐后他就没有出来了。
她转眼回到星空中，果然一个抱枕难抵夜色深冷，她抓紧了些。
好多星星。将王那里也有秋千，他的确是很疼爱华呢。将王啊……没想到孟妈妈会打他的主意，哭笑不得呢。
说什么近水楼台，将王对她而言，就像她的亲大哥一样，她怎么可能对他产生感情呢。
再说，他虽然离婚带着孩子，他依然是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呢，他的举止谈吐、外貌和事业，他的成熟稳重，翩翩风采，不论是哪一方面，都是令她引以为荣的呢。
「他如果知道孟妈妈的想法，一定会笑翻了。」她忍不住把想法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吗？」
低沉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才爬起来，一条轻柔的毛毯覆盖在她身上。她的视线从毯子拉到孟香气身上。
「你……不是在房里？」他房间的灯还亮着。
「我看见你在外头。」他刚拿下眼镜放在书房里，本来度数就不深，其实不戴也是可以，只是焦距会模糊了一点而已。「小心别着凉了。」
「嗯，好温暖。」她抓着柔软的毯子，嘴角溢出满满的幸福感。「你要坐吗？」
「……好。」
她挪出位子，还把毯子分给他一半。太好了，香气还是会关心她，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就能安心搬走了。不伤和气嘛。
他坐在她身边，轻拥她纤细的肩膀，免得她像颗球似的滚下摇椅去。
「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她把身子蜷缩在毛毯底下，倚靠在他身上。
「你在想将王知道我母亲的计画以后的反应。」他伸手拨弄她的刘海。
她浅浅一笑，「我光想啊，都觉得好笑，真不知道孟妈妈是怎么想的，连将王她都想到了。」
「……真是这样的吗？」
他低冷的口气令她一怔，抬起目光凝望他，「香气，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他眯眼凝视她澄澈的眼神，「……如果没有人提示，我不觉得我母亲会想到用将王来取代阿二。」
「嗯……我没有想到这点，你说得也对，现在想想，孟妈妈一直把我视为阿二的，都这么多年了，也不可能只是因为阿二发一顿脾气，她就转移目标，真有这么容易的话，阿二也不会有离家出走的念头。」那是谁……
「那么，是谁暗示她可以这么做的呢？」
是谁……她看见他沉着的眼神，显然他心里已经有想法了，只是不愿意亲口说出那个人来。
她一脸困惑，「……是孟叔叔吗？」
孟香气缓缓扯眉，「你认为会是他吗？」
看样子不是。她摇摇头，「我想也应该不是，孟叔叔一向说服不了孟妈妈。不过，也不会是阿二，他也是吓了一大跳。」
看她的表情，完全不会怀疑到孟将王身上去。他轻拨着她的刘海，内心翻起丝微不悦。
她望着他，「我想不出来还有谁，你直接说好了。」
「……将王呢？」
她眨了眨眼，再回想一遍他确实是说将王没有错，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一动，摇椅一摇晃，她下意识圈着孟香气的手臂。
「怎么可能是将王，你说是阿二的恶作剧我还比较相信呢。」
「如果我肯定是他呢？」那么，她相信谁？将王，还是他？……她是不是没穿内衣？
他紧绷的语调失掉了她的笑容。她困惑地颦眉，「将王？他不太可能自找麻烦。」
他和将王，很显然她选择了信任将王。
在月光下，她瞧见他浓眉深锁，那双眼光冷如剑，看得她发凉，不自觉缩了缩身子，却忘了她还圈着他的手臂紧靠着他，这么一来反而缩进了他怀里。
「香气，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她突然发觉他最近好像经常对她生气，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他一直以为她最信任的人是他，结果他还是输给孟将王吗？……她果然没有穿内衣。
一点自觉都没有，这个样子她还想和孟将王住？她是不是也会像这样子靠在孟将王身上，没穿内衣还紧抓着他的手臂，让人占尽便宜？……以她对孟将王的信任，似乎不用太怀疑这个可能性！从阿泰到孟将王，她都太掉以轻心了，她就是太迷糊了，才这么令他不放心！
「香气……你是不是在吃东西？」他嘴里一定咬着什么，她看到了他咬磨的痕迹……她伸手摸他的脸，还想扳开他的嘴巴，瞧瞧他牙齿咬着什么——
他静静地眯眼凝睇她。
她皱了皱鼻子，扫兴地把手缩回毯子里。如果是阿二，他们早就玩得闹翻了。……不过他是在生什么气，磨牙切齿地，一点都不像他原来的个性呢。
「……你真的不做了吗？」
「什么？」
「店长的工作。」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不过将王那儿需要我，我得去帮他。」她对他觉得歉疚，「香气，对不起，是我跟你要来这份工作，现在却突然不做了……你果然还是不高兴吧？」
他没有回答，摇椅轻轻晃着，瞌睡虫开始找上她。窝在他怀里，真的很舒服，他的体温、他的香气，都仿佛最舒适的摇篮。她的嘴角满足地扬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家花……」
「……嗯。」
「我不想让你去将王家。」
「嗯……」香气的声音就像好听的催眠曲，真好。
他低头凝视她，她已经睡着了。
……毫无防备，对他也就算了，难道在孟将王面前，她也要这个样子吗？他深深地揽眉，抽出几乎僵掉的手臂，扶住她的头，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好让她在他的怀里睡得舒服。
……他一点都不想让她到将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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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进来？」孟将王一张笑脸。
孟香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套休闲服，戴着工作手套，手拿镰刀。他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过去的孟将王，从来都是西装革履，顶着光鲜亮丽的外表忙碌的穿梭在他的事业和交际之中。
「不用了。」他看了一下这里的环境，蓝色屋顶的两层楼房子，只适合一个小家庭使用，宽广的草皮、优雅的庭园，倒的确是很适合小孩居住……秋千？一模一样……
他想起来了，家里的第一个秋千，就是将王送给家花的礼物。孟将王……到底在想什么？
「你有事找我？」看他不准备进屋子去，这样也好，免得吓着他女儿。
「……你女儿呢？」
「在屋里玩电脑……家花在线上陪她。」他扬起嘴角。
原来，他们一直使用视讯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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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花……」当风吹起了她的刘海，她清亮的眼睛还有迷人的笑容向着自己，他顿时心跳漏了半拍，看得入迷。
「你去哪里？我载你吧。」
「我……」他的目光短暂的扫过他停在前面树下的车子，很快转回来，「你……回去吃午饭？」
「是啊，你呢？」「香草厨房」的店长一职，还得问香气何时要找人来接手呢。
「我……买东西。」她澄澈炯亮的眼神，仿佛闪烁的星光点亮他心间，而她亲切美丽的笑容像洒落片片花办，让他看得眼花撩乱，不只是乱了呼吸，一颗心更鼓动不已。
「你走路啊？那我载你去吧，在前面对不对？」她对他始终觉得愧疚，本来只是一件单纯的意外，却因为他载了她而被众人责备。
「对……好。」他欣喜的表情写在脸上，不住的点头。
「那就上来啊。」她忍不住笑。这阿泰在紧张什么啊？真可怜，一定是这几天被吓坏了。
「好……好。」他坐上她的脚踏车后座，犹豫了一下，才轻轻揽着她的腰。就像他所想的，她的腰好细。
她倒是挺习惯用脚踏车载人的，这都该归功于孟是蝶。她轻松地踩着脚踏车上路。
「你和阿二的店筹备得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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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麻烦，我并不是想把头发留长，只是老是剪麻烦，这个长度正好可以绑起来……对了，将王回来了你知道吗？」提到头发，她会想到孟将王，是因为将王前天才说过要帮她剪头发。
将王这个人从以前就几乎十项全能了，这两年来似乎又学了更多本事。听他说，他女儿从衣服、鞋子到发型，都是他自己一手包办，他甚至还成为儿童服装设计师，在他投资的百货公司里设了儿童专柜。前提是，他是一个有名的建筑设计师。
「我知道，听我老妈说了，将王哥还带了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女儿回来。我正想找时间去看看。」孟是蝶连他堂哥回来都不肯跟他说，看样子还会有一阵子不理他。
「好啊，看你何时有空，我带你……」糟糕！是孟香气的车——啊，惨了，他看到了！……装做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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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花一路上脚踏车踩得很慢，突然觉得这条回家的路很短，她舍不得这么快就到家。她脸上那表情变了又变，一下喜、一下忧，哀声叹气地，却还是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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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顿时落到谷底。这表示孟香气还在家，而且他正在生气，才会开着大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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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她明知进门一定挨骂，那何必一定要进去呢，她回「香草厨房」去，再找人打个电话给孟妈妈，就说店里忙——对啊，反正孟香气回家吃饭了，有人陪她，她怎么早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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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想也是，不然……你怎么会有时间骑着单车载人到处兜风呢？」她不肯转过头来看他。山不转，路转。
他一下子挡住了她的视界，害她动弹不得。如果在这个时候把目光移开了，那下表示她举白旗了吗？
她眨了眨眼，佯装一张空白的脸，「啊？载人兜风？哪有啊，一定是你看错了，我才没有呢。」她真的没有载人兜风哦，她是好心帮忙载阿泰去买东西，她可没有说谎。
他冷淡无波的目光来回扫睇她放下来的头发和纤腰，「我看错？如果你这时候头发还绑着，我还真会以为我看错。」
她很快抓束起头发——啊，发束在阿泰那儿，她都忘了。
「跟阿泰在一起，就有必要把头发放下来？」
「才不是，是阿泰把我头发拆下来的啦！」他略带斥责的语气和不实指控惹恼她很快的反驳。但话一出口，她眼里马上出现懊恼的痕迹。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而且还把阿泰拉下水，这下子更对不起阿泰了。她赶紧又补充，「不过……是我叫阿泰拆的，因为头发吹乱了嘛。」
她不为阿泰说话还好，她这一说，孟香气的脸色更沉冷。
「你什么时候又跟阿泰这么接近了？你答应过我的话呢？」
是啊、是啊，她是答应过他，她会避开阿泰啦，不过那时是他掐住她的痛处，她是被威胁的耶，怎么能算数嘛……可惜她只敢用眼神指控，还没呆到把话说出口。
因为这么一来正中他下怀，他一定会说——她会有「痛处」让他掐，那是谁害的？
总归一句，她又会害到阿泰。
「怎么不说话了？」他温温的语气，比阿二的斥骂还来得管用。
「……反正我说什么都会被你骂，那干脆我就直接听你骂好了。」她决定管住自己的嘴巴，挨完这一顿骂。
「我骂过你了吗？」他自己可不记得有这回事。
瞧，又是她错了。他不骂人都比骂人还让她难受！
她瞪住他，忍不住火气上升，「只不过是载他而已嘛，还不是因为你们都不肯做好『敦亲睦邻』的工作，所以我才更觉得应该对阿泰好嘛！」
他突然不说话了，瞅着她良久。
她扯起眉头回瞪他。不管他怎么用眼神要威严，她都不怕，反正她又没说错。
「进去。」他不想站在门口和她争论。
她还很心存侥幸，想等他先走进去，她骑脚踏车还能赶快溜，可惜早被他看穿了，他就站在她前面挡住她的去路，等她只能往里走。
孙家花气得咬住下唇。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她还能够跟孟妈妈撒娇，请她主持公道，但是扯上阿泰的事，她还怕他去跟孟妈妈告状呢——还好孟香气没孟是蝶那么卑鄙，不过也因为他不要小人，相对的就不能收买，所以她才更难应付孟香气。
她下来，不情不愿地牵着脚踏车掉头，往里面骑。
哼，如果是孟将王，才不会这样约束她的自由，等她搬家，他和阿二可就再也管不到她了。
孟香气在她身后关起大门，看着她把车子骑进庭院，停在屋檐下，就很快跑进屋里去。看得出来她生气了。
他走进屋里，她已经在餐厅里吃饭了。
「香气，你也快来吃饭啊。」赖静音看见儿子走进来，便唤了一声。
「好。」他坐下来，正好在孙家花的对面位子。
「咦，家花，怎么突然吃得这么快？小心噎着了。」赖静音讶异地瞧着坐在她身边的家花。
「唔……」她大口大口的吃了饭，好不容易咀嚼完吞下肚，才有空档说话，「孟妈妈，我得早一点回店里去。」
赖静音望着她上扬的嘴角仿佛带着笑容，看了就开心——
「你下午不用到店里去了，我有事跟你谈。」孟香气突然说。
孙家花一怔，惊讶得险些掉了筷子，正要开口反驳——
「香气，你下午不用回公司啊？」赖静音马上亮了眼。
「妈，有事吗？」听她的语气就知道了。
「我是想，如果你有空，就载我去百货公司，我想给爱华买礼物。」顺便给自己买衣服，她真正需要的是一个提东西的人。
「我请司机送你去好吗？」
「好啊，那也可以。」反正她只要有人帮她提东西就好了。
「啊，买爱华的礼物，那我也要去。」孙家花赶紧说。
「好啊，那——」
「妈，下午我有事情跟家花谈，她不能去。」他一口打断母亲的话。
「这样啊……」赖静音瞧一个垮着怨慰的脸，一个难得的毫无商量的口气……奇怪了，这两个人从来都很好的，尤其家花不是很喜欢香气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啊？她拉了拉家花的衣袖，忍不住好奇，「你跟香气怎么了？下午要谈什么事？」
她能说，因为一个阿泰吗？就因为她不过载了阿泰一程，现在孟香气居然大惊小怪，放下工作，要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和她谈！……到底在想什么啊？她一脸莫名的红——应该是，她到底在想什么啊，笨蛋！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装傻、装傻，吃饭、吃饭。
「妈，我只是和她谈工作上的事情。」
孟香气——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
「……是这样吗？可是我看家花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真难得，家花那双眼睛居然也会对香气喷火，不是一向都只对阿二的吗？
「……不是吗？家花。」他精冷的眼神穿透镜片。
「……是——」一个拉长的声音从齿缝进出来。
孟香气点点头，夹了她喜欢吃的鱼片放进她碗里，「别光吃白饭，那没什么味道。」
她瞥他一眼。为什么他总是有办法把她的心情搞到乱糟糟难以收拾的地步？最近老是……像坐着云霄飞车起起落落的情绪……现在想想，她决定搬出这里果然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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