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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在孝亲王的大肆渲染下,齐聚赵府为左丞相祝寿的达官贵人几乎在第一时间便与闻了贵妃出墙的事。

  皇帝的皇叔勇、仁、义三位亲王,承袭父爵的孝亲王,国舅安国公岳朗清获准进入行宫的大厅内议论。

  他们会聚在这里的原因,一是几刻钟前,皇帝的爱女仙贝公主遭不明人士绑走,接著被弃放在花朝所住的客房门口,令众人担忧这名不名人士会对皇帝不利;二是听说了赵贵妃与花朝的事,人人都想探知皇帝会做出什麽样的处置。

  然而,两件事看似无关,却有极深的牵扯,是以没人敢在弄清楚之前,随便发表议论,使得厅内虽然聚集了不少人,却是鸦雀无声。

  今晚寿宴的主人赵政道当然也听说这两件事。

  两件事中的任何一事都让他吃不消,何况两件事一块发生,赵政道的心情可说是沉入深渊,如果真有所谓的十八层地狱,他相情自己现在定然是在第十九层。尽管自己向来在朝中广结善缘,勇亲王世子与大学士张泰儒都是他的女婿,但事情太过严重,两人不被赵家牵连已是万幸,哪有馀力帮忙呀。

  心知这次是大难临头,赵政道在获准进入厅内,便一路从门口跪著往里走,一夕便像苍老了十数载的声音随著他磕头的动作往里送。

  「臣罪该万死……」

  「丞相快起,朕并没有怪爱卿。」皇上对他的自行请罪一个头两个大。

  事情完全超出他先前的计画,本来并没有想搞这么大呀,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臣……」赵政道不敢起身,仍是磕头,嘴巴才蠕动要说话,便被一声厉喝给打断。

  「皇上!」孝亲王往皇帝面前一站,目光炯炯地喊道:「左丞相教女不严,以至於有此等秽乱宫闱的丑事,请皇上降罪。」

  喝!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喔,真是听得人冷汗直流呀。

  皇帝眯起眼,不悦地沉声道:「这是朕的私事,轮不到任何人置喙!」

  「皇上的私事也是国家大事,贵妃做出这种事,就算皇上肚里能撑船,兹事体大,亦不能纵容。」孝亲王彷佛听不懂暗示,越说越慷慨激昂。

  但他说完之後,皇帝并没有做出任何裁示,而是以一种莫测高深的眼神注视著他,孝亲王被看得头皮发麻,如履薄冰,有种想一直吞咽口水的冲动。

  好像过了一辈子,又好像只有几个眨眼,皇帝终於开口,嘴角带著抹笑意地问,「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孝亲王松了口气,先前失去的勇气又全都回到身上,正气凛然地回答,「赵贵妃与花朝秽乱官闱,皇上应该将他们明正典刑,以正视听。」

  「明正典刑,以正视听?」皇帝怀疑地重复念道。「可是花朝是朕的表哥,也是你的表哥,赵贵妃又是朕的……」

  「他们胆敢羞辱皇上,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花朝还不是王子。臣认为应该将他们抄家灭族,以仿後傚!」

  喝,吓死人了!几位亲王都忍不住面面相觑了起来。

  「抄家灭族,以儆後傚?」皇帝眼中的疑问更加地扩大。「你确定?」

  「臣当然确定,请皇上依法究办,切勿因仁善而纵容。」

  「可是……」皇帝摸了摸光洁的下颔,做思考状地喃念道:「抄家灭族……」

  「依臣之见,还应该抄九族……」

  「九族?」越说越离谱了,皇帝和众亲王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孝亲王,这个太过分了吧?要是抄九族,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还有今晚到相府祝寿的许多人,包括朕跟你,不是要一块被抄吗?你要朕下令杀自己,及你们全部吗?」

  咦,怎麽会……孝亲王在好几双眼睛瞪视下,冷汗涔涔,猛然领悟,连忙下跪请罪。

  「臣愚昧,竟说出这种蠢话,请皇上降罪!」

  「现在知道不可以随便乱说要抄别人家的这种话了吧?」

  「臣……」

  实在看不过去,勇亲王得到皇帝的同意,以长辈的身分训斥孝亲王。

  「仲谋,不是皇叔要说你。你这孩子年轻气盛,在这麽多长辈面前,也敢大放厥词,说出抄九族的蠢话!那花朝是你皇姑的独子,论起九族,所有皇族中人不都在其中吗?你真是的!」

  就是嘛。

  皇帝边听边点头,只差没出言附和。

  连他这个当皇帝的,在满堂大部分都是长辈的情况下,也要斟酌言词,这个孝亲王堂哥实在太不识时务了!

  「可见得抄家灭族这种峻法太不好了。」戴玥叹息道。

  「爱卿何出此言?」皇帝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孝亲王说得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一般人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要抄家减族,照道理,是不是王子同样犯了这样的大罪也要抄家灭族?可要是王子也被抄家灭族,不是所有的皇亲国戚都遭殃吗?」

  「朕明白了。」皇帝微笑道,「爱卿的意思是,如果皇亲国戚们都觉得因此而受牵连是件很不公平的事,对一般人而言,也是同样的。有道理!左丞相。」

  「罪臣在。」赵政道赶紧应道。

  「朕刚才不是要爱卿起身了吗?怎麽你还跪著?」皇帝皱眉道。

  「臣——遵旨。」就算赵政道觉得皇帝非但不怪罪他,跟他说话还很客气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他也没表现出来。

  倒是仍跪在地上的孝亲王,因为没人叫他起身,只能僵硬地继续跪著,不禁懊悔先前干嘛没人教跪便跪,弄得现在不跪也不是,跪又膝盖痛。

  该死的,连赵政道都起身了,皇帝居然不叫他起来!真呕呀!

  「朕要你昭告天下,除非罪证显示全族的人都参与其罪,不然罪只及罪犯本身,不得牵涉到旁人,包括妻子、父母、兄弟姊妹等等。」

  「臣……」赵政道哽咽地吞著口水,「遵旨。」

  聪明人听到这里,都听出皇帝有意为赵家开脱,孝亲王自然也听得出来。可,这怎么可能?

  皇帝都戴了录帽,还能心平气和的为给他耻辱的人开脱,这……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不过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他可不打算再重蹈覆辙。

  这次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赵贵妃与花朝做出这等丑事,臣想请示皇上要如何处置?」

  「虽然这件事不关你的事,但你既然这麽好问,朕就满足你吧。」皇帝说完,便示意在门口张望的福星可以宣人进来了。

  「宣贵妃赵氏、御林军统领暨东宁侯花朝觐见!」

  花朝心情志忑的与赵千慧联袂进来,各依礼节向皇帝请安。

  宽阔的大厅里静得彷佛掉根针下来都能听见,他不需抬眼去看,便可感觉到厅内有无数双眼睛盯著他跟千慧。那些眼神……与尊敬、崇仰这些宇眼都无关,他知道这些人怎么看他,并不是很在乎,毕竟他的确是做了他们认为的那件事。但千慧,她是女人,要如何承受这些眼光?

  他忍不住偷瞄那张娴静的脸容,事情发生到现在,千慧始终比他镇静,即使是此刻,那张令百花失色的娇艳脸容上也没有一丝犯罪者的惊慌失措,有的仅是不容人亵玩、批评的神圣、恬雅表情。

  他纳闷她是如何办到的。是千慧已经将生死、荣辱都置之度外,才会对目前的境况无动於衷?还是她太过有把握了,认为皇帝不会对她不利?

  在被皇帝留下来穿戴衣物的短暂独处,千慧始终没有开口,她只是默默穿好衣服,整理著散掉的发髻,眼神平静的凝望他,似乎期待著他能说什么。

  但他什麽都没说,或许是因为心情仍太复杂,或许是因为不晓得可以跟她说什麽,更或许是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扛下来,尽量保全千慧。

  可面对的是不测的天威,花朝不确定自己办得到。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头上戴了一顶绿帽,更何况是尊贵无比的皇帝!

  「两位爱卿平身。」

  花朝有些讶异,从皇帝的口中非但听不出来一丝丝的恼怒,甚至和从前一般的亲切温和。这是怎麽回事?

  「皇上!」不仅是他怀疑,有人更是忍不住地哇啦哇啦抗议起来。

  花朝这才看清楚,跪在他与千慧前面的人既不是千慧的父亲赵政道,也不是任何相关人等,而是「发现」两人幕情的孝亲王天仲谋!

  只听见他喊道:「那花朝与赵贵妃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皇上还赐他们平身,太没道理了。」

  皇帝举了举眉,俊美的脸容上有丝玩味。

  「你是为朕赐他们平身,却没赐你平身而吃味?可刚才是你自己要跪,朕可没教你跪,你自己起来就是了,不用朕叫吧?」

  听到这里,孝亲王连忙摇摇摆摆的站起,语气仍不改激愤。

  「臣觉得不公平的还不仅是这些。臣认为皇上如果对这样的事不闻不问,会被天下臣民给耻笑!」

  「嗯……」皇帝沉吟了起来。

  「皇上。」勇亲王也忍不住语气沉痛地开了口,「孝亲王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这种事不仅对皇上的尊严有损,天朝皇室的颜面也无光。皇上若不做出处置,只怕难堵悠悠众口。」

  得到叔父的奥援,孝亲王更是胆气一壮。

  「臣以为若皇上对这件事宽容,只怕将上行下效,夫纲不振。人人会以为皇帝戴了绿帽,也不敢将奸夫淫妇法办,那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去偷汉子,她们的丈夫也都该效法皇上忍气吞声了。」

  「你、这、麽、说、是、什、麽、意、思?」皇帝咬牙切齿地问,「朕什么时候要忍气吞声了?朕的头上又是何时戴绿帽了?你给朕解释清楚!」

  「臣亲眼见到花朝与赵贵妃同睡一床……」

  「你亲眼见到?」皇帝怒哼了声,「床帐明明是掩著的,敢情你有透视眼,可以透过床帐看到床上的是两人?」

  孝亲王语塞,但很快道:「床上的是不是花朝与赵贵妃,皇上大可以问他俩。」

  「臣……」花朝待要回答,皇帝却以一个不耐烦的手势阻止他。

  「岳翕!」

  咦,该被问的人是花朝或赵贵妃,皇帝怎麽叫起了岳翕?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应皇帝的叫唤,从厅门口走进来的伟岸男子。

  「臣在。」

  「朕要你查的事怎么样?」

  「臣已查明。」

  「好,你说!」

  「是。」岳翕答声後,目光锐利地转向群臣。「从仙贝公主突然在西园的宴会里被人抱走,到出现在行宫内花朝所住的房间门口,都疑点重重。皇上认为抱走公主的人,显然是要将大家都引到行宫,才会在抱走仙贝公主後,跑到东园虚晃,故意泄漏行藏。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相信几位大人都明白。」

  现场一阵议论纷纭,孝亲王冷哼了声,不屑地道:「想必是某个不平之人发现花朝与赵贵妃的奸情,故意用这招来揭发。」

  「王爷的话虽不无道理,不过王爷命人踹开房门,众卫士都还没看清楚房里的情况,王爷便大叫著:『花朝,你好大的胆子……』云云,王爷又是如何知道床帐里的人是花朝和贵妃?」

  「这……」孝亲王的头上开始冒冷汗,支吾了一下才道:「本王是……大胆假设!那花朝明明是在皇上的恩典下,被福总管领去更衣,却半天都不见回来。本王一进去,瞧见床帐里有两个人,这里是花朝的房间,床上的一人当然就是花朝,他竟趁著更衣之便,胡天胡地,不是胆大妄为是什麽!他又未成亲,所以是奸夫淫妇。另一方面,那贵妃赵氏原本该在西园与左相夫人一块招待女宾,却在稍早之前不见去向,连女儿被偷抱走也不知,留守行宫的卫士也看到贵妃进了行宫,却没出去,所以本王就猜到床上的人是花朝与赵贵妃。」

  说到这里,孝亲王已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爷的大胆猜测还真是神准呀!」岳翕嘲弄地说,「但王爷显然没注意到一些细节。我和戴玥陪伴皇上抵达时,房里还留有某种古怪的香味。我们原本以为是夜昙香烟的气味,但那味道又不全像,经我询问福总管,他说送花朝进房里时,房内同时点著夜昙香烛及薰香,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我问了留守的宫人,无人承认有进房里点亮烟火或是薰香……」

  「这跟整件事有何关系?」

  「王爷稍安勿躁,我就要说到重点了。单点夜昙香烛或薰香自是无事,但就坏在两样一块点,混合的气味就成了撩人情欲的媚药了。」

  「你的意思是,花朝与赵贵妃是中了媚药的关系才会乱性的?」

  「的确有此可能。」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替他们脱罪。花朝可以说是遵照皇上的命令回行宫更衣,那赵贵妃又为何而去?这中间没有暧昧,谁会相信呀!」

  「朕相信。」皇帝懒洋洋地开口,引起众人侧目。「因为是朕要贵妃去的。」

  「什麽!」这下子可让群臣哗然了。

  「皇上,您不是开玩笑吧?」始终沉默著的国舅岳朗清惊呼出声。

  「这种时候,朕哪有闲情开玩笑。」

  「皇上的意思不可能是……」虽然难以置信,但听起来就是那回事,勇亲王不得不硬著头皮问,「整桩事件是皇上一手安排的吧?」

  「皇叔,在您心里,朕就这么下作吗?」皇帝委屈了起来。

  「臣……不……」明明就是他自已承认的,怎能怪他这麽想?

  「朕是安排贵妃回行宫跟花朝见面。就算没有那只猴子惹事,朕也会设法让花朝回行宫一趟。朕这么做,是希望花朝无法再逃避跟赵贵妃面对面谈个清楚。这是朕欠他们的,可是朕并没有下媚药呀,朕才不会那麽做呢,朕……」

  「皇上……」花朝越听越心惊,也越迷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朕不要你再继续误解朕和贵妃下去了!」皇帝既激动又委屈,「朕总是想跟你说清楚,但每次想谈时,你总是逃避。朕无法再忍受下去了,所以朕……」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勇亲王越听越头痛,不得不打断他言不及义的长篇大论。

  「朕说了那么多,你们……」光看这些人的表情,便知道他用心良苦、掏心掏肺的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白听在他们耳里,直如对牛弹琴。皇帝轻喟出声,怪不得锺子期死後,伯牙会摔琴,原来知音者难觅呀。「好吧,朕就用最浅显的方式从头讲一遍。岳翕。」

  「臣在。」

  「你记不记得定国公从酉里国传回来花朝掉落天马潭失踪的消息时,朕即刻便要戴玥亲自跑一趟酉里国,一来是要定国公班师回朝,二来是要他接替定国公继续搜寻花朝的下落?」

  「臣记得。」岳翕立刻领会皇帝是想藉著一问一答,让众人能了解事情的经过。

  「可宁国公等不及有进一步的消息,便请旨说希望能亲自到天马潭走一趟,还传书与朕的母后,希望她能回京保护朕,并嘱咐你在母后赶回之前,要贴身保护朕,是也不是?」

  「是。」

  「就在宁国公离开没几天,一晚,朝阳公主突然进宫找朕,朕与她密谈之後,便召你一块离宫,你记得我们去了哪里吗?」

  「臣记得我们先到定国公府,下轿之後徒步往赵丞相的府邸,皇上并没有知会赵丞相,反而从侧门入内,带著朝阳公主与臣进入赵……贵妃所住的小楼。」

  「你的记性不错喔。我们到了之後,见到哪些人呢?」

  「除了为我们开门的墨儿姑娘,还有丞相夫人。後来皇上与公主在丞相夫人的陪同下到楼上探望赵贵妃,臣在楼下花厅等待。」

  「好,朕就宣丞相夫人与墨儿到这里来,等听完她们的说明後,你们就能体会朕的苦心了!」

  ☆     ☆     ☆

  花朝失踪的消息传回京城,举朝震惊,待在绣阁里足不出户的赵千慧却一直到朝阳公主来访才得知。

  乍闻这个恶耗,千慧悲痛欲绝,娇弱的身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当场便晕了过去。叶续日连忙施救,但她一醒来,便急著下床,嚷著要去找花朝。

  「慧姊姊,你别这样。大哥和宁国公都赶去酉里国了,有消息会立刻传回京……」

  「不,我等不了,我要自己去找他……」她悲声呼号,泪流满面。

  「慧姊姊……」

  「小姐,您不能去呀!您的身体根本不堪长途跋涉……」墨儿在一旁苦劝。

  「慧姊姊病了吗?怪不得慧姊姊的脸色会这么难看……」

  不姐她……」墨儿这会儿已经是六神无主,叶续日的垂询,激发她心中的焦苦,隐忍不住的全都爆发出来。「怀了身孕!」

  「什么?」这声惊呼并不是续日发出来的,而是担心爱女会从来访的公主口中得知花朝的恶耗,而赶来关心女儿的赵夫人口中。「墨儿,你刚才说什麽?」

  墨儿在她的厉声质问下,不敢隐瞒,哽咽地回答,「是侯爷的……那天他……他……」

  「慧儿,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胡涂事!」赵夫人震惊无比。

  「女儿对不起爹娘,但女儿深爱花朝,请娘原谅女儿不孝,让女儿去找他……」

  「慧儿……」赵夫人脑中一片混乱,只能不停地摇著头,像是不知该拿千慧怎么办。

  叶续日听到这里,总算回过神来。尽管她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但明白绝不能让千慧在这种身体状况下出门。

  「慧姊姊,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不宜出远门啊。就算不为自己著想,也要顾著腹内的胎儿啊。」

  「我可以的,我……」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千慧急著想下床,但因太过虚弱而险些跌下床。

  「慧姊姊,你连坐都坐不稳,就算我们答应让你出门,半路你就病倒了,要怎么去找朝哥哥?还是留下来等消息。」

  「不,我不要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那里,我要去找他!」千慧悲痛地道。

  明明跟她约好两、三个月便会回来,明明要她安心等他前来迎娶,现在却落得生死不知,让千慧不由得想怨想恨,想气他不信守承诺,留她一人面对未出世的孩子,与失去他的悲痛。

  这种乍失爱侣的悲苦心情,哪里是在场的其他人所能理解的。

  「千慧有了花朝的孩子,这可如何是好?相爷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气死!」赵夫人想的却是丈夫的反应。

  「没有这么严重吧?夫人。」叶续日半信半疑。

  「公主不明白,相爷极为爱惜赵家的名声。赵家世代书香,从未传出丑闻,千慧没出嫁就有了身孕,相爷这几天又为繁忙的国事而心力交瘁,若是知晓这件事,定然承受不住。」

  「那我们别告诉他就是了。」续日天真地道。

  「纸包不住火的!千慧的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到时候想瞒也瞒不住。」

  「那……怎么办?」叶续日著急了起来,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朝哥哥临走前,不独将慧姊姊托给我照顾,也请求皇上关照。没道理就我一个人为此事烦恼,皇上却在一旁纳凉。我这就进宫找他。」

  「不好吧,公主。」赵夫人著急地阻止她。

  「赵夫人请放心。皇上人很好的,花朝又是他的表哥,出了这种事也只有他有法子可以解决。你看好慧姊姊,我晚点就回来。」

  叶续日起身便走。她以最快的速度进官,也不管皇帝正在用膳,拉他到一旁耳语。

  「朝哥哥也有托付你喔,你可不能置身事外!」续日像是担心他不肯帮忙,睁圆一双杏眸紧盯住他。

  皇帝闻言苦笑,「朕又没说不管。总要让朕换上便服,召唤翕表哥,与你一同去吧。」片刻之後,皇帝坐进续日的轿子离官,在定国公府下轿後,两人在岳翕和几名亲随的保护下,来到丞相府侧门。

  赵夫人以为续日是进宫找皇帝商量,没料到她会把他带到这里,一时慌了手脚。

  「臣妾……」

  「夫人就不用多礼了。朝阳公主都告诉我了。眼下朕的朝表哥生死不明,慧姊姊腹中的孩子便成了花家唯一的骨血,朕恳请夫人一定要让这孩子安然生下来。」

  「臣妾知道。可是千慧未婚生子,臣妾担心相爷会……」

  「朕知道夫人是担心赵右相对这件事无法谅解。但也不是不能解决的。我们可以把慧姊姊先送到别的地方,瞒著赵右相生下孩子再……」

  「我们能把千慧送去哪里?又要用什么理由送去?相爷是何等精明的人,千慧这时候离京,他能不怀疑吗?东宁侯仍然生死不明,她应该在这里等消息。即使他不怀疑,孩子生下来後,要不要带回来?还是扔下不管?带回来嘛,东宁侯凶多吉少,若仍没有消息,孩子又要怎么处置?相爷还不是会知道千慧失德的事。他一向爱面子,如何面对这种丑闻?」

  「朕承认有些细节并没有多做考量。说到孩子……能不能由朕做主,让慧姊姊嫁进花家,就在东宁侯府里待产呢?」

  「这不等於是昭告天下,千慧未出嫁便跟东宁侯有私情吗?赵家丢不起这个脸!」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皇帝的头痛了起来。

  「那……那……有了!朕把慧姊姊接进宫,看谁还敢胡说八道!这样赵丞相那边应该没问题吧?」

  「皇上要接千慧进宫?」赵夫人错愕道。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朕先把慧姊姊接进宫去,朝表哥若能回来,朕自是会为他们赐婚。朝表哥若不幸有事,有慧姊姊和孩子承欢皇姑膝下,皇姑的悲痛应该能减轻。就这麽决定。」

  「可是千慧……」

  「这件事,朕直接跟慧姊姊说。夫人带路吧。」

  尽管仍有一肚子的疑问,赵夫人却不敢拒绝,恭敬的将皇帝给带进女儿闺房。看到千慧病恹恹的哀容,皇帝跟著难过起来,快步走上前,阻止她想下床见礼,轻扶住她瘦骨伶仃的小手。

  「慧姊姊,你要为朝表哥保重啊。」

  「皇上,我……」见到那张亲切的俊容,千慧又是一阵悲从心起。

  「你放心,朝表哥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你安心等著他。」

  「可是……」她也愿意这麽相信,听到的消息却让人无法生出一丝信念来。

  「朕跟令堂商量过了。先把你接进宫。等朝表哥安然返回,便为你们完婚。」

  可他能回来吗?千慧心里一阵凄苦。

  「若朝表哥无法回来……」皇帝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语音微带哽咽,真挚无比地看进千慧眼中,「朕就当孩子的父亲。你若愿意,朕也可以当个好夫君;你若不愿意,朕便与你做对挂名夫妻,一同抚养朝表哥的孩子。朕句句肺腑,令堂及朝阳公主,还有墨儿都可以为证。」

  「皇上!」

  惊讶的人不仅只有赵千慧,包括赵夫人、朝阳公主及墨儿都感到不可思议。身为天下至尊的皇帝竟然愿意这麽做。

  「你们都相信朕吧。朕会这麽做,是希望朝表哥能有後,更希望藉此安慰皇姑的思子之痛。有慧姊姊和孩子陪在皇姑身边,皇姑一定能再振作起来。为了皇姑,为了孩子,也为了朝表哥和你自己,答应朕吧。慧姊姊,让我们一块代朝表哥在皇姑身边尽孝。」

  皇帝这番恳切的话打动了千慧,使得她再禁不住满腔的悲痛投进他怀里痛哭失声。就算再怎么样难以接受,她还是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要是花朝真的回不来,她唯有代他在徽音公主膝前尽孝,将他们的孩子抚养成人。

  可这样的结果却是她最不想要面对的!

  ☆     ☆     ☆

  赵夫人与墨儿说完经过之後,大厅里有短暂的沉寂。

  谁都想不到其中有这麽大的曲折,尤其是对赵政道及花朝。前者万万料不到皇帝和妻女会为了他的爱面子,作出这样的决定,不禁百感交集。後者则大受震撼,先前根深柢固存在於他心中、让他活在地狱里的背叛,竟只是自已的一场误会!那个差点因自己的缘故而保不住的仙贝公主,是他的亲生骨肉!天呀,他做了什麽?他究竟做了什麽!

  满怀歉疚的,他看向始终不发一语的千慧。那张娴静温雅的脸容因母亲与墨儿重述起往事而淌满伤心的泪水,每一滴眼泪都像针般刺进他心坎。

  「慧……求求你别哭,别哭呀!」无法阻止自己伸向她的手,花朝不顾睽睽众目将千慧给搂在怀里,贴近胸口最悸动、温热的跳动。「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对不起!」

  千万个歉意都只能化作简单的几个字不断地呢喃出他乾涩的喉头,在场的人又是面面相觑。

  「皇上……」勇亲王清了清喉咙,「臣能体谅皇上在不得已下,做出这样的处置,可是将赵氏封为贵妃……」

  「朕让慧姊姊进宫原本是好意,安排她住进坤玉官并没有其他意思,却没想到会引起朝表哥误会。他根本不肯听人解释。这时候,慧姊姊腹中的孩子又出世了,朕不能不给孩子名分,才会封慧姊姊为贵妃。可是朕跟慧姊姊绝对没有私情。福星和墨儿都可以做证,朕从不曾在坤玉宫过夜。」

  「就算是这样,还是……」

  「皇叔,朕记得年幼时,您曾跟朕讲过『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对朕而言,朝表哥和慧姊姊不仅是手足,他们联手救了朕两次,是朕的救命恩人。为了手足,衣服都可以不要了,何况是朕的救命恩人。只要朝表哥和慧姊姊从此能幸福一生,不再有遗憾,朕没了妻子也没关系呀。」

  「皇上……」花朝听得既羞愧又感动,皇帝竟对他如此深恩。

  「现在朝表哥相信朕没有监守自盗了吧?」皇帝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直视向他。「当年答应朝表哥要帮忙守护慧姊姊,不让任何人夺走她的诺言,朕今天总算能对朝表哥说,幸不辱命了!以後可别见到朕时,再一副我欠了你什麽的哀怨样喔。」

  「臣罪该万死。」花朝羞愧交加,下跪请罪。原以为自已掩饰得很好,没想到心中的怨尤依然泄漏出来。他真是该死。

  「朕又没怪你,别说这种话了。」

  「臣……」

  「可不管怎麽样,那赵氏终究是皇上的贵妃。皇上於情於理都应该对这件事做出处置。」孝亲王悻悻然的道,依然不肯死心的非要究办这件事。

  「既然孝亲王这麽关注这件事,朕也不便让你失望。」皇帝似笑非笑地瞅著他道,「朕当然会处置这件事。赵千慧、花朝听旨。」

  「臣在。」

  「臣妾在。」

  「赵千慧身为贵妃,却心系花朝,还为他生下一女,朕即日起废去她贵妃的封号……」

  「臣妾谢吾皇万岁万万岁。」

  「慧姊姊,朕还没说完,你别急著谢恩呀。不然会让大家以为你迫不及待地想摆脱朕。」皇帝哀怨的道,惹来在场某些人一个忍俊不住。

  「臣妾不敢,臣妾是……」

  「朕并不怪你,只是要把旨意说完。」皇帝淘气地朝她眨眼道,接著表情正经起来,「赵千慧救驾两次,实为朕的福星,朕封她为宝瓶公主,取其保朕平安,并择日为她与花朝完婚。」

  「臣……」

  「臣妾……」

  正当两人准备谢恩,孝亲王又忍不住开口。

  「臣担心皇上这么做,会引来天下人的耻笑。」

  「孝亲王此言差矣。」岳翕道,「皇上成全一对有情人,天下人只会称赞皇上仁义过人,岂敢耻笑。」

  「可是这……」

  「孝亲王,朕知道你是为朕著想……」

  「臣耿耿忠心,请皇上明鉴。」

  「朕知道,不过朕认为你是多虑了。朕要天下人怎麽想,天下人自会怎么想喔。」皇帝显得胸有成竹。「岳翕,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交给臣?」

  「朕要借用你那手好笔,代朕将花朝与宝瓶公主情深爱笃的这段故事广为流传。你上回写的那本英雄侠女忏情录,连太皇太后看了都深受感动,这本保证能更轰动。」

  「皇上……」岳翕忍不住哀叫出声,他的父亲大人向来最气恼他写这种有的没有的,皇帝还拿出来当著众人面讲,不是要害他回去被罚跪吗?

  「舅舅可不能因为这件事而罚翕表哥喔,这是朕拜托他写的哟。」皇帝不忍岳翕因此受罚,连忙代为求情。

  「臣遵旨。」岳朗清瞪了儿子一眼,方点头应允。

  事情到了这里,应该算是圆满解决了,就连孝亲王都不晓得自己还能说什么。众人见皇帝走下宝座,亲自将赵千慧的手交到花朝手中,神情诚恳。

  「朝表哥,朕将慧姊姊交回你手中了。你们两个可要亲亲爱爱,再不能有误会了喔。」

  「臣……」花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以後更要待在朕身边陪伴朕,保护朕。还有,朕一直将仙贝当成自己的女儿,朝表哥虽然是仙贝的生身之父,可也不能忘记朕也是她的父亲,慧姊姊可要常常带仙贝进宫给朕看喔。」

  「臣妾接旨。」

  「好了。夜色不早,朕就自己先回宫,把这里留给你们。」

  「皇上……」

  随著一声朗笑,皇帝示意宫人宣布起驾,其他人当然也不便留下来打扰,很快地,宽阔的大厅里就只剩下这对有情人独处。

  你眼望我眼,多少前尘往事掠过相视的眼眸,尽管回忆里苦是多於甜,但此刻默默流动於心湖的,是经历了寒冬融化的春水,那甘例的滋味足以润泽他们心中的那朵情花盛开到永远。

  「慧,我对不起你……」

  「不要再说那些字眼了。」一路颠颠簸簸走到这里,一颗痴心不知经过多少霜天碧落的寒意,终於盼到花好月圆,千慧宁可将以往的伤痛抛去,与花朝携手未来,也不愿老记挂著是谁的不对。「谁也没有对不起谁,只能说是命运捉弄,我从来没怪过你。」

  「我那样误会你,还差一点害了你跟仙贝……」一想起自己的荒唐,花朝便悔恨交加。

  「那段日子我的确过得很苦。」

  「都是我不好……」花朝哽咽道,「伯父说,你被我推倒,孩子差一点没了,必须躺在床上安胎,後来还难产……天呀,我真是个混球!」

  见他自责地猛抓头发,千慧感到不忍,环抱住他轻颤的身躯安慰。

  「别这样,花朝。我从没有因为这件事怪你。我之所以会说那段日子过得苦,是因为我只能躺在床上,却不能找你解释清楚。续日告诉我,你听到我的名字就发疯,我心里好难过,知道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後来,徽音公主来找我,说她虽然试著想把实情告诉你,但你根本不愿意听,劝我再多给你一些时间疗伤止痛。皇上也说,你好歹也接下了御林军统领的职位,将来会有机会解释清楚。我一直在等待,可等待的心情好苦喔,幸好每当我要绝望了,总在不经意间看见你看我的眼光,我知道你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但我怎么可能会没发现?那是情人间才能领会的,那种焦灼得绝望的思念,唯有情人才懂的。」

  「慧……」没有想到自己以为藏得够深的思念还是被她看出来了,花朝紧紧拥抱住她,吻著她湿润的眼眸。「那时候我以为你背叛我,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无法恨你。伯父说,如果我真的爱你,就该成全你的幸福,虽然面对你,却无法碰触你会让我很痛苦,但只要能看到你平安、快乐的过活,我以为我便能满足。表面上或许就是这样吧,但直到今晚,与你又在一起了,我才知道心里永远会因为失去你感到缺憾,馀生都像是活在黑暗里……」

  「我也是,朝……这段日子来,我表面上虽然带著欢笑,心里却因你的拒绝而痛苦……」

  「对不起,慧……」

  「不要再说了。」她深情的道,「我们谁都不要再说那些字眼,以後的生活也不会有那几个字,好吗?」

  「好。」他在心里发誓,以後都不再让自己有机会对千慧说那三个字,他会以具体行动弥补这段日子来她受到的伤害,因为只有这么做,他内心的创痛才能因此而抚平。就让过往的悲痛、伤感淡成云烟。

  他们祈祷,往後的每一天都有彼此的陪伴,从今而後,只有相守的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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