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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从银行里走出来,手里拿的是刚才行员为他解说的贷款事项。

  将东西全部放入牛皮纸袋内,林铁之跨出健壮的长腿,用着惯有的大步伐踏上回家的路。

  他的存款在兄弟们各自独立之后才算真正开始累积,数字并没有多少。如果自备款能有一百万,剩下的再贷款,那么大概可以减少一些负担。

  他思考着各种可行方法,就算不吃不喝不开销,存一百万至少也要两年。

  ……还要再两年吗?

  拿出钥匙,他走入公寓楼梯口,在家门旁边,见到一个人坐在阶梯上。

  「好慢。」李维芯抱着用购物袋购买的食材,确定上来的人是他之后就劈头骂道。

  「妳坐在这里做什么?」他倒是颇为意外。虽然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她有他家钥匙的,不请自入的前科也有好几次了。

  「我知道你放假……我无聊没事做不行吗?」又是没好气。

  口是心非是她习惯的说话方式,他早已了解。

  看到她站起身,刚才坐的地方铺了一张超市的特价单。她总是注意这种小地方,特别怕脏。

  打开门让她入内,他道:

  「妳把钥匙弄丢了?」

  她脱鞋的动作一顿,嘴里念念有词,把东西放在桌上,背着他好似自喃又好似在回答:

  「我妹妹昨天借了一套漫画回来,我平常是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的,不过因为早上跑了两所学校面试很累,就跟她拿过来看一看……」

  「重点?」他接过她拿在手里磨磨蹭蹭的洋葱。

  「重点——重点……」她暗暗咬唇,然后很快说:「要对方亲手给的才有意义。但是我的就已经是我的,我也不会还给你。」

  ……她是在说他家的钥匙?

  他虽然有些想笑,但她逞强的侧面却更让他心头轻荡。

  「妳的就是妳的,我不会跟妳要回来。」

  帮她把袋子提到厨房,他留下耐人寻味的话语。

  「嗄?」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门铃却响了。「啊,喂喂,我……我去帮你开门了喔!」叫他没有响应,她只好自作主张了。

  搞什么,她可不是佣人啊……虽然碎念着,但是却又有些偷偷的欣喜。

  上前打开木门,望见外头的人,李维芯却忽然瞪大了眼。

  「啊,学、学姐——」

  她脱口而出的僵硬称呼,让对方稍微怔了一下。

  「妳好。我找林铁之。」美丽的女人这般说着,身上是窄裙套装,手里拿着全罩式安全帽。态度和语句一样俐落。

  李维芯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回神,她觉得喉咙发不出声音,耳朵却听到自己说:

  「请等……等一等……」

  「妳来了。」林铁之出现在后,沉稳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纸袋交给她。

  袋子相当轻,里面是几件衣服,是三弟搬出去时忘记带走的。他不觉得自己弟弟是个会要求女性来跑腿的人,不过上个月搬家时,她也来帮忙了。

  也许是她自己主动的。

  「谢谢。」美丽的女人道谢,拿了东西就走。

  林铁之回过头,李维芯仍是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小心异常。

  「怎么了?」他发现她的异样。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瞪着地板。

  「学姐的装扮虽然改变了,但还是那么漂亮……」她有些恍惚。

  「学姐?」他并不知道她们认识。「妳……」

  「我不舒服!你今天自己吃饭吧!」她忽然生气地大声说话,也不管有多突兀,就要直接走人。

  「等一下。」林铁之拉住她的膀臂,算是颇为难得的动作。「妳哪里不舒服?」他审视着她的脸色。

  「全身上下!」她就是不看他,在他再次开口前,还很快地先道:「我不用你送!」

  似乎不是真的是身体上有问题。他点点头,放手说:

  「那妳回去吧。」

  才刚刚过六点,天甚至没黑,她一个人应该可以。他不解她为何忽然如此变化,但是冷静下来才能问清楚原因,而现在不是好时机。

  虽然是自己先拒绝他的,不过他的反应却教她气得连拳头都抖了起来。

  她气自己说不出真心话,更气他这么轻易就让她走。

  「你这个——这个——这个白痴笨蛋!」她还是火山爆发了。

  穿鞋子的时候还差点跌倒,她气呼呼地想甩门,他却伸出大掌阻止。

  「到家打电话给我。」新的电话是在半年前重新装上的。

  她妍丽的脸孔稍微扭曲了一下。跺脚道:

  「我才不打!」随即转身跑下楼,人影随着高跟鞋的声响消失。

  他不确定她究竟为何忿怒,不过了解她的情绪来去总是相当快速,而且藏不住心事,过几天理由就会自己出现了。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

  或许是因为六岁的距离,或许是个性上的差异,又或许是成长背景和经历的不同,观念以及价值也都是两个模式。

  她对自己的执着究竟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自从那年她泄漏了自己的感情,他就持续思考到现在。

  他不会无聊的自卑,只不过,如此年轻的她,真的已经确认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在他的立场而言,无法不去斟酌另外的事情。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那天,她果然没有打电话,却拐弯抹角地叫老二告知已经到家的讯息。

  「大哥,你管管她,叫她大小姐不要把别人给拖下水嘛!」

  林铁之听到话筒那方的调侃,面无表情地挂断。

  之后几天,她都没有来找他,他自己也因为要处理餐厅的某些事情而相当忙碌,整整三个星期,他们完全没见面。

  以前好象也曾经发生过同样的事。

  她或许在等待他能够安抚她,但他却不可能丢着工作不管。这种无法咬合的部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更凸显两人性格之间的回异。

  十点之后打烊,他独自在餐厅里做最后的整理工作,她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听到门口风铃声响起,林铁之正想说明已经不是营业的时间,却看到李维芯戴着顶遮阳用的帽子站在门口。

  帽缘压得很低,几乎盖到她的眼睛,及肩的中长发不见了,或许是全部塞在帽子里。

  她绷着脸不肯说话,宛如为了什么在对峙,他也就沉默着。

  良久,他走近她,长满厚茧的掌心抚摸她的头。

  「我送妳回去。」

  他转身走进更衣室,正打算换下制服,她却用力一把将门推开。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二十四岁了,你不要老是摸我的头好不好?」

  林铁之正脱掉上衣,健美的体魄裸露,她不像以前那样尴尬逃跑,反而明目张胆地看,恶狠狠地看,犹似要把他吞吃入腹地看。

  「我、我听你们家的痞子说你工作的餐厅快倒闭了,你已经三十岁了,三十岁再去当无业游民的话,很悲惨又难看!反正服务生这种工作没有就算了,你有没有找到新的工作?你很会煮咖啡不是吗?现在有那种行动咖啡馆,自己做老板的,成本也很低,我可以……我可以借你钱去做,不过,你当然要加倍奉还!」

  他皱着眉头,在她眼中,自己的表情大概被解读成困扰。所以,她迅速地红了睑和湿了眼眶。

  「我知道!你有很多人能够帮忙,你那几个弟弟,还有……学姐她、她现在是科技公司里的高级主管,年薪好象超过一百万,我想她不会看上你这种人的,你还是赶快放弃!失业加上失恋,你如果自杀上社会新闻头条,我一定会笑死。」她胡言乱语着。

  他睇视着她低垂的脸,不解道:

  「妳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她忽然抬起头,怒气地冲向他。

  好象是打算把他扑倒,不过身材和力气实在相差太多,她推了他几下,他却文风不动。

  「你坐下好不好!」

  她气恼地捶他胸膛,真的是用尽所有力气,一个拿捏不稳,她自己往前跌倒,他才在保护她不受伤的情况下,往后坐进休憩用的沙发里。

  一阵混乱中,她的帽子掉了,遮掩也失去了。

  「……原来妳把头发剪了。」

  他搂住她的细腰,看着她将近齐耳的学生头。

  「你别误会!我不是学漫画里面去剪的,我真搞不懂他们的逻辑,头发和恋爱哪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我只是烫坏了……」

  自己的辩解好象很多余,她讨厌这样!咬着唇,她道:

  「学姐不会喜欢你这种做作野蛮人的,你少自讨没趣了。」

  「学姐是谁?」

  「就是徐学姐啊!那个很漂亮很美丽的,她不是去你家吗?你们一定认识很久吧,熟到可以拿东拿西还毫不介意的地步。」

  她撑着他结实的胸,激烈的语气彷佛他多么狼心狗肺。

  「妳没来找我,是因为这件事?」他平静地道。

  「才不是!你真的很自以为是。我是在考虑要做什么工作,虽然考上教师资格了,但是现在景气这么不好,你没看新闻吗?就算老师也很难找到职缺,我之前面试那么多所学校都没人要用我,国家考试虽然放榜了,但是我还是没兴趣,我只吓过想要好好思考一下……所以我到美容院去,想要换个发型,换个心情!本来决定要烫卷卷的大波浪,小姐说不适合我的脸型,我一气之下就还是烫了,烫出来果然很丑,所以我更生气,又剪了……」

  她大概没有察觉自己的表情多么脆弱。

  林铁之望着她,忽地伸出右手,拉开她一边嘴角,阻断那种哀伤的发泄。

  她错愕地愣住,清丽的脸庞顿时变得滑稽。

  「妳在说什么?」他重复问。

  「你——你干嘛!」实在太可耻。她愤恼地打开他的手。

  虽然试图让两人贴合的身体不要那么暧昧,显然不太成功。他轻缓抚摸她细致的面颊,低沉道:

  「我跟她没有关系,就算有,也不是妳想的那样。」

  肌肤上太过陌生的亲昵,让她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就跟你说了不是这件事——」

  「她是我弟弟的女朋友,以后大概会是我的弟妹。」他简洁解释。

  「咦?」

  「妳不必特别为我改变装扮。」他忽然说。

  「我才、才没——」

  「如果妳不喜欢作菜,也可以不用勉强。」他再补充。

  她这次真的是瞪住他了。

  「我不会讨好妳,但也不会强迫妳做不习惯的事。」

  他直接迎视,毫不闪躲。

  「你……」她从他的黑眸里看到自己的惊讶。「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我讨厌作菜的?」

  「妳第一次就把糖和盐弄错了,盐罐也被妳打破。」上方缺了一角的盐罐还在厨房柜子里。

  她的不耐烦,其实都被他看在眼底。

  林铁之挺起身体坐好,然后将她安放在大腿上的位置。她起初有些诧异和惊慌,意思意思地抗拒一下之后,才乖乖不动。

  「我真没想过会被妳压倒。」

  他说得平淡无波,她却听得面红耳赤。

  「才不是压倒你好不好!是因为……你长太高了,这样很难说话。」

  他定定地望着她又羞又急的模样。

  然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她的发梢。

  「你别——」她缩了缩,因为他碰到她敏感的耳朵了。

  从柔软的耳垂,再到眉眼鼻口,虽然指尖接触的面积那么地微小,她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强烈地快要失去控制。

  最后,他停在她小巧的下巴上轻捏。

  「我不玩小孩子的恋爱游戏。」

  他沉沉地说道,眼神深邃。

  「没有礼物,没有好听的话,妳大概还会再生气。」

  李维芯只听到第一句就变脸了。

  「我再告诉你一次,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谁又在玩游戏?你才玩游戏!你要讲礼物是吗?我告诉你,前阵子我碰到以前的学长,他是有名的法律顾问,穿名牌西装,还送了好大一束花。他说我变成一个好女人了,其实他也不是第一个说我好的人,但是至少比什么都不讲来得好,我已经二十四岁,也变成熟了,我和以前不一样了,这次,我……我会被他追走也不一定……」

  变成熟?虽然她的年龄的确有所增长,但只要面对的是他,就还是会回复到最原始的自己。

  那个口是心非的小妹妹。

  虽然讨厌他,却又百般暗示他,要他发现她的情意。

  在她的眼泪掉下来之前,他握紧她的手。

  「不过,我会对伴侣完全忠贞。」他的诺言,听起来就如钢铁般坚实。

  她凝视着他,忽然莫名地喘了一口气,带些鼻音道:

  「你们家的痞子说你是老古板,说话果然很复古,什么伴侣?你是在说我?你又在作梦!我们哪有做过什么像『伴侣』的事。」她委屈地吸涕。

  他抹去她终究滑落的泪滴,说道:

  「我告诉过妳,有什么事问我,别再找老二。」

  「你有毛病,我就是不想跟你说话,干嘛听你的?你哪有资格限制我?你一定是在嫉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象停不住想哭的感觉。

  「是妳乱吃醋,会给别人添麻烦。」他一本正经。

  「吃醋的是你!」她打上他的胸,手心底下是赤裸的肌肤。

  他握住她小小的拳头。

  「我的确是老古板,吻了妳,就要负责。」

  「你哪有吻过我——」

  她的言语,隐没在他温热的唇片之间。

  他吻住她的颤抖,用和他粗犷外表不同的温柔。几乎融化她的心。

  虽然她的性格如此别扭,但却总是在自己面前暴露所有。

  她是以什么心情剪掉头发为他改变发型?又是以什么心情跑来这里说要帮助即将成为无业游民的他?

  经济、环境、未来,他考虑的东西,在她强势的气焰之下,似乎微不足道。

  表达的方式还是那么任性执拗,骄傲的小妹妹,从讨厌到爱恋,如今是个认真对他付出情意的女人。

  他想要珍惜这样的她。那是一种没有理由,也不需要解释的意念。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觉得耻辱,却仍然向他坦露。

  就算她会后悔,他也不能允许了。

  离开她美丽的红唇,她看来像被他吻晕了。

  「……妳没事吧?」

  她的双眸湿润,不自觉地舔了下刚才被吻过的地方,气喘呼呼的。能够从诱惑中完全清醒,是因为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明天要面试,再找不到工作的话,就没办法养你了。」

  她好严肃地说,非常杀风景。

  他也认真地回答她:

  「妳这么快就想结婚?」

  「嘎?我、这、明……明明是你迫不及待想娶我好不好?」

  他奇怪地笑了一下,结果被她胀红着脸骂一句「丑死了」。

  不是结束

  餐厅的营运状况没问题,并非因为财务关系所以即将倒闭,而是老板娘要移居加拿大,所以无法再经营下去。

  林铁之跟老板娘谈过之后,决定把店面顶下来。他当然没有足够的金钱,就算老板娘因为彼此是旧识而打了极为优惠的折扣,那也并非是个一时三刻就可以生出来的数字。

  老板娘相当善体人意。她的意思是,与其跟银行贷款缴利息,不如分期付款给她。于是,林铁之当上店长,每个月从盈余里扣除固定费用,直到清偿为止。

  日子跟着逐步稳定的一切而悄悄流逝。

  之后,他开始在空中大学修读。

  「你买好了吗?」清丽的女子问道,努力让自己眉毛不要出现绉折。

  站在高耸的书柜之间,四周排满快要爆出来的二手书籍,她在心里反复催眠和促醒自己,不要对缺乏情趣的男人太过苛求。

  「妳可以不用勉强自己来。」壮硕的男人说道。

  她撕破嘴也不会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想和他出来约会。

  暗暗吸气,放弃从他身上榨出一丝罗曼蒂克。看他那么认真,就也没有再吵。以前的人生,他为家人而活,她希望他现在能做他曾经不能做的事情。

  「我班上的萝卜头要是有你一半专心就好了……」

  喃喃念着。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叠作业没改。

  虽然偶尔会感到疲累,但是把知识传授给小朋友,看着他们逐渐学习的过程,却相当令她有成就感。小学老师这个工作谈不上多美好,尤其应付家长更是件困难的事,但除去一些无奈的缺点,其实还算满有趣的。

  尤其,她喜欢在小朋友的作业簿上画「甲上五颗星」。

  男人选好书本,准备结帐了。

  两个人走出书店,她一见到刺目的阳光就忍不住瞇起眼睛。

  「天哪,又是大太阳。」以后可能变成四季如夏了。

  才走下人行道,一辆没有打方向灯的摩托车突然转弯。

  不过眨眼时间而已,她已经被拉入男人温暖的怀抱里,被保护得好好的。

  「走路小心。」还是那般平铺直叙。

  哼,现在知道要理她了,刚刚还把她当透明人。她生气地想,却让他牵着手,感受着十指交握的亲昵,心跳加速。

  不过只是手心互贴而已,他们做过更亲密的事,有什么好紧张的?

  实在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只要他一靠近,就会挑动她敏感的情绪。

  银白色的阳春脚踏车停在灯柱旁边,她打开自己的蕾丝阳伞,自动自发地坐上后面加装的椅垫。

  为了早点拥有自己的店面,他的食衣住行都非常简便。

  而和他交往的她,却不曾抱怨。

  男人的腰被占有性地搂住,他微扬唇角,踩动踏板。

  「喂……以后我想帮餐厅取个新名字。」她在他背后道。

  「什么?」

  「反正我会取好,你不准有意见。」

  男人没有说话。她却知道他已经答应了。

  虽然他长得虎背熊腰又粗糙,也不会甜言蜜语哄人,却是个意外对情人听话的男人。

  「我跟你说,如果男人想要向女人求婚,一定要先说三个字。」

  因为逆风的关系,她的语句听来断断续续的。

  他没有说话。

  景物不停往后,她瞅着他宽厚的肩背,稍微放大音量:

  「你晓不晓得是哪三个字?」

  「……不知道。」

  她一呆,随即嚷嚷道:

  「你说谎!你怎么可以这么狡猾?别想转开话题,那三个字很重要的,我没那么好骗,你也没有告诉我是什么时候迷上我!」结果话题兜回自己身上。

  她总是这么装模作样。面向前方道路,宽厚的唇边有着趣意。

  「在妳表达感情的那次,我就发现我对妳有别的想法。」

  明明是她要人家说的,听到后却又有点恼羞成怒了。她咬牙切齿地在他背肌处又搥又捏,极力否认:

  「谁表达?我不是说了我没有表达吗?!你不要东拉西扯的,快点回答是哪三个字?」

  似乎演变成她强迫向他讨取真心的情况了。他长满粗茧的掌心覆盖住她放在腰间的玉手。

  低缓道:

  「我会对妳忠贞一辈子。」

  他的语调老是缺乏高低起伏,但是意义却又那么不可动摇。

  说爱,爱能维持多久?他给她的是一辈子的时间,倘若不爱,是不可能做得到的,这是一种比爱她还要更深更深的承诺。

  她心里感动,却不甘心地道:

  「你会不会算数,这哪里是三个字?」

  嘴巴上不肯饶他,心却完全深陷了。

  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变得非他不可。明明还记得那种极度厌恶的感觉,好象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

  就在大学一年级,十九岁那年的夏天。

  蝉乱鸣,太阳好大,她都睁不开眼。比起今天,还更热、更热的……

  较之回忆里还更实际的温度侵袭着她。

  「我们去堤防散散步。」他说,脚踏车往另外一个方向前进。

  终于可以约会了。

  闭起双眸,她将脸颊贴上他强壮的背,搂住他腰问的手臂悄悄地收紧。

  她知道,这个男人,永远都是属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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