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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重返帝都 第十九章 智斗沙盗2

  小屋里面空荡荡的,进门就看见中央一座法阵,笔画典雅奇特,整个外形类似人的眼睛。

  少年俘虏刚刚踏进屋子,立刻意识到不妙,转身便欲逃离,却被旁边早有防备的东离野等人牢牢抓住,捆缚得粽子一般,扔到法阵中央的眼睛上。

  东离野看着眼前惊惶失措的可怜少年,说道:“你见识倒广,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而且年纪轻轻,原本大有前途,却为什么不学好?!”

  少年将一双眼睛紧紧闭上,胸口急剧起伏,隔了一会,蓦地睁开眼睛,恨恨说道:“我跟你们毫无瓜葛,井水不犯河水也罢,你们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就是。铁血帝国的人,本来就是这样蛮横凶恶,不讲道理!”

  俘虏终于低头服软,表示愿意招供,东离野反而踌躇起来。原来灵魂拷问虽然效果极佳,使用过程却极凶险,稍有不慎便害人害己,因此能够不用是最好的;可是少年既然是这样的反应,心里面必定有诸多不欲外人知晓的秘密,因此普通讯问的效果如何,不问可知。

  他的眼睛转向刚刚进来的两个人:“怎样,国师?”

  老国师思忖了一会,答道:“箭已在弦,怎能不发?”

  东离野点点头,手按兵刃退出屋外巡视起来,为国师护法。

  他们一问一答,用的都是东离语,少年本来不懂,可是见到东离野的举动,立刻明白过来,他浑身颤抖,一双眼睛射出异样的惊人光芒,张口便是最最恶毒的诅咒。

  老国师不为所动,吩咐西羽避到屋角,待会见到任何异常都不许动作,这才走到法阵旁边盘膝坐下,开始闭目冥想,启动法阵。

  西羽见那少年异常激动的样子,跟先前的从容淡定大相径庭,忍不住在旁边轻声道:“喂,你究竟是否曾经见过我?”

  少年扭头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几分哀求恳切的神色,却肯定地摇头,答道:“对不起,我想我以往从未见到过你。”

  西羽困惑地挠挠头。以他此时的身份名望,认识他的人自然远比他认识的人要多,少年既然声称未曾见到过他,肯定不是西羽日常生活接触的那几个圈子里的人,因为那些能够引起他的注意c在他心中留下印象的人,几乎全都认识他,并且乐意跟他交往;可是少年偏偏不认识他,他却觉得曾经见到过他,真是咄咄怪事!

  西羽回想最近新接触过的几拔人。东离王国这一群就不必考虑了,他们之间根本素不相识;那支五百来人的帝队呢?这少年如此落魄倒霉,跟那些神气威武的帝人们完全是两个世界,况且眼下帝国跟这群东离人关系颇为密切,甚至派特种部队奔赴千里对他们施以援手,因此这个可能性也应当完全排除。

  那么,只剩下刚刚遭遇家破人亡惨祸的忘归之野

  西羽一拍小脑瓜,恍然叫道:“我想起来了,你叫端木华,在龙潜湖边,帝队真想不到,原来你还活着!”

  少年身子一震,忽然从激动中平静下来,脸上却露出苦笑,一双眼睛缓缓闭上了:“是啊,我还活着,可是还不如,不如当初跟他们一起死去!”

  这时,屋子中央的眼形法阵发出幽幽蓝光,将少年的身子平平托了起来

  灵晶灯的光芒发出几下波动,忽然黯淡下来,屋子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暗黑云气。西羽搓了搓手道:“好了,现在说什么都不妨事,十多米外根本听不见这里的任何声音。”

  东离野从门外缓步走进,点头道:“果然不错,这法术真应该在军队广泛应用,教给每一个能够学会的人!此后秘密行军,会议保密全都不是什么难事。”

  “省省吧。你所考虑到的,别人难道不会想?混沌之壁使用难度不大c功能又好,却一直没能广泛普及,必定有它难以克服的致命弱点。所以我们也不必多费脑筋了。”采茵懒洋洋的在旁边挖苦道。她刚才没能跟西羽一起进入小屋,心里面相当不高兴。

  西羽跟东离野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她。采茵道:“怎么,我哪里又说错了?”

  西羽摇头道:“不,你说得对极了!混沌之壁可惜是暗系法术,人多的地方效果便大打折扣,甚至根本无法正常启动;并且它特有的暗黑气息排斥一切活着的生物,因此需要保密的时候,反而有可能适得其反。若非这间屋子跟周围房屋离得很远,我也不会考虑用它。”

  采茵见西羽如此夸奖,顿时得意起来,忍不住自吹自擂了几句。东离野岔开话题道:“时间宝贵,我们赶紧商量一下如何对付呼野海那奸贼。”说罢看了旁边新加入的忘归之野少年端木华一眼。

  国师因为法术中断造成的反噬,留在卧室静坐休养,没有参加这次会议。好在当时法术刚刚启动不久,略微歇息几个小时便能恢复正常。

  端木华侥幸逃过一劫,此时已经休整停当,换了一身干净整齐的衣裳,只是身子时不时地有些颤抖。他默默看了一眼西羽,说道:“我从森林里面出来不久,的确曾经遇到一个凶暴蛮横的恶徒,相貌跟你们描述的那个呼野海很是相像。当时他守在出林必经的道路旁边,硬逼我跟着他替他办事。在他身边还有十来名身手不错的武者,他们全都叫他老大,对他颇为畏惧。

  “由于我在林子里面不慎染了怪病,一直昏沉沉的,跟几名伤员躺在一间屋子里面休养,没有参加他们的活动。直到最近两天稍稍好转,才跟他们一起出来,不想不想却遇到了你们”

  端木华说得简单,久经战场的东离野却听得明白,原来呼野海这些日子一直在附近,却迟迟不肯对他们发动攻势,是在设法召集部下,扩充储备力量,增加胜利的筹码。他干咳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不知端木兄弟接下来有何打算?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到新老大的身边?”

  端木华一双眼睛黯淡下来,低头道:“我知道,跟着那伙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前途,可是当初刚从森林出来的时候,如果不是遇到他们,也许我早就病死在路途上了。所以,所以我”

  “明白了。”东离野点点头,招呼门口守卫人员道,“端木兄弟疾病在身,不方便久坐。你们送他回屋休息,派人好好照料他。”

  卫兵送走了端木华,东离野对旁边若有所思的西羽道:“不知三王子怎样看待这件事?”

  西羽以往参加此类会议,通其量只是充一下数,在旁边权当听众而已,浑未料想到东离野竟然如此征求他的意见,闻言脱口答道:“不合理!这件事一点都不合道理!”

  迎着东离野与采茵两人疑问的目光,西羽整理了一下思路,将心中的疑惑缓缓说出。

  呼野海这样的野心家,心志坚毅远胜常人,遭遇失败后最大可能的选择正是收拾残军以图东山再起。端木华的遭遇恰好证明了这一点;可惜这也是最不合道理的地方。

  千月峡谷在忘归森林南部,距离东部的忘归岭出口约摸千里之遥。呼野海当初率领八百盗贼,从西南方向进入森林,等到奔波追逐数日之后,下属盗贼已经逃走大半,只剩下三百来人将东离王国一行人困在千月峡谷;后来帝国救援部队赶到,呼野海遭遇生平首场大败,逃亡途中又中了帝队的埋伏,虽然仗着本领高强独自一人逃之夭夭,身边的三百盗贼死剩下不到一成,而且全都作了帝队的俘虏。

  因此呼野海的东山再起之地应该是邻近森林南部的一些国家,最佳选择仍在西部沙海,因为当初逃走的大半盗贼多半会返回沙海老剿重操旧业,将他们再次召集起来根本不费太大力气。

  可是呼野海偏偏冒险选择了铁血帝国,似乎他对那次失败耿耿于怀,誓要把当初将他卷入旋涡的三王子一行人打入地狱。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一点也并非不可能;然而以他的狡诈多智和超群本领来说,近期表现出来的报复方式,尤其是是最近那次刺杀行为,战果实在可笑,有辱他擅长突击作战的沙海第一盗贼的名声。

  西羽对呼野海本领的推测,最大依据来自对天戈的熟悉和了解。呼野海能够跟他缠斗许久不落下风,没有理由在那样一场出其不意的突然袭击中无功而返。

  东离野默然点头,对他的说话表示认可。

  “所以,表面上他好像来势汹汹要把我们消灭光,其实处处留手,并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可以说,他的真正敌人已经不是我们,否则就难以解释这些自相矛盾的举动。”西羽用这几句结束了他的说话

  整个下午,天戈小心翼翼的躲在屋顶阁楼上,观察着外面的城墙和大街。

  这是靠近南门最高的一座楼房,算上顶端这个小阁楼,还有地面以下的半地下室,不过四层而已。

  燕支城虽非寸土寸金,作为大陆第一强国的都城,居住面积紧张势所难免。以当今建筑水准,修造更高的房舍并非难事,建筑商人也乐意修筑这样的房舍,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可是按照帝国律令,城中除了塔楼和观星台,其余建筑一律不得超过皇宫,而皇宫虽然修筑得比普通房屋阔大豪华,最高却只有两层。

  此刻身临其境,天戈更加体会出这条律令的军事意义:对比城内低矮的房屋,高达十五米的城墙如同巨大的灰黑色战神,守护着帝国最神圣最重要的地方,再加上城墙上面均匀分布的上千座箭楼和望塔,更具有绝对的空中优势,只消拥有经过严格城防训练的数千士兵,以及充足的粮草器械,足以抵挡且摧毁任何敢于来犯之敌。

  就像现在,经过将近半天的仔细考察衡量,天戈不得不将离城的希望放在专供进出的城门上。

  韩骁说得对,硬闯城墙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以自己的身高体型,一看就知道并非普通百姓,眼下又是混乱敏感的时期,怎样才能通过门口重重岗哨的盘查,顺利离城南下?

  倘若凭借过人的敏捷和速度,再加精密筹划与出其不意,硬闯过这二三百米的广场和五十多米的门洞,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只是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此举等同于向整个帝国宣战,此后更须面临没完没了的通辑和追捕,哪里还有闲暇去做别的事情?

  马蹄得得,往南的主道上奔过来一小队巡逻兵卒,到城门验过腰牌,扬长出城去了。

  以天戈的身体条件,最不惹人注目的选择便是扮作帝国士兵,最初他也考虑过用类似刚才的方式混出城门,可是后来目睹城门口的查验过程,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头。

  只见这队士兵距离城门还有五十多米的时候,呼哨一声,全体下马,脱掉斗盔,然后牵着坐骑从城门口的检查人员面前逐一登记查验,出城之后再扣上头盔上马离去。

  倘遇到身材高大的战士,检查人员甚至用手去拧对方脸面,以确定上面并无妆扮伪饰。被拧的战士军衔较低,遭到这样的无礼对待也不敢表示抗议。

  直到暮色笼罩大地,这一天即将成为过去,天戈也没能找到安全离城的好办法。

  当当当,塔楼上敲响晚钟,宣布夜晚即将来临。先前出去的巡逻小队踩着钟点匆匆回来,马蹄踏过长街,清脆震耳的声音远远传了开去,路上行人纷纷走避。这时,巨大的城门在数十名兵卒大力推动下缓缓闭合。

  天戈心有不甘地看着那两扇大铁门,倘要将它们再次打开,须得等到第二天清早了。

  这时,城门口人影一晃,一名帝官从外面钻了进来,身手相当灵活。

  负责关门的士兵脸色漠然,只是用力推着两扇门,竟无一人上前盘问。那军官大摇大摆穿过城门洞口,来到门前的广场上立定。先前负责盘查的军官朝他走去,两人随口聊了几句。

  天戈见到那名军官,两眼蓦地一亮,右手缓缓握住了剑柄。这家伙虽然全身披挂齐整,整个头面全都遮掩在盔甲下面,就像一大块移动的钢铁,不过那熟悉的高大体型,还有行走动作,即使再套上一层盔甲也休想瞒过天戈:他,正是一手设计了昨晚那几场惊动全城的热闹打斗的昭云。

  毫不犹豫地,他将风之力与心之眼同时展开,锁在两人身上。一股淡淡的雾气融入暮色,四野更加朦胧了。

  昭云似有所觉,忽然转头朝天戈这边瞧了过来。

  天戈早有防备,抢在昭云瞧向这里之前,已经缩回阁楼里面。在心之眼的范围内,即使不用眼睛,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负责盘查的军官毫无察觉的问道,他的声音清晰得如同响在耳旁。

  昭云观望一阵毫无所获,勉强收回心神,摇头答道:“哪有这样容易?不过如果我所料不错,两三天之内那人必定会设法离开这里,尤其是清晨或黄昏换岗时候,可能性更大一些。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够松懈了,还请在贵统领面前多多进言。”

  “那是我们职责所在。你放心,哪怕他将自己变成一只苍蝇,也休想从我这里飞出燕支城!”

  “呵呵,如此甚好,有劳查队长费心!是了,在下在香满楼二层订了一桌酒菜,待会还请队长赏脸一起过去享用?”

  “香满楼!那里的酒菜价钱相当昂贵,怎么好意思让你如此破费?”查队长有点迟疑。

  “大家朋友一场,今天查队长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一顿便饭算得什么?查队长回去缴令的时候,不妨将负责其它三道城门的队长一并叫来,今晚我们吃得热闹一点。”

  “这个,我们明天还要继续执勤。而且眼下城中正在宵禁,倘若太过热闹的话”

  “我明白的。还请查队长招呼他们尽快过来,我们抢在宵禁开始前结束就行。”

  “好吧,一个小时后香满楼见!”

  两人互道别离,分道扬辘。

  天戈目睹两人离开,心中满是惊异。刚才昭云虽然没有明说,他口里的“那人”除了自己之外想必不会是第二个人。这家伙恨自己阻挡了他升官的道路,一心想致自己于死地,昨天晚上眼见西龙功败垂成,竟然不顾一切跳出来亲自动手,若非韩骁伺机给了一柄宝剑,多半他已经得偿所愿。

  可是,他怎么能够将自己行踪把握到如此地步,似乎毫不费力,便猜出自己此刻正急于离城?

  正在分析揣测的时候,一阵奇异的感觉令他清醒过来。迅速收拾了一下小阁楼,天戈揭开身旁楼板,将身一闪,已经避入墙洞之中,小楼空荡荡的,除了一些废弃杂物,看上去渺无人踪。

  再隔一会,脱掉全身盔甲的昭云飞快地从旁边屋顶闪了过来,他见楼侧的天窗太小,皱了皱眉,贴在窗户上将屋子里面打量了足足二十分钟,这才悄然离去

  昭云觉察到天戈的视线,却不能够判断具体位置,生性谨慎的他仔细搜索了附近比较可疑的所有地方,却一无所获,眼看约定的吃饭时间快到了,只好回到居所,换过干净的军官便服,梳洗一番赶赴香满楼去也。

  香满楼是一栋占地颇广的三层高楼,所做菜肴色香味美c楼室飘香,故以此命名,是燕支城极有名气的一处地方。通常每天吃饭的时候,这里座位常满c食客不绝,将底楼大堂挤得难以找到站立的地方;只有具备了一定身份地位及钱财的人,才能坐入二楼雅间,从容进食;至于顶层的豪华包房,则只有王公贵胄c极品大员之类的人物亲自驾临,才有享用的资格。

  昭云本来军衔不低,只是青翼这样的特殊部队,为了保密向来严禁部属出入这类公共场所,更不必说在这里聚众宴饮c高谈阔论。昭云仗着花言巧语获得西羽的大哥西龙信任,得以认识银翼城防部队的中高层将领,这一次在香满楼二层订座设宴,也是借用西龙的名义。

  当年他在金翼部队担任下级军官时,偶尔跟同僚来到香满楼,最多只在楼下大堂挤占一两张小桌;加入青翼之后,已经两年不曾来这里。这一次能够在这里设宴作东,兼且有求于人,更是意气风发,大快朵颐。那几名应邀而来的银翼队长军衔不高,每月饷银更加有限,登上二楼享受风光这是生平第一次,又怎顾得上客气?况且这里还能品尝到若干底楼没有的特色高档菜肴。是夕宾主尽欢,赶在宵禁之前扶醉而归。

  告别四名银翼军官,昭云再次回到居所,准备歇息一宿,明天一早继续枯燥乏味但相当重要的守株大业。

  自从数日前无意间沾了西羽的光,从忘归之野提前归来,节省了足足一个月的宝贵时间,昭云仗着统领信任提拔,以全体部属尚未出林为由,拒不返回营地缴令。利用这段时间,他四处游走,散布或真或假的各类消息,在燕支城撒下天罗地网,只盼能够趁机除掉天戈这个心腹大患。

  因此眼下他这个居所只是临时租借的民房,并非青翼驻地内的专用房屋,附近自然并无岗哨人员,只屋檐下面一盏灵晶灯在薄雾中发出朦胧昏暗的光芒。

  摇摇晃晃推开屋门,昭云摸索着点亮灵晶灯,正待跨步而入,忽然心内一惊,酒意顿时醒了几分。

  屋内家俱衣物跟先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是他经过专业训练的眼睛,却发现其中某些东西已经被人动过了。

  迅速闭门,后退,昭云正想在周围搜寻一番,瞧瞧是谁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柄短剑无声无息抵在后腰。

  昭云反应极快,身子立即向左后方侧去,同时右足后踢,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宝剑。

  转身立定,宝剑出鞘,正想瞧瞧那个胆大包天的偷袭者,后腰一凉,那柄短剑硬硬的还在!

  “进屋!”异常熟悉的声音。昭云身子一震,想也不想地乖乖推门进去。对方紧跟在后,随手将屋门关上了。

  屋内空间并不大,除了一张大床,剩余地方最多可供四五个人同时站立。现在,猎人跟猎物一同挤在这个难以施展手脚的地方,只是相互间的身份已经调换过来。

  三两下呼吸的时间,天戈已经取下他身上的佩剑弩弓等武器物品,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下说话。”

  昭云转身坐下,双眼打量着面前这位神出鬼没的可怕敌手。这么多天来,他做梦都想尽快找到对方一决高低,眼下敌人正在眼前,自己却失掉了动手的资格!

  “动手吧!”明知讨饶无用,他一脸的大义凛然,心里却隐隐觉得,对方多半不会动手。

  天戈轻蔑的看着他缓缓道:“首先,我找你是为了昨天晚上的约定。”

  昨晚的约定?昭云闻言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暂时性命无忧。

  “好吧。只是昨晚我们之间胜负未分,眼下到哪里去打?你说一个地方。”说罢便要站起来,天戈手中短剑一伸,将他逼了回去。

  “胜负未分?你也太瞧得起自己,可惜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赶紧将小羽的下落说出来。”原来昨晚两人动手前,昭云曾说,倘若天戈获胜,就将西羽的下落告诉他。

  昭云铁青着脸,暗恨自己先前一时大意,竟然被对方欺近身来,转眼间输得一塌糊涂,白白浪费了近半个月的苦心经营!他忿忿然的道:“哼,先前黄昏时分,你是否躲在靠近南城的一个阁楼上?倘若我不曾喝酒,你怎能胜得如此轻松自在!改天找个合适的地方,我跟你公平对决,一拼高下。”

  天戈微微一笑,缩回手中短剑,屈指在剑尖上轻轻一弹,短剑嗡的一声,如有实质的森冷气劲扩散开来,令人呼吸顿止,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十余度。他淡淡说道:“刚才你既然输了,以后除非在力量控制方面取得重大突破,不会是我的对手。我不跟你决斗,也不会趁这个机会杀你,放心好了。”

  天戈说这几句话时,心中充满自信。原来这一指正是当初总座借用冰魄短刀力量时的手法。他这几天研究水之力大有收获,经过昨晚跟西龙的拼斗,完全掌握了使水之力的诀窍,本身实力再上层楼,不必依赖冰魄短刀,也能发挥出无坚不摧的威力。

  昭云果然在担心天戈过河拆桥,趁机斩草除根,是以向他提出约斗,试探他对自己的态度和打算。心思被天戈窥破,昭云老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继续推托拖延,于是道:“十多天前,小羽在垂云城的青翼基地,只不知道眼下是否仍在那里。”

  垂云城!天戈脸色有点发白。通过跟冰魄短刀的联系,他知道总座此刻正在帝国西南的垂云城附近,只不知道跟西羽有无关系?不行,不能再拖了。

  “那么,我还想请你帮一个忙,快点将我送出城去。”

  “出城?!唉,我哪有这样大的能耐?眼下城内正严格盘查,这几道城门也并非由我负责把守。”昭云苦着脸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银翼城防队负责看守大门的几位队长正跟你称兄道弟,悄悄送出一两个人算得什么?大不了请他们到香满楼再吃一两顿饭,这方面你很擅长的。先前我瞧你在城门进进出出,如入无人之境,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到你!”天戈半带挖苦的道。他知道,眼下城防部队的盘查只是因为昭云在私底下兴风作浪,绝非统领等人的意思——他们对自己拉拢还来不及呢。

  “可是眼下如此敏感关键的时候,给个天做胆他们也不敢私自放人出城!先前我只是在协助城防,出去之后还要再回来的,倘若一去不复返,很容易就会被人追查到。”昭云低声下气的解释道。

  天戈一想也对,不禁皱起眉头。昭云道:“城内盗贼协会必定有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弄出去的办法,何不找他们商议此事?”

  这条路天戈早就考虑过,只是这样的秘密道路,势必用铺满了金币的买路钱来交换,以他眼下只有两个金币的身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不如这样。明早我扮作小兵,跟你一道出城协防,然后到附近村镇找个形貌相似的人,给点钱让他替我在城内暂住几天。反正没人会注意小兵,即使体型外貌稍有差别,必定不会引人起疑。”

  “小兵!像你我这样的人,即使身穿最不起眼的服饰,也必定不会被人忽略掉。”昭云摇头冷笑,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骄傲。

  天戈道:“这个不难,我注意收敛就是。”

  昭云摇摇头,又道:“而且,眼下为防止发生意外,燕支城附近三百公里内的村镇也跟这里一样实行管制,严禁行人出入。我上哪里找这个跟你相似的人?”

  路路断绝,屋子里沉默下来。天戈一时间没了主意,侧目打量昭云,见他果然也是魁梧高大c相当出类拔萃的外形,更加难得的是那种高手才有的气势。倘要找一个跟自己相似的人,压根不必舍近求远,眼前此君正是最佳人选!

  天戈心中一动,脸露笑容说道:“我想,我已经找到快速安全的出城办法了。”

  再次检视一下身上原本属于昭云的军服,整整齐齐相当合身,宛似量身缝制的一般,天戈满意地点点头,眼看窗外天色渐亮,于是披挂上昭云那套铁壳似的铠甲,放下面罩,摹仿昭云的步姿威风凛凛踱了几步。不熟悉的人根本无法分辨两人之间的差别。

  至于嗓音,天戈也想到了遮掩的好办法:通常,饮酒过量的人嗓子很容易变得沙哑,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这个方案最大的破绽乃是昭云本人。当然最安全的做法乃是喀嚓一刀一了百了,这家伙不止一次地想谋害他的性命,得到这样的结果绝不冤枉;然而临到动手的时候,面对这个毫不反抗的家伙,天戈踌躇起来,最后道:“若不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谅你死后也不甘心。”说罢将他弄晕过去,再找来数根结实的绳索,牢牢捆缚住了,堵住口塞进床下空地了事。

  天色不早了,城门即将开放,天戈锁好屋门,腰挂昭云的端木长剑,大摇大摆径朝南门行去。

  三两个街区后,前面路口出现一组三人的盘查岗哨,三名银翼士兵见到天戈身上打扮,问都不问便挥手放行;如此走了数个街区,盘查逐渐严格起来,天戈亮出昭云的身份腰牌,一路畅行无阻!走出狭窄的大街,来到南门广场,城门在晨光中缓缓洞开,各式各样的人排着长队等待赶早出城,昨晚那名查队长带着一小队士兵,正在门口忙着登记盘查c维持秩序,见他过来也只点点头,却顾不上说话招呼。天戈舒了口气,心里面盘算着出城之后如何加紧赶路c如何查访西羽的行踪。

  正想得高兴,前面有人脚步匆匆的过来立定,挡住了他的路。这时已到门口人烟较密之处,天戈不欲节外生枝,转身想从侧面过去,那人往旁斜跨一步,再次挡住了他的道路。

  “先生,那边有人找!”那人说话的同时,双手微抬如同抱月,接着交叉迅快地变动数下,最后按住肩膀,朝他行了个礼,姿势颇为特异。

  天戈正想脚下发力,将他远远抛到后面,见到这个姿势不禁一怔,双手接连挥舞,也回了个颇为复杂的手势,沙哑着嗓子沉声道:“现在?”

  “是的,先生请随我来!”那人又行了个礼,转身朝远处一个空荡荡的街口行去。

  天戈只好跟在后面,心中升出几分节外生枝的感觉。原来这个手势乃是青翼部队紧急召唤部属的命令,见到这个命令的战士,哪怕正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也必须立即响应召唤。以他眼下扮演的角色,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无论如何也难以置之不理,心中只盼发出这个召集令的统领对昭云并不十分了解,能够蒙混过去。

  可惜的是,他的愿望仍然没能实现。在一间相当隐蔽的小屋,天戈见到的正是一两个月前刚刚见过面的统领,青翼十大统领之中,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昭云,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

  中年人见他进屋,立即沉下脸来,将面前的桌子重重一拍,冷冷说道:“哼,你的胆子越来越大,大得快要将头顶天空遮挡住了,已经足足半个多月,居然一直耽在外面,不回营地缴令!只不知道是否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当心玩火太多伤了自身,那时候我也护不了你!”

  天戈跟统领曾经相处两年多,从未见过他如此怒发冲冠的模样,记忆之中这位中年人总是客客气气,条理明白思路清晰,一付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对统领跟昭云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什么了解,只从总座口中,知道统领曾经不止一次推荐过昭云,显然对他颇为倚重欣赏。

  昭云小子行为不检恣意妄为,竟令统领震怒到这样的程度,倒霉的是这个后果却由自己替他承受!倘若中年人一怒之下竟下令将自己抓回营地禁闭反省,那就万事休矣。一时间,天戈心中转过无数头,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平息统领的怒气。先前领自己过来的人站在旁边,也是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天戈见状,心中灵机一动,当下右膝一屈跪在当地,低头不语。

  果然沉默是金!统领发泄一通之后,见他一语不发甚是乖顺,显得自己权威仍在,心里面舒服多了,又记起此番出来的目的,再训一会子话,警告他如若再犯重惩不饶,最后放缓语气道:“上次在千月峡谷,斩草未能除根,留下了呼野海这个祸胎。前几天东离王国那批人传来消息说,那家伙在帝国西南的忘归森林边缘再次出现。你既然喜欢待在外面,那就再过去一趟。这一次,一定要将呼野海的人头取回缴令,免得他到处添乱!上次俘虏的那些盗贼,经过特别训练后已经逐步上道,可以拣几个一起过去帮手,只是须得小心他们叛变,投向呼野海。”

  “遵令!”天戈低声含糊回答,沙哑的嗓音立即引起统领注意,他关切地上前扶起他,问道:“你嗓子怎么了?不舒服么?这一次的任务没有问题吧?”

  “没事,只是昨晚吃坏了东西,休息两天就好了。”天戈低头回答,心中暗叫糟糕,只盼能够远远地立刻离开这里。

  统领皱眉道:“吃坏了东西?怎么如此不小心!让我看看。”说罢伸手去揭他的面罩。

  天戈上身不动,足下斜跨半步,以毫厘之差险险避开了统领的大手,答道:“不劳统领挂怀,真的并不要紧。不知那些人眼下在哪里?我这就立刻去挑。”

  统领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现出几分诧异,凝目看着他好一会,然后说道:“如此甚好。是了,昨晚月亮极好,你可曾看见那上面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暗纹?”

  话题突然扯到了月亮上面,天戈心中颇感莫名其妙,他仔细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答道:“统领好眼力!的确,月亮上面是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暗纹,最明亮的时候,暗纹便越清晰;不过哪怕是最清晰的暗纹,也无损于月色的明亮光洁。”

  统领拍手赞道:“说得好!”接下来似乎漫不经心地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奇怪话题,这才转头吩咐身旁一名战士道:“三十六号你先带他去挑,选好之后记得将他们带过来,我还有话要说。”

  离城南下的路上,天戈一直在回味统领先前吩咐那几名盗贼的说话。

  按规矩,任务交派出去之后,对于下属人员的完成方式,统领不宜过多干涉,因此他吩咐的那些东西听起来似乎只是一堆毫无营养的废话而已,惟一的用处就是浪费时间。那几名前盗贼也只是唯唯诺诺,有一句没一句的姑且听着,表面上则是一副尊重领导的样子。

  可是这些话听到天戈这样的有心人耳内,感受却大不一样。什么“过去的已经是过去”c“人生如白驹过隙,机会转瞬即逝”c“总座从来没有这样看重一个人”怎么都像是在对着他的真实身份说话。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假的终归是假的,看来中年人已经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只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当场揭穿,反而将原本属于昭云的任务交给了他。不过反正是顺路,身边这些前盗贼们也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这一次就当报答统领近两个月来的维护和关心好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