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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试的是人心

  试的是人心

  杀气的对象我能感知到,但是我怀里的孩子感知不到。

  他只是张开手臂,冲着我前方的人喊着,“张伯伯,李大叔,龙橙哥哥”

  他的喊声里是亲昵,小腿在我怀里踢着,想要挣扎下去,我一只手强行抱着他,口低声喝着,“别动。”

  他被我吓着了,没动。但是对面的人却动了。

  刀,如风掠过。

  剑,成幕成片。

  暗器,如雨如雾。

  我心生顾及,后退。转眼间就被他们包围在了间。

  手“独活剑”一紧,扬了起来。密集的敲击声,人影一道道地后退,飞落在地。

  他们看着我,只一停顿,再度揉身扑了上来。

  又是一剑挥出,将人全部逼退。

  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只因为怀这个娃娃刚才的呼喊,让我惊醒。他认识这些人,从小与他们长大,那忘忧呢

  他们应该也与忘忧是熟识,可能是亲戚,可能是朋友,我杀了他们,忘忧会不会怪我

  逼退的人很快又一次冲了上来,我一地抵挡,他们一地冲击,在抵挡,我冷声开口,“不要逼我杀人,让开”

  话是废话,因为他们置之不理。攻击的招式,倒是越发的猛烈了起来。

  就在这僵持不下,我听到怀的娃娃轻轻地呼了声,“呀。”

  低头看去,他的小手擦过鼻子,手背上有两道清晰的血痕,再看他的鼻子下,滴出几滴血,被他一擦,糊的满脸都是。

  如果说山洞的考验是人与死物相比,只要我有时间我有精力就可以一直磨蹭下去的话,这一关的试炼,比之前更加难以过去。

  以生命做赌注,比的是谁更残忍,谁更下得去手。

  不再犹豫,我腾身空,“独活剑”芒暴涨,刺上扑来的人胸口,“独活剑”上血痕一闪,红光闪耀。

  饮血的剑,嗜血的人。

  他们的武功似乎并不高,我一剑一人,很快脚下就七零八落躺满,看着眼前的小路,我越过他们的身体,往前行去。

  孩子似乎被我的动作吓坏了,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在我的怀里扭的更加厉害了,“放我下去,我不要你带着我了,你是坏人c坏人。”  世上有好坏之分吗

  当利益相同的时候,是朋友;当利益不同的时候,是敌人。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好坏,只有永远的利益。

  “他们没死,我只是让他们暂时动不了而已。”

  “真的吗”他抽抽搭搭,眼泪不断地流下,打湿了衣衫的前襟。

  “真的。”我冷冰冰地回答。

  我不擅长哄孩子,也没哄过孩子,“如果你再闹腾,我就让你和他们一样。”

  他咬着唇瓣,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挣扎。

  我看到,他脸上的黑气又浓了几分,白皙的小脸此刻已隐隐泛起了青色。

  好厉害的毒,发作的如此之快

  脚下不敢停,飞快地朝前掠去,才不过数个起落,我又被人拦住了。

  我冷笑着,这段无容今日是不是要把所有族人都丢在我的手他也不怕我为了通关,给他来一个灭族之杀。

  废话既然无用,我就不再说,提剑扑入人群,主动抖开手腕。

  密集的剑光,快的让人看不清楚,快地扫过他们的手腕,地上掉落一个个圆筒。

  “疾风骤雨针”我心大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错,就是“疾风骤雨针”,当初让我伤透了脑筋的东西

  犹记得当初与青篱小树林一战,那群诡异的黑衣人亮出的针筒,让我惊讶于这失传了江湖的东西又重现了,而此刻我的的惊讶,则比那次更加。

  深藏在老山密林的“纹叶族”居然会拥有这个东西

  是有人带入了族,还是原本这就属于“纹叶族”,因某种原因而流入了江湖

  我看着地上的针筒,机簧与针筒的样式都很古朴,上面还镌刻着精美的花纹,那些纹饰有花有叶,镶嵌着宝石,筒身上还有着岁月印下的痕迹,不知情的人,只怕还是以为是漂亮的把件。

  这绝不是新打造的只一眼我就能肯定,“纹叶族”应该一直都拥有着“疾风骤雨针”的制作方法,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流传到了江湖上,才导致这诡异的暗器重现江湖。

  能给我答案的,只怕唯有两个人了。

  一个,藏杞

  最大的可能,是他与人勾结,不仅对木槿下了蚀媚,还将族一直保留着的“疾风骤雨针”带入了江湖,交给了旁人打造。

  但是他已经死了。我只能猜到,他对木槿下蛊或许是因为宇佩兰的利益诱惑,但是“疾风骤雨针”呢

  第二个,七叶

  她那次埋伏我,用的可不止一筒两筒针,那是十数筒。但是七叶行踪诡异,与我又是敌非友,只怕想要答案,难如登天。

  剑光再闪,地上十余个针筒全部在我的动作被挑飞,他们捂着手腕,恶狠狠地看着我。

  一道人影张开双臂,扑了过来。以胸膛迎接我的剑,他的手,还捏着一个明晃晃的圆筒。

  我的杀气顿时浮了起来,

  自己找死,我也管不了了

  当我的剑抬起,扬在空正待刺入男子胸膛的时候,原本在我怀的小娃娃再度哇地一声哭了,完全不受我的控制,“爹爹,爹爹”  我的心一抖,剑收了回来。

  我撤剑的一瞬间,对方的拇指已经按上了机簧,崩弹的声音,如雨一样的针密密麻麻地射了出来。

  我脚尖点地,猛地窜高身体。剑尖一划,挡在了孩子身前。

  那针筒的方向,不是对着我的,是对我怀里的娃娃,看来阻击的人也很清楚他们的任务,杀了这个孩子。

  我不明白,这个让孩子喊着爹爹的人,是怎么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按下那机簧的

  我落了地,怀的孩子完好无损,我甚至有些不确定地再度扫视了他,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想当初,合欢也是在我以为的安全时,了针。

  合欢那个将纯真演到极致的少年,最完美地利用了人性,让我心甘情愿做了一切,到头来含笑一句:你输了。

  孩子不断叫嚷着爹爹,当看到我的剑划过男子颈项的时候,他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小小的身体瘫软在我的怀,脸上黑气浓郁。

  剑锋,终究还是没有划下那重重的一抹,而是反手剑柄敲上男子的胸口,将人点住,飞掠而去。

  一边赶着,我的手一边贴上孩子的胸口,微弱的跳动,凌乱的气息,口不断淌下的血,都告诉着我他的岌岌可危。

  连点了几处穴道,孩子幽幽地睁开了眼睛,却是不断地呢喃着:爹爹c爹爹

  “你叫什么”我开口问着孩子。

  “果儿”他小声地回答,看着我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果儿,你若还想再见到你爹爹,就抱紧我。”

  他咬着唇,双手环绕上我的颈项,死死地抱住了我,而我抱着他的那只手,掌心贴着他的后心,缓缓渡着气。

  这条路好长,长的让我觉得怎么也走不完,莫非我又陷入了阵法

  我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路,怀的果儿老实地趴着,偶尔一声咳嗽,激出几滴血,呼吸声也越来越弱。

  我只能不断渡气,维持着他的生命,一边寻找着出路,脑海闪过各种阵法的可能。

  当风吹过树梢,沙沙响着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个山洞。

  莫非,是一样的阵法

  脚下才走出一步,果儿虚弱的声音传来,“姐姐,你要出林子吗”

  我低头看他,“嗯。”

  胖胖的小手一指,“那。”

  “你知道”

  “族人都知道啊。”他眨巴着眼睛,有些想睡了,“我们还常在里面捉迷藏。”

  “你别睡。”我命令着他,“指路。”

  他乖乖地伸着手指,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路飞奔。轻功几乎提升到了极致,一边还不断地渡着气给果儿。

  从山洞到竹林,我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真气在不断地消耗,连我都察觉到了自己身法的凝滞,气息开始不稳。

  额头上的汗水沁了出来,在他的指引,狂奔了半个时辰的我,终于看到了眼前的出路,而路口上,包括段无容在内,十余道人影站着。

  怎么,他要亲自上了吗

  果儿一声大喊,“娘亲”冲着人群的一名年女子。

  大喊之后,似乎是心脉受了激荡,我看到一大口血喷了出来,小身体在我怀抽了几抽,昏了过去,气息几若游丝。

  出路就在眼前,让我在此刻认输,我不会愿意的

  我连话都懒得说,径直一剑而出,直取众人。

  就在我身体扑上前的时候,有人抬起了手,还是“疾风骤雨针”

  但这次与刚才不同,路口那么小,我的身旁全是枝叶,若要躲闪,唯有后退。

  前扑

  后退

  前扑

  后退

  每次只要有一个人抬手腕,我就必须退后,无数次地鼓起真气,无数次地遏制真气,在这样的不断尝试,我怀里的娃娃气息已经快摸不着了,双手无力地垂在我的身后,摇摇晃晃的。

  我一咬牙,渡进一口真气,整个人如大鹏展翅,快而迅猛地扑了上去,全身功力施展到极致,“独活”剑挡在身前。

  十余人,只有一人来得及按下机簧,我手腕一抖,刚猛的劲气将所有针瞬间弹飞。

  我的剑,指着段无容

  他看着我,似乎有些失神。

  若要制住他,这是最好的机会了。我人在空,剑如飞点出,他飞快地后退c后退c我与他越来越接近,我的剑尖与他的差距,从五寸到两寸到一寸,直到最后的半寸。

  再半寸,他就要被我刺上胸口。

  再一步,他就要退出路口。

  无论哪一样,我都能是赢了。

  可我突然没动了,抬手甩出一样东西我身上的果儿。

  就想扔一个麻袋一样,狠狠地甩了出去,果儿发出一声尖叫,狠狠地摔在了段无容的脚边,再度激射出一口鲜血。

  他的小手捏的死紧,因为这一摔而摊开,骨碌碌地滚出一个东西,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动了动,又软软地躺了回去。

  我双脚落地,正在出口之外,冷笑着,“毒好受吗是不是很想死啊,既然你连自己服毒都玩得出来,我就只好送你一程了。”

  刚才那一摔,我用的力量很大,还有暗劲冲入他的筋脉,他的内腑已经被我震的重伤。

  “别以为你长了个孩子脸,就能装成孩子,想利用我对孩子的不设防和急于通关在最后一刻对我下手,你还差了点。”我笑着,“这一招有人早就用过了。”

  是的,有人早就用过了,那个人叫合欢。

  人性的弱点,对于弱者的同情,对于同道者的不设防,对于胜利在眼前时的不管不顾,对于失败即将到来的孤注一掷,那时候才是真正露出破绽好下手的时候。

  他们都赌对了,他们唯一没料到的是,有一个人,让我早就牢记了这个教训。

  这一次,我要感谢的人,是合欢。

  “孩子都有一双纯净无暇的眼睛,你虽然象个孩子,奈何眼神却浑浊了。”我淡淡地开口,“不过是个得天独厚的侏儒而已。”

  我又想起了合欢的眼神,干净c透明,他是个一个天生的掩藏者,不仅能转换眼神,甚至还能改变气质。

  从无暇到魅惑再到高贵威严,都只在一瞬间。

  “还有你虽然喊着爹娘,眼却没有孩子真正该有的惊喜,你哭闹,却不知道孩子在真正面对父母死亡的时候,是呆愣。”我笑了笑,“更别提你那所谓的父母,面对自己的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太差了。”

  想起当初的合欢,将一切演绎的太完美,完美到我不期然地想起他,对比眼前的果儿,几乎不费力地就能知道他才是最后一枚棋子。

  “就这些吗”那果儿再度挣扎着想要起身,又颓然地躺了回去。

  “你不该说你对这里熟的很,一个连圣王都不了解的地方,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孩子随便玩耍我相信这试炼禁地你们也是在段无容的召集下才第一次进入吧你害怕我看出阵法的破绽,又要想办法骗过我带远路好让我多耗费真气。但你自己对真正的路也只不过是记在心里的图,既要记得真实的图,又要指反方向,你眼的犹豫和思索,出卖了你。”我笑着。

  我指着面前那个不甘心到扭曲面孔的孩子,挑着眼睛看着段无容,“为了引我上钩,不惜拿身体做饵,可惜我还是通关了。”

  他沉默不言,挥挥手,人群慢慢退去。

  他朝着一个方向走,我跟在他的身后,也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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