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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锦绣河山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当年灭南之战,辛波纵火焚毁了这座临江的石守城,自那时起,石守就从商业繁荣的城市化成了空城一座。在石守纳入凤翔的封地后,女娲营便在此派驻了一小队驻城人马。

  前往偷袭巴陵渡口之后,顾长空将劫来欲输往江北的女娲营粮草全数送往轩辕营。趁着仅黑风高,顾长空再带兵攻进石守,拿下了为数不多的守军后就一直与袁天印静驻在此地。

  “如何?”顾长空伸长了颈子凑向正在看信的袁天印。

  大半夜的,自前线送讯米的信兵,将已睡的袁天印叫醒把轩辕营派来的急报交予他,在看过玄玉派来的消息后,袁天印顿时清醒睡意不再,手拿着已看毕的信件,一径坐在房内沉思

  “你倒是说说话呀。”顾长空又在他的耳边催促。

  “轩辕营已快抵达京畿腹地。”袁天印边说边将帖子收回袖里,“照这样下去,王爷他们不日将会在长安城外与闵禄所率之军正面冲突。”

  “辛渡呢?”怎么女蜗营那方面少点名了一个人?

  袁天印微微—笑,“辛渡在长安以西的地方被晋王缠住了。”就算这一回没有会专门针对辛渡弱点搅局的余丹波,面对拥有尔岱与石寅的益州大军,辛渡恐怕也很难一夫当关。

  经他这么一说,原本还担心轩辕营在遇上了女娲营将会很棘手的顾长空,想到只要能将女娲营的军力分散,不但对尔岱与玄玉大大有利,对得亲上战场的余丹波他们,也减轻了不少威胁,他霎时安心了不少。

  “接下来就轮到咱们了。”袁天印站起身拍拍他的肩。

  顾长空皱着眉,“咱们要做什么?”他们不是奉玄玉之命,在断了凤翔的粮草后,得留在石守一面监视巴陵,一面保护九江吗?

  “拿下巴陵。”认为机不可失的袁天印,决定为凤翔雪上加霜。

  顾长空有些犹豫,“手无圣渝这成吗?”

  “宣王已反,人人得而诛之。”袁天印莞尔地问,“这不就是宣王杀太子所用的借口?咱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玄玉怎么说?”在看过太子之例后,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正是他托给我的小事。”袁天印干脆把袖中的信函扔给他,让他亲自确定一下。

  “既然如此”在石守闲着没事干太久,顾长空当下神色一改,跃跃欲试地转首看向有志一同的袁天印。

  袁天印有默契地接口,“咱们得彻底断了宣王的退据之地,不能留给宣王一线生机。”

  在另一片夜空下,连续奔波了数日的轩辕大军,选择在此夜停军歇息。

  被召至行辕中的余丹波,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差人把他找来,却在见了他后一声也不吭的玄玉。

  “丹波,我有一私念。”思索了许久后,玄玉终于开口,“不知你是否可为我完成?”

  “王爷请说。”打认识他以来,也从没听过他有什么请求,佘丹波赶忙竖起双耳。

  他目光炯炯,“代我为霍天行雪恨。”

  “王爷?”以为自己听错的余丹波,实在很难相信这种话竟会是出自最是公私分明的玄玉之口。

  “这是我最起码所能为他做的。”他紧紧交握着十指,仿佛这样就可以捉住那些从他指缝中如沙般漏去的遗憾。

  “王爷曾对末将说过公与私的分别。”余丹波冷静地向他分析,“末将不认为这是王爷满足一己之私的好时机。”

  玄玉深叹了口气,“可不这么做,日后我定会后悔。”

  余丹波是明白玄玉与乐浪都想找闵禄复仇的原因,他虽是反对玄玉在战场上了结恩怨,但也认为此事并不会阻碍到他们铲平女娲营,可在替霍天行报了一箭之仇后呢?只怕就算是这样,事情仍是没有解决。

  他不得不问,“就算如此,那太子之死呢?王爷又打算如何对待宣王?”闵禄是名战士,死在沙场上不会有人感到意外,但宣王可是圣上的儿子,杀个王爷,这罪可大了。

  “此事你们不要插手。”早就等着亲自与凤翔一清新仇旧恨的他,不允许任何人动上凤翔半分。

  余丹波愈听愈觉得不对劲,他忙不迭地站起身想问清楚。

  “王爷?”他该不会是

  他的话里没有转圈的余地,“这是我与凤翔之间的事,我不能假他人之手去办,我得亲自了断。”

  闵禄是凤翔手下的人z闵禄的所作所为,皆出自凤翔之意,即使如此,霍天行死在闵禄手中,他不怨凤翔,他只冲着闵禄去,因霍天行身为军人本就该面对生死的风险,但太子不同。

  太子若是战死在沙场上,或许就只能说是天意,但太子不是,太子是死在凤翔的手中,在凤翔为拉下太子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后,为了避免父皇心软赦了太子谋逆之罪,为了不让太子有半点翻身的余地,凤翔不惜亲手杀死太子好让太子之位虚悬出来,也让父皇彻底对太子死心。

  凤翔不能这么对太子。

  他不能。

  “王爷”理不清玄玉与太子之间的爱恨,也探量不出太子究竟在玄玉心中占了多大的重要性,余丹波不禁锁紧了眉心。

  “你与乐浪只需截住女娲营,长安有我。”已下定决心的玄玉,以没有商量余地的口气向他吩咐。

  余丹波更是紧张,“并非末将信不过王爷,只是如此王爷未免也太过冒险了些,王爷要知道,王爷乃轩辕营之帅,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当年减南行军大元帅,我可不是干假的。”已把话说完的玄玉自顾自地走向行辕门口。

  “王爷——”

  放心不下他的余丹波,本还想再对玄玉说上几句,可当他回想起那些乐浪曾问过他关于忠义与理想之事,那些皇家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血缘与爱恨,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还记得那日,袁天印曾靠在他的耳边对他说——别拦玄玉,就让玄玉放手去做。

  他不确定袁天印对玄玉的信心究竟是从何而来,但他知道,这些日子下来,隐忍了太久的玄玉,此刻急需有个宣泄的出口。

  信步走出行辕外,余丹波抬首看着已至天明时分,却依旧晦暗如墨的天际,此时,天边乌云密布,隆隆的雷声似乎正预告着暴雨将至。

  雷声连绵不绝,长安以西的罗郡城战场上,女娲营与石寅所率之军,交战方酣。

  再次冲上前的骑兵,在女娲营箭雨之下成排地被射倒在地,在马儿高声嘶鸣声中,另一批箭啸再次掩盖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从军这么多年,石寅还是不明白,踏上战场上的军人,究竟是天真还是愚蠢?

  明知上了战场,不是活即是死,但还是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踏上这处杀戮战场,渴望能够借此拜将封侯,一战成名天下知。但刀枪箭矛下,真能出几个英雄?又有多少人能够平安地踏出沙场安然回故里?

  沙场上的烈日下,或许的确是可照出几个英雄的身影,但那也仅限于几人。石寅不知这是幸或不幸,因他今日就见着了一个介于英雄与天才之间的辛渡。

  随着大军不断逼近辛渡所占领之城,石寅益加对辛渡刮目相看。

  早就听闻过辛渡为人谨慎小心,更工于心计,如今亲眼所见,行军阵中,女娲营一进一退,辛渡都拿捏得妥当自信,他找不到辛渡军上的弱处得以针对它进攻。如果说辛渡足以战技打仗,倒不如说辛渡是以脑袋打仗。

  不愿再让箭兵阻挠我军前进,领军冲向敌阵的石寅一把捉起佩挂在鞍旁的战矛,率队冲向女娲营的前部,坐在马上的他以矛将地面上敌军手中的盾一一挑掉,在盾一坠地之时,跟在他身后的骑兵马上将战矛送进敌军箭兵的胸坎里。

  女娲营阻拦在城外的箭伍阵式渐渐遗散,当箭兵退下之时,接手的步兵立即上前,两两一组地拉着绊马索,利用城门狭窄的地形将敌军的骑兵给绊下马。

  石寅也同样被迫下马。

  处在阵中的石寅,自开战以来一直被女娲营视为头号目标,很快地,他又遭另一波冲上前来的女娲营士兵给包围,但他不慌张,凭其豪勇,在敌军靠上前来时,两手两矛地用力将战矛刺进左右两名纠缠着他的敌军的腰中,接着石寅震声大喝,将刺在矛上的敌军一一挑上天空,当下令团团围住他的士兵们吓退数步,不敢轻易步人他手中战矛的突刺范围内,石寅那万夫莫敌的气势,结结实实地震慑住了未曾亲眼目睹过大将军战功的女娲营士兵。

  从天而降的套马索,突自四面抛来,绳口对准了石寅手中的战矛与石寅本身,套中战矛拉紧后,扯着套马索的女娲营兵士奋力齐拉,夺走石寅手中的兵器。脖子c身躯也都被套中了数条套马索的石寅,拉出腰际的陌刀,在围向他的女娲营士兵都举矛朝他刺来前,将身上的套马索一一砍断,出手甚快的他,趁套马索未落地前,使劲将套马索另一头的拉索人拉进圈内,由他们来代他受这些刺来的战矛。

  在城外与石寅交战许久后,女娲营在辛渡的令下开始往城内的民宅处撤,石寅总觉得其中有诈,并不轻易急迫,可是此时另一批早就奉命潜伏在石寅他们后方的骑兵,已操着战矛追赶而至,犹如将负儿赶进网里般,与埋伏在两翼的箭兵,来势汹汹地将敌军逼进城内。

  被迫进入城中巷道后,石寅明白多留在狭地里一刻就是多里分危险,因此他即刻下令全军快速冲锋,以期能够快点抵达城心再战。迫在他们后方的女娲营骑兵与箭兵,在他们一进入街巷时即不再追击,改而派出一旅又一旅的步兵,配上战矛与陌刀,与他们在巷里厮杀起来。

  不过多久,原木挤在长长街巷里的女娲营步兵,突退至两旁民家前,举竖起一而而巨大的盾牌护己,在石寅明白他们接下来想做什么时,女娲营埋伏在屋顶上的箭兵已朝下派箭,将困陷在街巷上的敌军射死在其中。

  惊惶的士兵们在街巷中四处窜逃,但女娲营举盾的步兵却又在此时将战矛与陌刀齐伸出盾外,或砍人脚c或刺人喉,血腥和拥挤迅速造成了种恐慌的心态,深陷在其中的士兵们不顾一切地想往外逃,在挤乱不堪的惨境中,没站稳或是跌在地上的人们,纷遭其他急于求生的人们踩死在脚底下,一处寻常的巷道,当下成了个活生生的血肉炼狱。

  带着左翼将军边铲除两旁的敌军边杀出一条血路后,率队逃至城心的石寅频喘着气,瞪视着处在城心中,正等着他前来的卒渡。

  排列在辛渡前一排又一排的箭兵,照着辛渡的吩咐,在石寅他们一冲出街巷时即刻放箭,来不及举盾的人当场死在箭下。在盾下逃生的士兵来不及挽弓回击,又遭后头杀上来的女娲营步兵陌刀砍杀,进退无路下,一支原本训练精良的军旅,顿时像是被掐去了头的苍蝇,盲目地在原地打转逃不出生天。

  背水一战,石寅手握陌刀杀向处于城心中的辛渡,而早就等着他的辛渡亦亲自举刀与他格斗,刀来力往间,他们俩除了欲置对方于死地外,也皆欲向对方证明些什么。

  在正值壮年的辛渡身上,石寅心惊地看见自己的苍老。

  想当年,西南一带的外族听见他石寅的名字,都会在马背上颤抖得畏战,如今自辛渡睥睨的眼中他可看出,那是一种炫耀,辛渡上向他炫耀他这匹走遍漠地荒野,识得千里路的老马,不是年轻气盛c方冲出栅栏的骏马的对手,他无青春可与辛渡抗衡。

  挟带着雨味的南风,把他身后战袍吹得鼓涨,已白的两鬓,不住地在风中飘扬。

  他老了。

  投效军旅大半辈子了,他在沙场上耗尽了所有的人生,他在沙场上杀出一条没有归乡之道的不归路。在他的背后有可射敌的大弓,鞍旁有可刺喉的战矛,但他无妻无子,他孤单的身后,什么都没有留下,有的,仅是尔岱那一双反抗他的眼眸。

  敌我交杂的城心中,石寅的左翼将军在石寅的目光暗示下,四处寻找着能够离廾这座血城的法子,无暇分神的石寅无法前去助他一臂之力好让他带着生还的弟兄逃生,眼前的辛渡趁他一个闪神,捉紧了这个机会将手中的陌刀捅向他。

  在那一瞬间,石寅想躲,也认为自己必定躲得开这一刀,只是他没料到辛渡的动作比他更快,刀法也更老练狡诈,前一刀只是一探虚实,后一刀才是实刀,而那后一刀准确地猜中了他闪躲的方向,来不及再闪的石寅,眼睁睁地看着辛渡将陌刀送进他的胸膛里。

  肌肉的撕裂声c骨头的破碎声,这辈子,石寅还是头一次听得这么清楚,极度痛苦中,他拼上所有力气握刀砍向辛渡执刀的手,辛渡敏捷地往后跃退了一步,立即又冲上前旋身在他的身侧再砍上一刀。

  这一刀,由旁人眼中看来,深可见骨,同时也似把石寅所有的知觉都砍断了,石寅怔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地瞪视着眼前的辛渡走至他面前,一刀挑去他手中仍紧握着的陌刀后,再走至他身旁抬脚用力踢向他的膝,逼他跪下,而后两手握着刀柄,由上往下将陌刀刀尖紧抵在他的喉间。

  石寅仰首眨也不眨地看着上方辛渡的脸庞,在他耳边,依稀听见了左翼将军自远处传来的呼喊声,他试着想捡起掉落在地上陪着他出生入死了多年的大刀,但辛渡俯下来的身躯却愈来愈靠近,抵在他喉间的刀尖也一寸寸地没入,一下子喷散而出的血液染红了辛渡的脸庞,令他眼前一片模糊。

  毫不犹豫自石寅颈间拔出陌刀后,辛渡在嘴边挂着笑,静看倒卧在自己血泊中的石寅,四肢不断抽动。

  烫热的鲜血自他颈间不断流出,石寅双目睁得大大的,凝望着终于释放出暴尔的天际,在这一刻,他想起还在行辕里等着他回去的尔岱。

  倘若,尔岱是生在寻常百姓家,那么这双教尔岱握力的手,或许会是一双教尔岱握笔写字的手,而尔岱看向他的眼神,也不会自充满崇敬到为反抗而反抗,再变成全面视他为敌。除去了沙场上血染的功名,与权势背后令人渴望的后,他们会是一对平凡且人人称羡的师徒,将尔岱视若己出的他,也不会孤独的在战场上,想借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尔岱谋求一条生路。。

  可惜的是,命运万般不由人,人亦各有命。

  今后,他得独自面对他的宿命,尔岱则得走出他的翅膀下面对自己的,他再也不能为尔岱遮风挡尔,替尔岱掌着灯在风雨中指引方向。

  生在战场上,亦死在战场上,或许这就是从何处来也自何处去,在这释然的一刻,石寅竟不再觉得孤独,他只是有些放不下。

  记忆中尔岱那幼小的身影渐渐走远了,滚烫的热泪滑下他两边的眼角,他很想合上眼把泪水藏起来,却连这一点力气也没有,或许是天可怜他,扑面而来的雨水,将他的泪交织在雨中。

  折不开,也再分不清。

  久候不到消息,已经按捺不住要拨兵增援的尔岱,烦躁地在行辕里来来回回的踱步。

  也不知究竟两军战得如何了,自开战以来石寅没派人捎回一丝消息,就只是让他干着急地在这等着,他知道,依石寅的性子,就算是可能会战败,甚重自尊的石寅也绝不会请求兵援,石寅宁可与敌军玉石俱焚也不愿损及半点声誉。

  但他想,石寅绝不可能会战败,从各方面来看,辛渡根本就不是战历辉煌的石寅的对手。石寅到底是怎么了,以致到现在还不回报消息。

  帐外的两势下得又大又急,更是令人心浮气躁。

  行辕内的众将军无言地看着帐外的两势,也同样与尔岱一般心急地等待着来人报知战况,但他们没有等到石寅的归来,倒是随着石寅一块出兵的左翼将军,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带着一身的血与雨回来了。

  在石寅的掩护下,领着残余的兵马回营,浑身湿透的左翼将军,在步入行辕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让原本急欲得知单情的尔岱愣了愣,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左翼将军的声音如雨水般的冷,“启禀元帅,我军误入敌阵,死伤甚重,依令不得不退回此地。”

  “大将军呢?”尔岱霎时忘光了他与石寅的前仇,为石寅可能遭遇到的境遇感到忐忑不已。

  “大将军无力突围。”

  行辕中的众人,莫不震惊地倒抽了口气,而站在他面前的尔岱,则是难以置信地瞠大了眼。

  左翼将军执意要尔岱听清楚,“大将军已在战中殉亡。”

  像是要否认他般,尔岱不断地摇首,想自他冰冷的眼神里逃开来,但左翼将军带恨的双眼,却不肯轻易放过尔岱。

  “大将军此次之所以主动请命出兵,是要元帅千万别对辛渡掉以轻心,故才以身作例。”左翼将军在他面前大声地道出石寅的心酸,“望元帅记取大将军的血肉教训,不要辜负大将军在天之灵!”

  再也无法多承受一分的尔岱,拔腿狂奔出帐外。

  “师傅——”

  回落在雨声中的悲啸,很快即遭大雨掩去,聆听着潇潇的雨声,尔岱无法阻止自己痛哭失声。

  石寅苦苦劝谏他不要看轻辛渡的言语犹在耳,在益州时,石寅要他别急着出兵的谏言也还在他的脑中,还有,那日石寅情愿与他反目相向,也要斩西南公主的厉目他都还收在心底,可如今,石寅却不在了

  石寅是代他而死的。

  倾落不断的滂沱大雨,颗颗击打在尔岱的身上,跪倒在雨中的他,此刻所承受的痛楚,是种远比锤心刺骨还来得深的疼痛,热泪伴着懊悔滑下他的脸庞流进他的心底深处,在冰冷冻心的雨滴中,他总算在热泪中明白,石寅对他的关怀与恩情,以及这分无法挽回的后悔。

  尔岱哀伤地抬首看向远方,但大雨蒙去了他的视线,令他在雨中失去了方向。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