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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依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开,他似乎就为了这句话而来!族规不允许与外人接触,而祭祀的话明白地说,这个陌生人要参加神圣的成人礼!

  依若停下了手中的针线,呆呆地看着戴维不安的脸发愣,扬一定把他长着蓝眼睛的事告诉其他人了,门外湖水一般的蓝眼睛……

  戴维果然像依若说的那样,在醒后的第三天就起床下地自己走动了。 依若给了他一件男式及膝的袍子,这是她这两天赶着缝制的。不过戴维看得出来,依若不让他离开屋子。因此,他的活动范围就是里外两间屋,然而外面那间屋子他从未真正去过。不过,这也足够了,屋子其实比看上去的要大。他每走一步都感到胸口一阵疼痛!看来自己的肋骨也许断了不止一条!虽然在换药时他看到了奇迹,他那又长又深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而且愈合得很好,他已经看不到骨头了!但是他还是不能肯定自己的肋骨是否接合了。由于心里一直想着里克,他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心想既然已经这样就相信她好了,这个美得像谜一样的年轻女人!他一直希望再见到那个会说:蓝,的小女孩儿!可是自从那天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戴维想也许是自己伤势过重听错了,但是,他必须找出办法打听里克的下落,他问过照顾他的美丽女人,可是她什么都听不懂,只是摇头。他见到的另一个人就是那小男孩,可是他和他妈妈一样(他们应该是母子,他们的模样很像),不和他说话。不论和他说什么他只是微笑,并不回答。于是,戴维清醒时比昏睡时更难受!他变得有些急躁起来,打算自己走出屋子去找个能听得懂的人问问。哪怕是比划也要找到里克!戴维这么想着想着又昏睡过去……

  戴维在不安的梦境中闻到一缕轻柔的芬芳的味道,他隐约感到自己有些饿了,于是睁开眼睛。他下意识地转头向外看去,那里的墙壁上映出温暖的橙色火光,同时也映出三个人影。

  戴维立刻悄悄下床,光着脚轻轻走到门口,站在门前看见外屋火塘边的三个人在忙碌,其中那个十来岁的男孩子他没见过。而他一直好奇的那个小女孩也在火边坐着,正在吃一只水果。戴维笑了起来,女孩儿似乎心有灵犀地回过头来,她看见了站在门边的戴维,也对他笑起来。用清脆的声音说了句什么,背对着门正忙碌的女人也回头对戴维笑了笑,对女孩儿说了句什么。女孩站起身来,摇摇摆摆地走向戴维,她走到戴维跟前,伸手拉起戴维的手走出屋子。

  这是戴维第一次离开他养伤的屋子,他曾经试过自己走出屋子,但是他无法穿过门洞!虽然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门框,但是却有无形的障碍让他无法走出门去。每次他都觉得像是掉进果冻里,他不会受伤,却也无法突破!这个障碍对女孩似乎并不存在,她拉起戴维的手自然地走出了屋子,来到‘火’边,如果那里有火的话!

  戴维吃惊地看着那几块发出热量和光芒的东西,他可以肯定那不是煤或者木炭什么的,因为它们是透明的,更像是发热的水晶!每一块大小相等,没有灰尘在周围。在上方用木头搭了架子,上面挂着个陶锅,锅里散发出戴维在梦里闻到的香味……

  戴维觉得自己的手被轻轻的摇了摇,这才清醒过来,低头看见拉着自己手的小女孩儿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她用手指着一旁摆好的矮桌说:“来,那里!”戴维这次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女孩儿是在说英语!

  戴维有些惊讶,但是也感到高兴,既然这么一个小孩子都能说英语,也许离城市并不远!想到这里他稍稍觉得安慰,跟着小女孩来到矮桌边席地而坐。地上铺了一张厚厚的毡子,上面织满美丽的花纹,色彩鲜活,图案美丽。很温暖,戴维知道就连地板也是暖和的,他光着脚在上面走并不感到冷。戴维顾不得寻找这一切的根源,他开始温和地和小女孩儿交谈。

  “你好,我,戴维!”戴维指着自己微笑着向女孩儿自我介绍。

  “女孩儿笑嘻嘻地看着他,跟着他说:“戴维……”

  “对,你说得真好!你呢?”戴维看到了希望,笑得更欢了。

  “丽!”女孩儿也指着自己说。

  “那么说你叫丽了,你好,丽!”戴维喜欢这个爱说话的女孩儿,她那么可爱,里克也会喜欢她的,他一向喜欢小孩子。然而,他现在在那里呢?

  女孩儿站起来,伸手摸戴维的脸,在他眼睛旁停了下来,似乎仍然无法相信他的眼睛是真的,她有些迟疑地看着戴维的眼睛,用清香脆的嗓音说着什么,戴维一个字也没听懂!

  “还有绿色的眼睛呢,丽,曦告诉过你,不是吗?”戴维转头吃惊地看着那个十来岁的少年,他的发音有些不准,但是他说的是英语!

  男孩把一只篮子放在桌子中央,里面装着木薯和戴维没见过的块根。

  “你能说英语?!!”戴维吃惊地盯着他大声问。

  卡对他突如其来的大喊感到惊奇,他记得曦说过,这样的语言只有村子的牧师会说。突然听到戴维的话虽然有些不同,可他还听懂了戴维的问题,这让他吃惊不小!

  “我说过他会说!”依若伸手捡起卡掉在地上的勺子,把它放到一边不以为然地说到。

  卡迟疑了一会,丽看着戴维问:“蓝色?”她指着他的眼睛。

  戴维回过神来,对她一笑说:“是的蓝色!”丽笑了,回头对卡说:“蓝色!”她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卡回过神来对她笑着说:“好,你是对的!他的眼睛是蓝色!”

  “你好,我叫卡,她是丽!”卡不慌不忙地自我介绍。

  然而,戴维等不了那么多,他一下子伸手抓住卡的手臂问:“还有一个,我的朋友呢?他在哪儿?”

  “他会把伤口挣开的!”依若不满地说。

  卡忙在戴维身边坐了下来,对戴维说:“如果你想多谈一会儿,最好保持安静,否侧依若就要把我赶出去了!”他微笑着回头对依若做了个鬼脸。

  “他在哪儿?他好吗?”戴维并不理会他的警告,只是一味地刨根问底。

  卡把扶着戴维肩膀站着的丽拉到自己一侧,安顿她坐下,递给她一只剥好的木薯,边对戴维说:“他还好,不过受伤很重,我们帮不了他。已经把他送到可以帮助他的地方去了,哪里有个和你们一样的人,叫做牧师,他会帮他的。听说已经好很多了,别担心!”

  戴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在他并不流利的说明中放了下来,至少,里克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见面的一天!

  戴维突然觉得有人碰了碰自己的手,他回过神来,回头看到经常照顾自己的小男孩正微笑地看着自己,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陶碗递给他。戴维报以微笑,从他手里接过陶碗,那是一碗让人温暖的热汤。戴维高高兴兴地向小男孩到谢。卡笑了说:“他是扬。他帮妈妈照顾你,所以还不能和你说话,不过他能听懂你说的!如果你说慢一些……”

  卡笑嘻嘻地把一块木薯递给戴维,又从依若手里接过陶碗,把木薯掰成小块放进汤里,递给丽。戴维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木薯掰小放进自己的碗里用木勺搅动碗里的东西。问卡:“这里离城有多远?”

  卡看了看他,想了想说:“这里没有城,离你朋友去的村子有很远的路!”戴维的心又一沉。但是,他转念一想,既然能遇到人,那么一定会有回去的办法,于是安下心来吃东西。

  杨和妈妈把烤好的兔子,煮熟的野猪肉端上桌子,这才在桌边坐了下来。依若动手把煮烂的野猪肉从骨头上剔下来,放到戴维碗里,微笑着示意他吃,戴维顺从地拿起勺子吃了起来。依若高兴地看着他对卡说:“我说过,他会很快好的!瞧,他自己可以吃东西了!”

  “有你自然好得快,依若!你可是最好的医者了!”卡笑着夸奖她,依若高高兴兴地接受了。同时把兔肉剔好分给几个孩子,自己舀了些汤,浇到碗里的木薯上,搅了搅,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戴维不时看看自己身边的陌生人,他不知道他们是谁,但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他确定自己是对的。他也觉得有趣,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和自己一起同桌吃饭,这在他熟悉的地方是决不会有的。同时,他们并没有对他表现出不安或者好奇,更没有在其他地方所表现出的,过分的,让他手足无措的热情!戴维突然觉得他很早就认识他们,所以并没有陌生的感觉……

  戴维决定跟随自己的感觉,于是,也学着其他人安静地,专注地吃饭,虽然他不知道这是哪一餐。戴维侧耳听了听,外面似乎还在刮着风,他能隐隐听到呼啸的风声。外面一定很冷,他想……

  接下来的几天戴维还是离不开他呆的两间屋子,有时他可以站在外屋的门口向外看。只要他不走出去,依若并不介意他在屋子里走动或者帮她干些轻巧活儿,有时戴维觉得自己是在妨碍她。因为事情经过他的手似乎就走了样!不过依若并不介意,只是温和地笑或者还摇摇头,她也总有办法弥补。(戴维知道她叫依若,是卡告诉他的。)所以,戴维虽然呆在屋里并不闷,那个叫扬的孩子常给他带些花花草草,虽然不说话,可是十分聪明善解人意;丽是个漂亮的洋娃娃,善于学习,她能和戴维你一言我一语地聊!那个叫卡的男孩有空就来,不时给他们带来一些他的猎获。戴维从他口中知道因为他还没有过成人礼,所以他可以替他的猎物做主,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因此他把猎物带到治疗室来,和这里的朋友一起享用。依若还把戴维穿来的衣服缝补好了,和他其他的东西放在一个篮子里还给他,现在那篮子就放在戴维睡的床边。而女主人每天也会带些食物和用品来,她似乎并不住在这里,不过对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了如指掌。虽然不和自己说话,可是戴维觉得她对自己的伤势,健康远比他自己清楚。对她的医术十分敬佩也万分好奇,他在短短几天里已经看到了奇迹,他胸前的伤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其他几处外伤和大面积的烧伤已经完全愈合,而且没有留下疤痕!而他的胸口已经不那么痛了,有时他自己摸了摸,肋骨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看来已经接合了!

  戴维还是对屋子本身十分感兴趣,他甚至仔细对屋子做了研究,他发现屋子在山壁上凿出来的,但这是个十分耗时耗力的工程。他怀疑这些人是否有适当的工具,不过就他们的照明方式而言,他不能断定,可是他们的食物和炊具又那么原始。而他们的纺织品又是那么让人不可思议,精美细腻,穿在身上十分舒适贴和。他承认,这几天他穿的衣服是他有生以来穿过最好的!更令他好奇的是他在衣服上找不到缝合的接口!衣服没有扣子是用带子系住的,他们大概没有扣子他想,不过这并不妨碍什么。

  他还发现依若对火塘里的‘石头’(如果它们是石头的话)十分小心,总是时时保持清洁,不让那些‘石头’粘上半点灰尘或水渍,由于她时时显露出来的慎重,戴维也对那几块石头毕恭毕敬!对它们敬而远之,生怕自己的“毛手毛脚”触犯了“神圣的火”卡是这么说的!戴维发现,每天清晨和傍晚依若会从火堆里选出一块‘石头’带走,不一会又拿回来小心地放回原处。一天早晨戴维跟着她走到门口帮她掀起门帘,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这可是难得。戴维可以看到他从没看到过的湖,可是那里此时雾气腾腾,他还是看不清什么!戴维看着依若带着‘石头’走向湖边的篝火,把‘石头’放到火堆里,然后提着衣服篮子消失在迷雾里……

  “你不冷吗?”戴维听到卡快乐的声音,转头看见卡从台阶下连蹦带跳地来到面前,从自己面前蹿进屋里,手里提着几条鱼。戴维放下帘子回到火塘边,帮着卡把鱼放到陶盆里。卡提起一旁的水桶发现里面没有水,于是提着水桶对戴维说:“走吧,我们去提水,你可以帮我把‘火种’带回来!”他边走边说,来到门边,把他带进来放在门口的一件衣服递给戴维,“穿上试试,会合适的!还有鞋,那!”他指了指门口的台阶。

  戴维接过衣服,手感十分奇特,就像手里拿着只水鸟,光滑而柔软,很轻但是很暖和。戴维毫不犹豫地穿上它。“真漂亮!我妈妈会高兴的,她为她的手艺自豪。好了,你可和我一块去了!”卡说完掉头出了门。戴维站在屋里有些疑惑,难道自己只是因为没有衣服才不能出去的?

  “出来吧!没那么冷,带上篮子!”卡在门外高声说。

  戴维提起火塘边的篮子走出了屋子,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大而厚实,看来又是一场大雪!卡已经走下了台阶,隐隐约约,远处的火堆旁有人在走动。戴维跟着卡来到湖边,篝火边的人立刻围拢过来,戴维发现他们都是女人和孩子,他们的表情有些惊讶但是很友好,都对他微笑。彼此用一种富于乐感的悦耳腔调交谈,从他们的脸上戴维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根据以往的经验,戴维微笑着看着他们,对每一个人都报以微笑。

  “行了,你们还不干不干活了?一会做不熟饭看你们怎么交待!”依若提着衣服篮子来到篝火边,边说边把衣服在架子上摊开。

  “你天天见他当然可以这么说,依若,你确定他和我们一样?”一个年长些的女人问她。

  依若正踮起脚尖把衣服往高处挂,戴维走过去,拿起篮子里的衣服帮她往架子上晾。依若回头对他笑了笑,转身对问话的人说:“你说呢!”其他人都笑起来!各自回到自己的事情上,边说笑边做事。依若站在一边仔细看着戴维晾衣服,看了一会儿,回头对提着水走来的卡说:“让他别太用力了,伤口还没好全呢!他穿你妈妈织的衣服很好看,比其他人好看!”她笑了起来。“他壮嘛!”卡不以为然地回答,然后笑着对戴维说:“戴维,好了,我们回去吧,如果你把伤口弄开了,依若不会饶了我!”

  戴维回头对卡说:“请你告诉她。我会小心的!谢谢她,她可是我见过最好的外科医生了!”

  卡大笑着把他的话告诉了所有的人,依若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毛,抱起篝火边的一捆草药往温泉边去了……

  “她是最好的,当然了!”卡笑着对戴维说,“走吧,我们回去,屋里的火塘要灭了!”

  卡用一把铁钳从篝火炙热的炭灰里扒出一块烧得火红的石块,(它就像一块纯净的红宝石一样漂亮!如果有那么大的宝石的话!)卡把石块放进戴维从屋子里带来的篮子里,让戴维提着往回走。

  戴维转身却发现,来时他可以把篝火当作地标走到这里,回去却是一片迷茫,这让他想起他和里克分开前的一霎那!“浓得像掉进了牛奶瓶子里!”里克常这么形容……

  戴维的心向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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