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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5 章

  我,却不问我为什么疼,我瞟着她眼神,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意,我笑了笑,藏在袖底的短剑,温柔而决绝的捅进了她的腹中。

  她软倒在血泊中时,眼睛瞪得仿佛要凸出来,她至死不肯相信我会亲手杀了她。

  我对着她尸体,淡淡道:“你本可以做我半个娘的……可是也许命中注定我不会有疼爱我的娘。”

  我挖了个坑,在追风之侧,葬了她,追风是愿意和她做个伴呢,还是愤恨得死掉了也要爬起来咬她一口呢,我不管。

  你们都陪过我,安慰过我寂寞的一段日子,所以,我葬你们。

  之后,还有很多接近我的人,关怀我的人,然后最后,想反咬我一口的人。

  比如那个宫女,曾想用被子闷死弟弟。

  她们无一例外都死了。

  都不是我杀的,nǎi娘死后,轩辕无出现了,他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他去终南山寻找父亲未果,听说新教主即将继位,日夜兼程赶了回来,他一回宫,立即直奔广元殿,正看见我在用银针小心翼翼的试汤。

  于是他呆在殿口。

  那时我很专心,只是忽然觉得殿口光线暗了一暗,一回首,看见立在门口的男子,他背光,我看不清他容颜,只记得那一刻他沉默而怆然的眼神。

  他回来后,我们谈了整整一夜,思考了父亲的去向,商量了今后如何生存,离开,是不可能的,广元殿外,处处关卡,轩辕在宫中也没有太大的行动自由,何况紫冥的很多武功,是必须在昆仑才能修炼得成,我们相对默然,寄希望于叔叔的慈悲——最起码直到现在,他还没亲自对我动手。

  那夜轩辕于一线烛火之下,语气坚决的对我发誓——无论如何,定保你兄弟周全!

  我看着他,感激他的忠诚,不知怎的,心里却有模糊的不安。

  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没有自保能力的弟弟诈死,将他藏入我的密室,而轩辕与此同时,收了一个侍童,比弟弟大一岁,我们打算,等到过几年,弟弟长大,容貌有变,便杀了这侍童,瞒天过海换成弟弟。

  轩辕经常被叔叔派出去,我大多时候还是一个人在,后来云横来了,他跪在我殿门口,一遍遍说,少教主,相信我,我是真心要来侍奉你。

  我不相信用嘴说出来的真心,轩辕为我杀了那么多人,那些尸体埋在花根下,用一园繁盛得近于疯狂的花朵向我证明了他的忠诚,我相信了他,云横不肯杀人,我怎么知道他的心思?

  我对他说。

  “如果要我相信你不是来刺探我伤害我,自然首先你得永远也不可能做到。”

  他二话不说,磕了一个头,离开。

  我站在殿门前,讽刺的笑,呵,忠诚是个多么可笑的东西,经不起言语轻轻一击。

  然而晚间,我看见自己刺瞎双眼,烫哑喉咙,刺穿耳朵的云横,昏倒在殿门前。

  我收留了他,他成了跟随我最久的老仆。

  多年以后,当那个有着飞扬长眉的清艳绝丽女子,看着云横的背影,用目光责问我的无情时,彼时我很想笑,很想告诉她,这世间最无情的人或事,你还远远没有看见。

  可是,我爱的女子,我但望你一生,永不要看见。

  哪怕你因此误会我一生。

  自此轩辕回来宫中,都守着我,并教了我许多如何识别别人恶意,如何保护自己的方法,那些想伤害我以向新教主邀功的形形色色的人们,被他当着我的面一一诛杀,那些尸体被扔在花园里,埋下花下,那年夏天,广元殿的鲜花开得妖艳葳蕤,我双手搁膝,静静端坐在桐阁深绿之中,看风中烂漫流光飞舞,宝焰千枝,微香细细,穿堂入户,而遥远的更远之处,昆仑山顶积雪未消。

  我对着那一庭繁花微微笑,看,尸体无论多么丑恶脏臭,化做肥料,孕育出的花,依旧美艳绝lún,毫无不洁。

  而我的余生,便要在这极度的美与丑之中,寻找出属于我自己的路,没有退路的走下去了。

  数日后,我搬出广元殿,搬到我看中的一个小小的院子,那个院子,父亲没有离开时曾告诉过我,连接着紫冥最隐秘的一个密道。

  一个月后,叔叔继教主位,那时父亲已经失踪半年多,第十一代紫冥教主的继位大典上,风姿绝艳的叔叔,似笑非笑的接过了像征紫冥最高威权的紫晶玉剑,剑上硕大的深紫晶石光芒流转,如同他绮丽浓艳,妩媚氤氲的眸子,又或是月圆之夜昆仑绝顶升起的月光,似近实远,飘摇不休。

  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他,想,他是不是,很开心?

  有人轻轻走到我身侧,对我道:“少教主,这位子,本应该是你的。”

  我抬眼,看见是大护法甲辰,他正一脸古怪的看着我,目中有深而黑的幽光,宛似暗河永久缓慢流淌的重水,粘腻而沉滞——我三岁时,父亲带我亲眼看过暗河,我从此永久记得那散发着古怪色泽和气味的怪异的河,它不住翻腾,冒着黑色泡沫,那泡沫如此硕大,如同自水中挣扎而出的死者的头颅,再啪一声破裂,每裂一次,便如幻灭了一个生命。

  父亲当时指着暗河,对我说,“悠儿,这是紫冥教最为黑暗神秘的地方,拥有巨大的吸力,轻易不要靠近。”

  父亲,你错了,最黑暗神秘的地方,不是暗河,是人心。

  你不知道,当你离开,母亲坐禅,叔叔即将做教主,我的广元殿里,二岁犹自不会说话的弟弟,不哭不闹,却也不会笑。

  芙蕖殿,父母居住的正殿,自主人双双离开后,宫人仆佣,一批批悄无声息的死去,我在暗夜里扒着相邻的广元殿最高的摘星楼的窗棂,看着那些僵硬的尸体被一具具拖出,扔进冰谷,有一夜月光很好,最后走出的男子,身姿曼妙,他立在殿门前,掠掠鬓发,整衣挽袖,回身一笑。

  他隐在半边月影里的容颜,明明是一朵春日浓烈里开出的桃花,香草美人,兰芝芬芳,然而那一刻看起来,却凄艳如黄泉彼岸,花叶永不相见的荼靡。

  半山的月色沉入深谷,银河轻浅,一天的星光俱都隐没。

  我对自己说。

  没关系,我会笑,会说话,我还活着,会很好的活下去。

  甲辰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我心生厌恶,面上却维持着先前的笑容,偏偏头,我看着他,道:“是吗?可我觉得,大位当有德者居之,难道你是认为,叔叔还不如我这个五岁孩子?”

  他语塞,我却已走开。

  我宁可回到我的院子,对着我那个不哭不闹不笑的弟弟,他纯稚的眼睛,不会令我想起暗河。

  静夜悠悠,小院深凉如水,远处紫冥宫楼台万千,倒映我心海深处幽蓝无垠,那些宫阙无数的繁华荣盛,那些父母双全的温馨日子,从此永久在我心中沉睡,我想这一生永远不会再有人来唤醒。

  密室里水幕飘摇,映着我的影子,五岁,十岁,十五岁……那一帘秋影映着月色黄昏,我微笑穿过水幕,十七岁少年纤长的手,按上四壁密宗神符。

  今年,叔叔说,我可以出宫历练。

  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那个遥远的甘肃深山里,神秘的山庄,轩辕告诉我,也许我能找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站在死亡谷外,深深呼吸谷外沁凉的空气,深夜密林散发着青翠氤氲的气息,苍苔和木叶的清香令人心意宁适,风拂起树叶的清音,仿如精擅音律者奏起的七弦琴。

  我微微的笑起来。

  十七年第一次出谷,宛如放飞。

  那长天之西,绝巅之上,可有山石,供我落足?

  我会遇见谁?找到谁?邂逅谁?结缘谁?

  还是只是红尘里匆匆过客,一瞥间飞掠而过,点尘不惊?

  那时,我不知。

  俱无山庄,巧笑嫣然的少女,亦于此时,宛然回首,等待触及命运里那一刹的相逢。

  怀素。

  从此我漫渡人生沧海,而你却是,彼岸遗珠。

  舞絮番外 此生自断天休问(上)

  (写在前面的话:我知道这个番外放上来我也许会挨骂,放着大家翘首期待的贺兰番外不写完,转而去发舞絮番外,还只是个“上”——说实在的,贺兰番外三,那些两情缱绻的描写,难住了我,彼时情意深重画眉长,此后梦断天涯两心伤,黯然结局对照着此刻婉娈情浓,每一刻春风情意都潜伏着雪落般的森冷,对于笔者来说是件颇为苦痛之事,所以贺兰番外,我真的一时难以为继,暂且放上舞絮番外,不喜欢看半截的亲们,友情提醒,先攒着罢。)

  ※※※

  ※※※

  爹爹说,我懂事极早。

  一岁能言,两岁能诗,三岁踩着书房的凳子作画,nǎi娘在一边颤巍巍的扶着,以为小姐不过是涂鸦玩,伸过头去看,却是好大一副泼墨山水,惊得“呀”的一唤。

  这声引来了爹爹,他缓缓踱过来,俯身去看yòu nǚ的开山之作,半晌,“唔”了一声。

  nǎi娘直愣愣瞪着他,揣测着小姐是仙女或是妖女,爹爹却神色奇异的一笑,自紫檀笔筒里取过一支诸葛氏亲制的无心散卓笔,塞在我掌中。

  拈须笑:“这画虽无技巧,然自有嶙峋豪气,果不愧是我的女儿。好,好。”

  那画后来被nǎi娘珍藏,以作神童之佐证,很多年后取出,献宝给我看时,我正在喝茶,画一展开,我的一口茶很不雅的喷在了画上。

  无限同情的看着我那软弱善良的nǎi娘。

  “您又被我爹给骗了。”

  其实我也骗了nǎi娘。

  那晚我又偷出那幅画,端详许久,发现爹爹有句话没说错,我的笔锋,极其嶙峋,那森森之意,居然在三岁幼龄,便已不禁流露。

  那幅画,深山,密林,远水,高天。

  许是幼童笔力拖曳,某些勾连的线条,飘摇迤逦,恍如雾气。

  许多许多年后,云南曲靖的密林里,连绵的树刺向天空,留下的空隙鸟也无法飞过,满地如蛇盘曲的藤蔓,纠缠着千年老树的根,潮湿,yīn暗,幽深。

  还有那浓厚如帘,突如其来的白茫茫大雾。

  我立于雾中,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在白日也可以伸手不见五指,远处传来沉重的喘息,如yīn魂盘旋在头顶,然而分辨了许久,才恍然那只是我自己的呼吸。

  然后突然想起,这幅场景,我见过。

  在三岁的画里。

  一生噩梦,从此始。

  ※※※

  四岁那年京城的冬来得疾,十月天气,已飞絮扯棉,遍天的雪下个不住。

  我便是出生在这样的天气,我的生,娘的死。

  爹爹抱着甫出生却不哭不闹的我,叹一声:“冤孽。”

  他缓缓抚过永久睡去的娘的脸庞,看看睁大眼睛注视他的我,又望望窗外碎晶裂玉的雪花,微一沉吟。

  “就叫舞絮吧。”

  舞絮,很美的名字,可若是一个人的命运,当真如那飘舞的飞絮,游丝无定,无所托寄,却不是件美好的结果。

  只是彼时我不知。

  我只是无由的喜欢所有下雪的日子,喜欢那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缠了爹爹出门去,不多时,我便抱了一大捧的面具糖人零食玩具,连风氅的小小连帽,也被我偷偷塞进了几个糖葫芦。

  爹爹一直是疼宠我的,那般溺爱的程度,似是要将一个人所能付出的全部心力,都毫无保留的献将出来一般。

  后来我才知道,我那识穷天下,精通术数的爹爹,早已推算过了爱女的命运,并在无数静夜唏嘘难眠,试图寻出办法逆天改命,然最终,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命定的安排。

  所以他,努力的努力的对我好。

  我们转过一个街角,我跳跃的步伐太过激烈,帽子里的糖葫芦,滚了出去。

  我奔过去拣,那糖葫芦骨碌碌滚得很快,顺着石板路的缝隙,滚过一个弯,我追过去,却发现一个小小的窄巷。

  窄巷光线很暗,我寻不着我的糖葫芦,干脆蹲下身,一寸一寸的摸过去。

  爹爹在巷子外叫我出来,天那么冷,犯不着为个糖葫芦受凉。

  可我天生是个倔狠的xìng子,要做的事,不喜欢被打断。

  我慢慢摸过去,很冷,冰凉梆硬的感觉,从指尖直到心底。

  直到我触到一个更冷,却不那么坚硬的物体。

  我愣一愣,没出声,缓缓缩回手,想了想,又伸手,摸了摸。

  然后我回头,唤爹爹。

  “爹爹,这里有个冻死的人。”

  那是我和近邪,第一次相见。

  他那年五岁,家遭大变,流落京城,冻饿将死,堪堪遇上了为个糖葫芦不依不饶的我。

  救醒他的那一刻,我爬上榻去,盯着他的眼睛,问他:“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打算以后怎么报答我?”

  他沉默,乌黑的眸子里像是沉入一泊深水,远而冷,却又泛着细碎粼光。

  很久很久以后,在我等得快睡着后,我听到他轻轻的回答。

  “一生保护你。”

  近邪的身世,我后来知道了,他是当年因讥馋汪广洋而被李善长和我父亲弹劾,而被处死的中书中丞杨宪的侄子,杨宪弟弟杨希圣是个风流种,在花楼留情却结了果,等到那可怜女子带了儿子来认亲,杨家却已败落,靠山杨宪被杀,杨希圣净身出户,一家落魄京中陋巷,这女子,甚至连杨希圣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大fù乱棍打出,这女子被打成重伤,认亲信物也被毁,挣扎找了到在远处等母亲带来好消息的儿子,递给他贴身藏着的“定情”丝绢,一句话未说便香消玉殒。

  近邪一滴泪也没流,变卖了小包袱内仅有的几件厚衣,薄棺一口葬了母亲,便自己去找父亲,他却没上过杨家门,哪里去找?数日未食,天降寒雪,身上仅剩单衣,他只能在陋巷里等待死亡。

  然后遇上了我。

  了解他身世,我立即偷出他的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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