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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九死一生

  白日里,拓跋济予等人刚离开,就从树林里走出来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袁甄桢。乐异扬未想到袁甄桢有如此厉害的内力,急忙上前笑着说道:“多谢袁姑娘救命之恩。”袁甄桢听后,不住地摇头,指着身后的树林说道:“乐公子,你搞错了吧,我哪有这个本事,救你们的人是我师父。你瞧,师父大人还没有走呢!”

  乐异扬恍然大悟,心想:“葛老前辈亲自前来救自己,待会一定要好好感谢他老人家才行。”他顺着袁甄桢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葛岷山站在树林里面,正对着自己微笑。乐异扬点头示意,回过头问道:“袁姑娘,葛老前辈刚刚为何不出来教训拓跋济予?”袁甄桢道:“乐公子,你忘啦,师父之前不是说过,凡是做了幽谷派掌门,都不能出谷半步。”乐异扬思索片刻,笑着说道:“是是是!在下记起来了。葛老前辈真是个一诺千金的人。”

  袁甄桢笑了笑,突然看到他左手臂的箭伤,立刻止住了笑容,关心地问道:“乐公子,你手臂受伤了,要不要紧?”乐异扬瞧了箭伤一眼,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袁甄桢皱起眉头道:“箭伤哪能小觑,如果伤及骨头,那就麻烦了。乐公子,小女子这就回去,师父自有办法处理。”乐异扬点点头,说道:“好的,我们等会就赶回去。”又朝树林望去,那里却无葛岷山的踪影,原来他已经早一步回去了。

  乐异扬对身后的翠心说道:“心妹,拓跋济予已经逃走了,我们回谷里去吧”。翠心惊魂甫定,弱弱地说道:“乐公子,刚才好危险,还好有老爷爷相救。”乐异扬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到翠心用身子替自己挡掌风一节,心中既感动又后怕,这时故意沉着脸,数落道:“心妹,你还知道危险啊。如果拓跋济予的霹雳神掌击中你,你知道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吗?”

  翠心将乐异扬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就算明知道有生命危险,也愿意替他去死。听到乐异扬的斥责声,以为他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心里感到十分委屈,眼泪汪汪地说道:“乐公子,我岂不知道有危险,不过要我眼看你受伤,我哪里会好受!”说完将头扭到一边,轻轻地抽泣。

  乐异扬脑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走上去递上手绢,道歉道:“心妹,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难过一辈子。”翠心接过手绢,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嘟着嘴巴说道:“乐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在你心中有这么重要吗?”乐异扬满脸严肃地说道:“傻丫头,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翠心听后一阵宽慰,娇声说道:“乐公子,我不要你难过,我要你开心过一辈子,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乐异扬这才露出笑容,说道:“好的,心妹,我们一言为定。你以后千万不可再做这种傻事了。那个拓跋济予功夫了得,就算是十个人站在他面前也难免被他的霹雳神掌所伤。”翠心问道:“他这么厉害,以后我们碰到他该怎么办呢?”乐异扬故作玄虚,微笑不答。翠心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推着他的手,说道:“乐公子,好哥哥,你快告诉我吧。”乐异扬经不起他这样折腾,只得开口说道:“遇到这种情况,我们能躲就躲。等到他消耗完体力,我们再以逸待劳,与他周旋。”

  翠心拍手称赞道:“乐大哥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乐异扬微微笑道:“心妹,好汉不吃眼前亏呢!不过还有一种应对之策,就是以险取胜。等他尚未使出霹雳神掌,便打他个措手不及。不过这样做太大风险,寻常人是不会这么做的。”翠心说道:“乐大哥说的有道理。”

  这时,她又想起刚才袁甄桢说的话来,催促道:“乐大哥,我们回去吧。等会老爷爷还要帮你治伤呢?”乐异扬嗯了一声,与翠心一同回去。

  乐异扬与翠心回到山谷里的楼舍,袁甄桢已经在那里等待。袁甄桢带着二人穿过大门,缓缓走进屋内。葛岷山稍早之前得知乐异扬受伤,现在已是心急如焚,他紧闭着双眼,脑海中思索着解救的方法。

  此时屋内聚集了葛岷山座下八大弟子,分别是章应闲、陈聆知、姬显声、管若即、步春胜、匡未僵、代房骏和薛闻宣。众人分坐在大堂两边的木凳上,他们见到袁甄桢进来,都转身朝她示意。

  屋内没有梅九通和翟镜月的身影,乐异扬担心他们的安危,小声向袁甄桢问询。袁甄桢轻轻地回答道:“梅公子和翟姑娘正在马厩那边欣赏拓跋济予的那匹宝马,既然你提及起二人,我现在就派人去请他们过来。”说完吩咐身旁的九师弟薛闻宣,让他去马厩知会梅九通与翟镜月一声。薛闻宣爽快地答应,起身朝屋外而去。

  袁甄桢给乐异扬和翠心安排好位置,走到葛岷山身边,俯身说道:“师父,乐公子和翠心姑娘到了。”葛岷山猛地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乐异扬左上臂的箭伤,急忙起身招手道:“乐公子,你快走上前来,老夫帮你查看一下伤势。”

  乐异扬乖乖地走过去,脱去左臂的衣服,着实吓了一跳,之前被拓跋济予用箭射伤的皮肤周围已经发黑,并不断流出暗红色的液体。葛岷山取出怀里的麻布,轻轻拭去乐异扬手臂上液体,放到鼻前嗅了嗅,紧皱着眉头说道:“乐公子,你这此受的不是一般的伤。这个箭头上面有剧毒。幸亏你及时拔出箭头,并封住了左手的**道,毒气才未扩散至全身,不然你恐怕已经不省人事!至于箭头上涂的是何种毒物,老夫暂时还不清楚……”葛岷山说到这里,突然停住,朝堂下望了一眼,吩咐八徒弟代房骏去内房中取自己酿制的药酒来。

  翠心听说乐异扬中了毒箭,早就乱了阵脚,心想:“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子?拓跋济予太歹毒,非要置乐大哥于死地。”上前拉着葛岷山的衣袖说道:“老爷爷,乐大哥是个好人,他三番五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我求您一定要治好他的箭伤啊。”袁甄桢过去扶着她,安慰道:“翠心姑娘,你放下心来,这世上还没有师父治不好的箭伤。”

  葛岷山却摇摇头,满脸惆怅地说道:“桢儿,不要说这些大话欺骗小姑娘。为师这一生虽有研究解毒之法,也曾见识过上百种毒物,不过到现在为止仍未分辨不出乐公子所中之毒,真是惭愧!”

  袁甄桢绷紧了神经,心想:“世上竟有师父不能解的毒,看来此毒真是不一般,乐公子这回遇到**烦了。”轻轻地问道:“师父,那该如何是好?”葛岷山道:“目前只能舍次求全,保住性命要紧。”

  乐异扬听到葛岷山如是说,脑袋突然发蒙,脸色变得惨白,慌张地说道:“葛老前辈,以您的意思,晚辈的左臂是难以保全了?”葛岷山轻轻地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乐公子,现在毒气全都集中在你的左臂,虽然**道暂时封闭,但一旦**道重新打开,毒气势必扩散至全身,到时就算华佗在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乐异扬听后半响不说一句话,回头望着堂下众人,想到自己与他们都是少年,还有美好的年华等着自己,却要在这个年纪失去一条手臂,若是没了左手臂,以后恐怕很难在江湖上立足,更别提为父母报仇;转念又想到,如果耽误时间以致毒气扩散,自己须臾间就会有性命之忧。乐异扬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哪能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

  众人看见乐异扬神色沮丧,都想起身去安慰他,但又不知道怎样说才不会让他误会,于是仍然默默地坐在原地。

  房间里安静下来。翠心终于忍不住,对葛岷山说道:“老爷爷,要是永久封闭**道,是不是毒气就不会扩散。”葛岷山摇摇头,叹气道:“小姑娘,**道是不能永久封闭的,每个**道开合的时间不定,所以根本做不到永远封闭。再者,如果毒气不从体内排出,聚集时间越久,毒性越大,到时候不仅左手臂保不住,甚至会……”他见乐异扬已经紧张不安,不忍心再说下去。

  这时,代房骏取了药酒出来。葛岷山让他递给乐异扬,说道:“乐公子,这时老夫自制的药酒,你先喝了它。我的药酒虽然没有华佗的麻服散药效强,但等会也可以减轻一些你的疼痛。”

  乐异扬熟读诗书,知道当年华佗研制麻服散,是为了替百姓治疗肌肤之伤时消除疼痛。如今葛名山让他服用药酒,自然是为了他好,于是伸手接过装有药酒的葫芦,说道:“多谢老前辈的好意。”

  袁甄桢望着乐异扬,想着他没有左手臂的样子,鼻子一酸,问道:“师父,乐公子的手臂非断不可吗?”葛岷山点点头,说道:“若果现在不断,等到毒气扩散至全身,再断就来不及。为师岂能忍心看着乐公子就这样白白搭上性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乐公子能够安全度过这一劫,以后再找那个拓跋济予报仇不迟。”

  乐异扬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地说道:“葛老前辈言之有理,毒箭之仇,晚辈以后一定要报。”说完打开药酒的塞子,握着酒葫芦一饮而尽。

  翠心看见乐异扬饮完药酒,想到他马上就要断掉手臂,不由得抽泣起来。乐异扬放下手中的葫芦,安慰她道:“心妹,你不要伤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翠心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珠,说道:“乐公子,都怪我不好,要是我前面老老实实坐在你身边,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乐异扬镇定地说道:“心妹,你不必自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怪只能怪我武艺不精,不是拓跋济予的对手。就算这回侥幸逃过,以后再遇到拓跋济予,说不准同样会遭受此祸。”

  袁甄桢也说道:“翠心姑娘,你别难过。事已至此,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乐公子保住性命,他日学得高深武功,再不用担心被其他人伤害性命。现在我们不能耽搁时机,师父马上要给乐公子治伤。”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不觉哽咽起来,不忍说“截肢”二字,只说成是“治伤。”

  翠心听后哭得更厉害,乐异扬不停地安慰她。大堂里的幽谷派弟子也不忍看到这一幕,章应贤最先起身走出门外,其他人望了师父和师姐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然后纷纷起身离去。

  梅九通、翟镜月跟着薛闻宣走到门口,看见众人神色凝重,连章应闲都不住地摇头叹气。梅九通上前问道:“章兄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说话?难道葛老前辈他老人家……”未等他说完,章应闲就打断他道:“你胡说什么?师父武艺高强,身子硬朗的很,怎会有事?倒是那个姓乐的小子,如今有了**烦,你还不快进去看他一眼。”梅九通心头一凉,想到乐异扬哪能敌得过拓跋济予,想必已经身受重伤,急忙拉着翟镜月,大步跨进大堂去。

  翠心看到二人前来,眼泪不停地往外流下,扑到翟镜月的怀中痛哭。翟静月并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让她不要过分伤心。

  梅九通看见乐异扬手臂的箭伤,向葛岷山问道:“老前辈,乐老弟的伤严重吗?”葛岷山回答道:“乐公子中了剧毒,左手臂不能再要了。”梅九通不明白他的意思,又问道:“就算箭头有毒,也是可以化解的,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葛岷山道:“梅公子,如今尚并不清楚乐公子中的是何种毒,又怎能配置的出相应的解药来?”

  梅九通思索了一会,拍着手道:“乐公子,我在翠眉山曾递给马神医三把飞镖,你还记得吗?”乐异扬说道:“在下当然记得,那日拓跋济予想暗算郭侍卫,却被郭侍卫识破把戏,三把飞镖都被击落。”

  梅九通朗道:“如果梅某没有猜错,这弓箭上的毒与飞镖上的毒是同一种。我这就返回开封找马神医取解药。”乐异扬抓住他的衣服,劝道:“梅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此去开封有一千余里,来回至少需要十日,等到梅大哥回来,小弟恐怕已经不在人世。再者,拓跋济予阴险无比,他使的毒物怎会被轻易破解。而今之计,只能让葛老前辈为我截臂。没了左手臂,小弟还有右臂,照样可以生活下去。”

  梅九通不甘心,又说道:“我现在就去追拓跋济予,他身上一定带有解药。如今他没了坐骑,相信走不了太远。”乐异扬摇摇头道:“梅大哥,拓跋济予武功不容小觑,你千万不能为我去冒这个险。”梅九通正欲开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乐兄弟,有件事现在不知当说不当说。乐异扬道:“梅大哥,你我兄弟二人,有什么话不可以说?”梅九通这才说道:“刚才我和镜月骑了拓跋济予的马,一路狂奔进入树林,途中遇见几只出来觅食的老虎和饿狼,见到我们过来,都不停地四处逃窜,这真是一件怪事。”乐异扬听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连虎狼都害怕拓跋济予的坐骑,真让人不可思议。”

  葛岷山听了两人的谈话,打断道:“两位公子,老夫在这谷中几十年,深知这里的虎狼凶猛无比,又怎会怕区区一匹千里马?除非这匹马有什么特别之处。”梅九通躬身答道:“若非晚辈亲眼目睹,当真不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事情。”一旁的翟镜月也说道:“梅大哥所言句句属实,当时我也在马上。”乐异扬听后更觉得奇怪。

  袁甄桢看众人都在谈论拓跋济予的马,心里十分着急,担心时间一长,乐异扬可能性命不保,于是提醒道:“师父,还是先治乐公子的箭伤吧。”葛岷山说道:“差点搞忘这个事情。桢儿,你带两位姑娘暂且回避。”

  翠心听后,凄凄切切地望了乐异扬一眼,只见他强颜欢笑,若无其事地说道:“心妹,你先出去等一会。”翠心想着乐公子好好一条手臂,只因中了一种不知来路的毒药,便要一辈子忍受截肢之痛,心头涌上一阵一阵悲恸。翠心站在地上不肯离去。梅九通用手戳了戳翟镜月。翟镜月打起精神,上前对翠心说道:“妹妹,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扰老爷爷做事。”翠心“哦”了一声,不情愿地随着梅九通和翟镜月走出去。

  屋内只剩下葛岷山、袁甄桢和乐异扬三人。葛岷山对乐异扬说道:“乐公子,你现在感觉怎样?”乐异扬只觉头脑眩晕,四肢无力,口中吐出白沫,虚弱地说道:“葛老前辈,你的药酒药效太强了,晚辈……”话未说完,便“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袁甄桢急忙扶起他,问道:“乐公子,乐公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葛岷山伸出右手,在乐异扬腕部触摸把脉,突然缩回手,对袁甄桢说道:“不好,乐公子并不是被为师的药酒麻醉了,而是其手臂的箭毒侵入全身所致。事不宜迟,必须马上将他体内的毒逼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葛岷山将乐异扬盘坐在地上,坐在他身后,吩咐袁甄桢道:“桢儿,为师这就替乐公子解毒。在我运功期间,不能受到任何人的打扰,以免真气倒流,误伤乐公子。”袁甄桢应诺道:“师父放心,徒儿会一直守在您的身边。”

  葛岷山放下心来,闭眼凝神,双掌抵在乐异扬后背,真气不断传到他的体内。乐异扬身中剧毒,体内七经八脉都受到箭毒的侵扰,心神完全丧失。他此时全无意识,身体冰凉。葛岷山虚岁已过八十,习武数十年,内力自是十分深厚,不过此时也感到双掌寒气逼人,额头慢慢透出汗液,背后也升起一团白烟。

  袁甄桢看师父头上冒出了汗珠,乐异扬却仍然没有动静,心中隐隐担心起来。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乐异扬有些坐不住,身子朝一旁倾斜。葛岷山急忙体内真气输送,将他的身子重新扶正,随着自己的身子一起缓缓在原地转圈。袁甄桢靠在门后,双手紧握,不敢出一点声响。

  乐异扬嘴角微微动了两下,背后也冒出了白烟。隔了一个时辰,他左手臂的伤口处渗出大片黑色的血液,一直流到手指尖。这时,乐异扬的脸色稍微变得红润,体温也渐渐恢复。

  袁甄桢这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听到后面一声门响,她转过身去,发现章应闲走进来。袁甄桢急忙招手示意,说道:“章师弟,师父正在为乐公子治伤,不要打扰他们。”

  章应闲看了两人一眼,不满地说道:“师父怎能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子,白白消耗体内大量的真气?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仍未能解除这个小子身上的箭毒,我看是神仙下凡也治不好了,师父为何还不放弃。在这么下去,师父体内的真气耗完,到时就得不偿失了。”

  袁甄桢正声说道:“章师弟,你不要胡说。如今乐公子体内的箭毒已经排出,如若不信,你自己可以走过去去看。”

  章应贤望了乐异扬手臂一眼,摇着头说道:“箭毒已经进入血液里面,就好比把米酒倒入一碗水中,唯有将整碗水全部倒掉,才可以消除碗中的米酒。水可以完全倒掉,但血不能全部排出,你觉得我说的怎样?”

  袁甄桢觉得他说的有理,但眼看乐异扬情况有所好转,仍愿意相信师父能够替他清除体内的箭毒。章应贤无可奈何,只得大声嚷道:“师父,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您的身体要紧啊!”

  葛岷山听见他的话,猛然缩回双手,放在丹田之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训斥道:“贤儿,谁让你进来的!”章应贤一愣,笑着说道:“师父,徒儿见您为乐公子疗伤,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徒儿是担心您的身体,才进来看看。”葛岷山说道:“一派胡言!为师运功其间,最忌讳旁人打扰!你岂会不知!”章应贤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地说道:“师父,徒儿也是为了您老人机好。你将自己的真气输到他的体内,最多延缓他几日寿命,徒儿觉得师父不值得这么做。”

  葛岷山早就知道乐异扬中的箭毒非同寻常,没有解药是去除不了他体内的毒物,但念及他是林言将军的后人,不忍心他小小年纪就死于非命,因此才想尽办法来救他。听见章应贤一语洞穿自己的想法,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涌上来,怒道:“为师岂会不知,要你在这里添乱。还不赶快给我出去!”章应贤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出门口。

  袁甄桢将门紧闭,上前关心:“师父,都怪徒儿不好,没有守住大门。”葛岷山微微扬起手,说道:“桢儿,与你无关。你这个师弟一向自作聪明,却不知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为师真为他担心啊!”袁甄桢道:“师父,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您又何必做操心这么多。”

  葛岷山点头道:“桢儿所言不虚,为师老糊涂啦。”又望着乐异扬,叹气道:“多么英俊的一个少年,没想到只有几日寿命。老夫已经尽力了。林将军,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你的曾外孙能够平安无事吧。”

  袁甄桢扶起葛岷山,说道:“师父,你累了一个时辰,先回房休息一会。乐公子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师弟们来办吧。”葛岷山道:“他身子比较虚弱,尽量不要让人打扰他。”袁甄桢道:“徒儿明白。”

  袁甄桢然后去开门,对翠心、翟镜月与梅九通说道:“乐公子的箭毒已经扩散至全身,师父暂时用真气镇住毒物,如果找不到解药,恐怕就只能熬到这几天了。”三人听了之后,急忙进屋去,扶着乐异扬回房中躺下。

  梅九通望着昏迷中的乐异扬,想起刚才袁甄桢说的话,咬着牙齿说道:“乐兄弟,你放心地去吧,你的一箭之仇,大哥一定会为你报!”翟镜月也忧伤地说道:“乐公子真是一个苦命人啊。”梅九通望了她一眼,轻轻地说道:“我们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翠心一直不吭声,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这时却对翟镜月说道:“姐姐,我想在这里好好陪陪乐大哥,好吗?”翟镜月安慰道:“妹妹,你别太难过,这都是命啊。命里若有跑不掉,命里没有不强求。你和乐公子也许就是有缘而无分吧。”翠心哽咽着说道:“姐姐,我心里明白。”翟镜月道:“你没明白就好,千万不要做傻事。”说完与梅九通离开乐异扬的房间。翠心坐在床边,伤心得不停地哭泣,眼泪落到乐异扬的脸上,乐异扬却一动不动。翠心哭了半响,眼中没有泪水,又抽泣起来。隔了一会,她慢慢停止了抽泣,用手绢把乐异扬脸上的泪珠拭去。

  她将手绢放到枕头边,细细回想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初在别情楼,如果不是乐大哥挺身相救,我早就被拓跋济予的手下侮辱,而他却因为这件事情与心爱的女子分离数日。翟姐姐说得对,他是少年英侠,而我只是青楼女子,两人原本不相配。虽然说有缘千里来相见,两人之间却是兄妹情分。不过能有他这个大哥哥,我也心满意足。如今他身中剧毒,再过几天就不在人世,我得马上去追赶拓跋济予,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也要换回一瓶解药。如果他不肯给我,乐大哥性命不保,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翠心眉头稍稍舒展,伸手去把被子盖好在乐异扬的身上,轻轻地走出门去。

  到了傍晚,梅九通前来探望乐异扬,在屋内却没有发现翟镜月的身影。他急忙打开房门,在院中呼喊翟镜月的名字,隔了良久,仍未有人回答。梅九通眼睛跳了几下,预感事情不妙,跨步出门去马厩寻找。

  翟镜月刚好没有睡觉,正在院子里散步,远远望见梅九通过来,便迎了上去。当得知梅九通要去马厩的时候,翟镜月也执意要过去。梅九通执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两人一同前去。

  马厩在庄子的西侧,离幽谷派弟子住的楼舍有两里路。梅九通走在前面,回头对翟镜月说:“镜月,路面崎岖不平,你要当心。”翟镜月答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用怕。”梅九通微笑道:“要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翟镜月撒娇道:“我不许你离开我。”梅九通道:“你迟早要嫁人的。”翟镜月停住脚步,生气地说道:“你又来了,我这辈子就跟着你,要嫁就嫁给你。”

  梅九通见她口气有变,也停止了脚步,陪着笑脸问道:“镜月,你生气啦?”翟镜月冷冰冰答道:“我是生气了,但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自己要在开封遇到你。如果不遇到你,现在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梅九通道:“镜月,难道是我对你不好,才让你有这么多的烦恼?”翟镜月道:“你对我不够好。九通,平时你总是躲躲闪闪,故意不让我表露心迹。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确又总是说把我当做小妹妹。我不想做你的小妹妹,我只想做你的妻子。”梅九通没想到她这样直白地表露心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

  翟镜月又说道:“我从小在青楼长大,见惯了达官贵人,却偏偏喜欢你这样洒脱不羁的人,看来以后我是要过苦日子。”梅九通心里惦记着翠心,希望可以找到她的下落,说道:“镜月,我们不谈这个,还是赶快去到马厩边,去晚了,恐怕翠心已经偷偷骑着马离开了。”翟镜月心中有气,但又不想惹怒他的心上人,今日既然彻底表明了自己的爱意,以后相处也就不会暧昧不清。想到这里,翟镜月点点头,道了声“好吧”,然后又开始向前行走,心想:“妹妹这是要做什么事情?”

  没过多久,两人已经来到马厩前面。翟镜月正准备推门而进,梅九通立刻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马厩外的树丛中。翟镜月不解地问道:“九通,前面是你说的要来马厩,现在到了门口,你又为什么不要我进去看看?”

  梅九通将手放到嘴边,示意她不要大声说话,说道:“屋内有人。”翟镜月两眼睁得大大的,小声说道:“妹妹真的在里面?”梅九通摇摇头,说道:“不是翠心,是有其他人。”

  翟镜月心中一惊,立即不做声,竖起耳朵听到马厩内有人在说话。一人说道:“大哥,这匹白马真有这么重要,非要我们深夜前来。”另一人嘘了一声,说道:“兄弟,你这就不知了。整个定难军就只有两匹西域宝马,其中一匹在夏国公那里,另外一匹就是我们将军的马儿了。如今马儿进入幽寂谷,将军甚为恼怒,我这才自告奋勇进谷查探。”那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小弟跟大将军才两三年,未曾想到将军的坐骑竟然如此宝贵。”

  梅九通听着两人议论,心中暗笑:“拓跋济予城府如此之深,连手下的武士都骗过了。要是这匹白马只是普通的千里马,又何需手下人冒险前来偷回,这里面定有蹊跷。”

  正想着,两人已经解开马儿的缰绳,准备把马牵出来。梅九通和翟镜月藏在路旁的树丛中,等两人出了马厩,就上去迅速点了两人的**道。那些人触不及防,看见身前之人竟然是梅九通,都惊呼道:“梅大人,怎么会是你?”梅九通道:“在下现在已经辞去总捕头的官职,现在漂泊在江湖,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那两人甚是惊慌,说道:“原来你之前都是骗我们的,要是大将军知道,一定不会饶过你!”

  翟镜月认出这其中一人是那日到别情楼捣乱的武士,走上去恨恨地给了他两个耳光,打得那人嗷嗷大叫。翟镜月说道:“你这个坏蛋,那日竟想着调戏本姑娘和翠心妹妹,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说完用脚狠狠地踢了他的身体,又给了他几个耳光。那人全身动弹不得,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急忙求饶道:“姑奶奶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在您面前放肆了。还请姑娘和梅大人网开一面吧。”

  梅九通说道:“你们怎会在这里?”那人支支吾吾答道:“小的是奉拓跋大将军之命,前来幽谷取回宝马。”梅九通望了那人一眼,怀疑地说道:“恐怕不只是为这件事吧?”那人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梅大人,小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您。”

  翟镜月听得不耐烦,拔出梅九通腰间的佩刀,走到另外一人跟前,将刀放到他的脖子前面,大声说道:“你老老实实交待,今晚有没有见到过我的翠心妹妹?”那人见状,吓得双脚发抖,胆战心惊地回答道:“小的刚才和大哥潜伏到马厩,一路走来,出了姑娘,再也没有见到过其他女子。”

  翟镜月以为他故意塘塞自己,伸手向那人颈部划去,那人心中一凉,想到自己死期已近,吓得脸上苍白。梅九通迅速抓住翟镜月的手,夺回大刀放进腰间的刀鞘里,说道:“不要胡闹。还没打听到翠心的下落,再者,留着他们的性命,或许可以找到配置解药的线索。”

  那两人听到解药二字,脸上露出绝望地表情。其中一人说道:“梅大人,实不相瞒,解药一向都在大将军身上,我们哪里有呢?”翟镜月哪里相信他们的话,说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晚不交出解药,休想离开这里!”那二人都不做声。

  梅九通思索片刻,淡淡地说道:“你们可知身上的箭头有毒?”那人只想着能够脱离苦海,异口同声答道:“小的听将军提过,好像是红头蛇毒。”“红头蛇毒?”梅九通在心里念了一遍,想到这两人身上并未带解药,只得给他们解开**道,说道:“看你们态度比较诚恳,今晚就放你们一马。回去转告拓跋济予,多行不义必自毙!希望他好自为之。”

  那两人急忙磕头拜谢。梅九通对翟镜月一笑,拉着马儿往马厩走去。

  那两个武士见梅九通放松警惕,急忙从后面跑出暗器。梅九通听见身后飕飕的利器响声,回身用手夹住暗器的把柄,发现竟是两枚飞镖,他想起开封府破庙里的事情,担心飞镖有毒,急忙松开手,飞镖掉到地上,叮叮当当作响。

  那两人偷袭梅九通未成,又向翟镜月扔去两枚飞镖,梅九通急忙拉过翟镜月,翻身躲过飞镖的袭击。其中一枚飞镖全都刺到白马身上,白马痛苦地长啸一声,飞快跑进马厩里。另一枚飞镖朝门框飞去,死死地钉在门框上面。

  梅九通大怒,“嗖”的一声拔出大刀,飞身向二人砍去。那两人未见过梅九通使得招式,取出数枚飞镖朝他袭来。梅九通人在空中,扬起大刀护体,顷刻间已将数枚飞镖击落在地。那二人眼见刀刃袭来,拔出身上天狼刀来抵御。

  那二人一左一右,试图围困住梅九通。梅九通右手挥刀压住其中一人,左手掌顺势朝那人腹部击去,那人顿时飞出丈余,匍匐在地上。另一人武艺略微高强,此时拼死一搏,举刀向梅九通头部袭去。梅九通侧身避过,出招去擒那人的手腕,那人却横刀阻拦。梅九通担心翟镜月的安危,无心恋战,大刀直上起落,一阵刀光剑影,那人的天狼刀已被击的粉粹。

  那名党项武士眼看要束手就擒,却出人意料地跪道地上,求饶道:“梅大人,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您身怀绝技,小的罪该万死。”

  梅九通刀刃已经刺到其他的鼻梁,看到他口中称呼自己为“梅大人”,想到自己曾经身为开封府的总捕头,岂能随意杀人,就算眼前之人罪大恶极,也应该交由衙门审问之后再做判决,想到这里,他起了恻隐之心,正声说道:“你们马上离开幽寂谷,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那人听后,扶起地上的同伴,慌张地说道:“多谢梅大人不杀之恩。我们再也不敢在这里作祟了。”说完便匆匆地离去。

  梅九通看着两人消失在树林里,走到翟镜月跟前,说道:“镜月,今晚好险啊!”翟镜月两手叉腰,气鼓鼓地对他说道:“九通啊九通,要我说你什么好呢?别人都痛下杀招了,你还一副菩萨心肠。”梅九通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我不在衙门做事,但还是要遵守晋国的国法。”

  翟镜月微嗔道:“什么国法不国法,本姑娘一概不知。我只知道今晚妹妹不见了,要赶快找到她才行。”梅九通笑道:“是啊,这个丫头,到底在什么地方呢?”他想起白马刚才中了暗器,急忙走进马厩,将马儿身上的飞镖取出,用清水洗干净伤口,取出布条包扎好,然后才与翟镜月离去。

  两人离开马厩,往楼舍方向走去。在路上听到虎狼林方向传来几声惨叫声。梅九通心急如非,不知是何人遇难,携着翟镜月就朝传出声音的地方赶去。

  等到梅九通和翟镜月赶到,发现地上只有两滩血迹,旁边还有一些被撕破的衣服。梅九通走上前去,发现这些衣服正是方才那两名党项武士所穿之物。

  原来那两个党项武士离开马厩,自以为逃脱升天,便想着走近路从虎狼林出幽寂谷。两人在虎狼林行了不到半里路,就遇见几只出来觅食的老虎。那两人身上的天狼刀丢弃在马厩之外,身上的飞镖也已经用完,此时已无任何兵器掩护身体。这两名党项武士来不及逃走,双掌难敌老虎的巨爪,两人都被活生生地吃掉。

  翟镜月看着地上一片血淋淋的景象,吓得直接扑进梅九通的怀里,说道:“九通,这里虎狼成群,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要是老虎来了,我们就来不及了。”梅九通朝周围的树林望了一眼,夜色朦胧,林中阴气逼人,他心中打了一个寒颤,抱起翟镜月,飞快地朝虎狼林外奔去。

  两人回到楼舍,翟镜月仍然惊魂未定,哭泣道:“九通,翠心妹妹还未找到,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梅九通安慰道:“你放心,翠心不会有事的。”翟镜月道:“你骗我!幽寂谷里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如今乐异扬性命堪忧,翠心有下落不明,这可怎么办啊。要知道会有这些事情发生,那日我说什么也不会仍性离你而去。”

  梅九通见她情绪激动,言语里似乎在自责,说道:“镜月,事已至此,我们只能面对现实,光说这些后悔的话是没有用的。”翟镜月无辜地望了梅九通一眼,突然扑到他怀里,抱着他哭道:“你好坏!你连让我说出后悔之话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恨你!”

  梅九通紧紧搂住她,慨然说道:“镜月,你要振作起来,相信我,翠心一定不会有事。”翟镜月知道梅九通是在安慰自己,哭了一阵,渐渐平息下来。梅九通小心翼翼地说道:“今天时候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想想办法。”翟镜月轻轻点点头,起身送梅九通出门。

  梅九通离开翟镜月的房间,头脑里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一时没有睡意,准备再去探望乐异扬。

  他经过幽谷派大堂的时候,发现里面灯火通明。梅九通好奇地推开门,发现里面站满了人。那些人听见开门的声音,都回过头来张望。梅九通忙说道:“各位不好误会,在下经过此地,看到深夜还未熄灯,于是进来瞧瞧。”

  众人并不答话,只是分开两边站开,却见大堂之上坐着葛岷山,他的旁边站着的依然是大徒弟袁甄桢。葛岷山见来人是梅三通,问道:“梅公子还未休息?”梅三通虔诚地答道:“葛老前辈,在下哪里睡得着?”葛岷山道:“也是,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安心休息?”

  梅九通以为他说的是乐异扬中毒一事,答道:“乐兄弟之毒尚未有解药,确实让人担忧!”葛岷山道:“乐公子在我幽寂谷受伤,而老夫竟然束手无策,真是惭愧!”梅九通道:“老前辈不必自责,若不是您为乐兄弟运气疗伤,他现在早已不在人世。只要他还有一息尚存,我们就可以想到办法替他寻得解毒之药。”

  葛岷山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话。

  袁甄桢见状,上前一步说道:“梅公子,师父今日为乐公子疗伤之后,身体疲惫,回到房中就睡着了。等到他醒过来,却发现随身携带的武林秘笈不翼而飞,师父正为此事烦恼。”

  梅九通没想到期间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关心地问道:“葛老前辈身居幽寂谷,想那武林秘笈定非寻常之物,上面记载的高深武功,恐怕非世人所知。这样绝密的武林绝技,不知道是何人偷盗所为?”

  袁甄桢道:“师父当时睡意深沉,恍惚之间好像被人点中睡**,一连昏睡了三个时辰。没想到幽寂谷里竟有这样胆大妄为之人,要是被我查出来,一定不会放过他!”

  梅九通问道:“袁姑娘现在可有线索?”袁甄桢愤愤地说道:“查了这么久,毫无所获。”梅九通道:“说来奇怪,谁会做出这种事情,难道是党项武士?”袁甄桢听到这里,追问道:“梅公子,你是说拓跋济予的人。那不好,拓跋济予武艺高强,若是他得到,我中原武林就得遭殃了。”

  梅九通道:“,在下之前闻所未闻,不知是何书籍。”

  袁甄桢道:“这是一本从唐朝宪宗皇帝元和年间传下来的武林秘笈,其中记载了中唐时天下武林中的绝佳武艺。藏在幽寂谷中近百年,一向秘而不宣,如果被心怀不轨之人获得,必将是武林中的一大灾难。梅公子,你怎么知道是拓跋济予的人偷取的?”

  梅九通听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不彻底查明白,将会贻害不浅,说道:“袁姑娘,在下也只是猜测而已。白日里我和镜月探望过乐兄弟之后,留下翠心一人在房间里照顾他。傍晚时分,我再去探望的时候,翠心已经失去踪迹。”

  袁甄桢大惊道:“什么?翠心姑娘不见了?你怎么不早说?乐公子的房间里面有打斗的痕迹吗?”

  梅九通道:“在下并未细看,翠心不懂武功,来人可以毫不费力就将她擒走。在下心急如焚,不知翠心安危如何,这才到外面去寻找。白日里我们缴获了拓跋济予的白马,于是前往马厩查看。等到我们到了那里,果真发现有两个党项武士准备盗马而去。”

  袁甄桢脸色突变,急忙问道:“翠心姑娘可在他们手里?”梅九通失望地说道:“翠心并不在那里。”说完又将在马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在场众人都大惊失色,在当下议论纷纷。

  过了一会,有个少年站出来说道:“真是岂有此理!那些党项人竟当我幽寂谷无人吗?”梅九通定睛一看,那个人正是日间与章应贤比武的陈聆知。其他人都附和道:“陈师兄说的有道理。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梅九通慨然道:“这些武士屡教不改,多次欲伤人性命,确实罪不可赦。不过在下曾经身为开封府总捕头,一向秉持大晋的律法办事,平时不会轻易杀人。这回终究没有打破这个戒律。”

  堂下之人你看我,我看你,满脸遗憾的表情。袁甄桢也一声不吭,心中想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这时,陈聆知问道:“梅大人,照你这么说,那两个党项武士终究是逃脱了?”梅九通笑着说道:“在下已经孑然一身,漂泊江湖,不要再叫我什么大人不大人。”陈聆知恭敬地说道:“梅大人谦虚了。既然如此,我就学着师姐那样,称呼你为梅公子了。”

  梅九通点点头,道:“好的,陈兄弟。那两个党项武士偷袭不成,我又不忍心伤害他们的性命,只能规劝他们从今往后不要再与拓跋济予做坏事。那两人应诺之后,取道虎狼林离开幽寂谷。”

  陈聆知听后,望了师姐袁甄桢和师父葛岷山一眼,朗声说道:“虎狼林里野兽经常出没,平时我们这些弟子都很少单独前往,那两个党项武士怎可以大摇大摆而去,真是咄咄怪事。”

  梅九通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两人人生地不熟,哪里知道这片树林就是白日里被老虎围攻的地方。等到我和镜月返身回楼舍的时候,突然听到树林里传来两声惨叫。等到我们赶过去,那两人早已被老虎吞进了肚子里。”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心中闪过一丝悲痛的情绪。

  此时早在堂下那些幽谷派弟子的意料之中,听到这种结局,他们并不感到惊讶。

  袁甄桢听到二人丧身虎口,想弄清楚到的下落,问道:“梅公子,你有没有在两人遇难的地方见到纸屑的痕迹?”梅九通知道她所指为何物,摇摇头说道:“袁姑娘,现场除了鲜血与破损的衣物之外,并无二人其他携带之物。”

  袁甄桢自言自语道:“难道被老虎吞进肚里去了?那也好,总比落入坏人手中强。”梅九通道:“此事在下就不敢妄下定论了。”

  旁边的葛岷山咳嗽了一声。众人都望着他,只听他铿然地说道:“我同意梅公子的看法。从那两名党项武士与梅公子交手来看,他们的武功只能算下下等,如果他们闯进楼舍,定会有人发现。况且他们只为盗马而来,并不知道幽寂谷中还藏有武林秘笈,因此老夫断定,偷走的人不是他们,是另有其人!”

  袁甄桢娇声说道:“真是烦死人,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梅九通挺直身体,欲说不语。

  葛岷山见状,语气和蔼地说道:“听说梅公子曾做过开封府的总捕头,真是了不起。你放着好好的官不做,为何出来闯荡江湖?江湖可比官场险恶的多啊!”梅九通微微一笑,说道:“在下才疏学浅,难以胜任总捕头一职,所以辞官不做。”

  葛岷山用手抚了抚胡须,哈哈大笑道:“梅公子是性情中人,老夫佩服啊。今日幽寂谷发生的这件事,按理与你无关。不过老夫与一干徒儿绞尽脑汁,也未想出是何人所为,还请梅公子指教?”

  梅九通一愣,心想:“难道葛老前辈怀疑是我作为?”葛岷山见状,担心他误会,赶紧补充道:“梅公子不要多想。老夫的意思,是请你帮忙侦破此事。”梅九通方才放下心来,上前一步说道:“既然老前辈提出来,在下到是可以略尽绵力。”葛岷山赞许道:“好的,妙的,有梅公子相助,在下可以高枕无忧了。”

  梅九通本为公门之人,平时多有查案的经历,所以才敢接手这件盗窃案件。他思索了片刻,又环顾了屋内众人一遍,见到葛岷山手下的几大弟子大多在场,唯独没有发现章应闲的身影。于是说道:“葛老前辈,在下有一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葛岷山微笑着说道:“梅公子,有老夫在这里,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梅九通恭敬地鞠了一躬,说道:“在下以为,此事做的毫无破绽,必是熟悉前辈起居作息之人所为。”

  堂下众人都吃了一惊,互相打量着对方,都表现得若无其事。陈聆知站出身来,愤愤地说道:“梅公子的意思,是说偷盗武林秘笈之人就在我们其间。”梅九通淡淡地回答道:“也未必就是屋内之人。”

  葛岷山看到台下众人皆镇定自若,正不知作何解答,突然见到屋内少了章应闲,大声问道:“闲儿来了吗?”袁甄桢慌忙说道:“师父,我前面过去叫他,发现他并不在房间。又问了其他师弟,都说他气冲冲地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

  葛岷山怒道:“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为师!”袁甄桢无辜地道:“此事发生的太仓促,徒儿还未来得及禀报……”袁甄桢平时总管幽寂谷大小事务,葛岷山对她十分信任,石室藏宝一事也只告诉过他一人,这次想必是她一时疏忽,葛岷山不忍继续斥责她,打断道:“好了,桢儿,这不怪你。”

  袁甄桢心里也曾想过此事是不是章应闲所为,但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所以一面派人去寻找他的踪迹,一面过来与师父商量解决的办法。

  堂下的幽谷派弟子一下乱成了一团,没想到偷取的人居然是二师兄章应闲。按照他们的想法,章应闲现在已经是幽寂谷里同辈人中武艺最高的人,习得数种高深武功,只要在练习一段时间,到时到江湖上,他也可以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为何要急于求成,盗取师父随身携带的武林秘笈呢?

  众人正思索着,只听葛岷山叹道:“若真是闲儿所为,老夫绝不会姑息,先废除他的武功,再把他逐出幽寂谷!”那些幽寂谷弟子听后都替章应闲感到惋惜。

  陈聆知望了袁甄桢一眼,大胆地对葛岷山说道:“师父,徒儿想章师兄一定是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种不尊师父的事来。等到师兄回来,我等会去与他好好沟通一番,只要他肯承认错误,交出,事情还是可以挽救的,到时还望师父可以对章师兄从轻发落。”

  葛岷山听后半响不答,隔了良久,方才叹气道:“知儿,你那师兄平时蛮横不讲理,对你们多有欺压,难得你还有此番心思。”

  袁甄桢对陈聆知微微一笑。她知道背叛师父是天大的罪过,若被师父发现,绝对不会轻饶,章应闲毕竟是自己的师弟,也是堂下众人的师兄,不管他曾经怎样要强,这份同门之谊,他们看得都很重。

  这时,其他人也都替章应闲向葛岷山求情,希望他可以网开一面。葛岷山起身道:“罢了,只要他真心悔过,老夫还是可以对他宽大处理。明日你们分头到谷里去寻找。若是在幽寂谷没有找到他,那么,就算是天涯海角,也不能放过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些幽寂谷弟子都“诺”了一声,迅速出门而去,只留下袁甄桢、陈聆知和梅九通在屋内陪着葛岷山。葛岷山对他们招招手,说道:“你们也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三人陆续走出大堂去。梅九通对袁甄桢和陈聆知说道:“二位,我先去乐兄弟房中一趟。”袁甄桢道:“梅公子,今晚麻烦你了。”梅九通笑着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但愿不是章兄弟所为。”陈聆知耸耸肩,插话道:“若真是章师兄做的,以他的性格,他定会逃之夭夭,哪里肯回来向师父认错。”梅九通拱手道:“你们聊,在下先走一步。”

  袁甄桢眼望着梅九通走到走廊尽头,转身消失在视野中,才与陈聆知往后院走去。两人一路无语,到了房间门口,袁甄桢开口道:“聆知,你明知道章师弟不会回来,为何刚才又在师父面前说出那番肺腑之话?”

  陈聆知一愣,没想到袁甄桢会这样问他,听她的口气,似乎是在怀疑自己的诚意,仔细看着她的脸,说道:“师姐,当时有梅九通在,师父正在气头上,如果我不这么说,师父又怎能有台阶可下?既然梅九通提到了,不管是我们谁所为,都是我们幽寂派自己的事情,又何需让旁人看笑话。”

  袁甄桢知道他虽然平时不善言语,但思维缜密,这样做确实有道理,于是道:“聆知,是我误会你了。”陈聆知微微一笑,向她靠近一步,说道:“师姐,你能这样想,师弟就心满意足。”

  袁甄桢与陈聆知相距不到半尺,感觉到他胸膛随呼吸而起伏不断,似乎连他的心跳都能听得到,突然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双颊微红。陈聆知望着她,关心地问道:“师姐,你怎么啦?没有事情吧?”袁甄桢埋着头,娇声说道:“聆知,只因为我入谷比你早一年,年龄比你长半岁,你就一直叫我师姐吗?”

  陈聆知不知作何回答,只呆呆地傻笑。

  袁甄桢轻轻吸了一口气,说道:“聆知,今日你与章师弟比武,两人不分上下,如今在这谷里,就数你们两人武功最高了。”陈聆知轻轻地说道:“师姐谦虚了,你的武功远在聆知之上。”袁甄桢微笑道:“我只不过是多学了几样武功,等到你以后学习了中上层的武艺,我哪里还是你的对手。何况我是一名女子,迟早要嫁人的,到时候我就做些针线活,江湖上争强好胜的事情就留给你们男人来做了。”她突然想起已经丢失,口中发出轻轻地的叹息声。

  陈聆知听了,镇定地问道:“师姐,不管上面的武艺有多高深,你都是我心中的师姐。以后有谁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袁甄桢苦笑一番,心想:“这个傻子,说得这么明白还不懂,难怪以前总是被章应闲欺负。”

  陈聆知看到她这幅表情,焦急地问道:“你不相信我吗,师姐,我说到做到。”袁甄桢道:“我信你,我怎会不信呢?我的好师弟。”陈聆知这才开心起来。

  袁甄桢又道:“聆知,今日你们比武之后,师父将我留了下来,你知道师父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与你吗?”陈聆知心中一怔,说道:“我确实不知。如果真是这样,还望师姐替我向师父说明,我只想早日出谷,为父母报仇。掌门之事,还是让他老人家另选贤能吧。姬师弟、管师弟、步师弟他们虽然武艺不及我们三人,但稍加时日,总会不负众望。”

  袁甄桢微嗔道:“这种事情,还是师弟自己去说的好。反正我只想陪在师父身边,也不稀罕什么掌门的位置。”言下之意,只要陈聆知留下来做掌门,自己就嫁给他。

  陈聆知却不知道这层意思,望着她羞红的脸蛋,轻轻说了句:“师姐,你今晚真美。”袁甄桢正在生他的气,只是随口说道:“我再美,也需要人欣赏才行,一个人孤独终老,就算是仙女下凡,也没有什么意思。”

  陈聆知哈哈笑道:“师姐真有趣。师姐天生丽质,怎么会没人喜欢。”袁甄桢白了他一眼,道:“夜已深,我要睡觉了。你好好休息,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陈聆知点点头,目送她进屋,然后转身而去。

  袁甄桢在屋内的门缝里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发现他竟然对自己无半点留念,心中顿时惆怅不已。独自坐在凳子上伤心了一阵,熄了灯**休息,辗转反复,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

  陈聆知回到自己的房间也睡不着,心中想着晚上发生的事情。他早就知道袁甄桢对自己的深情,也一直喜欢这个漂亮的师姐,但想到父母之仇不可不报,更重要的是,现实让他不能够一辈子都留在幽寂谷里,与袁甄桢相守终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

  梅九通来到乐异扬的房间,见到他仍然昏迷不醒,脸色微白,口唇干燥,于是将毛巾放到木盆里面润湿,在敷到他的嘴唇上。过了片刻,梅九通拿开毛巾,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乐异扬微微说道:“云儿,别离开我。”

  梅九通听后不住地摇头,心想:“这个傻小子,弥留之际都在想着来纪云,却把翠心抛到脑后了。要是被翠心听到,她肯定会很伤心。唉,多情总被无情恼啊!来纪云,乐异扬到死都对你念念不忘,你又在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