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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们的情窦初开

  那是五年级第一学期末的时候,向阳突然对我们说要去他姑姑那,去北京。

  北京?北京!这一消息把正在吃零食的我们惊得有点呆。当时我们的第一反应是:去北京?太好了吧!那里有故宫啊!

  然而他却很不开心,“可是我不想去。”

  “为什么?”我们都很不解,这是多好的事啊!

  “我不想去那里念书,去了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他快哭了。

  “你要去那里念书?那就是要转学咯?”小玲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我们也被惊到了,我以为他只是去旅游而已。

  “可以不去吗?那里那么远……”我也有点难过,突然觉得北京也没有那么好。

  “去劝劝不行吗?一定要去吗?那以后什么时候回来?新年的时候还回来过年吗?”小玲有点着急,抛出一堆问题。

  “我也不知道,但我肯定要去的,家人一定要我去······”

  向阳在我们心里一直都是哥哥一样的存在,连我们自己都没有发觉到,其实我们很依赖他,不自觉地都把他当作榜样,一直没见过他掉眼泪,除了被妈妈打的时候,但就算是被打的次数也很少,而此刻这个男孩的眼圈却红了。我很懂这种感觉,他是舍不得家里,舍不得奶奶和妈妈。以前我妈要到外地工作,我哭得死去活来的,最后她走得时候我还赖在地上哭着不起来,因为真的真的舍不得。

  那天向阳走的时候,我们三个在旁边站着,看着刘婶红着眼睛叮嘱着向阳要听话,看着向阳奶奶故作冷漠的脸,看着刘叔把行李放上车,也看着向阳的眼泪想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虽然很难过,但我没想过要哭的,我们都没有。

  只是听到向阳问:“妈……那我……什么时候回来啊?新……年的时候……可以吗?”而刘婶却忍着眼泪说:“跑来跑去挺麻烦的,你就在那边好好读书,乖乖听话,知道吗?”向阳就哭得更凶了。我听到后也“呜”的一声哭了出来,更搞笑的是小玲看到我哭她也哭了起来。

  “下次你回来我们再一起玩。”我很伤心地抹着眼泪。

  “我们……等你一起……玩啊。”小玲抽抽噎噎地说。

  唐洛谦用手擦了擦眼睛,“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我也会打的!”小玲急忙补充道。

  听到他俩都这么说,我也赶忙说:“我也是!”

  而在三年后的一个春节,向阳回来过一次,留下qq号,过完了春节就又潇洒地走了。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给我带的礼物——一个很漂亮的水晶小熊。但是为此,他吃了我三支雪糕!现实的家伙,大冬天的,不冻死你!

  唐洛谦那份,他让我们交给他,不过我无法亲手交到他手上,只好让他二姐洛伊带给他。因为在向阳走后的一个暑假,也就是在五年级升六年级的暑假,他被家人带到县城上念书了。虽然不远,却也不容易见到。

  向阳走后,唐洛谦一下子就变了好多。他对我们两个特别好,把向阳该做的都做了。我们三个依然形影不离地去上学放学。只是有时要特别辅导晚回家,所以让小玲先走,我们两个人走在一起不免被人开玩笑。虽然五年级的我不太了解,但已经开始看偶像剧也多少有点明白。每次都是和他脸红地快步走回来,我也不敢看他,跟他说话。

  从向阳走的那天开始,我就有了写日记的习惯,这些小心事也被我写进了日记里。在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当时也和我一样脸红心跳,不对,应该比我还早许多许多。

  有一天晚上,天刚刚黑,我打着手电筒去小卖部买酱油给我妈煮夜宵。我盯着地上的光,不敢四处看,急匆匆地走到小卖部,再急匆匆地拿着酱油往回走。经过唐洛谦家的时候,看到有团黑影缩在后墙角边,吓了我一大跳。等看清楚了我才反应过来:他又干什么被骂了吗?

  我走到他身边,踢了下他的脚,用一种标准的大姐姐语气问他:“你怎么啦?在这里干嘛?”

  他抬头看了看,见是我,又低下头去。

  我在他身边蹲下,“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没什么,就是被骂了。”他闷闷地说。

  “为什么被骂?”我当然知道你是被骂了,不然蹲在这里赏月吗?

  他又不说话了。

  “你哭过了?”我小心翼翼地问。我扯着他的衣袖,扭头过去想要看看他的眼睛,他却反抗着,扭过头死不让我看。

  “别闹我。你快回去吧,等下天更黑了,我可不想陪你回去。”

  真是死嘴硬!

  “那你赶紧进去啊,蹲在这里干嘛?晚上这里很凉啊。”

  “我等下再进去。”他没理我,低头玩着地上的石子。

  鬼才信你!不等到你阿公或者你妈来拉你,你肯进去?

  “快点,进去吧。这里这么黑,又是夏天的,我怕有□□,说不定等一下有蛇呢!”我不是吓唬他,我是真怕,我可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我把他拖到他家门口,可是看到里面气氛挺凝重的,怎么大家都干坐着不讲话啊?我只好小声地叫唐阿公过来。老人家对我很慈祥地笑了,然后把他拉了进去。等我长大后才明白,那时唐阿公看他的眼神里装满了多少的不舍与疼爱。

  一直到后来,我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哭,你和家人闹翻,你在墙角边蹲着,都是因为你不想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找唐洛谦。

  “昨晚你妈还有没有骂你?”我关切地问,用一种连我都觉得自己是好人的语气。

  “没有。”他摇摇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两块大白兔给我。

  我十分愉快地接过,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口齿不清地继续问:“你妈为什么骂你?她骂你所以你哭了?”

  “没事!”他好像被我搞得有点不耐烦似的,转身就进屋去了。

  我当时真的觉得委屈。不说就不说,以后我也不会和你说我的事了,你怎么问我也不说!

  然而,在那个晚上的第四天,唐洛谦就走了,一大早走的,都没跟我们说过。还是小玲急匆匆地跑来问我:“你怎么都不去小谦那?”我才知道的。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真的所谓“百感交集”,又震惊,又难过,又生气。向阳走后,我从来没想过他也会离开,我以为我们三个会在这里一直等向阳回来,可是现在他也走了,就只剩下我和小玲了。可是为什么他走也不告诉我们?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越想越生气,仿佛觉得不能原谅他,“走就走咯,他又没告诉我,我干嘛要去送他?”小玲大概被我莫名奇妙的怒气吓到,不敢说话。

  唐洛谦是和家人一起走的,他们在城里买了新房子,唐洛谦便转学去了城里。他们都走了,却留下唐阿公和二姐洛伊,因为唐阿公不肯离开老家的房子,二姐要初三毕业了才过去。有时我真的觉得他们两个很可怜,尤其是唐阿公,要等二姐洛伊周末从学校回来才能见到她,平时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老人一下就老了好多岁一样。值得小小欣慰的是,每当我们三家有收成,或者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拿给他,每当他有什么需要我们也都尽力帮忙。我觉得我们四家这么好的感情至少可以给他哪怕一点点温暖吧。

  从那以后,我和小玲就真的形影不离了,就算吵架冷战,不和对方说话,也会等着一起上学放学。有一次,小玲眼巴巴地问我:“你会不会也走啊?和他俩一样?”我看着怪心疼的,立刻信誓旦旦地对她说:“不会的,我哪都不会去,就留在我们村!”

  后来的后来,每当我想起这句话,我都会在心里恨恨地鄙视自己,什么叫“哪都不会去,就留在我们村”?!到底是有多想当村姑!怪不得每次都是他们离开,而我,就留在我们村……

  即使开始有多生气,可是时间久了,气也会慢慢消去,而那股被生气掩盖住的思念就愈发肆无忌惮的涌上来。不得不承认,我很想他。我在日记里写道:

  小谦,你在那里会不会想家?会不会想唐阿公和我们?我和小玲都好想你和向阳,好想再和你们一起玩。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和你们打扑克牌,焗蕃薯啊……可是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也不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