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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回溯(一)

  在边境世界里,成功逃生的人类,或成功杀死所有人类的杀手,均可以获得奖励点数。奖励点数,就是一串可以累计的数值,使用奖励点,玩家可以在游戏商城里购买你需要的卡牌和道具。

  同时,玩家还可以用奖励点升级或强化自己的身体素质,学习一些自己需要的技能,奖励点越多,玩家就可以变得越强。

  但是,当你变得越来越强时,你能够遇到的对手也就越来越强。

  任何玩家无论是扮演人类还是扮演杀手的玩家,在一局游戏中可以获得的奖励点数上限为两万,似乎是为了防止有个别丧心病狂的人类和杀手联合起来进行刷分,所以不管你怎么努力想获得更多的奖励点,最终也只有这两万。

  只要离开当前地图,每个玩家都可以获得固定两千奖励分,也算是保底奖励,哪怕你在游戏里什么都没干,就等着别人开门自己跟着出去了,也仍然可以获得这两千保底分。

  不过事实上,逃出地图却只拿到两千保底分的情况是相当罕见的。

  尤其是游戏中人类一方的玩家,人类身份是最好获得奖励点数的,只要在地图内活动哪怕只是漫无目的到处走走,你都可以获得一些分数,如果你探索完整个地图,找到出口大门或逃生用的交通工具,你将可以获得两千的探索奖励分。

  如果找到隐藏出口,你将获得额外一千点探索奖励分。

  除了探索奖励分,还有一个道具奖励分。在游戏中获得的任何道具,比如说你拿到出口大门的钥匙,哪怕这钥匙只是在你手上过一道,之后又给了别人,但在拿到钥匙的那一刻,你同样可以获得道具奖励分。

  道具奖励分是有上限的,一局游戏里每个玩家只能获得最多两千道具奖励分。

  如果一个地图里分布了很多个道具,例如地图内总共有四个道具,那么当你拿到其中一个道具时,恐怕只能获得这两千分的四分之一,也就是五百分奖励。但如果一个地图内只有一样道具,那么你获得道具时就能直接获得全部的两千奖励分。

  人类一方在遭受杀手追杀和伤害时也可以获得奖励点,貌似是一种“反抗分数”,成功从杀手手中逃脱并且对杀手造成伤害的话,这个反抗分就会变得很高。

  反抗分没有上限,哪怕你在游戏里没有探索地图,没有找任何道具,只是一直在和杀手兜圈子,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且保证不被杀手放倒,玩家完全可以靠这种反抗分刷到两万上限。

  而成为杀手的玩家就不太好拿分数了。杀手每杀死一个人类,都可以获得一千五点奖励分,如果把地图内五个人全杀光,是七千五点奖励。

  另一方面,杀手还可以通过伤害人类玩家来获得额外奖励点,任何形式的伤害都可以,追逐人类,身体伤害,语言攻击,造成的心理压迫都被计算在内,所以只要鬼不停地追逐人类,甚至不做别的就只是追,奖励分都会唰唰地往上涨。

  然而,这些通过伤害获得的奖励分都只是“额外”奖励。也就是说,如果杀手在一场游戏内没有完成最低限制任务——至少杀死两名人类。杀手就不会得到任何奖励分,因为他会被边缘世界游戏系统直接抹杀。

  在满足了这项最低限制任务后,这些额外奖励点才会被统计起来。

  边缘世界游戏的特殊机制,使得成为杀手的玩家被迫不停地攻击其他人。可这也意味着,成为“鬼”的玩家必须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为了自己生存就去谋害别人这种事情,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接受的。

  尤其是那些性格较为纯良,没有足够觉悟的人,在意识到自己拿到了死神牌的瞬间,就会无法自制地陷入一种两难恐慌的状态。他们会开始纠结杀人与不杀这两种选择,在让自己活和让别人活的选项中摇摆不定。

  他们一开始会选择沉默,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人类一方慢慢找到出口c道具或钥匙,眼瞅着这些人就要逃出生天,也意味着自己的死期就要来临时,哪怕性格再怎么善良淳朴的家伙,都会忍不住,都会害怕,求生在大脑里蠢蠢欲动,他们就会控制不住地举起了自己的刀刃。

  再之后,当他们干掉了第一个人时,他们就会发现噢!我的天!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所谓的“杀人”。

  开始躁动,开始愤怒,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像是机器一样挥动武器,最后回归到无止境的麻木中,变成了一具单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偶。

  厮杀就这样开始了,无论何时何地。

  “我们来玩游戏吧,穆钦。”在周悦对穆钦解释完边缘世界里关于奖励点的一些基础情报后,周悦伸出爪子来牵着穆钦的手。

  对这个游戏有了一些微妙的认知后,穆钦忍不住回握住周悦的手,询问道:“什么游戏?”

  “追杀你的游戏。”周悦似乎对“追杀”穆钦这件事抱有异常的兴趣,他抱着穆钦的腰,在穆钦身上蹭过来蹭过去。

  穆钦被他蹭得身体都有些燥热起来,不由深呼吸平复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对周悦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来一场我们双方都可以得益的交易,对吧?”

  “交易?”周悦看着穆钦的眼神都显得亮晶晶的,随后他笑道:“啊,没错,就是交易。”

  “那么”穆钦微微沉吟道:“你想怎么做呢?”

  “很简单。”周悦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出口大门。由于之前穆钦跑来看徐傅的尸体了,现在他们站在离出口大门有些距离的位置上,周悦就说:“我数一二三,你就往那边的大门口跑,你要是跑掉了,那就跑掉好了。但要是被我追上,我就会抓住你,带你去离出口更远的位置,强女干你一次,然后放你走,你可以继续跑,但我会继续追,追到后我会重复上面的动作。”

  听着周悦面不改色说出这番无耻的话,穆钦都有些不忍直视他了,通红着脸颊对周悦大声喊起来:“以你的速度,后面我根本就逃不掉好嘛!?你这完全就是要跟我玩羞耻py!”

  “不好吗?但我想跟你玩啊。”周悦笑得奸诈狡猾,嘴里却说着乞求的话,“和我玩吧!穆钦,我想上你,用各种方式的。”

  太无耻了!

  穆钦在心里尖叫,却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支支吾吾地回答说:“好吧,随随你怎么玩吧。”

  “那我数数了哟!”周悦松开了握住穆钦的手,看着穆钦退后了一步,然后周悦开始慢悠悠地念:“一。”

  穆钦忍不住做出跑步前的前置动作,就等着周悦念“二”和“三”然后冲出去,结果周悦却直接省略了“二”,大喊一声“三”,就立马扑上来抱住了穆钦。

  穆钦自然反应不及,被周悦扑了个正着,整个人直接被扛了起来,然后周悦就抱着穆钦开始往回走,往之前他们相遇的那个医务室走。

  “你耍赖,说好的一二三呢?”穆钦根本一步都没跑出去,气愤的他开始扯周悦的脸。

  周悦不为所动,任由穆钦折腾他的脸,还笑得欢乐道:“你太可爱了,所以我等不及了。”

  周悦一句话就让穆钦心绪难平,他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一言不发,把脸窝在周悦的怀里,默默听周悦飞快的心跳声。

  医务室里有床,周悦恐怕一早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虽说那床比较脏,但周悦只要把床垫翻过来,再把周围隔断的白色帘幕扯下来当床单用,这床铺看起来就焕然一新了。

  周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整理好床铺,将抓住的“猎物”穆钦丢了上去,穆钦在床铺上滚了半圈,然后看周悦爬上来,压在他身上。

  “我做梦都在想你。”周悦压在他身上,蹭了蹭穆钦的脸,动情道:“梦里全都是你。”

  穆钦也不禁伸手描摹着周悦的眉目:“我也是,周悦我也好想你。”

  穆钦话音刚落,周悦就凑过来吻上穆钦的嘴唇,大力撕开他的衣服,开始有点疯狂而失控地掠夺穆钦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周悦看起来真的有些失控了,也许今天可以触碰到他心心念念的穆钦,让周悦难以自抑内心的喜悦,所以他像野兽一样在穆钦身上留下很多被他啃咬的牙印。

  他还把穆钦绑了起来,用帘幕扯下来的布条,绑住了穆钦的双手,然后扒掉穆钦的裤子内裤,拿医务室里的跌打药油润滑了一下,就直接进来了。

  他这么粗暴,穆钦当然很疼,虽然穆钦并不怕疼,但还是开口想让周悦冷静一点,然而周悦却凑上来用嘴唇堵住了穆钦的嘴,令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穆钦只能在他身下不停的呜咽挣扎。

  好在周悦后来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受控制,动作不免温柔了起来,他压着穆钦面对面和他狠狠地做了一次,之后又把穆钦翻过身,蒙住了穆钦的眼睛,让他翘着屁股和周悦来了一次后入式。

  周悦这么多年未见,身体锻炼得非常强壮,加上死神牌的效果,他简直如同拥有了无限的精力,穆钦根本受不了他这样折腾,做第三回时,穆钦就几乎哭着求饶了。

  可惜周悦性子十分恶劣,穆钦越是哭泣求饶,他就越是凶猛地干他,到最后穆钦感觉自己下半身完全没有知觉了,甚至于他还昏厥了过去。

  又是那个音乐,音乐盒播放的音乐声,在恍恍惚惚的梦境里,随着穆钦的思维而跃动着。

  那声音仿佛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又仿佛近在咫尺。

  然后穆钦醒过来了,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鸢尾花孤儿院里,还在那个医务室的床上,他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穿好了,似乎被细致的清理了一遍,而周悦正坐在床边上,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看着他。

  “你醒了。”周悦温柔的语气在穆钦耳边环绕,“你睡了好久。”

  穆钦没回话,而是尝试性地动弹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顿时感觉自己全身酸痛的厉害,犹如被十几辆满载货物的货车来回碾压了好几遍,骨头都被碾碎了。

  “你太过分了。”穆钦感受了下身体的不适,然后愤怒的控诉周悦的暴行。

  “对不起。”周悦可怜兮兮地道歉,凑过来蹭穆钦的脸颊,“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所以有些失控。”

  穆钦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可能都动不了,他也懒得动了,扭过头和周悦对视,两个人互相望了好久。

  “真想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周悦看着穆钦,眼底里透露着赤/裸裸的着迷,“只要你不离开,这个世界就不会消失,我们就能一直就在这。”

  穆钦闻言无奈笑:“那样我会被饿死的,这里似乎没什么东西可以吃的样子。”

  “你可以吃我。”周悦似乎还认真想了下永远留在这张地图内的可能性,周悦道:“死神牌让我不死,某种意义上我的能量是无限的。”

  “我可不想靠吃你过活。”穆钦觉得这想法挺可怕的,立刻转移话题道,“正常来说,我们难道不应该想尽办法活着回到现实世界吗?”

  “可我总是害怕这是一场梦。”周悦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摸穆钦的头发,“而你只是我死亡时的幻想。”

  穆钦气愤起来,怒道:“我哪里长得像幻象了?幻象会让你像刚才那样c那样做”说着,穆钦的脸又开始变得红扑扑的。

  他实在太可爱了。周悦感觉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似的,忍不住又啄了啄穆钦的嘴唇,对穆钦说道:“穆钦,记住我说的话,等会你出去之后,会被直接传送到安全屋,安全屋是个巨大的白色房间,里面只有一台虚拟电脑。在虚拟电脑后面的墙壁上,我会在上面刻字”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边缘世界游戏中,玩家与玩家只要出了这张地图就没有可以互相交流的直接手段了,所以只能靠在安全屋内留下印记,刻字留言来和别人进行交流。”

  穆钦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个我知道。”

  “我会在电脑后面的墙壁上刻字,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时的秘密暗号吗?”周悦笑着说,“我会把我的留言用暗号来写,你只要看见这个暗号,就知道是我的留言,我通常会在早上八点左右写留言,我希望你也能够这么做。”

  穆钦再次点头表示没有意见。不过听周悦这么一说,倒是回忆起了他们的高中曾有过的一段时光。

  有段时间周悦被家里管的很厉害,他父母要翻阅他所有的课本c作业c笔记本或日记之类的东西,他手机短信c电话通讯也要一一排查,貌似是怀疑周悦在学校和不该交往的人交往了虽然周悦确实和不该交往的人交往了。

  为了能够继续和周悦保持联系,两个人就一起琢磨了一些独特的小暗号,实际上也是很简单的暗号,就是把一段话用小篆来写,篆书一般人基本看不懂,尤其是手写篆体,潦草点更是如同蝌蚪文般让人看的云里雾里。

  穆钦还记得当时为了能够和周悦私底下偷偷的c好好的交流,篆书他学习了好久。周悦却很快学会了,他会写一手非常漂亮的篆书。

  周悦那么聪明,偶尔是会让穆钦感到嫉妒的,因为穆钦总是做不到像周悦那样八面玲珑。

  或许曾经的穆钦,是想过要摆脱周悦的吧。这个样样都比自己优秀,不管是学习c背景c能力,所有的一切,周悦都比穆钦优秀。

  穆钦知道自己比不过他,穆钦也为自己比不过他而不由自主感到羡慕嫉妒,他曾经嫉妒过周悦,甚至有些嫉恨。

  这感情让穆钦觉得自己非常丑陋,他想要离开,让愚蠢丑陋的自己离开最好最好的周悦。

  “我会来见你的。”周悦却总是在穆钦这种时候非常深情地对穆钦说话,他说,“我会找到你,和你见面,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就算我们现在分开了,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好吗?”

  没有办法,这样的他。

  穆钦情难自禁,向着周悦伸出手去,周悦也很快伸手过来与穆钦十指交握,有那么一瞬间,穆钦觉得这是永恒的。

  这样的周悦,穆钦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其实关于游戏里的种种问题,穆钦还有很多不了解且想询问周悦的。

  周悦也说:“我也想告诉你更多,但是穆钦,我们不能长时间这样对话却什么都不干,游戏系统会判定我们异常举动然后给予惩罚。”

  “异常举动,惩罚?”穆钦听不太明白。

  周悦就非常简单地解释道:“你玩网络游戏的时,尤其是那种竞技类游戏,要是加入一场比赛却站在出生点内一动不动,系统是不是会提示你‘如果长时间挂机不动,您将会被踢出比赛’这之类的话语?”

  “会啊。”穆钦立刻点点头,他当然玩过当今社会非常流行的各种网络游戏,比如l一l,这种游戏基本上你挂机系统就会自动踢人。

  然后周悦就笑眯眯说道:“我们现在身处的世界也是一样,不行动,它就踢我们出局。”

  “出局”穆钦似乎明白了周悦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去死吗?”

  “没错,就是这样。”周悦站起身来,伸手把穆钦从床上拉起来,穆钦身体发软四肢无力,被周悦拖起来时不由自主地往周悦身上靠,被周悦大力怀抱住。

  “我们必须得一直有所动作,而且我必须一直对你做出些压迫性行为。”周悦说着凑过来咬一咬穆钦的耳垂,语气暧昧,“一直这样上你也是可以的。”

  穆钦被周悦又咬又舔的,搞得浑身战栗起来,想到他们刚才在这里做过那么多疯狂的事,穆钦十分羞耻,窝在周悦怀里不敢抬头。

  “可惜不能一直上。”周悦笑得恬不知耻,“否则我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你身上的。”

  穆钦忍不住扯他的脸:“既然不想精尽人亡,那就给我节制一点啊!”

  “我爱你,穆钦!”周悦的脸被扯的乱七八糟,却突然冷不防告白。

  穆钦捏着他的脸,低着头羞怯回应,“我也爱你。”

  后来两个人黏糊了半天,总算还是有些理智,没有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周悦把穆钦送出了这片孤儿院地图,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了大门口,穆钦走在前面,在大门口前,他只是回头看了周悦一眼,对他笑了笑,紧接着就迈出了孤儿院的大铁门,和邱子佳一样化为光粒子消散于空气中。

  周悦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并不想要分开的。

  周悦心里这样想,他咬住自己的下唇,他觉得难受,却无力发泄内心的痛苦,只能默默握紧拳头。

  ——

  音乐盒的声音。

  叮铃叮铃地在耳边欢快的响彻,这一次,这个声音不再是那种虚幻缥缈的状态了,它很清楚地在穆钦耳边一直回荡,似乎在提醒着穆钦什么事情,

  除开音乐盒的声音,穆钦还听到什么人在耳边说话的声音,有人这样对穆钦说:“穆先生,快醒醒。”

  很礼貌的称呼。

  穆钦心里想着的同时,也跟着不由自主睁开眼。睁眼后他首先看见的是天花板,走了一圈漂亮花纹的吊顶,以及散发着明亮却刺目光芒的吊灯。

  旁边有个人把脑袋伸过来遮住了光线,伸到穆钦的眼前,又喊了一声:“穆先生,你还好吧?”

  耳边回荡着音乐盒的声音。

  穆钦复而闭上眼,半晌又睁开,随后他用胳膊肘撑起自己的身体,从沙发上坐起身来。

  随着穆钦的起身,旁边那个叫他穆先生的男人也坐直了身体,似乎松了一口气对穆钦说:“你睡了很久,从中午开始一直到现在,中途我离开过,回来发现你还在这里睡着,真有些担心你醒不过来了。”

  穆钦没有回话,他抬起头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这是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个子不是很高,体型也比较瘦弱,长得还算白净好看,是个不错的男人。

  他是穆钦的心理医生,名字叫做“何仇”,一个和他样貌有些不太搭的名字。

  “何医生。”穆钦喊了何仇一句,然后看向何仇身边桌子上摆着的音乐盒。

  音乐盒是个古朴的小木盒,上面有复杂的雕花,显得华丽而有韵味,音乐盒是打开的,里面有两个穿着礼服一男一女的小人,拥抱在一起旋转舞蹈,随着小人的转动,音乐也在叮铃叮铃地一直响。

  何仇见穆钦一直盯着那音乐盒看,便解释道:“对不起,吵到你了吗?我叫醒别人时通常喜欢开着比较舒缓的音乐,这样也会对你的精神状态有帮助。”

  “那个音乐盒,你是刚刚打开的吗?”穆钦却问了一个不知所谓的问题。

  “是啊就在刚刚叫醒你之前。”何仇说,“你不喜欢吗?我关掉好了。”

  “不,没事,开着就好蛮好听的。”穆钦摇摇头,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继续对何仇道:“今天又麻烦你了,医生。”

  “没关系,下次要是还失眠的话,可以再来我这里,我会继续帮你催眠的。”何仇对待穆钦的态度耐心且十分温柔。

  穆钦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问何仇:“有件事情我想问你医生,我睡觉时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这个梦是你引导的吗?”

  “引导你做梦?”何仇闻言苦笑起来,“催眠术可没有那么神奇啊,我的催眠只是让你可以更快更舒服的睡着而已,你的梦境一般都是由你的大脑来控制的。”

  “那真是个特别漫长的梦。”穆钦有些恍惚。

  何仇看他反应有些迟钝,不由担忧道:“是噩梦吗?”

  穆钦摇摇头,复而又点点头,最后说道:“实际上我记不清了对不起,医生,我连做个梦都要麻烦你。”

  何仇就好笑道:“没关系,心理医生就是帮助你解决这些问题的。好了,今天天也晚了,如果你不打算留在我这的话,最好早点回家去吧。”

  穆钦就乖顺地点了点头,说道:“打扰了。”

  说完,穆钦站起身来。何仇也跟着站起身,顺手帮穆钦拿起了他的外衣递过去,絮叨说“回去路上小心点。”

  穆钦答曰好的,拿过自己的外衣走到了玄关门口,开门后与何仇道别,紧接着就在何仇一些关于安全的嘱咐下离开,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现在已经是傍晚,天空暗沉下来,街道上显得有些冷清,并没有多少行人,空气中有股湿漉漉的味道,地面上有部分也是潮湿的,也许刚刚在穆钦睡觉的阶段,曾经下过一场暴雨。

  穆钦来何仇这里,通常是来睡觉的。

  何仇是穆钦的心理医生,在穆钦刚刚退伍离开部队时,因为军事法庭一事,很长一段时间里,穆钦都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所以一直找何仇帮自己疏解压力,几年下来,穆钦就和这位心理医生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偶尔他们会一起出来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但最近一段时间,穆钦开始失眠了,长时间的失眠,经常辗转反侧到天亮,甚至到天亮都睡不着,失眠令穆钦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这样影响了他的工作。

  所以他就会像今天这样来找何仇,何仇会一手简单的催眠术,能够有效帮助穆钦进入睡眠,某种程度上还是挺不错的。

  之前几次在何仇的帮助下,穆钦睡得都挺好的,然而多来了几次后,穆钦就开始做梦了,那种醒来后就完全记不清楚的漫长梦境。

  穆钦觉得那个梦非常重要,他很想回忆起梦境里的细节,他觉得如果让何仇利用催眠术帮他疏导梦境,或许可以帮助他想起梦里的事情,可反复斟酌下,穆钦又觉得为了一个梦如此大费周章似乎不太好。

  罢了,只是个梦境而已。

  穆钦如此安慰自己,之后他走到了公交车站,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回到自己家里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穆钦记得自己是中午一两点到了何医生的家里,没想到在他屋里睡了一下午。

  穆钦好久没睡得这么好了,此刻精神也有些饱满,他进屋打开冰箱喝了一口冰镇茶水,之后又进自己卧室开启了电脑,准备查阅一些电脑上的资料。

  就在这时,穆钦看见自己书桌上摆着的一样东西。

  一个黑色十字架小模型,十字架上还缠绕着一条细细的蛇。

  蛇缠十字架,又称蛇十字架,起源于中世纪欧洲炼金术,原型就是一条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蛇,它的寓意和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差不多。而在炼金术的理论中,蛇代表着物质不完整的形态,是腐朽的东西,钉在十字架上,寓意着物质在变成完美不朽状态前,必须有这么一个腐化c受难的过程。

  实际上就和中文里一句话差不多: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大约就是在成功之前必受磨难的意思。

  穆钦走过去,将这个模型拿起来,并且放在手里把玩了一阵,盯着这个模型的时候,穆钦的心情稍微有些抑郁。

  这个模型,穆钦是从周悦妈妈那里拿到的。

  想到这里,穆钦把十字架模型收了起来,收进了自己的书柜里,摆在了书柜的玻璃活动门后面。

  然后穆钦玩了一会儿电脑,慢慢悠悠自己做了一些东西吃,再洗个澡,躺在床上准备开始睡觉。

  因为下午在医生那里睡了一下午,穆钦本以为自己晚上应该睡不着的,但神奇的是,他睡着了,自然而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好,没有做梦,没有被惊醒,一觉到天亮。

  早上穆钦起床,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收拾收拾屋子里的东西,出门吃了个早饭,紧接着在花店买了一束专门送给病人的粉红康乃馨,抱着花坐上自己的车,开着车上了高速,从自己住的a市到了隔壁的b市,紧接着开去了b市的军区医院,并在医院里见到了那个人。

  他在医院里见到了周悦。

  见到周悦时,周悦躺在病床上,他身上被插了很多用来维生的管子,旁边有心电仪在测试他的心跳,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饿成条的怪物,瘦骨嶙峋的样子如同干尸,整张脸都凹陷下去了,基本看不出原有的帅气面容,难看得不要不要的,但穆钦没有移开视线,他默默注视着周悦。

  然后穆钦把自己带过来的康乃馨放在了周悦病床床头,坐在周悦的身边摸了摸周悦的手。

  “指甲长了,应该要剪了。”穆钦捧起周悦的手,周悦的手也是瘦的只有皮包骨,指尖的指甲已经很长了。然后穆钦从抽屉里摸出指甲刀,开始细致地给周悦剪指甲。

  将周悦的手指甲仔细地修剪好以后,穆钦开始手法生疏的给他按摩身体,从腿部开始,穆钦按摩的技术有待加强,因为他是最近为了周悦才开始学的。

  三个月前,周悦的母亲拿着周悦高中时期的一个薄薄的日记本,在穆钦工作的公司里找到了穆钦,约穆钦去了附近的咖啡厅,并在咖啡厅里对穆钦说:“你就是我儿子曾喜欢过的那个人吗?”

  周悦的母亲叫做谢竹,她本应该是一位高贵矜持的贵妇人,周家家境殷实有权有势,嫁入这种豪门世家的女人,自然在气质上比旁人端庄典雅,尽显风华绝代。只可惜她来找穆钦时,却面容憔悴,神色疲惫,衣服头发都没有好好整理,眼角下也有深深的黑眼圈。

  解竹看起来实在是疲惫极了,她把那个日记本推到了穆钦的面前,说道:“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你要多少钱都可以,虽然见面就谈钱很失礼,但这个忙请你必须帮我。”

  穆钦得知眼前的女人就是周悦母亲时,心里是非常紧张的,紧张到穆钦忍不住抓住自己的衣角在手心里揉捏,但他想到自己已经和周悦很多年没有联系了,近有十年时间吧,不知道这种时候周悦的母亲过来找他,是所为何事呢?

  谁知解竹一开口,就告诉了穆钦一个惊人的噩耗,解竹说;“我儿子两年前因为一些事故变成了植物人,在床上一直躺到了现在,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法让他醒过来,我丈夫打算放弃了,说让医生拔管,但是我舍不得我”

  解竹甚至没有办法说好一句完整的话,她说到一半,语气里就满是哽咽,最后甚至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在旁边听着他说话的穆钦却一言不发,他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像是中了美杜莎的魔法,石化般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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