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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父女之间

  父女之间

  “女儿首倡开海,如今海关的收益,已经抵得上半个江浙一年的收入。女儿办学办报,这临安,至少也有数千人因女儿而受益,甚至活命。女儿参与吏部事务,重建吏部,事情做得井井有条,至少给大元节约了半年的时间。女儿发现c培养c推荐皇甫少华,给大元提供了一个良将,为平定安南也立下了微功。女儿发现当朝四王爷的谋逆之心,帮助朝廷平定叛乱,朝廷现在如此稳定,稍微夸耀一下,女儿也有功劳。父亲,假如你站在女儿这个位置上,你,能做得更好吗”

  “所以,女儿认为,女儿冒这个风险,值得而且,这个风险根本不成其为风险只要父亲,您能够锁住家中上下的口”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妹妹”

  “不,有的,哥哥。”看着孟嘉龄,孟丽君决定用事实说话:“妹妹男装已经三年,又有什么人辨认出来除了家里人之外,谁又认得妹妹是女儿身何况,我如今已经是朝廷大臣,即使有谁有些怀疑,又怎么敢说出口来”

  “那,假如是你的敌人呢妹妹,天底下的事情多了,你不要太自信何况,母亲,前些日子,已经跑到皇宫里去说了”

  跑到皇宫去过了怎么回事看着孟丽君询问的目光,章飞凤低低地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孟丽君才略略松了一口气,道:“母亲这样的情况,她说的话,又有几个人相信呢。”心里却忍不住微微震动了一下:皇甫长华,怕是明白了。只是知道这件事情紧要,所以咬住不松口。母亲旧病复发,虽然说与她咄咄逼人直接相关,但是说句公道话,却也怪她不得呀。

  孟士元冷冷道:“现在是没有人相信,只怕有心人记在心里,到时候就会生出事端来。”

  孟丽君一笑,说道:“父亲说的是。孩儿倒是有个主意,可以堵住所有的怀疑。”

  孟嘉龄倒是非常怀疑:“你说,你又有什么办法”

  孟丽君目光转向自己的嫂子章飞凤的右手,依旧无意识的捂在小腹上“嫂子,您,是该有两个月了吧”

  章飞凤万万想不到孟丽君的眼睛如此犀利,一时不觉脸红,说道:“正是。”

  这句话倒是叫孟嘉龄惊喜非常,连声问道:“真的吗怎么不跟我说”章飞凤侧过脸去,不回答他。

  孟丽君对章飞凤长揖到地:“妹妹有个不情之请,请嫂子将孩子生出来后,送给我家夫人。”

  章飞凤万万想不到妹妹居然提出这样一个荒唐要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孟士元也呆住了。孟嘉龄却明白了,说道:“让你夫人假装怀孕,暗渡陈仓,你就能有一个孩子,自然就堵住了很多人的嘴巴。但是你家夫人”

  孟嘉龄实在弄不明白,自己的妹妹到底是怎样糊弄那个宰相千金的现在又听妹妹光明正大的来要孩子,不由问出口来。

  孟丽君微笑:“父亲,哥哥,嫂子,新科状元郦君玉的妻子,就是苏映雪。不过,苏映雪已经决定与丽君一起,所以,我想将苏乳娘接赚也让她们母女团圆。”又笑道:“我已经想过了,贱内与嫂子几乎同时怀孕。因为贱内在学习医药,所以,她会天天追随严妈妈来给母亲看病。一来二往,与嫂子也熟了。贱内就经常停留嫂子房里。这一日两人同时生产,嫂子的孩子不幸过世,您就将贱内的孩子当作亲孩子来养,亲自哺乳,甚至将这个孩子承继了过来你们看是否可行”

  章飞凤听小姑这样一说,知道小姑只要一个名义而已,不会真要走自己的孩子,不由连连点头。孟嘉龄叹了一口气,却终于还是点头了。

  孟士元看了女儿半晌,终于说道:“你且谨慎行事,如果有机会,就告病吧如果事情真正败露,你千万不要连累了家里”

  孟丽君沉着的点头,心,却如刀绞。

  父亲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判了她的死刑。如果事情败露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连累你的孟丽君冷冷的想。这样的父亲,还有温情么

  但是,你对待父亲,难道就有温情么孟丽君冷笑着,问自己。

  发现嫂子怀孕,想起要借孩子,孟丽君不过是临时的一闪念。本以为,父亲与哥哥会拒绝,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答应了。

  这个计策有两个好处。第一,是孟丽君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以堵上很多怀疑的目光。第二个,更重要的,是孟丽君这件事情,成功的将家里所有的人都拉下了水。如果郦君玉身份泄露,追查起孩子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家里,所有的人都不能够置身事外。

  为了自己,家里所有的人都会严格保密。

  这就是我

  孟丽君冷笑着,正视着自己的内心。我,竟然如此卑鄙。竟然用这样的手段保证后院不起火

  但是,不用这样的手段,我难道还要走命定的道路么

  卑鄙者总会给自己的卑鄙行为找借口。特别是政客。孟丽君也是如此。与其他政客不同的是,她知道自己的卑鄙,并不以自己的卑鄙为然;她,还会用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学会的道德来约束自己c谴责自己。她还为自己的卑鄙而痛苦。

  但是,这不妨碍她采用卑鄙的策略,将家人绑上自己的战车。

  沉默了片刻,孟士元说道:“你没有想过退身之阶么前日皇甫伯父来过了,说要上奏朝廷,给你一个贞节牌坊我还来不及回答,你母亲就冲出来将皇甫伯父给轰走了。如今,皇甫少华已经准备娶新妇了,你真的不为自己打算一下么”

  孟丽君纵声长笑,道:“父亲,你怎么还不明白女儿又何必嫁人女儿又何必嫁给某一个男人,让他们约束了自己女儿的归宿,不在某一个深宅大院里,女儿的归宿,在于天下父亲,就将那个贞节牌坊要来吧,不要,反而惹人疑虑”

  孟士元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儿,终于深深叹息,说道:“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不要后悔你要知道,假如要来了贞节牌坊,你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孟丽君凝视着父亲:“父亲,假如我现在后悔,就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么再说,我也绝对不会后悔您放心即使事情泄露,我也是一个海外归女,跟父亲无关”

  孟士元听女儿越说越阴冷,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悔意。也许,假如自己当初父女之间,也许不会是这个样子。

  但是,世间没有后悔药可以买,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帮女儿牢牢保守秘密。也许那样做,父女之间,还有关系缓和的一天吧想着,回头吩咐儿媳妇:“去将苏乳娘叫来吧。”

  看着坐在堂上,身穿官袍的孟丽君,苏乳娘不由惊疑不定她其实早就从韩夫人口中知道,丽君做了官但是,韩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她的话,苏乳娘也是半信半疑。孟丽君站起,亲亲热热叫了一声“乳娘”,却将苏乳娘惊得差点坐到了地上。孟丽君慌忙扶起,笑道:“乳娘,不要惊疑,我就是丽君。”

  苏乳娘这才站起来,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官员,半日,突然抹起眼泪来:“你可回来了不过你黑瘦了很多可想死我老太婆了”

  孟丽君慌忙安慰,说明来意。

  苏乳娘差点惊呆了“映雪她还活着你别是骗我老太婆的吧这”

  孟丽君将苏乳娘带回了家,与苏映雪见面。母女重逢,自又有一番悲喜。苏映雪一五一十,将自己投湖后的情形跟母亲说了,又警告母亲道:“如今,我与已经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如果身份泄露,女儿也难逃一个死罪。母亲从此只管住郦府,我们对外人只说是您以前有恩于郦状元,是郦状元的义母,其他事情,却是万万不可开口了。”

  苏乳娘也不是不明事理之辈,听女儿说得如此郑重,心中井然,连连点头。虽然不甚明白为什么不找机会改装,却也知道女儿性命,都依附在身上。

  苏乳娘从此在孟丽君家里住下。孟丽君见苏乳娘在自己家安顿下来,暗自松了一口气。原著里,是是非非,起因都在于自己这个乳娘偶尔多嘴。现在乳娘在自己家住下来,多嘴的事情是不会在发生了。

  长亭外,古道爆霜风劲,孟丽君身侧,两个小童正在煮酒。

  酒飘香,意茫茫。

  今日,已经是正月初十。

  王安国还有一堆在安南战争中立有功劳的将领,近日都将奔赴地方任职。王安国c熊浩将前往的是河北前犀柳正风c陈慎言与孟丽君,再加一个皇甫少华,自然要专门摆酒为他们饯行。离别之际,自有一番离愁别绪。

  孟丽君c柳正风c陈慎言与王安国把酒话别,熊浩却将皇甫少华拉到边上。

  熊浩望着皇甫少华,好久才说道:“你真的要娶刘家的女儿么”

  皇甫少华低头道:“正是。本该将婚事提前好请你喝了酒再走的,但是”但是,朝廷却迟迟没有下恩旨没有表彰孟的恩旨。

  在迎娶新妇之前,总要给孟一个交待吧皇甫少华有些软弱无力的想。但是,孟泉下有知,她会在意这样的交待么

  她不会原谅这样的丈夫。

  但是我能看着先生蒙冤受辱么

  孟,九泉之下,求你原谅。

  熊浩怅怅的望着远处,说道:“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我是否喝得上你的喜酒,根本不要紧。我只是不明白你本来是最孝顺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娶刘家的女儿刘家的那个女儿,难道真的有那么好么你是不是被她迷住了”熊浩话说得非常艰难,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他根本不能理解兄弟的行为。娶仇家之女

  皇甫少华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恃情之人。这件事情,我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的父母,都已经原谅了我这个不孝子”声音却有些艰涩。

  熊浩听他如此说话,不由恼道:“什么不得已苦衷你家的冤情都已经洗刷干净了,刘家的人,发配的发配,杀头的杀头,也没有几个人在了,难道那个刘家的女儿还敢逼婚不成你少说这些来哄骗我”转头看那边的郦君玉,说道:“我知道,先生曾经跟你说过一门婚事。你如今却要娶别人家的女儿这怎么跟先生交待先生的教导之恩,你都忘记了不成”

  皇甫少华见熊浩不理解,只能沉声道:“皇天后土,自会理解我的苦衷。而先生说的那门亲事,却是做不得数了。先生所提的那个姑娘,已经过世了。”皇甫少华不由想起,三天前,他登门拜访先生,想求先生去孟家问个究竟的时候,先生竟然轻轻告诉道:“我已经去孟家问过了。苏姑娘因孟一事,抑郁成疾,早在云南之时就已经过世。苏姑娘的母亲我已接了过来,奉为义母。其余事情,芝田你也不须管了。安心筹备婚事吧。当日之语,只当我没有说过。”

  从先生那种淡淡的神态里,皇甫少华感觉到先生对自己的疏离。难道先生是责怪自己薄情,事情甫定就忙着娶仇家之女么但是看着先生,又觉得无从解释。难道要告诉实情,要先生为此事内疚么没有必要了。怀着一种薄薄的无奈情绪,皇甫少华离开了先生家。

  “过世”熊浩眼睛里却是全然的不信,“真的吗但是,也不能娶刘家的女儿啊。仇家之女,别人会怎么看伯父伯母都说不计较,但是真的能不计较么刘进了门,你又要朝廷怎么敕封她敕封一个叛逆之女做诰命夫人,朝廷肯么到时候,礼部的官员一套一套来,你应对得了么”

  熊浩说话,句句在理。皇甫少华有些无奈,说道:“别的事情,也管不得了。”

  熊浩见不得皇甫少华这样的拖泥带水态度,声音也渐渐高亢起来:“大丈夫做事,当求心底无愧。你这般做法,一是愧对孟,二是愧对先生,三是愧对父母,四是愧对朝廷你却是这样一个态度,难道那刘家的二,真的是天姿国色c千娇百媚不成重道义c轻女色,才是丈夫本色,你这般做法,却叫人好生失望”

  皇甫少华低头不答,熊浩知道,自己几句话难以叫他改变主意,心灰意冷,也不想继续说话,道:“我走了。你在朝中,自己保重。”转身向众人走来。走过来时候,已经换了一副笑脸。柳正风笑着迎接上去,递上一盏酒,说道:“我们给你饯行,你却拉了芝田到另外一边去说悄悄话,真够失礼的,不罚你怎么行来来,先将这杯酒喝了”

  熊浩看着柳正风的眼神,心中一热。在郦府之时,柳正风就常指点他武功,与他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又想起患难与共的皇甫少华,如今却是隔膜深深,不由又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奈之感。五味杂陈,嘴上却爽朗笑道:“正是。不罚无以示人公道。”放下小杯,道:“要罚,当以大觞来罚。”

  王安国轰然叫好,道:“友鹤好豪气既然要罚,两人也需一视同仁,快娶两个大觞来,友鹤与芝田,谁也不能落空”

  皇甫少华也收拾好自己的脸色,回到了席上。熊浩索要大觞,知道他心中郁结,有心求醉;心里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索性也放开来求取一醉,笑道:“大觞就大觞不醉不散”也不坐下,就直接从小童手里接过大觞,自己给自己倒上酒,一饮而尽。王安国c柳正风一齐叫好。熊浩也将大觞里的酒咕咚咕咚灌进肚子里。

  熊浩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拿过酒壶,又往觞里倒酒。才倒了一小半,手便被另一只手摁住了,抬起头来,却是柳正风。

  柳正风温言笑道:“今日还要赶路,这酒,虽然能御寒,却也最是伤身。友鹤还是少喝一点好。”

  熊浩见柳正风那不容反对的神色,知道他已经看出了自己兄弟失和的端默对柳正风更起知己之感,对皇甫少华却是更加失望。当下强颜笑道:“真是小气,是先生出钱买的酒,又不是你家的,却这样慌忙做什么”王安国被熊浩这样一嘟囔,不由大笑起来。

  熊浩满满斟了一杯酒,端到孟丽君的面前,说道:“熊浩能有今日地位,全赖先生教导c扶植之恩。今日远行,还望先生满饮此杯,聊表我熊浩的感激之情。”王安国也端过了一杯酒。

  孟丽君接过两人手中的酒杯,两口喝尽,告诉两人道:“此去河北,边境不靖,万事须要郑重,切毋妄生事端,挑起战火。如今大战方平,国力未复,轻举妄动,只怕失望于朝廷。”两人凛然受教。

  柳正风看着王安国,却只有一句话:“此去你自己保重,家中一切,你只放心。”

  王安国看了陈慎言与柳正风一眼,说道:“有你们在,我放不下什么心”话很轻松,但是眉梢眼角,依旧不能掩饰一丝忧虑。

  熊浩大笑道:“先生才智,天下无双。且有柳兄辅佐,皇甫兄在一边照应,镇邦何必杞人忧天你我到边疆去好好效力,待几年后回来,我们看朝中,定然有一番新的天地”

  众人轰然称是。

  眼看天色渐晚,熊浩与王安国将酒杯一放,翻身上马,拱手便告辞。马蹄得得,竟然去了。孟丽君不禁有些怅然,伫立良久,才对众人笑道:“我们也会去吧”

  才走到城门口,便看见家中婢女匆匆前来,说道:“大人,有圣旨”

  圣旨这么晚的时候,还来圣旨众人不由都是一惊。

  官迁琼崖

  圣旨虽然来得匆忙,却是在众人预料之中。果然是将孟丽君调到琼州去的旨意。说起来还是升迁,孟丽君原先是个从六品,琼州知州却是一个从五品。所以,孟丽君笑眯眯接了旨,顺带又叫家人拿了一张一百贯的交子出来,塞给那个太监,笑道:“劳烦公公跑这样一趟,一点小钱,拿去买酒喝。”那太监乐成了一个阿弥陀佛,笑道:“人道状元公最是慷慨大方,咱家跑这一趟,却不知羡煞多少人呢。”

  送走太监,众人散去,孟丽君身边只剩下两个得力心腹:柳正风与陈慎言。

  柳正风先说话:“公子,圣旨叫我们正月十五前就要出发,到底匆忙了一些。”

  孟丽君笑道:“匆忙不匆忙,反正都是要走的。少谨,有一件事情,却是要托你去做。你久在临安,熟悉临安的情况。去年那一群举子,你也最是熟悉。”

  陈慎言已经明白:“公子是想,将他们带到琼州去他们能派什么用场呢”

  柳正风先出言阻止:“公子,只怕招风。如今公子身份尴尬。”

  孟丽君笑道:“这也不怕。我不过是带了一群落第的落魄举子去琼州罢了。何况也不是我带去的,是他们自己找到琼州去的。”

  陈慎言柳正风都是人精,见多了这样的招式,柳正风当下笑道:“这样也可以,不过要疏散一些。”

  孟丽君笑道:“我是什么人一个失宠于朝廷的落魄臣子罢了。难道还有很多人跟随我少谨你只跟他们说,如果跟到琼州去,公子我不能保证他们飞黄腾达,但是却可以保证让他们名垂后世,或者今生衣食无忧。”

  陈慎言到底有些不明白,说道:“公子身边如果要人,找一两个幕客也就可以了。何必多找人呢。”

  孟丽君笑:“我要做的事情,只一两个幕客怕是做不成的。那些事情又非常琐屑,只怕浩然也不耐烦去做。”

  陈慎言说道:“我也去拟了名单来给公子过目。如果公子同意,我再去招揽。”说着便去了。

  孟丽君笑对柳正风道:“浩然,我知道你这一阵一直留意着琼州的消息。你给我找一张琼州的地图来,跟我介绍一下琼州的情况如何”

  柳正风答应着,也出去了。孟丽君便踱到淳于镇的房间。淳于镇听见外面吵闹,早就知道究竟,见孟丽君进来,忙挣扎坐起,对孟丽君道:“大人,这既是忧事,又是喜事呢。”

  孟丽君笑道:“正是。人家都以为这琼州地方偏僻,气候又恶劣非常,到那地方去就是等同于流放。却不知那个地方,也有自己好处。”对淳于镇说道:“闲话少说,我找你来,却是有话要说。我知道你在江湖上交游甚广,黑白两道都有朋友,是也不是”

  淳于镇说道:“正是。不过,柳浩然的交游比我还广”

  孟丽君打断他的话,说道:“我知道。不过浩然跟我时日已久,我身边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而你很多人都还不知道你是我的人。所以,我想请你做一件事情”

  淳于镇见孟丽君说话吞吞吐吐,不由暗自奇怪,问道:“却不知大人要在下做什么事情”

  孟丽君终于将话说出口:“我想请淳于兄组建一个商行,建立几支走南闯北的商队”

  淳于镇一时不明白,说道:“大人手头虽然缺钱,却也不必”说到这里,却突然明白了。大人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不由呼吸也急促起来:“大人可是想”

  孟丽君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此事甚是艰难,但是我急切之中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淳于兄本来是超然物外的游侠,我却要兄做这等龌龊之事,却是难以启齿。如今朝中,形势如此,谁也难以真正把握。北边蒙古,虎视眈眈,海边倭寇,时来骚扰。内忧外患,假如一时发作如若不及时掌握信息,我远在海南,只怕也不能安稳。”

  淳于镇道:“朝中微妙,大人又将远赴海南,若朝中有人作怪,只怕渐失帝心。未雨绸缪,本是应当。大人信任在下,在下焉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只是在下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如若接了大人的钱去做什么生意,组建什么商队,只怕没几天就将大人的钱给赔个精光。这事情你可以请康姐夫去做的。”

  孟丽君见淳于镇不肯答应,略略有些失望。当时社会,真的看得起商人的读书人又有几个像陈慎言c柳正风这样肯去做商人之事的读书人,已经是世所罕见的怪胎。淳于镇虽然是一个游侠的身份,却也是读过几年书的,骨子里还是有些读书人的骄傲。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去与他商量这件事情,却是自找没趣了。但是

  滑全是绝对不行的,陈慎言家大业大,何况还要坐镇临安,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柳正风想起这个名字,心中隐约泛起一种异样情绪,却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反正,柳正风也不能做这件事情。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淳于镇笑道:“在下本就是江湖上的闲散人,如果有一天突然做起商队的领袖来了,反而惹人疑虑。照在下的意思,公子手头如若有些余钱,也肯交付给在下花用的话,在下却是想组建一个镖行,保证一年之内,给公子挣个三倍五倍利息。”

  孟丽君大喜,叫道:“淳于兄,多谢了”长身作揖。

  淳于镇偏开身子,笑道:“这前期还要投一大笔钱,大人却不能心疼。既然要做大生意,就不能小气了。铺子要找一个大大的,伙计要找一伙多多的”

  孟丽君笑道:“一切都听凭淳于兄安排就是。这半年,少谨那里办报办印书坊,也挣了不少钱,你找他要就是。”

  淳于镇笑道:“我却不能找他要。这一笔钱,却是大人你因为荣兰的事情给在下的酬劳,必须亲自给在下。在下成立镖行,却是在下临时想出来的玩意,与大人无关。”

  孟丽君想不到淳于镇片刻之间就考虑周到,不由感动非常。淳于镇这样做,就是为了划清自己与孟丽君之间的联系了。他毕竟曾经是孟丽君身边的人。这样做,可以少惹很多人的怀疑。

  淳于镇苦笑道:“不过,我这身子,短期之内却是不能做这件事情了。”

  孟丽君笑道:“短期之内朝中也不会有太大的变更。皇太孙殿下,短期之内,也不会对我完全失望”言下却是满满的自信,又道:“你走镖在外,特别是蒙古朝鲜倭寇的一星半星消息,也不要错过。”

  淳于镇笑道:“不过大人却是要我探听些什么消息朝中的消息我自然知道取舍,但是蒙古边境的消息”

  孟丽君道:“有些消息,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比如说蒙古人又来打了两次草谷,边境的官兵又追上去杀了两个蒙古人这样的。我要知道的,是蒙古王公需要什么,蒙古人内部的三派又闹了些什么,蒙古人最喜欢我们中原的什么东西,边境百姓偶尔互市,他们交换商品,价格各是多少对朝鲜c倭寇那一爆情况也一样。知道倭寇对什么最感兴趣,得知消息,就告诉我。”

  淳于镇想了片刻,说道:“公子如若要知道这些零碎东西,还不是最简单不过”

  正说着,却听见了柳正风的声音。孟丽君举步要赚又说道:“今日的事情,连浩然也不必告诉了。”

  淳于镇神色一谨,正色回答道:“是。在下一定严守秘密。”

  苏映雪等人听说孟丽君也即日要出发去琼州,天涯海角,不由恋恋不舍。荣兰更是眼泪汪汪。按照苏映雪的意思,她是非跟着孟丽君一起上路不可。但是想想躺在的荣兰,又记起前两天关于孩子的安排,还是硬生生忍耐住了。默默为孟丽君收拾行李。因为孟丽君身边没有人,又要将自己身边的小丫头,名字叫静鹤的,拨给孟丽君使唤。孟丽君笑着阻止了。不是信不过静鹤,实在是自己身份秘密,少一个人知道也是好的。她本就不是人上人,本也不需要什么人来使唤。苏映雪只好罢了。孟丽君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写上信,叫人送到明州,告诉自己的义父义母。

  这几天一家人都在忙碌。听说女婿要远赴海南,丈人梁尔明,也放下蒙学院的事情,跑到郦府,与女儿女婿说了半日话。其中一半是教训,一半是勉励。孟丽君自然是谦逊受教。又去辞别了自己的恩师与同僚。虽然说孟丽君已经等同于被流放了,但是她在吏部之时就非常注意与自己的同僚打好关系,颇得众人之心,因此这下要远行,两位侍郎大人又说了很多勉励之语,几个下属小吏更是眼泪汪汪。

  廉希宪更是对这个弟子期望甚重,殷殷教导弟子千万不能对朝廷有怨怼之心,又告诉孟丽君,琼州亦大有可为之处。孟丽君一一受教。

  这几日正忙碌着,却看见自己的姐夫滑全急冲冲从前门冲进来:“怎么,要调到这么远去做官”

  孟丽君笑道:“正是。”

  滑全跺脚道:“这可怎生是好琼州那地方,我也听说过,天气最是暴热不过,又是百越聚居之地,你这样文弱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这长途奔波又怎么受得了那里的气候”

  孟丽君见他如此着急,不是出于伪装,心下也有几分感动。笑道:“也不尽是苦差事。原先在朝中做官,不过是一个小吏,而今外放地方,却是一方大员,比以前强多了。”

  滑全听孟丽君如此之说,心下略略放心,说道:“你如此想就好了。接到信,岳丈他们都担心的不得了,生怕你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受不了这些。”

  孟丽君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外人看来,那是一个苦地方,在弟看来,那里却是一个可以挣钱的地方。”

  说道挣钱,滑全的眼睛却是发亮了:“怎么挣钱”脸色却暗淡下来,说道:“岳丈要我转告你说,即使是到那边陲苦地去,也要当个好官,却是不能随便了。”

  孟丽君笑道:“那是自然。姐夫,弟去琼州当官,琼州却是一个宝地。姐夫如果要作生意,却不妨将生意做到琼州去。也算是帮弟一个大忙。”

  滑全的眼睛闪闪发亮:“做到琼州去快告诉我,琼州有什么生意好做”

  孟丽君笑道:“说来多了。姐夫,我却要问问你,我前年年底给你一个造肥皂的方子,你却做得如何了”

  滑全忍不住露出一个苦兮兮的表情道:“这可不是一个容易差事。找了一群人,摸摸索索弄了大半年,也弄不出什么碱来还好想起你曾经说过北方有天然碱,去年冬天我就叫人去北方找。找了两个月,终于在那边的一个湖里摸到了这些东西。花倒是花了不少钱,却不知有没有买错东西。”从包裹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打开给孟丽君看了。孟丽君拿起,看了一遍,说道:“多半是了。这下肥皂做出来了吧”

  滑全说道:“做了两块东西,却不知是不是你说的肥皂。我拿起一块试了试,却还真有用。”说到这里,却终于按捺不住,露出一个非常得意的神情,又掏出了一个纸包。

  孟丽君忍不住莞尔。这姐夫先前这样大倒苦水,不是要向自己表功么。笑道:“这事情本就是不容易做的。现在居然给姐夫做成功了,姐夫的能耐,还真不一般呢。”拿起滑全新掏出的油纸包,打开看看,却忍不住微微皱眉。这东西黑糊糊的样子,像是肥皂么

  不过,那种熟悉的气味告诉孟丽君,这的确是肥皂。放下,笑对滑全道:“姐夫,你却是买来了多少天然碱我们今年可以开作坊了吧”

  滑全笑道:“我先前做了些,明州府里的官宦人家都送了个遍。也算是打过广告了。等今年作坊正式开工的时候,这东西也不怕卖不出去了。”

  孟丽君笑道:“姐夫啊姐夫,你也不动脑筋想一想,这官宦人家,有几户是当家主母亲自洗衣服的你这东西送过去,保不定人家看也不看,随手往哪个角落一扔,你这苦心不是白费了”

  滑全听孟丽君这么一说,不禁目瞪口呆,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半日才说道:“你却是要怎样做广告”

  孟丽君笑道:“无论怎样做广告,都不及当街演示给人家看好。挑一个人多的墟日,叫人往街口一站,端上两盆水,拿两块一样脏兮兮的布片,用两种方法洗给大家看。一边解说一边叫卖,三四次墟日的功夫,也就将东西给宣传出去了。这比往官宦人家家里送礼要好得多。”

  滑全怔了半日,才说道:“果然是你这法子好。但是这样一来,价格就上不去了。”墟上汇集的都是普通百姓,这肥皂的价格也不可能定位很高。

  孟丽君笑道:“这肥皂还可以玩出很多花样的。这种颜色不好的,价格可以定低一些,咱们卖给普通百姓。咱们要叫他们消费得起,这东西才能推广普及,你才能打开更大的市场。另外姐夫再动动脑子,去弄些颜色好的来,或者在里面夹杂些茉莉花玫瑰花等香喷喷的料子,卖给贵族妇女洗澡洗头,那价格,不是你说了算”

  滑全不由大叹气,说道:“弟弟这等人才,竟然不去做生意,真真是父亲的损失”又想起方才的半截子话来,说道:“弟弟,方才你说道琼州遍地是宝,却不知有哪些宝贝有什么生意可以做”

  孟丽君方才说了这么一大篇话,就是为了让滑全对自己更加心服。眼见滑全又回到原来话题上,不由傲然一笑,说道:“只要姐夫有心,这琼州生意项目,只怕你还吃不下。姐夫可听说过琼州的珍珠”

  滑全一怔,说道:“自然听说过。这琼崖地方的珠子,比别的地方都要大。但是这采珠却是辛苦生意。去琼崖采买珠子的人,即使有收购珠子的钱,也要看看运气。没有运气,白白跑一趟,收不了几颗珠子,也是有的。”

  孟丽君一笑,说道:“如若弟去琼崖地方当官,而姐夫又肯下本钱做实验的话,弟弟敢保证,年之内,琼崖珠子的本钱,比黄豆贵不了多少。”

  滑全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弟弟,果然有这等手段何不马上教给为兄”

  孟丽君笑道:“不到琼崖地方,亲自调查了解,很多事情也说不准确。再说,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康家一家可以做出来的。弟弟心中,还有许多计较。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姐夫切莫着急。等弟弟前往琼州赴任,姐夫便可以将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再拉上五六十户商家,一起来琼州投资如何”

  这“投资”二字,虽然是个新词汇,但是滑全本就是人精,这一年又跟着孟丽君学了不少做生意的手段,岂有听不懂的道理。看了孟丽君半日,跺脚说道:“你就适意钓我的胃口说什么要叫上五六十户商家,挣钱生意叫别人一起做的道理”

  孟丽君笑着解释:“姐夫误会了。弟弟到琼州去,就是琼州的地方官,这做生意的事情,如果全数都照顾了自己家里,总来惹来闲话。再说,这生意也多了,我们一家也吃不下。另外我们康家这几年发展也是太快。一家独富,不如带领大家一起富,免得招人仇视。”

  滑全见孟丽君解释的如此浅白,心下虽然有些意见,但是到底说不出口。只好笑道:“以半年为期,我必定找齐五十家商家到琼州来。你如果不给我们一个合适的发财途径,我这做姐夫的,却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孟丽君笑道:“有这肥皂的先例,你还信不过弟弟”又笑道:“找商家的事情且慢慢来。你交游广,自然知道,各行各业,却有哪些师傅是个中翘楚。我要带一些人去琼州,你先给我拟个名单出来。”

  滑全真想不出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这个弟弟却是自己家的财神爷,当下笑道:“虽然我也是做生意的,但是各行各业的领袖师傅,到底不熟悉。这样吧,给我一天的时间,我给你跑腿,肯定给你一个合适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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