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节
活了是不是
“怎么不用我自我介绍了吧”他大大方方，从容镇定，面不改色地坐到我对面。
“怎么是你你来干嘛我跟你说啊，我可没说要见你，是罗曼陀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把我骗来的。”我连忙说，试图在他揭露我之前，为自己搭个好下一点的台阶。
“哦是嘛”他笑得颇有深意。
“当然，不然我刚才看到你怎么会那么惊讶。”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看到我了。”
我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没说话，我低头喝了一口茶水，为了掩饰自己的做贼心虚。
“上官小姐，请问你想吃点什么”魏蜀把菜单推过来给我。
“你随意，不用顾忌我的口味。”我把菜单推回去。
“那就都上这里的特色菜吧。”魏蜀转头示意招待小姐点单。
等那个女孩拿着菜单出去，我忙低头，装作专注地玩手机游戏，我用余光能看到，魏蜀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忽然，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他终于打破了安静，清了清嗓子说：“上官同学，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啊什么问题”我从手机屏幕上猛地抬头，呆呆地看向他，心里直发慌。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他认真地说，表情竟有些阴郁。
刹那间，我感觉到一阵凉意，从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瞬息过后，又像是幻灭，再次化为平静。
“你说的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反问道，我也很认真地看着他。
“我都想知道。”
“从前，我当你是男朋友，有时候，也是可以倾吐心事的朋友；现在，我也不知道也许不一样了吧。”
我说的“不一样”，隐含的一层意思是，从前是喜欢他，所以缠着他，和他吵和他闹，现在，也许不只是喜欢，可能，那种喜欢早已经深入骨髓，在这五年的变迁和离别中逐渐转化，慢慢变成了别的东西，一种更加深远的情愫。
他定定地看着我，锁着眉头，不说话。数秒过后，他声音无比冷静地说：“我懂了。”
“你懂了”我诧异，他懂了可是，他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沉重。
“吃完了这顿饭，我们就当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当是做了一个梦，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你过你的桥，我走我的路。”
“魏蜀，你什么意思”我有些糊涂，看着他一副轻描淡写，无所谓的样子，有些恼怒。
“这样不好吗”
“好，很好。那就这样，各玩各的，老死不相往来再见”我拎起包就跑了出去，扔下魏蜀一个人看着门发呆。
c十九
第二天接近傍晚，我才看到手机上无数个未接来电。基本都是曼陀给我打的，我回拨过去，曼陀在电话那边急急地说：“怎么才接电话啊你小美，你赶紧去看看魏蜀吧他被你气病了，昨天还喝了好多酒。”
“关我什么事”
“昨天，他喝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的，到我书吧跟我诉苦，我和林祁把他送回家，在车上，他嘴里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按照罗曼陀给我的地址，我找到了他的住处，是一个高档小区。小区的人员进出管理十分严格，我报了魏蜀的身份证号和手机号，又从口袋里掏出多年以前我俩的一张合照，门卫才放我上去。
开门的一瞬间，看到是我，他很惊讶。
我看到他穿着睡袍，头发湿漉漉的，上面还滴着水珠，像是刚洗好澡。
“看来你没什么事，那我走了。”
“上官珏美，你给我站住”
“你不是没死吗”我头也没回地说。
“你怎么那么恨我，很希望我挂掉是不是”魏蜀冲我喊道，一把将我拽进门。
坐在沙发上，我看了看，房间很大，布置和摆设很奢华，我酸溜溜地说：“呦，几年不见，你混得不错啊，发财了”
“没你混得好。”他漫不经心地说。
“这不都住上豪宅了”
“你能不能说话别老挤兑我”
“不能”
魏蜀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牌子是“风花雪月”的，他递给我一罐，坐在我旁边，慵懒地靠在沙发一头，看着我说：“我发现，五年了，你是一点没变。”
“你想说什么”
“发现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他低头喝了一口啤酒。
“你放屁你才自以为是呢”我瞪他。
他没跟我呛，眼神注视着远处的落地窗，接着说：“当初就是这样，每次吵架我都吵不过你。”
“那是因为你不占理”我理直气壮的样子。
“对对对，你永远都有道理，别人都是错的。”
“本来就是”
“上官珏美，我发现，你是不是很喜欢这种跟我对着干的感觉啊如果我不跟你吵，你是不是就会特难受”
“你少臭美吧，我才没你那么无聊”对于他的说法，我表示不屑。
“不过话说，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贴心，想到来关心我的死活”
“真是自作多情，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来关心你的，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吗那你这么晚到我这来，有何赐教啊”
“我吃饱了撑的，不行啊”
魏蜀看着我，嘴角略略上扬：“上官珏美，你知道你这人最可爱的地方，是什么吗”
“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最擅长口c是c心c非。”
“我我跟你话不投机，我先走了。”说着我准备起身。
我刚从沙发上站起来，魏蜀猛地一用力，直接把我按到沙发上，他竟然竟然强吻我
我大力推开他，大喊道：“魏蜀，你他妈放开我你流氓”
听我骂脏话，他反而更加用力了，力气大到我根本动弹不了。只能任他肆意妄为，过了一会儿，他直接把我抱起来，转身进了卧房。
“魏蜀，你要干嘛你放我下来你敢乱来，我我对你不客气”
“呦，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他脱下睡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连忙拉起被子挡在身前，身体不自觉往后躲：“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打110报警”
魏蜀哈哈笑了起来，他往前一步，一只手便把我压在身下，看着我的眼睛，挑了挑眉毛说：“你报啊，我等着警察来抓我。这可是我的公寓，我就跟他们说，是你先私闯民宅，你说他们会相信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魏蜀，你流氓”
“我就是流氓怎样”他口气一如五年前，一脸痞相。
然后，他手一用劲儿，把我按得死死的，单枪直入，开始吻我的嘴唇，吻我的脖子，再到锁骨。我先是死命挣扎，可是，不一会儿，就在他深重的气息中完全蒙了，竟忘记了反抗，只剩下气喘吁吁，像个待宰的羔羊。他的手在我腰间游离，然后，忽然一只手伸到我背后，解开我内衣的扣子，伸到胸前，肆意胡乱地摸索。我一惊，用手去推他，他忽然喘得很厉害，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像个未经世事的大男孩。
趁他一松懈，我一用力，翻身一脚挎在他身上，反压在他身上，他愣愣地看着我，有些发傻。
“喂，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还是不是处男”我一本正经地问。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我挑逗地说：“你真想知道”
我没接话，直接吻了上去，我忘情地吻他的唇，用手摸他的胡茬，他一动不动地搂着我，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反身再次把我压住，深深地望着我说：“说，你一直都有想我。”
“我没有”
“你再说一遍”
“就是没有”
他气得直咬牙，把一只手伸到我的裙子下面，一把拽下，冷笑着说：“我也很想知道，我不在的这么多年，到底你有没有跟别人乱搞”他的手在我两腿间不停地摸索游离，我感觉心跳得发狂，下面一片潮湿。
“你不是以前就不相信我，我有没有守身如玉，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忽然想起五年前，有一次周末回家，我和黄荆楚勾肩搭背，在游戏厅里打电动，他搞突然袭击来看我，恰巧被他撞见，他气得要死。后来因为这件事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他一气之下不告而别。
在我迷迷糊糊，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他竟然趁虚而入，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骂他：“你他妈轻点儿疼死爷了。”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我在他面前一直自称是爷，他也经常叫我“美爷”，很宠溺的意味。
听我这么说，他反而更加用力了。我疼得差点死在床上，的时候，我听到自己昏昏沉沉地说了一句：“魏蜀，我想你，我真的好爱你”
后来想想，我真想抽死我自己。
第二天早上，我一睁眼，看到他坐在床头抽烟，我握住他的手，轻声问：“怎么了在想什么啊”
他把我揽进怀里，声音温柔地说：“美美，其实我刚离开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你和黄荆楚没有那种关系，你不是那种人。”
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说什么那你这五年都死哪去了”
“我就是想跟自己赌一把，看你能等我多久，看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魏蜀，你有病”气死我了。
他竟然，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你神经病”
他把烟熄灭，脸凑过来，闻我的头发，在我耳边喃喃低语，他说：“我笑我自己，在你面前总是节节败退，被你牵着鼻子走，一点儿也硬不起来。”
我被他弄得浑身发痒，转过头看着他傻傻地说：“昨晚，你不是挺硬的吗我都快瘫痪了。”
他被我逗笑了，揪着我的耳朵说：“上官珏美，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嫌害臊啊跟以前一个鬼样。”
“谁不嫌害臊，是你抗拒不住我的美色好不好”
他搂着我，把我的手握于掌心，轻轻吻我的脸颊：“对，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个小妖精。”
我抱住他咯咯咯傻笑。
我们就这样和好了，突然之间，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五年之前。
c二十
转眼就到了六月，江南的小桥流水间，水光潋滟，诗意绵绵。
6月24号，正是黄荆楚被判的五整年，我和曼陀去看他，他依旧拒绝见我们。无奈，我们只好让人传话，跟他说伯父病了，想要见见他，他这才答应了。
一扇铁窗，隔住了不知多少个往昔。父子相见，一个身陷囹圄，目光呆滞，完全没有了年轻人该有的精神气；另一个已然两鬓斑白，老眼昏花，已是垂暮之年。
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父子两人满脸的苦楚泪水，站在铁窗外的我和曼陀，心如刀绞。
当年，荆楚和曼陀正在热恋。
那天，大一刚放暑假第二天，我和曼陀在商场逛完，提着大包小包，准备去吃大餐。地皮突然出现在马路中间，截住我们，质问曼陀为什么抛弃他，曼陀说她已经爱上了荆楚，跟地皮说对不起，地皮竟然当街对曼陀大打出手，我连忙掏出手机，给荆楚打电话。
等他赶到的时候，地皮已经离开，曼陀脸上挂着一个红红的手掌印。
晚上，我和老妈在家里看电视，电视里正演着哆啦a梦，那是我小时候最爱看的动画片。
忽然，曼陀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那头大哭大喊，我吓坏了，只听到她说：“杀人了，荆楚杀人了，小美，地皮死了，他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等我们赶去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黄荆楚当场被逮捕。
后来，很久以后，法院宣判之前，我才从曼陀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原委。
那晚，黄荆楚气不过曼陀挨打，去找地皮算账，地皮带了一大帮人，把他按在地上痛打，黄荆楚反抗发力，猛然抓起地上的一块砖头，朝地皮的脑袋上狠狠砸了过去，地皮当场倒地，再也没站起来。
从监狱回来，曼陀又喝了很多酒，她抱着我大哭，说自己对不起荆楚，说要跟林祁分手，继续等他，直到他出狱。
我知道，在曼陀的心里，对于黄荆楚这个人，其实早已经没有爱情了，唯一有的，只剩歉疚，一辈子都挣脱不了的亏欠。只要荆楚还未获自由，还在监牢里受苦，她就不会宽恕自己。还有，她曾经那些灰暗的过往，她孤单的童年，她阴霾的青春期，她不为人知的伤痛，始终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那时，就算她身边已经有了新的爱人，她内心的痛，仍然不会减少半分。其实，在人的一生中，快乐和苦痛的分量，根本不能相互抵消，也计算不出总和，它们只是各占天平的两端，有的人命苦，又福薄，纵使永远很努力很努力地挣扎，最终才总算慢慢找到了一种平衡而已。
回到家，我打电话跟魏蜀说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散散心，魏蜀说他也正有此意，还在计划行程。
两个月以后，我和魏蜀去了丽江和大理，住进了五年前我们去过的那家客栈，客栈已经重新装潢过了，不过风格基本没有什么大的改变。我们白天出去到处闲逛，中午回客栈睡午觉，去了好几次苍山洱海，看日出日落，魏蜀给我拍了好多照片，晚上我们和客栈老板把酒言欢，畅谈往事。
离开云南，我们一路向北，去了稻城，然后去了新疆c，路过拉萨c纳木错c可可西里c楚玛尔河，又爬上了珠穆朗玛峰。之后又去了内蒙古，然后转战国外，去俄罗斯，去了欧洲很多国家。最后，再回到锦绣城。
那时，已经过去了一年半，接近年关。那一天，刚好是我二十五岁生日，我带魏蜀回家，见了老爸老妈。
两年之后，我们结了婚，罗曼陀是伴娘，林祁是伴郎。婚礼上，我们宣誓：我愿意，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会不离不弃。
结婚后，我立刻变成乖乖女，励志扮演贤良淑德的娇妻。
魏蜀忙着公司里的事，时常很晚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开始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很奇妙的一件事，我突然喜欢上了文字，便开始每天写日记，写随感，写打油诗，写散文，找唐诗宋词词牌，填词作赋。
我曾经写了一首这样的打油诗：
“没有水
一天两天三天
会死
没有甜
可以忘记想念
而没有盐
一天
便会思念
思念
想一盘蛋炒饭
思念
想一碗海带汤
如此想念
让一滴眼泪
化作一粒咸”
魏蜀嘲笑我说，真汉子怎么也变文艺了，他说我的诗写得太没水准，又土又俗又矫情。不过，他很喜欢，我念给他听，他乐得合不拢嘴。
后来，魏蜀为了回赠我，也给我写了一首诗，还把它谱成了曲，唱成一首民谣：
“我爱上了你
在丽江在大理
我爱上了你
在在土耳其
我爱上了你
在楚玛尔河在可可西里
我爱上了你
在田野里在秋风里
我爱上了你
在年华似锦的青春里
在云鬓苍苍的垂暮里
我爱上了你
在梦里
我爱上了你
在几千几万个
柴米油盐酱醋的岁月里”
他说：“我们总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许多许多的风景，经历好多好多的故事，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爱的到底是风景c驿站，还是旅途。其实，不论是去哪里，在世界的任何角落，只有你在的地方，我才安心。”
因为，有家的感觉，我知道。
其实，魏蜀出生以来，就是含着金钥匙，他爸爸开的公司，在国内服装行业，颇有名气。可是，奇怪的是，他身上却没有一点富家公子哥的味道，一直像个普通的文艺青年，喜欢玩音乐，呼朋唤友，喜欢穷游。
后来，庄莘和沈宁攸也结婚了，还生了个胖丫头，取名庄梦蝶，庄莘的文思，颇有诗意庄公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沈宁攸说不要考虑诗意，梦和蝶都代表美好的期许，一种尘世间少有的虚幻之境，也代表似水年华。咦，真会掉书袋，读书的时候，她古诗文学得最烂，还经常在课堂上睡大觉。梦蝶啊梦蝶，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的良苦用心呀不过，我们更喜欢叫那个小家伙“小肋骨”，听起来香香脆脆的，好有食欲。
还有，孟甜也恋爱了，和一个玩摇滚的，也是个文艺青年。
期间，林祁的父亲被检查出患有胃癌，生命垂危，眼看时日无多。在罗曼陀的劝说下，林祁主动踏进了二十多年没进过的家门，并在曾经一度破坏他家庭c拆散他父亲和母亲的继母面前，和父亲冰释前嫌。
然后，绮裳和良凉也结婚了，再也没有人阻止他们的爱情，富家女和穷小子的故事，得到了完美的结局。
后来，荆楚的罪行得到了减轻，我们去看他，他依旧没有见我们。没过两年，伯父病重，我们全家人把他接到家里，帮忙照顾。
不得不提到的是，自从那次，我和魏蜀周游列国回来之后，罗曼陀一直对我们的环球之旅，羡慕得要死。她一直在策划，说找时间一定也要出国走走。
后来，曼陀终究还是没有和林祁分手，我知道，她舍不得，她爱上了。
五年之后，林祁终于研究生毕业，在那个秋天，他们牵着手一起走过一片辽阔的戈壁滩，走过十月的胡杨林，走入苍山洱海，走进可可西里c楚玛尔河，登上珠穆朗玛峰，横跨欧亚大陆，越过西太平洋，去了美洲，整整绕了大半个地球，最后徜徉在南美洲的乌尤尼盐沼之上，在天与地没有边界的“天空之境”，一个男孩单膝跪地，挽着女孩的手，对她说：“罗曼陀，就算这世上再没有至亲的人，就算天与地之间再没有一丝绿色，纵使这世间再没有一株山茶花，请你也不要害怕。因为，我就是你的那棵山茶树，我就是你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我愿意承载你所有的愿望，以及所有的苦痛，陪伴着你走完这一生的路。我爱你，我的曼陀罗公主。”
男孩说完这段话，女孩接过一捧山茶花，热泪盈眶。他为她插一朵山茶花戴在头上，她笑靥如花。
其实，罗曼陀开的那间书吧，曾经是她和黄荆楚的梦想，他们的曼陀罗城堡。没想到，造物弄人，世事无常，最终，那座城堡竟成就了她和另一个人的爱情，成了他们的梦和远方。
亲爱的，你是否还会孤单还会迷茫还会，时常感觉到，无尽的痛苦和凄惶
那么，都不要去想。
纵使，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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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用我自我介绍了吧”他大大方方，从容镇定，面不改色地坐到我对面。
“怎么是你你来干嘛我跟你说啊，我可没说要见你，是罗曼陀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把我骗来的。”我连忙说，试图在他揭露我之前，为自己搭个好下一点的台阶。
“哦是嘛”他笑得颇有深意。
“当然，不然我刚才看到你怎么会那么惊讶。”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看到我了。”
我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没说话，我低头喝了一口茶水，为了掩饰自己的做贼心虚。
“上官小姐，请问你想吃点什么”魏蜀把菜单推过来给我。
“你随意，不用顾忌我的口味。”我把菜单推回去。
“那就都上这里的特色菜吧。”魏蜀转头示意招待小姐点单。
等那个女孩拿着菜单出去，我忙低头，装作专注地玩手机游戏，我用余光能看到，魏蜀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忽然，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他终于打破了安静，清了清嗓子说：“上官同学，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啊什么问题”我从手机屏幕上猛地抬头，呆呆地看向他，心里直发慌。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他认真地说，表情竟有些阴郁。
刹那间，我感觉到一阵凉意，从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瞬息过后，又像是幻灭，再次化为平静。
“你说的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反问道，我也很认真地看着他。
“我都想知道。”
“从前，我当你是男朋友，有时候，也是可以倾吐心事的朋友；现在，我也不知道也许不一样了吧。”
我说的“不一样”，隐含的一层意思是，从前是喜欢他，所以缠着他，和他吵和他闹，现在，也许不只是喜欢，可能，那种喜欢早已经深入骨髓，在这五年的变迁和离别中逐渐转化，慢慢变成了别的东西，一种更加深远的情愫。
他定定地看着我，锁着眉头，不说话。数秒过后，他声音无比冷静地说：“我懂了。”
“你懂了”我诧异，他懂了可是，他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沉重。
“吃完了这顿饭，我们就当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当是做了一个梦，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你过你的桥，我走我的路。”
“魏蜀，你什么意思”我有些糊涂，看着他一副轻描淡写，无所谓的样子，有些恼怒。
“这样不好吗”
“好，很好。那就这样，各玩各的，老死不相往来再见”我拎起包就跑了出去，扔下魏蜀一个人看着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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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接近傍晚，我才看到手机上无数个未接来电。基本都是曼陀给我打的，我回拨过去，曼陀在电话那边急急地说：“怎么才接电话啊你小美，你赶紧去看看魏蜀吧他被你气病了，昨天还喝了好多酒。”
“关我什么事”
“昨天，他喝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的，到我书吧跟我诉苦，我和林祁把他送回家，在车上，他嘴里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按照罗曼陀给我的地址，我找到了他的住处，是一个高档小区。小区的人员进出管理十分严格，我报了魏蜀的身份证号和手机号，又从口袋里掏出多年以前我俩的一张合照，门卫才放我上去。
开门的一瞬间，看到是我，他很惊讶。
我看到他穿着睡袍，头发湿漉漉的，上面还滴着水珠，像是刚洗好澡。
“看来你没什么事，那我走了。”
“上官珏美，你给我站住”
“你不是没死吗”我头也没回地说。
“你怎么那么恨我，很希望我挂掉是不是”魏蜀冲我喊道，一把将我拽进门。
坐在沙发上，我看了看，房间很大，布置和摆设很奢华，我酸溜溜地说：“呦，几年不见，你混得不错啊，发财了”
“没你混得好。”他漫不经心地说。
“这不都住上豪宅了”
“你能不能说话别老挤兑我”
“不能”
魏蜀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牌子是“风花雪月”的，他递给我一罐，坐在我旁边，慵懒地靠在沙发一头，看着我说：“我发现，五年了，你是一点没变。”
“你想说什么”
“发现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他低头喝了一口啤酒。
“你放屁你才自以为是呢”我瞪他。
他没跟我呛，眼神注视着远处的落地窗，接着说：“当初就是这样，每次吵架我都吵不过你。”
“那是因为你不占理”我理直气壮的样子。
“对对对，你永远都有道理，别人都是错的。”
“本来就是”
“上官珏美，我发现，你是不是很喜欢这种跟我对着干的感觉啊如果我不跟你吵，你是不是就会特难受”
“你少臭美吧，我才没你那么无聊”对于他的说法，我表示不屑。
“不过话说，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贴心，想到来关心我的死活”
“真是自作多情，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来关心你的，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吗那你这么晚到我这来，有何赐教啊”
“我吃饱了撑的，不行啊”
魏蜀看着我，嘴角略略上扬：“上官珏美，你知道你这人最可爱的地方，是什么吗”
“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最擅长口c是c心c非。”
“我我跟你话不投机，我先走了。”说着我准备起身。
我刚从沙发上站起来，魏蜀猛地一用力，直接把我按到沙发上，他竟然竟然强吻我
我大力推开他，大喊道：“魏蜀，你他妈放开我你流氓”
听我骂脏话，他反而更加用力了，力气大到我根本动弹不了。只能任他肆意妄为，过了一会儿，他直接把我抱起来，转身进了卧房。
“魏蜀，你要干嘛你放我下来你敢乱来，我我对你不客气”
“呦，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他脱下睡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连忙拉起被子挡在身前，身体不自觉往后躲：“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打110报警”
魏蜀哈哈笑了起来，他往前一步，一只手便把我压在身下，看着我的眼睛，挑了挑眉毛说：“你报啊，我等着警察来抓我。这可是我的公寓，我就跟他们说，是你先私闯民宅，你说他们会相信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魏蜀，你流氓”
“我就是流氓怎样”他口气一如五年前，一脸痞相。
然后，他手一用劲儿，把我按得死死的，单枪直入，开始吻我的嘴唇，吻我的脖子，再到锁骨。我先是死命挣扎，可是，不一会儿，就在他深重的气息中完全蒙了，竟忘记了反抗，只剩下气喘吁吁，像个待宰的羔羊。他的手在我腰间游离，然后，忽然一只手伸到我背后，解开我内衣的扣子，伸到胸前，肆意胡乱地摸索。我一惊，用手去推他，他忽然喘得很厉害，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像个未经世事的大男孩。
趁他一松懈，我一用力，翻身一脚挎在他身上，反压在他身上，他愣愣地看着我，有些发傻。
“喂，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还是不是处男”我一本正经地问。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我挑逗地说：“你真想知道”
我没接话，直接吻了上去，我忘情地吻他的唇，用手摸他的胡茬，他一动不动地搂着我，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反身再次把我压住，深深地望着我说：“说，你一直都有想我。”
“我没有”
“你再说一遍”
“就是没有”
他气得直咬牙，把一只手伸到我的裙子下面，一把拽下，冷笑着说：“我也很想知道，我不在的这么多年，到底你有没有跟别人乱搞”他的手在我两腿间不停地摸索游离，我感觉心跳得发狂，下面一片潮湿。
“你不是以前就不相信我，我有没有守身如玉，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忽然想起五年前，有一次周末回家，我和黄荆楚勾肩搭背，在游戏厅里打电动，他搞突然袭击来看我，恰巧被他撞见，他气得要死。后来因为这件事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他一气之下不告而别。
在我迷迷糊糊，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他竟然趁虚而入，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骂他：“你他妈轻点儿疼死爷了。”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我在他面前一直自称是爷，他也经常叫我“美爷”，很宠溺的意味。
听我这么说，他反而更加用力了。我疼得差点死在床上，的时候，我听到自己昏昏沉沉地说了一句：“魏蜀，我想你，我真的好爱你”
后来想想，我真想抽死我自己。
第二天早上，我一睁眼，看到他坐在床头抽烟，我握住他的手，轻声问：“怎么了在想什么啊”
他把我揽进怀里，声音温柔地说：“美美，其实我刚离开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你和黄荆楚没有那种关系，你不是那种人。”
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说什么那你这五年都死哪去了”
“我就是想跟自己赌一把，看你能等我多久，看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魏蜀，你有病”气死我了。
他竟然，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你神经病”
他把烟熄灭，脸凑过来，闻我的头发，在我耳边喃喃低语，他说：“我笑我自己，在你面前总是节节败退，被你牵着鼻子走，一点儿也硬不起来。”
我被他弄得浑身发痒，转过头看着他傻傻地说：“昨晚，你不是挺硬的吗我都快瘫痪了。”
他被我逗笑了，揪着我的耳朵说：“上官珏美，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嫌害臊啊跟以前一个鬼样。”
“谁不嫌害臊，是你抗拒不住我的美色好不好”
他搂着我，把我的手握于掌心，轻轻吻我的脸颊：“对，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个小妖精。”
我抱住他咯咯咯傻笑。
我们就这样和好了，突然之间，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五年之前。
c二十
转眼就到了六月，江南的小桥流水间，水光潋滟，诗意绵绵。
6月24号，正是黄荆楚被判的五整年，我和曼陀去看他，他依旧拒绝见我们。无奈，我们只好让人传话，跟他说伯父病了，想要见见他，他这才答应了。
一扇铁窗，隔住了不知多少个往昔。父子相见，一个身陷囹圄，目光呆滞，完全没有了年轻人该有的精神气；另一个已然两鬓斑白，老眼昏花，已是垂暮之年。
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父子两人满脸的苦楚泪水，站在铁窗外的我和曼陀，心如刀绞。
当年，荆楚和曼陀正在热恋。
那天，大一刚放暑假第二天，我和曼陀在商场逛完，提着大包小包，准备去吃大餐。地皮突然出现在马路中间，截住我们，质问曼陀为什么抛弃他，曼陀说她已经爱上了荆楚，跟地皮说对不起，地皮竟然当街对曼陀大打出手，我连忙掏出手机，给荆楚打电话。
等他赶到的时候，地皮已经离开，曼陀脸上挂着一个红红的手掌印。
晚上，我和老妈在家里看电视，电视里正演着哆啦a梦，那是我小时候最爱看的动画片。
忽然，曼陀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那头大哭大喊，我吓坏了，只听到她说：“杀人了，荆楚杀人了，小美，地皮死了，他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等我们赶去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黄荆楚当场被逮捕。
后来，很久以后，法院宣判之前，我才从曼陀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原委。
那晚，黄荆楚气不过曼陀挨打，去找地皮算账，地皮带了一大帮人，把他按在地上痛打，黄荆楚反抗发力，猛然抓起地上的一块砖头，朝地皮的脑袋上狠狠砸了过去，地皮当场倒地，再也没站起来。
从监狱回来，曼陀又喝了很多酒，她抱着我大哭，说自己对不起荆楚，说要跟林祁分手，继续等他，直到他出狱。
我知道，在曼陀的心里，对于黄荆楚这个人，其实早已经没有爱情了，唯一有的，只剩歉疚，一辈子都挣脱不了的亏欠。只要荆楚还未获自由，还在监牢里受苦，她就不会宽恕自己。还有，她曾经那些灰暗的过往，她孤单的童年，她阴霾的青春期，她不为人知的伤痛，始终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那时，就算她身边已经有了新的爱人，她内心的痛，仍然不会减少半分。其实，在人的一生中，快乐和苦痛的分量，根本不能相互抵消，也计算不出总和，它们只是各占天平的两端，有的人命苦，又福薄，纵使永远很努力很努力地挣扎，最终才总算慢慢找到了一种平衡而已。
回到家，我打电话跟魏蜀说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散散心，魏蜀说他也正有此意，还在计划行程。
两个月以后，我和魏蜀去了丽江和大理，住进了五年前我们去过的那家客栈，客栈已经重新装潢过了，不过风格基本没有什么大的改变。我们白天出去到处闲逛，中午回客栈睡午觉，去了好几次苍山洱海，看日出日落，魏蜀给我拍了好多照片，晚上我们和客栈老板把酒言欢，畅谈往事。
离开云南，我们一路向北，去了稻城，然后去了新疆c，路过拉萨c纳木错c可可西里c楚玛尔河，又爬上了珠穆朗玛峰。之后又去了内蒙古，然后转战国外，去俄罗斯，去了欧洲很多国家。最后，再回到锦绣城。
那时，已经过去了一年半，接近年关。那一天，刚好是我二十五岁生日，我带魏蜀回家，见了老爸老妈。
两年之后，我们结了婚，罗曼陀是伴娘，林祁是伴郎。婚礼上，我们宣誓：我愿意，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会不离不弃。
结婚后，我立刻变成乖乖女，励志扮演贤良淑德的娇妻。
魏蜀忙着公司里的事，时常很晚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开始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很奇妙的一件事，我突然喜欢上了文字，便开始每天写日记，写随感，写打油诗，写散文，找唐诗宋词词牌，填词作赋。
我曾经写了一首这样的打油诗：
“没有水
一天两天三天
会死
没有甜
可以忘记想念
而没有盐
一天
便会思念
思念
想一盘蛋炒饭
思念
想一碗海带汤
如此想念
让一滴眼泪
化作一粒咸”
魏蜀嘲笑我说，真汉子怎么也变文艺了，他说我的诗写得太没水准，又土又俗又矫情。不过，他很喜欢，我念给他听，他乐得合不拢嘴。
后来，魏蜀为了回赠我，也给我写了一首诗，还把它谱成了曲，唱成一首民谣：
“我爱上了你
在丽江在大理
我爱上了你
在在土耳其
我爱上了你
在楚玛尔河在可可西里
我爱上了你
在田野里在秋风里
我爱上了你
在年华似锦的青春里
在云鬓苍苍的垂暮里
我爱上了你
在梦里
我爱上了你
在几千几万个
柴米油盐酱醋的岁月里”
他说：“我们总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许多许多的风景，经历好多好多的故事，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爱的到底是风景c驿站，还是旅途。其实，不论是去哪里，在世界的任何角落，只有你在的地方，我才安心。”
因为，有家的感觉，我知道。
其实，魏蜀出生以来，就是含着金钥匙，他爸爸开的公司，在国内服装行业，颇有名气。可是，奇怪的是，他身上却没有一点富家公子哥的味道，一直像个普通的文艺青年，喜欢玩音乐，呼朋唤友，喜欢穷游。
后来，庄莘和沈宁攸也结婚了，还生了个胖丫头，取名庄梦蝶，庄莘的文思，颇有诗意庄公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沈宁攸说不要考虑诗意，梦和蝶都代表美好的期许，一种尘世间少有的虚幻之境，也代表似水年华。咦，真会掉书袋，读书的时候，她古诗文学得最烂，还经常在课堂上睡大觉。梦蝶啊梦蝶，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的良苦用心呀不过，我们更喜欢叫那个小家伙“小肋骨”，听起来香香脆脆的，好有食欲。
还有，孟甜也恋爱了，和一个玩摇滚的，也是个文艺青年。
期间，林祁的父亲被检查出患有胃癌，生命垂危，眼看时日无多。在罗曼陀的劝说下，林祁主动踏进了二十多年没进过的家门，并在曾经一度破坏他家庭c拆散他父亲和母亲的继母面前，和父亲冰释前嫌。
然后，绮裳和良凉也结婚了，再也没有人阻止他们的爱情，富家女和穷小子的故事，得到了完美的结局。
后来，荆楚的罪行得到了减轻，我们去看他，他依旧没有见我们。没过两年，伯父病重，我们全家人把他接到家里，帮忙照顾。
不得不提到的是，自从那次，我和魏蜀周游列国回来之后，罗曼陀一直对我们的环球之旅，羡慕得要死。她一直在策划，说找时间一定也要出国走走。
后来，曼陀终究还是没有和林祁分手，我知道，她舍不得，她爱上了。
五年之后，林祁终于研究生毕业，在那个秋天，他们牵着手一起走过一片辽阔的戈壁滩，走过十月的胡杨林，走入苍山洱海，走进可可西里c楚玛尔河，登上珠穆朗玛峰，横跨欧亚大陆，越过西太平洋，去了美洲，整整绕了大半个地球，最后徜徉在南美洲的乌尤尼盐沼之上，在天与地没有边界的“天空之境”，一个男孩单膝跪地，挽着女孩的手，对她说：“罗曼陀，就算这世上再没有至亲的人，就算天与地之间再没有一丝绿色，纵使这世间再没有一株山茶花，请你也不要害怕。因为，我就是你的那棵山茶树，我就是你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我愿意承载你所有的愿望，以及所有的苦痛，陪伴着你走完这一生的路。我爱你，我的曼陀罗公主。”
男孩说完这段话，女孩接过一捧山茶花，热泪盈眶。他为她插一朵山茶花戴在头上，她笑靥如花。
其实，罗曼陀开的那间书吧，曾经是她和黄荆楚的梦想，他们的曼陀罗城堡。没想到，造物弄人，世事无常，最终，那座城堡竟成就了她和另一个人的爱情，成了他们的梦和远方。
亲爱的，你是否还会孤单还会迷茫还会，时常感觉到，无尽的痛苦和凄惶
那么，都不要去想。
纵使，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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