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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个事,我告诉你句好话”他很“自己”的说。

  “那个娘们敢卷1我半句,我叫她滚着走”我笑了笑。松儿大爷想了会儿:“你叫她滚着走,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没话可说。松儿大爷的哲理应当对“柳屯的”敢这样横行负一部分责任。同时,为个人计,这是我们村里最好的见解。谁也不去踩臭狗屎,可是臭狗屎便更臭起来;自然还有说她是香的人

  辞别了松儿大爷,我想看看大嫂去;我不能怕那个“柳屯的”,不管她怎么厉害村里也许有人相信她会妖术邪法呢但是,继而一想:假如我和她干起来,即使我大获全胜,对夏大嫂有什么好处呢我是不常在家里的人我离开家乡,她岂不因此而更加倍的欺侮夏大嫂除非我有彻底的办法,还是不去为妙。

  不久,我又出了外,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大概有三年我没回家,直到去年夏天才有机会回去休息一两个月。

  到家那天,正赶上大雨之后。田中的玉米c高粱c谷子;村内外的树,都绿得不能再绿。连树影儿c墙根上,全是绿的。在都市中过了三年,乍到了这种静绿的地方,好象是入了梦境;空气太新鲜了,确是压得我发困。我强打着精神,不好意思去睡,跟家里的人闲扯开了。扯来扯去,自然而然的扯到了“她”。我马上不困了,可是同时在觉出乡村里并非是一首绿的诗。在大家的报告中,最有趣的是“她”现在正传教我一听说,我想到了个理由:她是要把以前夏家父子那点地位恢复了来,可是放在她自己身上。不过,不管理由不理由吧,这件事太滑稽了。“柳屯的”传教谁传不了教,单等着她

  据他们说,那是这么回事:村里来了一拨子教徒,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这群人是相信祷告足以治病,而一认罪便可以被赦免的。这群人与本地的教会无关,而且本地的教友也不参加他们的活动。可是他们闹腾得挺欢:偷青的张二楞,醉鬼刘四,盗嫂的冯二头,还有“柳屯的”,全认了罪。据来的那俩洋人看,这是最大的成功,已经把张二楞们的像片对了,还有时常骂街的宋寡妇也认了罪,纯粹因为白得一张像片;洋人带来个照相机寄到外国去。奇迹这群人走了之后,“柳屯的”率领着刘四一干人等继续宣传福音,每天太阳压山的时候在夏家的场院讲道。我得听听去

  有蹲着的,有坐着的,有立着的,夏家的场院上有二三十个人。我一眼看见了我家的长工赵五。

  “你干吗来了”我问他。

  赵五的脸红了,迟迟顿顿地说:“不来不行来过一次,第二次要是不来,她卷祖宗三代”

  我也就不必再往下问了。她是这村的“霸王”。柳树尖上还留着点金黄的阳光,蝉在刚来的凉风里唱着,我正呆看着这些轻摆的柳树,忽然大家都立起来,“她”来了她比三年前胖了些,身上没有什么打扮修饰,可是很利落。她的大脚走得轻而有力,努出的眼珠向平处看,好象全世界满属她管似的。她站住,眼珠不动,全身也全不动,只是嘴唇微张:“祷告”大家全低下头。她并不闭眼,直着脖颈念念有词,仿佛是和神面对面的讲话呢。

  正在这时候,夏廉轻手蹑脚地走来,立在她的后面,很虔敬地低下头,闭上眼。我没想到,他倒比从前胖了些。焉知我们以为难堪的,不是他的享受呢猪八戒玩老雕,各好一路我们村里很有些圣明的俗语儿。

  她的祷告大略是:“愿夏老头子一个跟头摔死。叫夏娘们一口气不来,堵死”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觉着这个可笑,或是可恶。莫非她真有妖术邪法我真有点发胡涂

  我很想和夏廉谈一谈。可是“柳屯的”看着我呢用她的眼角。夏廉是她的猫,狗,或是个什么别的玩艺。他也看见我了,只那么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他拿她当作屏风,在她后面,他觉得安全,虽然他的牙是被她打飞了的。我不十分明白他俩的真正关系,我只想起:从前村里有个看香的妇人,顶着白狐大仙。她有个“童儿”,才四十多岁。这个童儿和夏廉是一对儿,我想不起更好的比方。这个老童儿随着白狐大仙的代表,整象耍猴子的身后随着的那个没有多少毛儿的羊。这个老童儿在晚上和白狐大仙的代表一个床上睡,所以他多少也有点仙气。夏廉现在似乎也有点仙气,他祷告的很虔诚。

  我走开了,觉着“柳屯的”的眼随着我呢。

  夏老者还在地里忙呢,我虽然看见他几次,始终没能谈一谈,他躲着我。他已不象样子了,红眼边好象要把夏天的太阳给比下去似的。可是他还是不惜力,仿佛他要把被“柳屯的”所夺去的都从地里面补出来,他拿着锄向地咬牙。夏大嫂,据说,已病得快死了。她的二女儿也快出门子,给的是个当兵的,大概是个排长,可是村里都说他是个军官。我们村里的人,对于教会的人是敬而远之;对于“县”里的人是手段与敬畏并用;大家最怕的,真怕的,是兵。“柳屯的”大概也有点怕兵,虽然她不说。她现在自己是传教的;是乡绅,虽然没有“县”里的承认;也自己宣传她在县里有人。她有了乡间应有的一切势力,这是她自创的,她是个天才,只是没有兵。

  对于夏二姑娘的许给一个“军官”,她认为这是夏大嫂诚心和她挑战。她要不马上翦除她们,必是个大患。她要是不动声色地置之不理,总会不久就有人看出她的弱点。赵五和我研究这回事来着。据赵五说,无论“柳屯的”怎样欺侮夏大嫂,村里是不会有人管的。阔点的人愿意看着夏家出丑,另有一些人是“柳屯的”属下。不过,“柳屯的”至今还没动手,因为她对“兵”得思索一下。这几天她特别的虔诚,祷告的特别勤,赵五知道。云已布满,专等一声雷呢,仿佛是。

  不久,雷响了。夏家二姑娘,在夏大嫂的三个女儿中算是最能干的。据“柳屯的”看,自然是最厉害的。有一天,三妞在门外买线,二妞在门内指导着因为快出门子了,不好意思出来。这么个工夫,“柳屯的”也出来买线,三妞没买完就往里走,脸已变了颜色。二妞在门内说了一句:“买你的”“柳屯的”好象一个闪似的,就扑到门前:“我骂你们夏家十三辈的祖宗”

  二妞三妞全跑进去了,“柳屯的”在后面追。我正在不远的一棵柳树下坐着呢。我也赶到,生怕她把二妞的脸抓坏了。可是这个娘们敢情知道先干什么,她奔了夏大嫂去。两拳,夏大嫂就得没了命。她死了,“柳屯的”便名正言顺地是“大嫂”了;而后再从容地收拾二妞三妞。把她们卖了也没人管,夏老者是第一个不关心她们的,夏廉要不是为儿子还不弄来“柳屯的”呢,别人更提不到了。她已经进了屋门,我赶上了。在某种情形下,大概人人会掏点坏,我揪住了她,假意地劝解,可是我的眼睛尽了它们的责任。二妞明白我的眼睛,她上来了,三妞的胆子也壮起来。大概她们常梦到的快举就是这个,今天有我给助点胆儿,居然实现了。

  我嘴里说着好的,手可是用足了力量;差点劲的男人还真弄不住她呢。正在这么个工夫,“柳屯的”改变了战略好厉害的娘们

  “牛儿叔,我娘们不打架;”她笑着,头往下一低,拿出一些媚劲,“我吓噱着她们玩呢。小丫头片子,有了婆婆家就这么扬气,搁着你的”说完,她撩了我一眼,扭着腰儿走了。

  光棍不吃眼前亏,她真要被她们捶巴两下子,岂不把威风扫尽她觉出我的手是有些力气。

  不大会儿,夏廉来了。他的脸上很难看。他替她来管教女儿了,我心里说。我没理他。他瞪着二妞,可是说不出来什么,或者因为我在一旁,他不知怎样好了。二妞看着他,嘴动了几动,没说出什么来。又楞了会儿,她往前凑了凑,对准了他的脸就是一口,呸他真急了,可是他还没动手,已经被我揪住。他跟我争巴了两下,不动了。看了我一眼,头低下去:“哎”叹了口长气,“谁叫你们都不是小子呢”这个人是完全被“柳屯的”拿住,而还想为自己辩护。他已经逃不出她的手,所以更恨她们谁叫她们都不是男孩子呢

  二姑娘啐了爸爸一个满脸花,气是出了,可是反倒哭起来。

  夏廉走到屋门口,又楞住了。他没法回去交差。又叹了口气,慢慢地走出去。

  我把二妞劝住。她刚住声,东院那个娘们骂开了:“你个贼王八,兔小子,连你自己的丫头都管不了。”我心中打开了鼓,万一我走后,她再回来呢我不能走,我叫三妞把赵五喊来。把赵五安置在那儿,我才敢回家。赵五自然是不敢惹她的,可是我并没叫他打前敌,他只是作会儿哨兵。

  回到家中,我越想越不是滋味:我和她算是宣了战,她不能就这么完事。假如她结队前来挑战呢打群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完不了,她多少是栽了跟头。我不想打群架,哼,她未必不晓得这个她在这几年里把什么都拿到手,除了有几家我便是其中的一个不肯理她,虽然也不肯故意得罪她;我得罪了她,这个娘们要是有机会,是满可以作个“女拿破仑”,她一定跟我完不了。设若她会写书,她必定会写出顶好的农村小说,她真明白一切乡人的心理。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天的午后,她骑着匹黑驴,打着把雨伞太阳毒得好象下火呢由村子东头到西头,南头到北头,叫骂夏老王八,夏廉贼兔子和那两个小窑姐。她是骂给我听呢。她知道我必不肯把她拉下驴来揍一顿,那么,全村还是她的,没人出来拦她吗。

  赵五头一个吃不住劲了,他要求我换个人去保护二妞。他并非有意激动我,他是真怕;可是我的火上来了:“赵五,你看我会揍她一顿不会”

  赵五眨巴了半天眼睛:“行啊;可是好男不跟女斗,是不是”

  可就是,怎能一个男子去打女人家呢我还得另想高明主意。

  夏大嫂的病越来越沉重。我的心又移到她这边来:先得叫二妞出门子,落了丧事可就不好办了,逃出一个是一个。那个“军官”是张店的人,离我们这儿有十二三里路。我派赵五去催他快娶自然是得了夏大嫂的同意。赵五愿意走这个差,这个比给二妞保镖强多了。

  我是这么想,假如二妞能被人家顺顺当当地娶了走,“柳屯的”便算又栽了个跟头谁不知道她早就憋住和夏大嫂闹呢好,夏大嫂的女婿越多,便越难收拾,况且这回是个“军官”我也打定了主意,我要看着二妞上了轿。那个娘们敢闹,我揍她。好在她有个闹婚的罪名,我们便好上县里说去了。

  据我们村里的人看,人的运气,无论谁,是有个年限的;没人能走一辈子好运,连关老爷还掉了脑袋呢。我和“柳屯的”那一幕,已经传遍了全村,我虽没说,可是三妞是有嘴有腿的。大家似乎都以为这是一种先兆“柳屯的”要玩完。人们不敢惹她,所以愿意有个人敢惹她,看打擂是最有趣的。

  “柳屯的”大概也扫听着这么点风声,所以加紧地打夏廉,作为一种间接的示威。夏廉的头已肿起多高,被她往磨盘上撞的。

  张店的那位排长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他是和家里闹气而跑出去当了兵;他现在正在临县驻扎。赵五回来交差,很替二妞高兴“一大家子人呢,准保有吃有喝;二姑娘有点造化”他们也答应了提早结婚。

  “柳屯的”大概上十回梯子,总有八回看见我:我替夏大嫂办理一切,她既下不了地,别人又不敢帮忙,我自然得卖点力气了一半也是为气“柳屯的”。每逢她看见我,张口就骂夏廉,不但不骂我,连夏大嫂也摘干净了。我心里说,自要你不直接冲锋,我便不接碴儿,咱们是心里的劲夏廉,有一天晚上找我来了;他头上顶着好几个大青包,很象块长着绿苔的山子石。坐了半天,我们谁也没说话。我心里觉得非常乱,不知想什么好;他大概不甚好受。我为是打破僵局,没想就说了句:“你怎能受她这个呢”“我没法子”他板着脸说,眉毛要皱上,可是不成功,因为那块都肿着呢。

  “我就不信一个男子汉”

  他没等我说完,就接了下去:“她也有好处。”

  “财产都被你们俩弄过来了,好处”我恶意地笑着。

  他不出声了,两眼看着屋中的最远处,不愿再还口;可是十分不爱听我的话;一个人有一个主意他愿挨揍而有财产。“柳屯的”,从一方面说,是他的宝贝。“你干什么来了”我不想再跟他多费话。

  “我”

  “说你的”

  “我;你是有意跟她顶到头儿吗”

  “夏大嫂是你的元配,二妞是你的亲女儿”

  他没往下接碴;简单的说了一句:“我怕闹到县里去”我看出来了:“柳屯的”是决不能善罢甘休,他管不了;所以来劝告我。他怕闹到县里去钱到了县里,没钱是不用想出来的。他不能舍了“柳屯的”:没有她,夏老者是头一个必向儿子反攻的。夏廉是相当的厉害,可是打算大获全胜非仗着“柳屯的”不可。真要闹到县里去,而“柳屯的”被扣起来,他便进退两难了:不设法弄出她来吧,他失去了靠山;弄出她来吧,得花钱;所以他来劝我收兵。“我不要求你帮助夏大嫂你自己的妻子;你也不用管我怎样对待柳屯的。咱们就说到这儿吧。”第二天,“柳屯的”骑着驴,打着伞,到县城里骂去了:由东关骂到西关,还骂的是夏老王八与夏廉。她试试。试试城里有人抓她或拦阻她没有。她始终不放心县里。没人拦她,她打着得胜鼓回来了;当天晚上,她在场院召集布道会,咒诅夏家,并报告她的探险经过。

  战事是必不可避免的,我看准了。只好预备打吧,有什么法子呢没有大靡乱,是扫不清咱们这个世界的污浊的;以大喻小,我们村里这件事也是如此。

  这几天村里的人都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我,虽然我并没想好如何作战不过是她来,我决不退缩。谣言说我已和那位“军官”勾好,也有人说我在县里打点妥当;这使我很不自在。其实我完全是“玩玩”,不想勾结谁。赵五都不肯帮助我,还用说别人

  村里的人似乎永远是圣明的。他们相信好运是有年限的,果然是这样;即使我不信这个,也敌不过他们他们只要一点偶合的事证明了天意。正在夏家二妞要出阁之前,“柳屯的”被县里拿了去。村里的人知道底细,可是暗中都用手指着我。我真一点也不知道。

  过了几天,消息才传到村中来:村里的一位王姑娘,在城里当看护。恰巧县知事的太太生小孩,把王姑娘找了去。她当笑话似的把“柳屯的”一切告诉了知事太太,而知事太太最恨作小老婆的,因为知事颇有弄个“人儿”的愿望与表示。知事太太下命令叫老爷“办”那个娘们,于是“柳屯的”就被捉进去。

  村里人不十分相信这个,他们更愿维持“柳屯的”交了五年旺运的说法,而她的所以倒霉还是因为我。松儿大爷一半满意,一半慨叹的说:“我说什么来着出不了三四年,夏家连块土坯也落不下应验了吧县里,二三百亩地还不是白填进去”

  夏廉决定了把她弄出来,楞把钱花在县里也不能叫别人得了去连他的爸爸也在内。

  夏老者也没闲着,没有“柳屯的”,他便什么也不怕了。

  夏家父子的争斗,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张二楞,刘四,冯二头,和宋寡妇等全决定帮助夏廉。“柳屯的”是他们的首领与恩人。连赵五都还替她吹风到了县衙门,“柳屯的”还骂呢,硬到底没见她走的时候呢,叫四个衙役搀着她四个呀,衙役

  夏二妞平平安安地被娶了走。暑天还没过去,夏大嫂便死了;她笑着死的。三妞被她的大姐接了走。夏家父子把夏大嫂的东西给分了。宋寡妇说:“要是柳屯的在家,夏大嫂那份黄杨木梳一定会给了我夏家那俩爷们一对死王八皮”

  “柳屯的”什么时候能出来,没人晓得。可是没有人忘了她,连孩子们都这样的玩耍:“我当柳屯的,你当夏老头”他们这样商议;“我当柳屯的我当柳屯的我的眼会努着”大家这么争论。

  连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了,虽然我知道这是可笑的。

  末一块钱

  一阵冷风把林乃久和一块现洋吹到萃云楼上。

  楼上只有南面的大厅有灯亮。灯亮里有块白长布,写着点什么林乃久知道写的是什么。其余的三面黑洞洞的,高,冷,可怕。大厅的玻璃上挂着冷汗,把灯光流成一条条的。厅里当然是很暖的,他知道。他不想进去,可是厅里的暖气和厅外的黑冷使他不能自主;暖气把他吸了进去,象南风吸着一只归燕似的。

  厅里的烟和暖气噎得他要咳嗽。他没敢咳嗽,一溜歪斜的奔了头排去,他的熟座儿;茶房老给他留着。他坐下了,心中直跳,闹得慌,疲乏,闭上了眼。茶房泡过一壶茶来,放下两碟瓜子。“先生怎么老没来有三天了吧”林乃久似乎没听见什么,还闭着眼。头上见了汗,他清醒过来。眼前的一切还是往常的样子。台上的长桌,桌上的绣围子团凤已搭拉下半边,老对着他的鼻子。墙上的大镜,还崎岖古怪的反映出人,物,灯。镜子上头的那些大红纸条:金翠,银翠,碧艳香他都记得;史莲云,他不敢再看;但是他得往下看:史莲霞他只剩了一块钱。这一块圆硬的银饼似乎有多少历史,都与她有关系。他不敢去想。他扭过头来看看后边,后边只有组人:那两组老头儿照例的在最后面摆围棋。其余的嗑着瓜子,喝着小壶闷的酽茶,谈笑着,出去小便,回来擦带花露水味的,有大量热气的手巾把儿。跟往日一样。“有风,人不多,”他想。可是,屋里的烟,热气,棋子声,谈笑声,和镜子里的灯,减少了冷落的味道。他回过头来,台上还没有人。他坐在这里好呢还是走他只有一块钱,最后的一块他能等着史莲霞上来而不点曲子捧场么他今天不是来听她。茶房已经过来了:“先生,回来点个什么”递了一把手巾。林乃久的嘴在手巾里哼了句:“回头再说。”但是他再也坐不住。他想把那块钱给了茶房,就走。这块钱吸住了他的手,这末一块钱他不能动了。浪漫,勇气,青春,生命,都被这块钱拿住,也被这块钱结束着。他坐着不动,渺茫,心里发冷。待会儿再走,反正是要走的。眼睛又碰上红纸条上的史莲霞

  他想着她:那么美,那么小,那么可怜可怜;他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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