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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1章

  fd进行中, 如果没有看到正文的亲, 请于6小时候后刷新,谢谢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开这里, 所以大家的东西都提前打包好的。秦明月还有伤在身,站不了太长时间, 就进屋坐着看大家往外收拾东西。

  屋外突然传来老郭叔和钱老七对峙的动静,不光是老郭叔, 王瘸子c刘三弦都在一旁帮腔, 这几个老人也是实在恶心了钱老七的做派。

  “人走可以, 把咱们的东西留下。”

  “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的, 什么你们的咱们的。”

  老郭叔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包袱里的戏服。咱们不像你, 攀上了高枝, 日后啥都不用愁了,咱们就这么点家当,你还好意思一起顺走?”

  钱老七满面忿忿,还想说什么, 却被钱婶从旁边一把拦住。小钱子也连声让他爹把戏服拿出来, 其实这会儿他根本没脸面对其他人,恨不得找个地缝一头钻进去。

  “哼!你们给我走着瞧!”

  钱老七把包袱拉开,一把将里头的几件衣裳拿出来, 狠狠地掼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就气汹汹地带着妻儿走了。

  “真是作孽啊。”

  王瘸子一瘸一拐地上前去把几件衣裳拾了起来。庆丰班处境不好, 这些戏服还是当年秦默然在那会儿留下的,也不过只有这么几件,平时大家都是紧张着穿,生怕给弄坏了,哪知今天却被钱老七如此糟践。

  老郭叔帮着去捡衣裳,“走了也好,这样的人留在咱们这里,没得让人堵气。”

  屋里,秦明月倒还好,她在现代那会儿见多了穷凶极恶的丑陋面孔,有的人很奇怪,你若是不如他的意,他就表现得好像是你欠他钱一样。不过这样的人并不可怕,因为他最多也就只会这种手段,倒是那种面上冲你笑,转过身来却捅你一刀的人更为可怕。

  可秦凤楼面色却是越发勉强了。

  又走了三个,眼见班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凤楼,老郭说的没错,这样的人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一旁的乐叔眉眼不抬的说道,神情十分淡然。

  见大伙儿都担忧地望着自己,秦凤楼倒也释然了。

  是啊,人的心不在了,走了也好。

  将秦凤楼兄妹二人送走后,李老板坐了一会儿,就匆匆忙忙出门了。

  他坐着马车一路到了城南,这里住的俱是些苏州城里的富贵人家,家家户户占地面积宽广,有时候走一条街,都是一户人家的宅院。

  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前,他也没走正门,让马车停在角门那处。

  这并不是李老板第一次来这里,守门的小厮也认识他,一番交谈之后,小厮就进里头传话去了。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出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将他领了进去。

  其实在苏州城里稍微懂些门路的人就知道,这惠丰园的后台就是刘同知家的二公子刘茂。

  这刘茂天生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游手好闲,养鸡斗狗,也没别的什么嗜好,就一个喜欢听戏。所幸也不乱生事,刘同知便由着他,也幸亏是生在官宦之家,家里家教森严,要不然刘茂早就不顾身份下场客串一把了。

  这不,惠丰园想在苏州城里立足,自然是需要后台的。李老板是个会钻营的,便借着机会巴结上了刘茂。平日里唯刘茂马首是瞻,说不是刘家的奴才,其实也与刘家的奴才无疑了,刘茂见他懂事,也愿意赏他几分脸面。

  还没进刘茂住的院子,就听见有个小戏子正在依依呀呀的唱着戏,进去后果然见到刘二公子刘茂正靠坐在一把躺椅上,右手靠边角处站了个穿红戴绿的小丫头,正捏着汗巾依依呀呀地唱着。

  这小丫头十四五岁的模样,端得是水嫩,嗓子还算不错,就是气不足,老是裂音。

  李老板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见一直阖着目的刘茂睁开眼睛,十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去下去,就你这样的还敢来爷跟上给爷唱戏,没得污了爷的耳朵。”

  那小丫头委屈地红了眼,也没敢犟嘴,便捏着汗巾下去了。

  “果然是没学过的,亏得来找爷时说得天花乱坠,爷还当她几日不见就换了身皮,原来就是个假把式!毛六,不是老子说你,这样的人你往我跟前领作甚!”

  一旁的下人毛六也十分委屈,这二公子成日里叫着呆在家里闷,就让身边的丫鬟小厮们跟着学戏。大家为了讨他欢心,也都专心学着。本就是半路出家,说白了就是半吊子,他哪里听得出来小桃唱的不好,只觉得她唱了几句也似模似样,就把人领来了。

  不过他可不敢当着刘茂抱屈,只能跟着骂了几句小桃打肿脸充胖子,又道:“公子爷您也别心焦,左不过老太太过几日就要走,您且忍着,等老太太走了,咱就能出去松乏松乏了。”

  可不是,刘同知那六十多岁的老母突发奇想从老家来到苏州,她人来不要紧,老人家是个规矩厉害的,来了之后没少训斥儿子把孙子惯得不成样子。儿子都挨训了,儿子的儿子自然跑不掉,这些日子刘茂一直被家里人在家拘着,不让他四处乱跑。之前上午去了一趟惠丰园,还是找了由头,本想办了正事再听一场戏回来,哪知戏还没开锣,就被下人给找回来了。

  刘茂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耐道:“爷还不知这个理,赶紧滚,给我下去。”

  毛六一看李老板来,就知道是要说正事,这会儿自然乐得给自家公子挪地方。

  等毛六下去后,李老板上前做了个揖,才将自己办事的经过说了一遍。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说的不外乎是这个。

  刘茂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李老板就要放在心里琢磨,琢磨了再琢磨,碾碎了往细致里想,才敢下手去办事。办完了还不算,还要来回话,还生怕事情办得不如贵人的意。

  也幸好李老板没白吃这么多年的饭,揣摩人心那是一等一的,也确实妥帖。听完后,刘茂笑了,夸道:“这事办得妙,不亏别人都叫你‘李七巧’。”

  他靠在那里,伸手点了点李老板,而李老板明明年纪比他长许多,却低三下四地堆着一脸笑,让人不得不感叹人的命,那真是天注定。有的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安荣富贵一辈子,而有的人天生下来就是个下贱命,想要活的好一些就要比旁人费上许多许多的心力。

  这李七巧是当年李老板的艺名,以前都当个诨号叫,后来李老板自己当了老板,旁人与他打交道多了,深谙这人是个不吃亏且八面玲珑的,就把这话曲解为生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肝,也是明褒暗损的意思。

  李老板也确实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肝,要不然也不会刘茂的一句话,他就把事情办得如此面面俱到,不亏李茂平日在苏州城里大小戏园子里出没,也就赏了他这个脸。

  刘同知作为整个苏州府的第二大,除了上面的知府贺家,在本地那就是个土霸王,这样一个靠山谁不想要啊,可也就李老板能把人靠上了。

  “公子缪赞。”

  “好了,你回去吧,若还有什么事,我让人去给你传话。”

  李老板躬身点点头,便下去了。

  人走后,刘茂立马站了起来,不复方才那副高高在上的矜持样,喊着毛六:“毛六,侍候你家爷出门。”

  毛六连滚带爬地进了来,“我的爷,都这会儿了您还出去干啥,大人和夫人那边可是下了禁门令,不让您随便出门的。”

  刘茂云淡风轻地整整袖子,踹了他一脚,“你只管去让人套马,若是我爹我娘那边问话,就说我去找大公子了。我爹成日里不是让我好好巴结巴结大公子,我这是替大公子办正事。”

  毛六是知道这事的,遂也不再多话,匆匆便出去了。

  刘茂得偿所愿出了家门,先往贺家去了一趟,不出所料得到大公子一个笑脸,并说了改日一同喝酒的话。刘茂心知大公子的性格,能让其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差事办得好,心中欢喜之余,顺道也不免对李七巧更是另眼相看几分。

  且不提这,得了大公子的话,刘茂便忙不迭去逛戏园子去了。

  至于他走以后,贺大公子也出了一趟门,在这里不必细表。

  谁也想不到不过是小小一个戏子,竟牵扯到这么多大人物,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不过是上面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属意,竟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秦凤楼再次出现在秦明月眼前,已经是晚上的时候了。

  他素来清瘦的脸十分苍白,满脸都是疲惫。

  其他人也都来了,连连追问事情到底怎样了。

  陈子仪给他端了碗水来,他喝了一口,才满脸灰色道:“李老板给咱们宽限了十日时间,让咱们赶紧找好落脚地搬走。”

  一听到这话,大家脸上的喜色还未上眉梢,就变成了沮丧。

  钱老七唉声叹气着:“十天时间,咱们在这十天里怎么去找海生,没有海生,咱们这些人以后可怎么办?对了凤楼,你打听到海生的消息没?”

  秦凤楼无力地摇摇头。

  大家脸色更是灰败。

  老郭叔撑起笑来安慰他:“凤楼,你别担心,海生一定会没事的。”

  秦凤楼面上苦笑点头,心中却是越发绝望。

  且不提李老板宽限十日之事,他这大半日其实几乎都耗在哀求李老板能透露出些许消息上头。可李老板却守口如瓶,无论他怎么哀求都只说不知,甚至之后给大家宽限十日时间,也是因为被他逼问得紧了,才软了口。

  秦凤楼不是个傻子,自然能看出些许端倪来。

  李老板的惠丰园在苏州城也是叫得上号的戏园子,能在苏州城混成这样,背后肯定有靠山,能让他都忌讳莫深的人物,他真没信心能像对妹妹所说的那样,能把小弟找回来。

  钱老七还在那边唉声叹气着,一口一个怎么办,弄得大家情绪十分沮丧,年纪小的念儿甚至抹起眼泪来。

  老郭叔被他说烦了,忍不住斥道:“能怎么办?当年海生没出师的时候,咱们不也是过来了,当初怎么办,现在还怎么办!”

  “当初怎么跟现在比?”钱老七小声咕哝了一句。

  怎么不能跟现在比,之所以不能比,不外乎人过了几天好日子,突然又落魄了,所以格外难以让人接受罢了。早年庆丰班处境一直不好,大家都是穷日子苦日子过来的,自打秦海生能登台以后,大家的日子就渐渐好过了起来。

  有个台柱子就是不一样啊,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只要让秦海生出面清唱两句,戏园子老板二话不说就留人下来。几场戏演过之后,秦海生也渐渐有了些小名气,之所以会到这惠丰园,也是因为这惠丰园是整个苏州城最大的戏园子之一,李老板特意上门请过来的。

  只可惜世人变脸太快,前面还当是个摇钱树供着,后面就立马翻脸将众人从住处撵了出来,要不是看在秦明月受伤昏迷的份儿,恐怕这群人现在都得去住大街上,而不是在现在这个小破院子里。

  这半下午的时间,秦明月想了很多。

  她穿越得十分诡异莫测,根本让人摸不着头绪,人就过来了。而且所处的朝代更是她记忆中所不曾出现的,华夏五千年,历朝历代就没有个叫大昌的朝代。可以想见回去是不用想了,既然如此,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

  之前那会儿老郭叔说的话,她也听在耳里,自然明白这是钱老七在给自己一家脱离庆丰班找托辞。上辈子活了三十五年,秦明月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世道不管在哪儿都是弱肉强食,该硬气的得硬气,要不然连个骨头渣子都不会给自己剩。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大哥,你别担心,总不过给了咱们十日时间,我就不信咱们想不到办法,说不定二哥明天就回来了。即使,真被赶出去,咱们也不会没有办法。就像老郭叔说的那样,之前咋样现在还咋样,有大家伙儿在,怎么也不会落得流落街头,你说是吧,钱叔?”

  钱老七没料到秦明月会这么问自己,当即就是一愣。

  从面相来看,这钱老七并不像是个做戏子的。生得天庭饱满,脸皮白净,一脸正气相。也就是他这副皮相,他在角色中十分占优,一般都是演官生c巾生这种比较正派的角色。

  但只要熟悉他的人,就知道这人是个驴屎蛋子外面光,长得一副好皮相,却是个好吃懒做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穷困潦倒到要做戏子这一行。不过他在唱戏这上头十分有天赋,虽是半路出家,倒也唱得有模有样,唬唬一般不懂行只看热闹的,还是没什么问题。

  秦明月继续道:“咱们都是一起苦过来的,我记得我爹还在那会儿说过,当年钱叔钱婶带着小钱子流落街头,小钱子患了急病,差点小命都没了。当初那么难,都过来了,没道理现在过不去对不对?所以钱叔你就别这么担心了。”

  听了这话,钱老七本人还好,钱婶和小钱子却是满脸尴尬。

  而旁边的其他人,郭子仪c王莹c二华子c念儿身为秦默然的徒弟,又都是孤儿出身,自然和秦凤楼兄妹俩是一个立场的。老郭叔父子俩不用说,至于乐叔c刘三弦和王瘸子,这三位老乐人年纪都大了,又是老无所依,庆丰班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自然没有其他多余心思,而秦明月这番话显然是说给钱老七一家三口听的。

  “月儿说得有道理,就这么着吧,咱们大家都想想办法,实在没有办法,咱们离开这里也不是不能活。”老郭叔道。他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又说:“就这么说了,大家也都累了一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之后等大家都走了,秦凤楼才苦笑对秦明月道:“月儿,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经过这一下午的捋顺原主的记忆,秦明月对大哥的为人以及性格也都有所了解,说好听点,她大哥是十分有君子风度,说难听点,就是被她爹养得和自己一样的性格,惯是个与世无争且无欲无求的。

  可惜身在这滚滚熔炉中,与世无争和无欲无求只会被动挨打,要不然这庆丰班也不会沦落成这副样子。要知道当年庆丰班可是有不少能独当一面的角儿,之所以会没剩下一个,不过是秦默然和秦凤楼两人不忍为难他人。

  换成以前,以秦明月的性子,她会尊重别人选择,并不会强人所难。可惜现实太残酷,她只能小人一把。

  “大哥,我知道你觉得我拿话将钱老七一军,做得不对。可是你怎么不想想,李老板肯定是要撵咱们走,若这当头钱老七一家再走了,光凭老郭叔他们,咱们根本搭不了台。我兄妹俩饿肚子,乃至流落街头都没啥,可你怎么不想想乐叔他们几个,若这庆丰班真的没了,他们年纪这么大,你让他们上哪儿去?还有王莹和念儿她们,子仪哥和二华子也就算了,他们是男的,大不了去给人做苦力,可王莹和念儿是女孩子,真失去庆丰班这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她们的下场如何,还用得着我跟你说?”

  秦凤楼如遭雷击,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但被妹妹这么赤/裸/裸的当面道出,这种震撼却是直面而来的。

  “等咱们情况好些了,他们要是愿意走就让他们走,反正现在是不能走的。”

  秦凤楼脸色青白交加,良久,才咬着牙道:“我不会让庆丰班倒在我手里的。”这是当年他答应他爹的,可惜他不但没做好,反倒让处境更差。

  秦明月点点头:“大哥,你也不要多想,庆丰班一定不会倒。”

  说是这么说,其实秦明月并没有太大的自信。

  人有趋利避害之本能,心长在别人身上,到底是怎么想还是要看别人的。她只能将该说的该做的,都说了做了,至于人是去是留,还得看天意。不过秦明月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积极起来,也知晓以如今的处境来看,是没办法给自己留有多余时间来养伤,所以她只能尽量让自己赶紧好起来。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见外面难得晴朗,秦明月就撑着身子到外面透气去了。

  这是一处十分破败的小院子,位于惠丰园最边角处,本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所以到处都显得破破烂烂的。

  秦明月找了一张小杌子坐下,靠着门框上晒太阳,耳边依稀能听见远处传来‘依依呀呀’吊嗓子的声音。

  这种声音对她来说并不稀奇,认真来说,是对原主的。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个道理相通于古往今来。在现代,为了能演好一个角色,各种对着镜子练习眼神c台词c揣摩角色的心态,甚至是练习各种微表情。而在这里更为艰苦,因为唱戏讲究的是唱念做打,不光基本功必须扎实,还需要一副好嗓子。

  而这好嗓子除了天生,还需要后期的刻苦训练。

  这秦明月记忆里,这里的所谓的戏,有些类似于她所在的那个世界里的昆曲。这种戏的唱法细腻婉转,与其特有的腔调离不开。吐字吐词皆有要求,为使字音c语调甚至感情c意境更加生动,各种装饰腔更是枚不胜举,例如带腔c撮腔c叠腔c啜腔c滑腔c擞腔c嚯腔等,也就是当代所称的水磨腔。

  有了原主的记忆,秦明月天生就懂得这些东西。

  可惜懂并不代表擅长,秦家三个孩子中,也就秦海生遗传了父母的好资质。而秦凤楼和秦明月显然是不具备的,也因此兄妹二人并不会唱戏。

  这也是让秦凤楼最为介怀的,更让秦明月心生叹息的原因所在。

  若是两人有一个能立得起来,今时今日也不会如此发愁。

  秦凤楼一大早又出去了。

  其实想也想得到,一个戏子,什么门路也没有,又哪里能打听得出来贵人的身份。即使别人知道,为了不惹出事来,也不会告诉他们这些人。而惠丰园李老板之所以会赶他们走,不外乎因为也不愿意惹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三个女人从来都不是大敌,明月要斗得是这些太后太妃,是这三个女人背后代表的盘根错节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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