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5.德国-阳光正好
感情嘛, 不是在球场上打出来的，就是在餐桌上吃出来的，或者是，嗯，嗯嗯在炕上做出来的:)
除了最后一点, 粥粥尚未实践过，对于其他两点的真实性, 苏舟深以为然。
再者，不管是托了铮哥的福, 还是他自己与奥古斯特生来就有着奇妙的眼缘，奥古大大确实对粥粥帮助颇多。
粥粥摸摸钱包, 已经开始琢磨下一次该请什么了。
周六，这家餐厅的营业时间，是下午的五点半到晚上的十点半, 现在的时间已将近晚间十点。
放于手侧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苏舟的视线一划，手机屏幕上的21：52变为了21：53。
苏舟突然拍头, 低呼一声“糟了”, 这是一条来信，发件人是尼克拉斯。
“怎么了？”奥古斯特看向已经震动停止的手机，眸中带上了恰到好处的询问, “有什么急事吗？”
苏舟苦笑一声, 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不知道今晚回去, 会不会又要承受一番来自家中监护人的尼克念经。
“我之前告诉尼克我会在晚上十点之前回去了现在看来要在十一点左右了，我先跟他说一声啊对了，还有aiter。”苏舟伸长手臂，按响了位于餐桌左端的呼叫铃声。
这是最后一次了，见苏舟收起了手机，奥古斯特出口询问。
男人晃着高脚杯中的最后一丝液体，声中带笑：“未成年的小朋友，你确定——”他的目光犹如侦查的士兵，由头顶的黑发至男孩的唇角，再至恰好露出桌面的胸膛。
“——你确定，不需要我来付款吗？”
苏舟：“_”
都说了，粥粥人穷志不穷，穷也只是现在穷。
苏舟摇头扔钱包，先是认真的指出：“别叫我小朋友，但嗯”和奥古斯特的关系，应该算是比较要好了吧？“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的小名，小名就是你们国外的昵称？——粥粥，如果你想要更加亲近一点的称呼，就像我现在直接叫你奥古一样，你可以叫我粥粥，或者单字叫我舟也可以。”
这认真拒绝的模样真可爱，奥古大大起了玩心，没有半点的绅士风度，挑眉追问道：“为什么不能叫你小朋友？我经常听到贺铮这么叫你。”
这种问题还用说吗？
“你是铮哥嘛？”苏舟理直气壮的反问。
奥古斯特：“”他的确不是，好嘛，专属称呼不抢就是了。
敲门声在外响起。
“请进。”苏舟侧身，看向房门。
这家餐厅的服务生皆穿正装，雪白合身的衬衫贴合在身，袖口收紧，同样修身的纯黑色马甲，锁骨喉咙处镶着一枚小小的黑色蝴蝶结，双手则穿戴好了同样白的一丝不染的洁白手套，纯色的黑与纯正的白形成了鲜明的色泽对比，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
“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服务生问。
苏舟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鼻尖，问道：“请问这个点”距离关门只有半小时了，“甜品点心之类的东西，还能够供应吗？”
“可以的。”服务生答，露出一丝礼仪式的标准微笑，“请问您还想点什么呢？”
苏舟扫了一眼桌上，这一桌的价钱可不少，既然反正嗯，总之已经都不少了
粥粥豪气一挥。
“酸甜口味的甜品，全部来上一份吧。”
粥粥为小可爱一掷千金。
“冷的冰淇淋制品就不要了，甜品全部打包带走，等会送来的时候，麻烦也直接结一下账，谢谢。”
今晚的餐饮，都是由熟悉这间餐厅的奥古斯特所点的，而在奥古大大点餐的时候，苏舟便饶有兴趣的翻着菜单，将甜品栏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
其实这家餐厅的甜品并不多，它主打的是各色海鲜，其中以一道名为薯丝腌鳕鱼的菜式而闻名慕尼黑，也是奥古斯特点的第一道菜。
奥古大大为人实在，苏舟让他不要客气，人家上来就点了最贵的一道。
“是带给尤利安的？”服务生离开后，奥古斯特问，男人的面前，高脚杯中的酒液已被饮尽。
苏舟点头，他有点想问问，奥古斯特为什么不把尤利安也约着，约在周末的时候一起去他的家里打打球，但一想到这是奥古斯特自己的决定，自己这样问又有点不太合适。
所以，唉。
“等会麻烦你把我送到我家附近就行了，我下车后会自己走回去的。”
“这么晚了，不怕冷了？”奥古斯特划开手机，他的视线看向调出的气温页面，现在的气温已经到了零下一度，而且在凌晨的时候还有着降水，明天的气温会更低。
想到苏舟怕冷到极点的体质，奥古斯特突然庆幸起了明天是周日，人们并不需要离家出门，苏舟可以在被子里窝上一天。
而主动提出不要送到家门口的粥粥呢？
你以为粥粥不想让奥古大大送到家门口来发服务吗？
但是车子开到家门口是有声音的啊！
小可爱的二楼房间可是面朝大门的啊！
小可爱他自己说关于奥古斯特的事情他没有不知道的呀！
所以，嗯
万一小可爱认出了这是奥古大大的车，嗯_(:3」∠)_
这就是苏舟没告诉尤利安，他今天的约会对象是奥古斯特的原因。
怕小可爱心里不高兴。
粥粥颓颓的，特别想缩成一团，说来说去，还都是奥古大大对他另眼相看的锅。
粥粥得了便宜还卖乖：“反正你送到附近就好了麻烦你了。”
奥古斯特很快就想到了缘由：“你怕让尤利安看见？”
苏舟抬眸，静静看他，见奥古斯特当真疑惑不解，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声。
“既然你都说了他的抗压能力不够——虽然在我看来，他不是抗压能力不够，只是个别时候比较爱钻牛角尖”苏舟瞪了一眼奥古斯特，还是这个男人太有魅力的锅，“——这种没必要的牛角尖，就不要让他钻了吧”
尤利安和奥古斯特一个队，这么多年，据苏舟所知，在尤利安的心里，奥古斯特就是那朵高不可攀的天边白莲，别说去奥古斯特的家里了，连顺路坐一下奥古斯特的车，都会忍着激动的拒绝掉。
也就是小可爱为人可爱，要是粥粥，有人给他搭便车，早都一声道谢，就化身为了风的男子，一转眼就窜进副驾驶去了。
所以啦，粥粥刚来的第一个月，就入了奥古大大的家里，对于小可爱这种死崇拜死崇拜奥古斯特的脑残粉来说，不管原因是什么，都是有够刺激的了。
“要不然我对他说其实我有亲戚认识你，拜托你照顾我也可以”苏舟小声的嘀咕着。
见苏舟当真这么思考起来的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突然反思起了自己，他之前从来没觉得自己对于队友的处理有什么毛病，但经过苏舟这么一说，怎么突然就又有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了呢？
等待打包甜点的时间，就在这种突然寂静jpg的氛围中过去了。
出了餐厅，粥粥又搭上了奥古大大制暖性能ax的豪车。
从餐厅到尤利安的双层公寓，大约同样也需要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当然不能闲着，奥古斯特继续说起了乒坛八卦。
这次是真的“八卦”，完全不牵扯到球员的世界排名和打球风格。
而且，这一次，奥古斯特说的都是那些和苏舟同一届，或者是曾经名声独特的前任少年球员。
“你还记得安德烈吗？那个让你头破血流的英国小伙子。”
“这么说起来，就是他和你的那一场比赛，让我真的认识了你，我一开始关注你，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你打球的动作非常漂亮，当然，实力也不低，但是在那之前，我却从来没有在乒乓球界听过你的名字。”
“第二应该说，在当时的情况下，第二点占的比重可能要大一点，因为我突然觉得视频里的那个黑发男孩非常脸熟，我似乎在哪里看过——然后我想起来了，在贺铮的钱包夹层里，我看到过你和他在一起的合影，你就是那个让他经常苦恼不已的足球少年奇妙又有趣的缘分，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足球少年的场合，竟然是在乒乓球台上。”
“安德烈别看他为人似乎有些粗鲁，但他其实也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加一个时间副词，曾经。”
然后苏舟就听着奥古斯特用不带一个脏字，堪称用词优美的一长串言辞，把英国的大小报纸，从头到尾的批了一个狗血淋头。
并且在最后还保持微笑的总结了一下。
“如果英国，他们的乒乓球，在未来的某一天不再是乒坛五大国之一，绝对是被他们自己人给毁掉的安德烈，当然，他现在的天赋仍然很好，如果他可以改掉一些他的坏毛病，如果那些媒体可以少捧他一点，如果人民对他不要那么放纵，他现在的排名应该不仅仅是止步在u一18的前五名，哪怕在世界男单排名中，他也应该可以排到前二十名。”
“说起和安德烈情况类似的，还有一个荷兰的小将——不，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将了，但是在当年的时候，他也是在一时之间轰动整个欧洲乒坛天才”
“对了，还有一个意大利人，我记得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
“原谅我再一次的用英国来举例子，我并不是想刻意黑他们，我对任何国家都没有什么偏见，但事实告诉我，英国绝对是一个盛产天才的国家，但它同时也是一个最会摧毁天才的国家”
于是粥粥就这么听奥古大大讲了一路。
半个小时过去了，线条流畅的宝蓝色跑车，停在了距离尤利安的公寓开外的一条街上。
奥古斯特把车停在了路边。
全程一字不言不，准确来说，是想说话也真的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的粥粥，这才上下打量着坐在正驾驶坐上，面色平静的男人。
男人的穿衣品味很好，他脱去了套在最外层的纯黑色羽绒外套，他把外套放在了后座，上身穿着一件纵横条纹的灰色云纹毛衣，驼色的长款冬季外套搭在肩头，脖颈上围了一条款式质朴的纯黑围巾。
搭配简单，却赏心悦目。
见苏舟半天不说话，奥古斯特侧眸轻点，手指搭在方向盘柔软的真皮之上。
“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
一路未言的粥粥终于举手示意：“先生，请问我可以开口说话了吗？”
奥古斯特：“”他“噗嗤”笑出了声。
奥古斯特抬臂打开了车顶上方的阅读灯，蓝色的双眼如夕阳落日前的海洋一般迷人而深远。
“好的，r苏，你可以发言了。”男人用了同样幽默的方式回复。
“是的，先生，那么我总结一下您的一路言辞，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年少成名，却又同样在少年折腰，我说的对吗？”
“满分，r苏。”
于是苏舟指出：“可是，先生，我没成名，年纪也不是很小了，已经嗯，16岁又两个月了。”
这仍然是一个很小的年纪，和他差了八岁，当他已经参加了不少正式比赛的时候，苏舟还只是一个在妈妈肚子里胚胎。
这样一想，奥古斯特就不禁又笑了出来。
男人自顾自的笑了一会，见苏舟一脸冷漠jpg，才又说：“好了，不多说了，早点回去吧，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是的，奥古大大的意思太明显了，他当然知道。
“奥古大大你为人真好”
不料，一不留神，苏舟就把他平时在心中对于男人的昵称给念了出来。
下意识的低喃总是会用上自己的母语，不幸的是，奥古斯特听得懂粥粥的母语。
“你——”蔚蓝色瞳孔微缩，奥古斯特意外于少年对他的称呼，“——平时在心里，就是这么叫我的？”
被奥古念经念的失了智的粥粥：“”咦？
嗯
嗯
嗯
破罐子破摔吧。
苏舟歪头挥爪子：“奥古大大咱们再见？”
奥古大大：装，又在装。
粥粥摸鼻子，伸手抚上车门把：“我知道你的意思，安心，我不会的，你说的那些只是心中的目标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明确而已。”
“目标不明确的人容易迷路，但对于那些目标明确——”苏舟并不谦虚的用手指着自己，“比如我，前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根本就不存在迷路的这一选择。”
苏舟背起黑白相间的运动背包，又拿起整齐包好的各式甜点。
他走出了门，又快步的走到车门的另一边，用食指敲了敲玻璃窗。
窗户下移，露出了车内之人的五官深邃的脸。
这个场景似乎有点熟悉和刚到慕尼黑的那晚一样，在打球吃饭之后，被奥古大大亲自送回了家。
上次也是这样的结尾，他敲了敲窗户，奥古斯特摇下了车窗，然后——
苏舟弯下了腰，与奥古斯特的视线相对，弯唇翘起了唇角。
“那么，今天的一天还是多谢你了！”苏舟的脖子缩进毛茸茸的围巾之中，嘴角带笑，眸光明亮，“乒乓球也是——虽然最后有点没打过瘾；晚餐也是——虽然是我付的钱，但却是你点的餐；希望有机会继续和你练一下拉球，下一顿饭还是我请，回家的路上开慢点，到家后用ssenr发个消息？——晚安！操心的奥古dady？”
最后的几个音，被眸色明亮的男孩，调侃浓浓的放轻了声。
今年只有二十四·女朋友都还没有·就猝不及防的被人叫了dady的奥古大大：“”唔，可爱，调皮？
奥古斯特故意板起脸，犹如赶着熬夜游戏不睡觉的孩子，赶着这只名为苏舟的鸭子。
苏舟哈哈大笑，成形的乳白色热气自唇边吐出，如雾氤氲。
他不再罗嗦，苏舟收紧了围巾，双手掏在口袋里，他快步跑向了亮光的方向，深夜十一点，寂静的黑夜中响起了规律而急切的跑步声。
与苏舟初来慕尼黑的那一晚一样，宝石蓝色跑车静在原地，奥古斯特摇上了车窗。
隔着棕黑色的车窗贴膜， 奥古斯特看到黑发少年的背影越去越远，昏黄的路灯铺明了前方的道路，那背影渐渐化为了一个隐约可见的黑点，然后这个黑点突然止步，继而转身，跑进了某个院落之中。
苏舟回家了。
黑夜再一次寂静了下来。
奥古斯特闭上眼，他的食指敲着裹上黑色硬皮的方向圆盘。
当男人再度睁眼之时，悦耳的引擎声再次响起，他踩下油门，宝石蓝的车尾很快的也消失在了慕尼黑的夜晚。
回到家的粥粥闭上双眼，如置天堂。
这么几百米的功夫，热腾腾的粥就凉了，变的硬邦邦的。
不出所料，尼克哥哥正坐在客厅，他深棕色的眸光中满是凌厉，上下审视着这个一身寒气的中国男孩。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十点回来？现在？十一点？”
粥粥双手合十，讨好微笑。
然后提提手中袋子，抓过名为小可爱的挡箭牌，抬腿就往楼上跑。
嗯，卖好的叫声哥哥——
现在的粥粥只有十六岁嘛:)
“尼克哥哥谢谢你等我这么晚呀我给你和尤瑞都带了甜点我先去问问尤瑞今晚还想不想吃然后就放到冰箱里了尼克哥哥晚安——”
尼克拉斯：“”啧，明天下雨冷死人，不信苏舟还能出去，熊孩子，不跟你急于一时。
上了楼，苏舟怕尤利安已经睡了，他走到尤利安的门前，没有敲门，小声的呼唤道。
“尤利安？尤利安？尤瑞，已经睡了吗？”
盯——
听——
等——
嗯，好像睡了。
于是苏舟又跑下楼梯，把甜点拿出，继而统统放进了冰箱里。
他跑回房间，拿出了便利贴和中性笔，伏在桌子上，下笔写道。
当晚，洗漱完毕临睡前，苏舟给自己热敷按摩了一下手臂，今晚暂且放放那可恨的德语学习吧，苏舟早早的上床睡了觉。
第二天，上午十点，闹钟扰人。
苏舟困倦的翻了个身，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一丝眼缝，挣扎着按下设定好的周末十点的闹钟。
等到他的脑袋完全的清醒了过来，苏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右臂竟然没有感到非常的酸痛。
坐在床上，粥粥抬抬胳膊，捏捏小臂，再揉揉大臂。
咦，真的不怎么痛。
苏舟的眼神亮了。
他又捏了好几下。
然后暂且做出了一个判断。
——不是因为练习足球的原因，而是这个世界的自己，在身体素质这一方面，本身就是一个怪物等级的天才。
苏舟若有所思，如果这幅身体真的这么好用，除去日常的训练外，他其实可以在私下给自己安排加练计划了。
周日，不说苏舟又怎样被尼克哥哥拉去唐僧念经——
这并不是啰嗦，而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应该有的最佳表现。
好吧，咱们略过尼克哥哥，手臂出乎意料已经不痛的粥粥，对小可爱认真的发出了邀约。
——你之前不是觉得我刻意放水隐瞒你嘛！咱们现在就来认真打一场吧！七局四胜特别认真的那种！
早餐吃了甜品的小可爱，整个人都化作了甜品一样的甜滋滋。
褐色极浅的瞳孔中亮起了惊人的战意，卷发的德国男孩抿起嘴角，上前两步，抓住粥粥的爪子，就把苏舟拽到了乒乓球室。
早就料到了今天的苏舟绝对不会出门，昨晚的时候，尤利安就已经把装回来临时用一下午的发球机又放回了杂物室。
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站在了球台的两端。
他们熟悉的热身c练球，然后开始——
不，开始前，粥粥要先说说话。
“你——不生气啦？”苏舟盯着小可爱，语气轻快的说。
苏舟带回来的甜品味道极佳，尤利安看到了裹住甜品的包装，深知那家店堪称慕尼黑天价的价格，所谓吃人嘴短，先不说他早都觉得是自己太冲动了，现在这会这会这会
“我什么时候对你真的生过气了。”尤利安不耐道，催促着苏舟发球，“都说了不生气了，赶紧开始吧，你和本打过之后，我们还没有正式的打过比赛，让我看看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先说好，全力以赴，不能放水，一丁点也不c允c许。”
尤利安的瞳孔中散着无机质的冷光，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他那双褐色极浅的瞳孔，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做工精致的机器人一样。
苏舟颠球两下，站位在左半台，眼中的笑意调侃也渐渐匿了下去。
“当然。”苏舟回望着那双冷冽却漂亮的褐色眼眸，“不会放水的，对你——永远都不会，尤利安，目前为止，在同龄人里，你也是我最最期待的那个人。”
自从苏舟来到尤利安的家中后，两人几乎每天都会交手。
他们进行正式比赛的次数比较少，但是毫无规则却拼上全力的练球，却几乎在每天晚上都会发生。
安静。
安静。
安静。
然后——
高高抛球！比赛开始！
一旦站在了球台的面前，一旦他拿起了球拍，碰触到了那白色的精灵，尤利安的眼中就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事情，他的脑中也再也无法思考其他的东西。
两人早已熟悉了彼此的风格，省去了试探的功夫！一开场就是互不相让的激烈对阵！
砰！
乒乓！
嗖！
他的拉球又一次被苏舟回击了过来！
尤利安冷静的处理着这一次回球，苏舟的落点刁钻c力道极大c速度极快但是这些，在他的球拍之下
尤利安向后撤台一米，只要他的眼睛跟得上球，就可以用他的球拍c他的旋转，将这些都回击过去！
砰！
尤利安拉球回击！落点左手半台！
苏舟站在台中，没有滑步，球拍的起始点放在小腹之上，他盯准迅速朝他冲的白色小球，手腕一拧，就是一发反手拧拉！
尤利安的球太转，比起正手对攻，反手的逆旋转反而更能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
尤利安不遑多让，自从在亚洲业余大赛输给苏舟开始，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那次比赛的回放了，他无数次的从中寻找自己的不足，每一天都更加刻苦的训练，只是想——只是想——
球鞋摩擦地板的刺耳声接连不断，即使一方更偏向旋转，另一方更偏向力道，但是两方的进攻同样凶猛，一分都不想让给对方！
旋转！速度！力量！
汗水！激情！拼搏！
下搓！拉球！挥拍！
不想输，尤其是苏舟，无论如何都不想输给他——
汗水打湿睫毛，流进了尤利安的眼中。
从小到大，似乎从来没有任何一刻，他的好胜心竟然强到了这样的地步。
大比分苏舟1：0尤利安。
大比分苏舟2：0尤利安。
大比分苏舟2：1尤利安。
大比分苏舟3：1尤利安。
大比分苏舟3：2尤利安。
大比分苏舟4：2尤利安
七局四胜，先夺得四局之人为胜者。
比赛结束，尤利安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他的球拍被他放在了手边。
他仰着头，浑身大汗淋漓，睫毛c眼睑c眸中c脸颊，甚至他的手臂c小腹c大腿到处都流满了汗水。
苏舟用毛巾擦拭着汗流不止的身体，他看向双手支在身体后方，完全坐在了地板上的尤利安，露出了愉快与欣慰并兼的目光。
他拿起墙边挂着的另一条毛巾，走到尤利安的身边。
“还好吗？”他把毛巾递给尤利安，同样一屁股干脆坐到了地上。
尤利安把毛巾盖在头上，暂时不太想说话。
虽然家中一直烧着壁炉，但这样的运动量和出汗量，对于他和尤利安来说也并不是非常多见。
苏舟又站了起来，他拿起一旁属于自己的外套和尤利安的水，又走回德国男孩的身边。
苏舟把他的外套披在了尤利安的身上，然后拧开盖，将水凑到了尤利安的唇边。
小可爱看了苏舟一眼。
苏舟笑眯眯，将水又推了推。
尤利安接过，小口的抿着水。
苏舟拿起另一条属于尤利安的毛巾，他探出手，尤利安喝着水，他则帮忙擦着汇聚于尤利安的下颚处，继而不断下淌的滴滴汗珠。
就这样，过了一会，尤利安不规则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下来。
“怎么样？”苏舟蹲在尤利安的身旁，问，“过瘾吗？开心吗？觉得我放水了吗？有什么想法吗？”
小可爱忽视了苏舟前面的问题，他捏紧水，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凑在他脸前的中国男孩。
“没放水，可是确实不如那天的强。”
“这就不是我的问题了。”苏舟老老实实的指出，“尤利安，可能是因为你太在乎我了，所以思绪没有那么清楚，如果那场比赛录了像，你再看一遍的话，就会发现，在最初的两局c甚至三局里，我的水平和今天是差不多的，那为什么你后来会觉得我很强，甚至恼怒于我跟你打球的时候放水呢？”
如果能想明白就不会暗自生气了，小可爱皱起眉，示意粥粥快说。
苏舟笑着用手点了点尤利安的眉间。
“那不是我的原因，而是你的原因。”
“尤利安，因为你不够强，你的体力不够好，你的相持能力不够棒，你太注重于自己的技术，想着怎样把球回的转速更快c更加旋转，却往往忽视了你的对手是怎么做的。”
“关注你自己的乒乓球，这在平常的训练里就足够让你去做了。”
“在比赛中，如果你的对手比你更强，那么你要关注的就不是你的球，而是对手的球。”
“我没有在放水，我只是在比赛中‘临时进步’了而已。”
粥粥冥思苦想了半天，总不能说自己在找寻离家出走中遗失了的球感吧，只能看似合理的瞎几把讲了。
当然，他不会害小可爱的，朝夕相处至今，这些的确都是尤利安的弱点。
“我会用前几局来观察对手，在失败的同时不断的寻找着避免失败的方法，我的体力很充沛，这足以让我的注意力很集中，继而厚积薄发，在后期的几局中，集中去攻击敌人的那些相对而言的弱点，或者减少我在之前几局中的不足和失误这样两相综合之下，就产生了一种‘我貌似和敌人不相上下’的错觉。”
尤利安捏紧了毛巾，沉默半响：“这么详细的告诉我，没关系吗，我只是在物质的便利上帮了你，我们未来会站在同一舞台的对立面上，在乒乓球方面你这么告诉我，没关系吗。”
隔着毛巾，一只手蹭到了尤利安的头上。
“为什么有关系呢？你以后也可以对我更好一点嘛？”那个声音爽朗轻快的笑着说，“而且，你最崇拜的那个男人，奥古斯特·沃尔夫——”
“尤瑞，你可以觉得，我把那个男人本应该做了的事情，代替他做了而已，如果奥古斯特面对着一个来自他国的有潜力的选手，他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粥粥本来只是想用奥古大大来调解气氛，但是没想到——
小可爱双眼松怔，恍然大悟，继而喃喃自语，然后眸中就泛起了光。
苏舟：“”啧，长城滤镜。
苏舟不满的用两只手捏着尤利安的脸。
小可爱怒了，两只手用力拍开。
苏舟甩甩手，把尤利安拉了起来。
“说实话吧。”
苏舟又露出了那种让小可爱可气可气的微笑。
但是这个中国人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一点都气不起来。
“我们是朋友，我很喜欢你，如果这两点理由无法让你信服，那么，就是我喜欢强者，渴望对手，并且总有一天，我坚信着，那唯一一个能站在世界巅峰的人，肯定是我。”
前半截还让小可爱红了耳根。
但后半截就很让人恼火了。
小可爱冷哼一声：“你先打过奥古斯特再说吧。”
苏舟又揉了揉小可爱的头发，被尤利安一掌拍下。
粥粥再甩手，却是认真的对尤利安说。
“尤瑞，这就是很多人说你没有攻击性的原因之一了。”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说‘你先打过奥古斯特再说吧’。”
“而是该说：‘拜托，你是忘了我的存在吗？世界巅峰可不是你能夺得的位置’。”
他们走出了乒乓球室，来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
下了一早的雨，午后三点，天边的乌云裂开了一条细痕，透过的阳光万千绚丽。
阳光洒在了黑发中国人的侧脸，让他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柔和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尤利安觉得，眼前和他同龄的中国男孩，似乎更像一个长辈，而不是一个只要十六岁的未成年人啊。
“你说得对。”半响，尤利安扯下盖在头上的汗巾，咬唇道。
他抬起头，直视着苏舟道：“你说的对，苏舟，这和奥古斯特无关，有我在，那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得到的东西——冠军才不属于你！”
苏舟不恼，他轻声哼起了歌，风雨过后，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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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最后一点, 粥粥尚未实践过，对于其他两点的真实性, 苏舟深以为然。
再者，不管是托了铮哥的福, 还是他自己与奥古斯特生来就有着奇妙的眼缘，奥古大大确实对粥粥帮助颇多。
粥粥摸摸钱包, 已经开始琢磨下一次该请什么了。
周六，这家餐厅的营业时间，是下午的五点半到晚上的十点半, 现在的时间已将近晚间十点。
放于手侧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苏舟的视线一划，手机屏幕上的21：52变为了21：53。
苏舟突然拍头, 低呼一声“糟了”, 这是一条来信，发件人是尼克拉斯。
“怎么了？”奥古斯特看向已经震动停止的手机，眸中带上了恰到好处的询问, “有什么急事吗？”
苏舟苦笑一声, 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不知道今晚回去, 会不会又要承受一番来自家中监护人的尼克念经。
“我之前告诉尼克我会在晚上十点之前回去了现在看来要在十一点左右了，我先跟他说一声啊对了，还有aiter。”苏舟伸长手臂，按响了位于餐桌左端的呼叫铃声。
这是最后一次了，见苏舟收起了手机，奥古斯特出口询问。
男人晃着高脚杯中的最后一丝液体，声中带笑：“未成年的小朋友，你确定——”他的目光犹如侦查的士兵，由头顶的黑发至男孩的唇角，再至恰好露出桌面的胸膛。
“——你确定，不需要我来付款吗？”
苏舟：“_”
都说了，粥粥人穷志不穷，穷也只是现在穷。
苏舟摇头扔钱包，先是认真的指出：“别叫我小朋友，但嗯”和奥古斯特的关系，应该算是比较要好了吧？“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的小名，小名就是你们国外的昵称？——粥粥，如果你想要更加亲近一点的称呼，就像我现在直接叫你奥古一样，你可以叫我粥粥，或者单字叫我舟也可以。”
这认真拒绝的模样真可爱，奥古大大起了玩心，没有半点的绅士风度，挑眉追问道：“为什么不能叫你小朋友？我经常听到贺铮这么叫你。”
这种问题还用说吗？
“你是铮哥嘛？”苏舟理直气壮的反问。
奥古斯特：“”他的确不是，好嘛，专属称呼不抢就是了。
敲门声在外响起。
“请进。”苏舟侧身，看向房门。
这家餐厅的服务生皆穿正装，雪白合身的衬衫贴合在身，袖口收紧，同样修身的纯黑色马甲，锁骨喉咙处镶着一枚小小的黑色蝴蝶结，双手则穿戴好了同样白的一丝不染的洁白手套，纯色的黑与纯正的白形成了鲜明的色泽对比，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
“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服务生问。
苏舟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鼻尖，问道：“请问这个点”距离关门只有半小时了，“甜品点心之类的东西，还能够供应吗？”
“可以的。”服务生答，露出一丝礼仪式的标准微笑，“请问您还想点什么呢？”
苏舟扫了一眼桌上，这一桌的价钱可不少，既然反正嗯，总之已经都不少了
粥粥豪气一挥。
“酸甜口味的甜品，全部来上一份吧。”
粥粥为小可爱一掷千金。
“冷的冰淇淋制品就不要了，甜品全部打包带走，等会送来的时候，麻烦也直接结一下账，谢谢。”
今晚的餐饮，都是由熟悉这间餐厅的奥古斯特所点的，而在奥古大大点餐的时候，苏舟便饶有兴趣的翻着菜单，将甜品栏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
其实这家餐厅的甜品并不多，它主打的是各色海鲜，其中以一道名为薯丝腌鳕鱼的菜式而闻名慕尼黑，也是奥古斯特点的第一道菜。
奥古大大为人实在，苏舟让他不要客气，人家上来就点了最贵的一道。
“是带给尤利安的？”服务生离开后，奥古斯特问，男人的面前，高脚杯中的酒液已被饮尽。
苏舟点头，他有点想问问，奥古斯特为什么不把尤利安也约着，约在周末的时候一起去他的家里打打球，但一想到这是奥古斯特自己的决定，自己这样问又有点不太合适。
所以，唉。
“等会麻烦你把我送到我家附近就行了，我下车后会自己走回去的。”
“这么晚了，不怕冷了？”奥古斯特划开手机，他的视线看向调出的气温页面，现在的气温已经到了零下一度，而且在凌晨的时候还有着降水，明天的气温会更低。
想到苏舟怕冷到极点的体质，奥古斯特突然庆幸起了明天是周日，人们并不需要离家出门，苏舟可以在被子里窝上一天。
而主动提出不要送到家门口的粥粥呢？
你以为粥粥不想让奥古大大送到家门口来发服务吗？
但是车子开到家门口是有声音的啊！
小可爱的二楼房间可是面朝大门的啊！
小可爱他自己说关于奥古斯特的事情他没有不知道的呀！
所以，嗯
万一小可爱认出了这是奥古大大的车，嗯_(:3」∠)_
这就是苏舟没告诉尤利安，他今天的约会对象是奥古斯特的原因。
怕小可爱心里不高兴。
粥粥颓颓的，特别想缩成一团，说来说去，还都是奥古大大对他另眼相看的锅。
粥粥得了便宜还卖乖：“反正你送到附近就好了麻烦你了。”
奥古斯特很快就想到了缘由：“你怕让尤利安看见？”
苏舟抬眸，静静看他，见奥古斯特当真疑惑不解，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声。
“既然你都说了他的抗压能力不够——虽然在我看来，他不是抗压能力不够，只是个别时候比较爱钻牛角尖”苏舟瞪了一眼奥古斯特，还是这个男人太有魅力的锅，“——这种没必要的牛角尖，就不要让他钻了吧”
尤利安和奥古斯特一个队，这么多年，据苏舟所知，在尤利安的心里，奥古斯特就是那朵高不可攀的天边白莲，别说去奥古斯特的家里了，连顺路坐一下奥古斯特的车，都会忍着激动的拒绝掉。
也就是小可爱为人可爱，要是粥粥，有人给他搭便车，早都一声道谢，就化身为了风的男子，一转眼就窜进副驾驶去了。
所以啦，粥粥刚来的第一个月，就入了奥古大大的家里，对于小可爱这种死崇拜死崇拜奥古斯特的脑残粉来说，不管原因是什么，都是有够刺激的了。
“要不然我对他说其实我有亲戚认识你，拜托你照顾我也可以”苏舟小声的嘀咕着。
见苏舟当真这么思考起来的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突然反思起了自己，他之前从来没觉得自己对于队友的处理有什么毛病，但经过苏舟这么一说，怎么突然就又有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了呢？
等待打包甜点的时间，就在这种突然寂静jpg的氛围中过去了。
出了餐厅，粥粥又搭上了奥古大大制暖性能ax的豪车。
从餐厅到尤利安的双层公寓，大约同样也需要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当然不能闲着，奥古斯特继续说起了乒坛八卦。
这次是真的“八卦”，完全不牵扯到球员的世界排名和打球风格。
而且，这一次，奥古斯特说的都是那些和苏舟同一届，或者是曾经名声独特的前任少年球员。
“你还记得安德烈吗？那个让你头破血流的英国小伙子。”
“这么说起来，就是他和你的那一场比赛，让我真的认识了你，我一开始关注你，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你打球的动作非常漂亮，当然，实力也不低，但是在那之前，我却从来没有在乒乓球界听过你的名字。”
“第二应该说，在当时的情况下，第二点占的比重可能要大一点，因为我突然觉得视频里的那个黑发男孩非常脸熟，我似乎在哪里看过——然后我想起来了，在贺铮的钱包夹层里，我看到过你和他在一起的合影，你就是那个让他经常苦恼不已的足球少年奇妙又有趣的缘分，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足球少年的场合，竟然是在乒乓球台上。”
“安德烈别看他为人似乎有些粗鲁，但他其实也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加一个时间副词，曾经。”
然后苏舟就听着奥古斯特用不带一个脏字，堪称用词优美的一长串言辞，把英国的大小报纸，从头到尾的批了一个狗血淋头。
并且在最后还保持微笑的总结了一下。
“如果英国，他们的乒乓球，在未来的某一天不再是乒坛五大国之一，绝对是被他们自己人给毁掉的安德烈，当然，他现在的天赋仍然很好，如果他可以改掉一些他的坏毛病，如果那些媒体可以少捧他一点，如果人民对他不要那么放纵，他现在的排名应该不仅仅是止步在u一18的前五名，哪怕在世界男单排名中，他也应该可以排到前二十名。”
“说起和安德烈情况类似的，还有一个荷兰的小将——不，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将了，但是在当年的时候，他也是在一时之间轰动整个欧洲乒坛天才”
“对了，还有一个意大利人，我记得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
“原谅我再一次的用英国来举例子，我并不是想刻意黑他们，我对任何国家都没有什么偏见，但事实告诉我，英国绝对是一个盛产天才的国家，但它同时也是一个最会摧毁天才的国家”
于是粥粥就这么听奥古大大讲了一路。
半个小时过去了，线条流畅的宝蓝色跑车，停在了距离尤利安的公寓开外的一条街上。
奥古斯特把车停在了路边。
全程一字不言不，准确来说，是想说话也真的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的粥粥，这才上下打量着坐在正驾驶坐上，面色平静的男人。
男人的穿衣品味很好，他脱去了套在最外层的纯黑色羽绒外套，他把外套放在了后座，上身穿着一件纵横条纹的灰色云纹毛衣，驼色的长款冬季外套搭在肩头，脖颈上围了一条款式质朴的纯黑围巾。
搭配简单，却赏心悦目。
见苏舟半天不说话，奥古斯特侧眸轻点，手指搭在方向盘柔软的真皮之上。
“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
一路未言的粥粥终于举手示意：“先生，请问我可以开口说话了吗？”
奥古斯特：“”他“噗嗤”笑出了声。
奥古斯特抬臂打开了车顶上方的阅读灯，蓝色的双眼如夕阳落日前的海洋一般迷人而深远。
“好的，r苏，你可以发言了。”男人用了同样幽默的方式回复。
“是的，先生，那么我总结一下您的一路言辞，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年少成名，却又同样在少年折腰，我说的对吗？”
“满分，r苏。”
于是苏舟指出：“可是，先生，我没成名，年纪也不是很小了，已经嗯，16岁又两个月了。”
这仍然是一个很小的年纪，和他差了八岁，当他已经参加了不少正式比赛的时候，苏舟还只是一个在妈妈肚子里胚胎。
这样一想，奥古斯特就不禁又笑了出来。
男人自顾自的笑了一会，见苏舟一脸冷漠jpg，才又说：“好了，不多说了，早点回去吧，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是的，奥古大大的意思太明显了，他当然知道。
“奥古大大你为人真好”
不料，一不留神，苏舟就把他平时在心中对于男人的昵称给念了出来。
下意识的低喃总是会用上自己的母语，不幸的是，奥古斯特听得懂粥粥的母语。
“你——”蔚蓝色瞳孔微缩，奥古斯特意外于少年对他的称呼，“——平时在心里，就是这么叫我的？”
被奥古念经念的失了智的粥粥：“”咦？
嗯
嗯
嗯
破罐子破摔吧。
苏舟歪头挥爪子：“奥古大大咱们再见？”
奥古大大：装，又在装。
粥粥摸鼻子，伸手抚上车门把：“我知道你的意思，安心，我不会的，你说的那些只是心中的目标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明确而已。”
“目标不明确的人容易迷路，但对于那些目标明确——”苏舟并不谦虚的用手指着自己，“比如我，前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根本就不存在迷路的这一选择。”
苏舟背起黑白相间的运动背包，又拿起整齐包好的各式甜点。
他走出了门，又快步的走到车门的另一边，用食指敲了敲玻璃窗。
窗户下移，露出了车内之人的五官深邃的脸。
这个场景似乎有点熟悉和刚到慕尼黑的那晚一样，在打球吃饭之后，被奥古大大亲自送回了家。
上次也是这样的结尾，他敲了敲窗户，奥古斯特摇下了车窗，然后——
苏舟弯下了腰，与奥古斯特的视线相对，弯唇翘起了唇角。
“那么，今天的一天还是多谢你了！”苏舟的脖子缩进毛茸茸的围巾之中，嘴角带笑，眸光明亮，“乒乓球也是——虽然最后有点没打过瘾；晚餐也是——虽然是我付的钱，但却是你点的餐；希望有机会继续和你练一下拉球，下一顿饭还是我请，回家的路上开慢点，到家后用ssenr发个消息？——晚安！操心的奥古dady？”
最后的几个音，被眸色明亮的男孩，调侃浓浓的放轻了声。
今年只有二十四·女朋友都还没有·就猝不及防的被人叫了dady的奥古大大：“”唔，可爱，调皮？
奥古斯特故意板起脸，犹如赶着熬夜游戏不睡觉的孩子，赶着这只名为苏舟的鸭子。
苏舟哈哈大笑，成形的乳白色热气自唇边吐出，如雾氤氲。
他不再罗嗦，苏舟收紧了围巾，双手掏在口袋里，他快步跑向了亮光的方向，深夜十一点，寂静的黑夜中响起了规律而急切的跑步声。
与苏舟初来慕尼黑的那一晚一样，宝石蓝色跑车静在原地，奥古斯特摇上了车窗。
隔着棕黑色的车窗贴膜， 奥古斯特看到黑发少年的背影越去越远，昏黄的路灯铺明了前方的道路，那背影渐渐化为了一个隐约可见的黑点，然后这个黑点突然止步，继而转身，跑进了某个院落之中。
苏舟回家了。
黑夜再一次寂静了下来。
奥古斯特闭上眼，他的食指敲着裹上黑色硬皮的方向圆盘。
当男人再度睁眼之时，悦耳的引擎声再次响起，他踩下油门，宝石蓝的车尾很快的也消失在了慕尼黑的夜晚。
回到家的粥粥闭上双眼，如置天堂。
这么几百米的功夫，热腾腾的粥就凉了，变的硬邦邦的。
不出所料，尼克哥哥正坐在客厅，他深棕色的眸光中满是凌厉，上下审视着这个一身寒气的中国男孩。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十点回来？现在？十一点？”
粥粥双手合十，讨好微笑。
然后提提手中袋子，抓过名为小可爱的挡箭牌，抬腿就往楼上跑。
嗯，卖好的叫声哥哥——
现在的粥粥只有十六岁嘛:)
“尼克哥哥谢谢你等我这么晚呀我给你和尤瑞都带了甜点我先去问问尤瑞今晚还想不想吃然后就放到冰箱里了尼克哥哥晚安——”
尼克拉斯：“”啧，明天下雨冷死人，不信苏舟还能出去，熊孩子，不跟你急于一时。
上了楼，苏舟怕尤利安已经睡了，他走到尤利安的门前，没有敲门，小声的呼唤道。
“尤利安？尤利安？尤瑞，已经睡了吗？”
盯——
听——
等——
嗯，好像睡了。
于是苏舟又跑下楼梯，把甜点拿出，继而统统放进了冰箱里。
他跑回房间，拿出了便利贴和中性笔，伏在桌子上，下笔写道。
当晚，洗漱完毕临睡前，苏舟给自己热敷按摩了一下手臂，今晚暂且放放那可恨的德语学习吧，苏舟早早的上床睡了觉。
第二天，上午十点，闹钟扰人。
苏舟困倦的翻了个身，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一丝眼缝，挣扎着按下设定好的周末十点的闹钟。
等到他的脑袋完全的清醒了过来，苏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右臂竟然没有感到非常的酸痛。
坐在床上，粥粥抬抬胳膊，捏捏小臂，再揉揉大臂。
咦，真的不怎么痛。
苏舟的眼神亮了。
他又捏了好几下。
然后暂且做出了一个判断。
——不是因为练习足球的原因，而是这个世界的自己，在身体素质这一方面，本身就是一个怪物等级的天才。
苏舟若有所思，如果这幅身体真的这么好用，除去日常的训练外，他其实可以在私下给自己安排加练计划了。
周日，不说苏舟又怎样被尼克哥哥拉去唐僧念经——
这并不是啰嗦，而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应该有的最佳表现。
好吧，咱们略过尼克哥哥，手臂出乎意料已经不痛的粥粥，对小可爱认真的发出了邀约。
——你之前不是觉得我刻意放水隐瞒你嘛！咱们现在就来认真打一场吧！七局四胜特别认真的那种！
早餐吃了甜品的小可爱，整个人都化作了甜品一样的甜滋滋。
褐色极浅的瞳孔中亮起了惊人的战意，卷发的德国男孩抿起嘴角，上前两步，抓住粥粥的爪子，就把苏舟拽到了乒乓球室。
早就料到了今天的苏舟绝对不会出门，昨晚的时候，尤利安就已经把装回来临时用一下午的发球机又放回了杂物室。
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站在了球台的两端。
他们熟悉的热身c练球，然后开始——
不，开始前，粥粥要先说说话。
“你——不生气啦？”苏舟盯着小可爱，语气轻快的说。
苏舟带回来的甜品味道极佳，尤利安看到了裹住甜品的包装，深知那家店堪称慕尼黑天价的价格，所谓吃人嘴短，先不说他早都觉得是自己太冲动了，现在这会这会这会
“我什么时候对你真的生过气了。”尤利安不耐道，催促着苏舟发球，“都说了不生气了，赶紧开始吧，你和本打过之后，我们还没有正式的打过比赛，让我看看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先说好，全力以赴，不能放水，一丁点也不c允c许。”
尤利安的瞳孔中散着无机质的冷光，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他那双褐色极浅的瞳孔，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做工精致的机器人一样。
苏舟颠球两下，站位在左半台，眼中的笑意调侃也渐渐匿了下去。
“当然。”苏舟回望着那双冷冽却漂亮的褐色眼眸，“不会放水的，对你——永远都不会，尤利安，目前为止，在同龄人里，你也是我最最期待的那个人。”
自从苏舟来到尤利安的家中后，两人几乎每天都会交手。
他们进行正式比赛的次数比较少，但是毫无规则却拼上全力的练球，却几乎在每天晚上都会发生。
安静。
安静。
安静。
然后——
高高抛球！比赛开始！
一旦站在了球台的面前，一旦他拿起了球拍，碰触到了那白色的精灵，尤利安的眼中就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事情，他的脑中也再也无法思考其他的东西。
两人早已熟悉了彼此的风格，省去了试探的功夫！一开场就是互不相让的激烈对阵！
砰！
乒乓！
嗖！
他的拉球又一次被苏舟回击了过来！
尤利安冷静的处理着这一次回球，苏舟的落点刁钻c力道极大c速度极快但是这些，在他的球拍之下
尤利安向后撤台一米，只要他的眼睛跟得上球，就可以用他的球拍c他的旋转，将这些都回击过去！
砰！
尤利安拉球回击！落点左手半台！
苏舟站在台中，没有滑步，球拍的起始点放在小腹之上，他盯准迅速朝他冲的白色小球，手腕一拧，就是一发反手拧拉！
尤利安的球太转，比起正手对攻，反手的逆旋转反而更能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
尤利安不遑多让，自从在亚洲业余大赛输给苏舟开始，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那次比赛的回放了，他无数次的从中寻找自己的不足，每一天都更加刻苦的训练，只是想——只是想——
球鞋摩擦地板的刺耳声接连不断，即使一方更偏向旋转，另一方更偏向力道，但是两方的进攻同样凶猛，一分都不想让给对方！
旋转！速度！力量！
汗水！激情！拼搏！
下搓！拉球！挥拍！
不想输，尤其是苏舟，无论如何都不想输给他——
汗水打湿睫毛，流进了尤利安的眼中。
从小到大，似乎从来没有任何一刻，他的好胜心竟然强到了这样的地步。
大比分苏舟1：0尤利安。
大比分苏舟2：0尤利安。
大比分苏舟2：1尤利安。
大比分苏舟3：1尤利安。
大比分苏舟3：2尤利安。
大比分苏舟4：2尤利安
七局四胜，先夺得四局之人为胜者。
比赛结束，尤利安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他的球拍被他放在了手边。
他仰着头，浑身大汗淋漓，睫毛c眼睑c眸中c脸颊，甚至他的手臂c小腹c大腿到处都流满了汗水。
苏舟用毛巾擦拭着汗流不止的身体，他看向双手支在身体后方，完全坐在了地板上的尤利安，露出了愉快与欣慰并兼的目光。
他拿起墙边挂着的另一条毛巾，走到尤利安的身边。
“还好吗？”他把毛巾递给尤利安，同样一屁股干脆坐到了地上。
尤利安把毛巾盖在头上，暂时不太想说话。
虽然家中一直烧着壁炉，但这样的运动量和出汗量，对于他和尤利安来说也并不是非常多见。
苏舟又站了起来，他拿起一旁属于自己的外套和尤利安的水，又走回德国男孩的身边。
苏舟把他的外套披在了尤利安的身上，然后拧开盖，将水凑到了尤利安的唇边。
小可爱看了苏舟一眼。
苏舟笑眯眯，将水又推了推。
尤利安接过，小口的抿着水。
苏舟拿起另一条属于尤利安的毛巾，他探出手，尤利安喝着水，他则帮忙擦着汇聚于尤利安的下颚处，继而不断下淌的滴滴汗珠。
就这样，过了一会，尤利安不规则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下来。
“怎么样？”苏舟蹲在尤利安的身旁，问，“过瘾吗？开心吗？觉得我放水了吗？有什么想法吗？”
小可爱忽视了苏舟前面的问题，他捏紧水，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凑在他脸前的中国男孩。
“没放水，可是确实不如那天的强。”
“这就不是我的问题了。”苏舟老老实实的指出，“尤利安，可能是因为你太在乎我了，所以思绪没有那么清楚，如果那场比赛录了像，你再看一遍的话，就会发现，在最初的两局c甚至三局里，我的水平和今天是差不多的，那为什么你后来会觉得我很强，甚至恼怒于我跟你打球的时候放水呢？”
如果能想明白就不会暗自生气了，小可爱皱起眉，示意粥粥快说。
苏舟笑着用手点了点尤利安的眉间。
“那不是我的原因，而是你的原因。”
“尤利安，因为你不够强，你的体力不够好，你的相持能力不够棒，你太注重于自己的技术，想着怎样把球回的转速更快c更加旋转，却往往忽视了你的对手是怎么做的。”
“关注你自己的乒乓球，这在平常的训练里就足够让你去做了。”
“在比赛中，如果你的对手比你更强，那么你要关注的就不是你的球，而是对手的球。”
“我没有在放水，我只是在比赛中‘临时进步’了而已。”
粥粥冥思苦想了半天，总不能说自己在找寻离家出走中遗失了的球感吧，只能看似合理的瞎几把讲了。
当然，他不会害小可爱的，朝夕相处至今，这些的确都是尤利安的弱点。
“我会用前几局来观察对手，在失败的同时不断的寻找着避免失败的方法，我的体力很充沛，这足以让我的注意力很集中，继而厚积薄发，在后期的几局中，集中去攻击敌人的那些相对而言的弱点，或者减少我在之前几局中的不足和失误这样两相综合之下，就产生了一种‘我貌似和敌人不相上下’的错觉。”
尤利安捏紧了毛巾，沉默半响：“这么详细的告诉我，没关系吗，我只是在物质的便利上帮了你，我们未来会站在同一舞台的对立面上，在乒乓球方面你这么告诉我，没关系吗。”
隔着毛巾，一只手蹭到了尤利安的头上。
“为什么有关系呢？你以后也可以对我更好一点嘛？”那个声音爽朗轻快的笑着说，“而且，你最崇拜的那个男人，奥古斯特·沃尔夫——”
“尤瑞，你可以觉得，我把那个男人本应该做了的事情，代替他做了而已，如果奥古斯特面对着一个来自他国的有潜力的选手，他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粥粥本来只是想用奥古大大来调解气氛，但是没想到——
小可爱双眼松怔，恍然大悟，继而喃喃自语，然后眸中就泛起了光。
苏舟：“”啧，长城滤镜。
苏舟不满的用两只手捏着尤利安的脸。
小可爱怒了，两只手用力拍开。
苏舟甩甩手，把尤利安拉了起来。
“说实话吧。”
苏舟又露出了那种让小可爱可气可气的微笑。
但是这个中国人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一点都气不起来。
“我们是朋友，我很喜欢你，如果这两点理由无法让你信服，那么，就是我喜欢强者，渴望对手，并且总有一天，我坚信着，那唯一一个能站在世界巅峰的人，肯定是我。”
前半截还让小可爱红了耳根。
但后半截就很让人恼火了。
小可爱冷哼一声：“你先打过奥古斯特再说吧。”
苏舟又揉了揉小可爱的头发，被尤利安一掌拍下。
粥粥再甩手，却是认真的对尤利安说。
“尤瑞，这就是很多人说你没有攻击性的原因之一了。”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说‘你先打过奥古斯特再说吧’。”
“而是该说：‘拜托，你是忘了我的存在吗？世界巅峰可不是你能夺得的位置’。”
他们走出了乒乓球室，来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
下了一早的雨，午后三点，天边的乌云裂开了一条细痕，透过的阳光万千绚丽。
阳光洒在了黑发中国人的侧脸，让他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柔和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尤利安觉得，眼前和他同龄的中国男孩，似乎更像一个长辈，而不是一个只要十六岁的未成年人啊。
“你说得对。”半响，尤利安扯下盖在头上的汗巾，咬唇道。
他抬起头，直视着苏舟道：“你说的对，苏舟，这和奥古斯特无关，有我在，那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得到的东西——冠军才不属于你！”
苏舟不恼，他轻声哼起了歌，风雨过后，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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