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 其它都是无关紧要的渣
青铜城的深处，流水缓缓流淌，斑驳的墙壁依稀可辨出一些痕迹。像是静置的簪钗，灰尘覆满，珠花却闪烁着从前的光，从过去穿越而来的光。
他们眼中所见不仅仅如此。
历史的遗物沉入水中，外表奇特的造像，不知所云的象征物，未知背后的含义只是单纯的危险，无论是从经验还是他们所受的教育，都能证明这点。
叶胜尽量平缓下来，他游到了前面，环视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他回头看了一眼酒德亚纪。
他们各自呼吸，微不可查的气饱上浮，无数的细节像飞鸟掠过光滑的湖面，水面下的游鱼优雅回旋。
叶胜的游离着，他看似漫不经心，又不放过细小的角落，体温降得很快，他的脸上的血色失去太多，已无可失去，他规律的运动，幅度适中，身体到这种程度的虚弱经历地太多了，至此反而觉得这种虚弱才是常态。
“我大概确定位置了，马上进行回收。”他说道，然后回头。
“我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不要过来，一个人出去。”
酒德亚纪叹气，她没有说什么。
“这是规定，也是组长的命令。”
知道了，我会照办的。
“你虽然不聪明，但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了。”叶胜游向远方，那里是看不见的黑暗，是完完全全的虚空也说不定。
酒德亚纪仰头，她眼中是高大的穹顶，上面虽然被侵蚀地厉害，但还是可看出那些图案，像大树的枝丫，规律地延伸，刺入大脑未知的领域，扎根在人们的心底。
那是龙文。
她用小刀切割了什么东西，拿出微型摄像机，开始记录那些乱七八糟的图案。她一边记录，一边胡思乱想。
氧气量不怎么够，不知能不能撑过去，她盯着发出莹莹光芒的屏幕，调低氧气瓶的出气量，这样大概可以多撑一会儿。
酒德亚纪想完这些之后，又在想些什么呢？
她聚精会神地拍摄着画面，小心翼翼地，精打细算一样地呼吸这空气，想象曼斯教授在收到这些图像后，会是如何的兴喜若狂，想着叶胜，他已游到很深处，他的体温很低，他的心跳很慢，但无论如何，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并非是一个虚幻的概念。
她是怎么知道的，我想没有人会知道。
思绪是静谧的河流，包裹在场，以及不在场的人。
可惜，真的很可惜，大树已经扎根在心底，她眼前显现出树的轮廓，那似乎是樱花树。
亚纪她不知道为什么是樱花树，难道是因为她的国籍？她只知道，她应该会开心，如果某种条件成立的话。
她凝视着。樱花树飘下淡粉的花瓣，花瓣自枝头凋零，湮灭于虚空。在瘦小的枝干上竟然承载着这样的繁华！
接着她做了一些事，水里浮起波纹，某种改变出现，从假设的世界具现化，而眼前依然是不变的光景。
为什么樱花如此绚烂呢？
因为那树下常埋着尸体。
－－－－－－－－－－－－－－－－－－－－－－－－－－－－－－－－－－－－－－－－－
“教授，我们与亚纪的数据传输断了！”塞尔玛抬起头，电脑上不时闪过令人不安的数字。
“那就到此为止，任务结束了，叫他们上来。”曼斯教授仰起头说道，之后又垂下去，有种感觉，似乎是强大的命运，以既定的方式运作，无论他采取何种措施，结果都是一样。他看着湿漉漉的地面，直到命运走进这个房间。
“教授，亚纪的救生索断了，”塞尔玛叫道，窗外面的轮机转动，却没能拖上什么。
曼斯教授起身，他用一种刚毅的语调说道：“现在起，采用一切手段搜索，甚至是营救叶胜和酒德亚纪。”
“还有，给我求助本部，我要诺玛的最高权限。”
他几乎是甩开了椅子，微微弯下他高大的身躯，这样他可以勉强看到电脑上的数据。
“连接到了校长。”塞尔玛头也不回道，她只是将画面转到了曼斯这边。
校长脸色严肃，没有平时的散漫，他首先开口：“时间不多了，我已经召集目前所有有能力的学生间接参与此次行动。”
“昂热，你看到了。”
“是的，看上去像是那座城动了起来。”
“龙类应该是设了什么延迟性机关，我们本该发现它的。”他脸上带着强烈懊悔，眼神冰冷锐利。
“不，你们发现不了的，任何人都不能考虑到一切。你，还有你的团队已经做了杰出的工作，我为你们骄傲。”
“还有，”昂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记得那个承诺吗？是男人的话，就活着回来把。”
与昂热的话语同时到来的，应该还有其它的一些东西，他是准确无误的收到了。
“曼斯教授，曼斯教授，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曼斯来回在船舱里踱步，“这里是曼斯，听到请回话。”
“”
声音宛如波浪中的发线，任何微小的晃动，都能使之断裂。
“叶胜的坚持不了了，他的上次体温已经接近极限了。”
“氧气还可以坚持多久？”
“最多30分钟。”
曼斯教授看着屏幕，沉默不语。世界上最好的电脑，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世界上最奇诡雄壮的势力，然而这一切对江面上这艘世界上最好的船来说，对水面之下的叶胜和酒德亚纪，甚至是身在船上的曼斯c塞尔玛来说，只是天上不停变换形状的云。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是孤立无援的，像在太空里游荡似的。他再一次，无比清晰地确认了这个事实，
然而就是在这种时候，外面的浪却企图打翻这条船。
－－－－－－－－－－－－－－－－－－－－－－－－－－－－－－－－－－－－－－－－－－－－
水温更低了，寒意犹如刀锋刺进皮肉里。
酒德亚纪看着叶胜，他的大脑此时像是过热主机，疯狂地接收信息。
真的是无数细针那样，精妙地激起人的疼痛。即使知道这是虚幻的东西，但却是真实的虚幻，死亡只是眼前的一层黏膜，身体感到温暖，像是最后怜悯。
片刻之后，他又睁开眼睛，眼睛冰冷，带着无机的光芒，看了一样酒德亚纪，机械地系上绳索，无比牢靠，但又无比脆弱。
叶胜向前游，身后的水纹竟像是不曾回忆起的，但牢牢铭记于心的记忆。
看上去，真的是只剩回忆哟。
齿轮转动，无论是时间还是机械，过去就再恢复不了原来了，青铜城大不一样了，而时间只过来几分钟而已。
面前是墙壁，在3秒之后，会出现一个可供两人通过的洞孔，之后向左前行大概30左右，等5秒，你头顶会出现通道，你应该会看到通风口一样的东西，穿过之后还有，随时注意你的氧气量。
叶胜拉着酒德亚纪的手穿过第一个通道说道，他的声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变得极其虚弱，酒德亚纪抱着他，奋力向前，肌肉已无可负担，大脑却精确计算，疯狂的理智。
于是，崩塌了。
青铜城，这座古代的超级建筑，宛如崩塌的天穹，自上而下地崩塌了，不断地运动，不断地崩塌。
“氧气不够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不会同意的。”酒德亚纪看了一眼叶胜，他脱下了自己的面罩，“戴上去。”
她也摘下面罩
“带上去。”叶胜说了一句。
“等一下”
她没把话说完，因为那真是一个终生难忘的吻。短暂而有力，冰冷却温暖，他抱住她向下面游去。
黑黝黝的水里，光线却依然存在，除此以外就是只属于他们的世界了。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规则啊，纪律啊，惩罚啊什么的，统统抛到脑后，这些东西在生死和爱情面前一文不值，他们是永恒的，他们的快乐是真实的。
黑色里有黑色的生物游动，叶胜解开了绳子，轻而易举地，轻轻一拉，坚固的绳结土崩瓦解
蛇再次游走，以凛冽刀锋的样子，他射光所有的子弹，并把手枪丢弃了。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但无论那是什么，都是危险的东西。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活下来。他系了绳结，是就算前方是万丈悬崖也绝不会断裂的漂亮绳结，托付一切般的，破釜沉舟般的。
－－－－－－－－－－－－－－－－－－－－－－－－－－－－－－－－－－－－－－－－－－－－－－－－－－－－－－－－－－－
故事的结局将会如何，酒德亚纪常常会思考诸如此类的问题。
午后的咖啡厅亮晶晶的，兰草被高高吊起来，叶片垂下，轻轻抚摸。侍者看上去很闲，大概因为店里的人不多，有韵味的爵士乐从老旧的黑胶唱盘里流淌出来，私密而又公共。阳光像无视落地窗的金色雾气，缭绕指尖，铭刻时间。不知为什么，阳光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作用。
“你想太多了。”叶胜端起面前的咖啡，估计温度一样小口啜饮。
酒德亚纪怨念地看着叶胜手里的咖啡，一脸不爽地往橙汁里吹泡泡。
“这就是结局，还是小女生，理所应当收到约束嘛。”
“连我妈都没管过我。”
“你妈是你妈，我是我。”
“你怎么骂人呢！”
叶胜一脸“你够了”，一边摆手，神情相当可恶，就像嘲笑她腿短时一样可恶。
侍者走了过来，换上了甜点。
“我请客，随便吃。”
“哪有人请客到咖啡厅的？”
“吃多了，肥死你哟。”
“怎么可能。”
喵咪躺在围栏上，晒着太阳，毛茸茸地扭动身体，连警惕都降低了，被酒德亚纪抚摸时，没有什么剧烈反应，反而平静下来，看上去像是一只毛茸玩具，马上就要睡着一样。
“我们以后养只猫吧。”酒德亚纪转过头对叶胜说道。
“反正我不讨厌猫，随你好了。”叶胜双手插袋，依旧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不过却有了一些莫名的情绪，一些本人不怎么熟悉，却可以被旁人接受的情绪。
紧接着，所有人都笑了。
这就是结局，在另一个世界，以同一种方式演绎着。
－－－－－－－－－－－－－－－－－－－－－－－－－－－－－－－－－－－－－－－－－－－－－－－－
教堂的钟声敲响了，低沉地扩散，这时候人总是容易想起多普勒效应之类的。
“有人离开了。”声音从路明非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白鸽飞起了，挥动翅膀，滑行在建筑之间。
凯撒掏出白色饰巾，其他人也照做，鸽子们也停下来，落在从地上，咕咕的叫着。
路明非叹气，心头有些悲哀。他知道的很多，比在场任何人都多，他也知道在场所有人都不是真正的悲哀，包括他自己，这种感情没过多久就会消逝，这是他悲哀的原因。
并不是虚荣，人们为他鼓掌，他只是感到烦恼。路明非并不是英雄，他只是一个人而已，所以他没有能够救到任何人，而他也不会有强烈的情绪，正如那些尸体沉入江底，沉入记忆深处。
无论是楚师兄的邀请，还是学生会的，他都不想理。
我要回去补番。路明非想到，于是他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顺便向食堂订了一份夜宵。
在此时，最后一个人，也如既定一样，在某人的见证之下，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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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眼中所见不仅仅如此。
历史的遗物沉入水中，外表奇特的造像，不知所云的象征物，未知背后的含义只是单纯的危险，无论是从经验还是他们所受的教育，都能证明这点。
叶胜尽量平缓下来，他游到了前面，环视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他回头看了一眼酒德亚纪。
他们各自呼吸，微不可查的气饱上浮，无数的细节像飞鸟掠过光滑的湖面，水面下的游鱼优雅回旋。
叶胜的游离着，他看似漫不经心，又不放过细小的角落，体温降得很快，他的脸上的血色失去太多，已无可失去，他规律的运动，幅度适中，身体到这种程度的虚弱经历地太多了，至此反而觉得这种虚弱才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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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不要过来，一个人出去。”
酒德亚纪叹气，她没有说什么。
“这是规定，也是组长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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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虽然不聪明，但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了。”叶胜游向远方，那里是看不见的黑暗，是完完全全的虚空也说不定。
酒德亚纪仰头，她眼中是高大的穹顶，上面虽然被侵蚀地厉害，但还是可看出那些图案，像大树的枝丫，规律地延伸，刺入大脑未知的领域，扎根在人们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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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小刀切割了什么东西，拿出微型摄像机，开始记录那些乱七八糟的图案。她一边记录，一边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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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德亚纪想完这些之后，又在想些什么呢？
她聚精会神地拍摄着画面，小心翼翼地，精打细算一样地呼吸这空气，想象曼斯教授在收到这些图像后，会是如何的兴喜若狂，想着叶胜，他已游到很深处，他的体温很低，他的心跳很慢，但无论如何，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并非是一个虚幻的概念。
她是怎么知道的，我想没有人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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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纪她不知道为什么是樱花树，难道是因为她的国籍？她只知道，她应该会开心，如果某种条件成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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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城，这座古代的超级建筑，宛如崩塌的天穹，自上而下地崩塌了，不断地运动，不断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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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虚荣，人们为他鼓掌，他只是感到烦恼。路明非并不是英雄，他只是一个人而已，所以他没有能够救到任何人，而他也不会有强烈的情绪，正如那些尸体沉入江底，沉入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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