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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查尔斯对此并没有什么不甘心。他有一颗宽宏的心,甚至可以说太宽宏,以致他放纵自己。不过,当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亨利总是毫无二话。在玛丽离开他以后,亨利还给他建议,并耐心安慰他。是的,特别是在玛丽离开他以后,这位弟弟的表现越发令人感动。然而,就连玛丽也曾经拿亨利的成功与他相比,“你不是那块料,你简直一无是处”另外,自从入主唐宁街之后,亨利就没那么多时间来关心查尔斯的烂事儿了。

  孩提时代,两人曾经分享一切;青年时期他们俩依旧形影不离,有时候甚至共享一两个短期的女朋友。他们还曾经合开过一辆车,最初的宝马迷你系列之一。最后查尔斯将车子开进了水沟里。他蹒跚地挣扎出来,努力使那位年轻的警察相信,他当时惊慌失措加上身体擦伤,才显得步态不稳,而不是因为喝了很多酒。但近几年来,亨利基本上顾不上去陪哥哥了。那么查尔斯有什么感受呢他内心深处最诚实的想法是什么呢是愤怒,是一种吞噬一切,让他一次能喝下整整一瓶酒的愤怒。当然啦,不是针对亨利,而是针对生活。生活对他太不宽容了,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他机械地操纵着破旧的刮胡刀,清理松垮垮的脸上那些细密的胡茬,这才显得鼻子是鼻子,嘴是嘴了。再梳一梳日渐稀少的头发,穿上洗好的衬衫,戴上一条干净的新领带。很快他就能准备好去出席欢乐的选举胜利之夜了。因为自己的家庭出身,查尔斯现在还能出席这样的场合。拿一条茶巾擦擦鞋,鞋面显得稍微光亮了点。他基本上已经准备好了。又看了一眼手表。哦,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刚好还有时间再喝一杯。

  苏豪区市郊的河北岸,一辆出租车被堵在车流中动弹不得。这里本身就一直是个交通瓶颈,而胜选之夜仿佛让街道上又蜂拥而至了大量欢庆的人群。出租车的后座上,罗杰奥尼尔不耐烦地把指关节掰得啪啪响,无助地看着车窗外闪过的一辆辆单车和一群群行人。他越来越焦虑,时间不多了。他可是接到了明确的指示。“赶紧过来这边,罗杰,”那些人说,“我们可他妈的等不了一晚上,就算是等你。而且我们到星期二才回得来了。”

  奥尼尔从来没有期盼过得到什么特殊优待,事实上他也从来没得到过。他从没动过滥用职权的心思。他是执政党的宣传处处长,但他对天祈祷那些人对此一无所知。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他们可能认出了他,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但等恐慌的感觉略略平复,他意识到,这些人可能从来没看过报纸,更别说投票了。对于这些人来说政治又算什么呢就算该死的希特勒掌了权他们也毫不在意。当面前摆着能轻松赚到钱又免税的机会时,谁是政府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终于,出租车慢吞吞地驶过沙夫茨伯里大街,进入了沃德街,结果发现这里也堵得水泄不通。该死,他肯定要跟他们错过了。他猛地打开车门。

  “我自己走路去。”他朝司机喊道。

  “对不起啊,伙计这不是我的错。堵成这样我的损失也不小。”司机说道,希望这位不耐烦的乘客别忘了给小费。

  跳到街道上的奥尼尔迅速往司机手里塞了张钱,闪身躲过一辆摩托车后,艰难地穿过随处可见的,四周围满了人的西洋景玩具,以及数不清的中国餐馆。他进入一条仿佛狄更斯笔下两旁堆着高高垃圾的狭窄街道,勉强穿过两旁的塑料垃圾桶和纸板箱,发足狂奔起来。他的身材明显不算运动健将,跑步让他觉得浑身酸痛,好在前面的路不算长。到达迪恩街时向左转,再跑不到一百米的样子,他一头扎进一间窄窄的门。这是苏豪区随处可见的一座马厩改造住房,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到。他们一心一意地要找乐子,或是躲避来往的车流。在背对主干道的一边,房门通向一个小小的院子,四周都是用维多利亚时代的老仓库改建的工作坊和车库。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投射出建筑深深的影子。他的脚步在鹅卵石路上敲打着发出急促的声响。他急急忙忙地来到院子深处阴暗角落的一扇绿色小门前,停了停,在进去之前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敲门。

  不到三分钟,他又出现在门口。他看也没看两边,就急急忙忙地融进了迪恩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来干什么了呢很明显没跟谁上过床。

  政党总部位于史密斯广场,在那高高的砖砌前墙后面,与圣约翰的大理石塔楼遥遥相望的地方,气氛柔和得令人感觉有些怪异。过去的几周,这里一直进行着无休止的活动,但在最关键的大选之日,大多数人都消失了,奔向不同的选区,那些地方虽然平时离他们甚为遥远,但现在却是政治世界至关重要的前哨。他们一直在竭力争取,想让他们打定主意为自己的政党投票。此时很多还坚守此地的人就在附近的餐馆或俱乐部吃个早早的晚饭,尽量让自己显得自信满满,但常常不经意就略带慌张地谈起最近的一些谣言,说什么投票率啊,出口民调啊,关键席位啊什么的。大家基本上都食不知味,很快就开始往回撤,挤过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穿过警戒线,经过一堆堆小山一样烧焦的飞蛾。

  过去一个月以来,这些办公室逐渐变得过度拥挤,过度燥热,而且凌乱得一团糟。但到明天,一切都会改变。选举意味着变化的到来,也意味着会有人成为牺牲品。到本周末,不管结果如何,很多人都会失业,但几乎所有人又都会怀着更大的期望哭着喊着回来,争相吮吸权力的。而现在,他们还继续待在办公室,进行着一场看上去无比漫长的等待。

  大本钟敲响了十点的钟声。结束了。投票站关闭了,无论怎样的宣传c解释c攻击c暗讽c毁谤与恐怖的错误都无法影响竞选的结果了。随着这古老钟楼的最后一声晚钟消融在夜色当中,一些政党成员饱含着尊重,沉默而又坚定地握了握对方的手,表示大家都干得好。干得到底有多好呢,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就像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他们如同进行宗教仪式一般,将注意力转向电视新闻屏幕,聆听起阿里斯戴尔伯奈特爵士那熟悉的声音。他看起来就像当代摩西,音调宽慰人心,双颊红润可爱,银发随风飘舞。身后恰到好处的灯光让他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圈神圣的光环。

  “晚上好,”他问候观众的声音如同一条温柔奔涌的溪流,“选举活动结束了。就在几秒之前,全国几千个投票站关闭了,我们现在正等待着民众的裁决。第一次统计结果将会在四十五分钟后公布。我们会很快现场直播在其选区沃里克郡对首相亨利科林格里奇的采访。同时也会直播在南威尔士对反对党领袖的采访。但首先要为大家通报一下电视新闻公司委托哈里斯国际研究中心于今日选举期间,在全国一百五十三个投票站外进行的出口民调。根据民调,对选举结果的预测如下”

  英国最德高望重的新闻主播打开面前的一个大信封,动作虔诚恭敬,仿佛这个a4的马尼拉纸袋里装的是他自己的死亡证明。他从信封里拿出一张大卡片,迅速瞥了一眼。接着不紧不慢地抬起双眼,再次面对镜头,将三千万人的意见握在手掌之中,轻轻地拨弄着。这是属于他的时刻,这样做一点儿也不过分。入行二十八年了,九次大选他都是关键的电视主播。他已经宣布,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作为主播经历大选。

  “电视新闻独家出口民调预测,我强调一遍,这只是一个预测,不是最终结果。预测是”他再次看了看卡片,确保自己宣布得准确无误。

  “赶紧宣布啊,你这老混蛋”从史密斯广场建筑群的某处传来一个大喊大叫的声音;另一处则传来香槟酒瓶塞“嘣”的一下弹出的声音,已经有人在提前庆祝了。但大多数人都在深深的静默中站立着。历史正在发生,而他们是其中的一分子。阿里斯戴尔爵士凝视着他们,让他们再等一拍心跳的时间:政府将会再次当选,得到三十四个多数席位。

  随着大楼里爆发出混杂着轻松的胜利吼叫,建筑本身好像都颤抖了,他妈的三十四啊这就是胜利这样生死存亡的游戏中,唯一关键的就是胜利,不管游戏过程如何,也不管结果如何接近。之后有大把的时间进行严肃的反思,让历史来进行裁决。但先让历史见鬼去吧。此时此刻,只要赢了,就够了。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欢乐欣慰,疲惫已极和一身轻松的泪水,有人觉得这简直和达到一样,在一些老手的眼里,这感觉甚至更为美妙。

  屏幕上迅速闪过不同政党领袖听到预测时无声的表情。电视里的科林格里奇带着接受的表情点着头,脸上的微笑远非满意。而反对党的领袖则大笑着摇了摇头,左派的观察员们认为反对党还有翻身的余地。“等着瞧”他带着胜利的意味嘟囔着。接着他又动了动嘴,后来一些会读唇语的人认为他说的是“威尔士见分晓”,这话可真不得体。

  “胡说八道”普雷斯顿大喊大叫起来,头发垂到双眼之间,露出平时隐蔽着的那片光秃秃的头皮。“他妈的他们到底干什么了”他看着已经作废的第一稿,开始狂怒地在笔记本上乱涂乱画。“政府的多数席位大量减少”他试图写下这几个字。接着就被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太接近了,现在还不好说。”玛蒂提醒道,尽量隐藏起自己的任何一丝得意。

  “科林格里奇死里逃生。”编辑又换了个标题。

  结果所有标题都被扔进了垃圾桶。

  他绝望地看着四周,想找个帮手,找找灵感。

  “我们再等等吧,”玛蒂建议道,“三十分钟后第一轮统计结果就出来了。”

  第四章

  〔民众都是庸俗的。永远按照民众的口味来行事。赞颂普通的人,让他觉得自己是贵族,是王子。〕等不及第一轮统计结果的揭晓,党派公关广告部里庆祝的氛围就已经压抑不住了。带着乐观的自信,梅里尔格兰特琼斯公共有限公司的员工已经挤在公司的接待区长达三个小时。他们要见证创造历史的过程,亲眼看看两个巨大电视屏幕上经过他们精心策划的每一条皱纹。香槟在大家的体内流成一条河,冲刷着不停送进嘴里的深盘比萨和麦当劳巨无霸汉堡。尽管预测中政府的多数席位大量减少,但这群无派对不欢的“动物”们仿佛因此更为兴奋了起来。尽管现在还早,大家都心知肚明,几年来一直优雅地装点着接待区的那两棵装饰性无花果树是活不过今晚了;还有几个年轻的秘书说不定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大多数比较明智的人都在踱步思考,但看上去没什么过分节制自己的必要。不管怎么说,公司的客户就做出了疯狂可怕的榜样。

  像很多来自都柏林的“外来”冒险家一样,罗杰奥尼尔以其急智闻名,当然还有他那令人无法抵抗的夸大其词的能力,以及任何事情都要参与进去的那种很难抑制的决心和坚持。他的活力如此充沛,他的热情如此多样,没有人能够完全确定,在他加入党派之前到底干过什么应该是和公关或者电视有关的工作,他们都这样想。还有谣言说他和税务局,或者爱尔兰警察起过龃龉。宣传处处长这个职位空缺出来时,他正好闲着,走马上任之后,他施展魅力,展现能力,而这一切的动力,是无穷无尽的高卢香烟和伏特加。他简直把这两样东西当补药吃。

  年轻时,他在英式橄榄球运动上颇有天赋,是个很有前途的外侧前卫,但他浪费了自己的才华。因为太过于展现自我,他很不适合团队运动。“如果他在场上,”他的教练抱怨说,“那我就在带两支队伍,一支是罗杰,一支是其他十四个人。让他见鬼去吧。”之后,罗杰就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总是“见鬼”。直到命运之神垂青于他,对他微笑,将他带到了史密斯广场。如今年过不惑,他那一头永不服帖的黑发已经很明显地灰白了,他的肌肉张力也早已经消失。但奥尼尔拒绝承认这些人过中年的证据。他很善于隐藏,总是悉心挑选和搭配自己的穿着,故意营造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潇洒态度,让这些设计师品牌发挥其最好的作用。他行事不像英国国教徒,同时还带着一点挥之不去的爱尔兰乡音,这两点并不总是让他得到党内政要的青睐。曾经有个大人物大声评价说,他“废话连篇,没有底线”,但其他人却会被他不同于常人的活力与气场深深震撼。

  在政坛这个危险的灌木丛中跋涉,他一路上有个十分得力的助手佩内洛普,总是自我介绍说叫“佩妮”。她高约一米七七,简直是个令人眼前发光的“衣服架子”。还有一点也让她在威斯敏斯特这精英云集的地方显得特别惹眼,她是个黑人,但黑皮肤并未让她显得黯然失色,她的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精心雕饰过的光彩,如同迷人的午夜;双眼如明星闪烁,笑容总会充满整个房间。她有艺术史的大学学位,速记每分钟能达到一百二十个词,而且现实得有些冷漠无情。她第一次和奥尼尔“空降”此地时,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阵热烈的议论和猜测。但她那种绝对的高效让现在仍然很多的怀疑者闭了嘴,甚至还征服了其中的不少人。

  她同时还保持着绝对的谨慎。“我有私生活,”有人问她时,她解释说,“我们就说到这儿吧。”

  现在,在梅里尔格兰特琼斯公司,或者说佩妮口中的“咕哝特穷嘶”公司,这位“冰美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为几个精力过剩的媒介采购员和创意副总监注意的中心,同时成功确保了奥尼尔总是有酒喝,有烟抽,但又不能过量。她可不想让他喝高了,尤其是今天晚上。此时他正在和公司的总经理深谈。

  “未来就从这里开始,杰雷米,你得看清这一点,把握住。我们需要尽快拿到那份市场分析。那样就能看出我们做的事情起了多大的作用,那些广告多么出色,它们产生了多大影响,我们如何击中目标选民。如果我们赢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我们的功劳。如果我们输了,那就要向天要命了”突然他猛烈地打了个喷嚏,“他妈的对不起,都怪这讨厌的花粉病。如果我们输了,我也让该死的全世界明白,我们在宣传沟通方面也是轻轻松松地击败了对手,搞砸了的是政治这烂摊子。”

  他又靠近了对方一点,两人几乎额头碰额头了。“你知道我们需要什么,杰雷米。我们的名声可以说命悬一线,危险的可不止那些政客。你别给我搞砸了。一定要确保最迟周六早上就能拿到分析。我希望在周日的报纸上看到它,而且内容得像女演员的翘臀一样漂亮。”

  “我本来以为我才是负责创意的那个呢,”杰雷米不无赞叹地说,又抿了口香槟,“但这样我们就没多少时间了。”

  奥尼尔压低了声音,又上前一点,让这广告人能闻到他呼吸中法国烟草的酸涩味。“要是你拿不到数字,那就他妈的给我编。大家都累死了,不会有人认真研究的。只要我们抢占先机,理直气壮,就不会有事的。”

  他停顿了一下,响亮地擤了擤鼻涕,让近旁的杰雷米不忍直视,“别忘了订花。你明早第一件事就是把附近能找到的最漂亮最显眼的花束送到唐宁街首相夫人的手里。花要排列成巨大的c。要确保她一醒来就收到。”

  “当然是以您的名义去送。”

  “如果花没送到她会很疑惑的,因为我已经告诉她要给她送了。我希望电视台的摄像机能拍到花进门的样子。”

  “也要让电视台的人知道是谁送的。”杰雷米补了一句。

  “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杰雷米。”

  但卡上只有你的名字,杰雷米差点说出这么一句。真话有时候会让你万劫不复。他现在已经习惯客户不带喘气的长篇大论了,也对奥尼尔不同寻常的指示和会计流程习以为常。一个政党和其他客户不同,其规则大相径庭,有时还危险重重。但过去两年来和这位客户的合作,让杰雷米和他年轻的公司曝光率大大增加,即使有什么悬而未决的疑问,也因此而扼杀在摇篮之中了。然而,就在大家紧张等待选举结果时,他心中升腾起一种沉默的恐惧,想到如果输了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尽管奥尼尔一再表示他们在一条船上,他也十分肯定,公司会成为替罪羊。刚开始工作时一切都不一样,民调的结果显示政府稳胜。而现在,出口民调的结果公布后,他的信心也一点点蒸发掉。他干的这一行,面子就是一切,一个公司的声誉很容易像明日黄花一样迅速枯萎。

  奥尼尔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声音中有压抑不了的兴奋,像沸腾的开水一样咕嘟咕嘟冒着泡。直到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屏幕上一米八二的阿里斯戴尔爵士吸引。他正将手按在耳朵上,头偏向一边。他的耳机里正在传达着什么消息。

  “现在我们应该有了今晚第一轮统计结果了。据说又是托培率先发布。打破了所有记录。就在投票站关闭仅仅四十三分钟后,我已经看到候选人们在选举检查人身后集合了。接下来请看现场直播”

  托培选区那维多利亚风格的集会礼堂里挤满了人,潮湿酷热的房间内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气氛。一捆捆统计过的投票在支架台上排成长长的队伍,空空如也的黑锡投票箱被堆放在一旁。讲台的一端,在风信子与吊兰的花丛中,在玫瑰花结装饰与市政标记之下,候选人们济济一堂。就要宣布第一轮投票结果了,但眼前这一幕不像选举,反而像一出乡村哑剧。由于全国的媒体都在进行报道,来的候选人里面除了心烦意乱的,还有打定主意要出尽风头的。他们拼尽全力要抓住这一刻,很多人摇晃着手里的气球和颜色鲜亮的帽子,想让摄像机镜头对准自己。

  “阳光灿烂”党派的候选人,从头到脚都穿着太阳一般明亮耀眼的紧身连衣裤,摇晃着一朵滑稽的巨大塑料向日葵,故意显眼地站在穿着正式的保守党候选人前面。保守党候选人西装笔挺,发型经过精心修饰,他想往左边挪一挪,避开这尴尬的局面,但又一头撞到了国民阵线的候选人,他正握紧拳头展示自己满满一胳膊的纹身,掀起一阵小小的轰动。保守党候选人拼命想让自己看上去举止得体,但又想不起候选人指南上是否有应对这种情况的指导,只好不情愿地撤到向日葵后面去。与此同时,“保持海洋清洁”党的候选人,一位年轻的女士,穿着蓝绿相间的雪纺绸,在所有人的面前来来回回地走,背后有几米长的拖尾,随着她的走动而翻腾,看起来仿佛奔涌的海浪。

  市长朝着麦克风咳嗽了两声,“女士们c先生们,感谢你们的到来。我作为托培选区的选举监察人,在此宣布,投票结果如下”

  “多彩的托培给出了它的结果,”阿里斯戴尔爵士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政府得到了今晚的第一个席位,但多数优势降低,而且根据电脑显示,摇摆趋势对其不利,下降了将近八个百分点。这意味着什么呢,皮特”随着这位新闻主播的一声疑问,镜头切向该频道的学术评论员。屏幕上出现一个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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