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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感伤,只体会出风雨一夜的无情。那么,实在不能算读懂了春晓诗。如果你真正了解了中国古代的生命哲学,真正感悟了那万川之月,再来吟哦这首小诗,你或许能体会那鸟鸣处处之中的深意。

  注释

  1蕙风词话,中华书局1982年版,北京。

  2论语阳货。

  3恽正叔南田论画,沈子丞编历代论画名著汇编第349页,文物出版社1982年版,北京。

  第三章花泪蝶梦有我与无我

  竹外桃花两三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清人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其实,无我之境,也是有我之境。万川之月,只是一月。

  「尔汝群物」

  赤子之心

  我们读中国古代的山水诗,总觉得那里头有活的生命。每一条小河,每一座山峰,每一片云,每一株树,都表现着灵性,显露着生命。不仅如此,我们还感觉到山与水,树与云之间那种亲密谐调的关系。水缠绕c依恋着山。山也谛视着水的无限的清波,倾听水无限的情话。云厮守着树,轻轻拂弄着树梢;树也伸出她的枝条,摇曳着无限依恋的情意。不必说明哪一首古诗表达过这种意境,凡优秀的山水诗,一般都含有这一份神秘的性灵。

  在山水诗人的笔下,山可以跨过溪河向你走来,可以开门来到你的几案边,与你交谈;河可以像最亲密的友人,送你一程又一程;月亮可以把你的情意,带到远方的亲人身边;春风可以悄悄走进你的书房,像顽皮的孩子翻乱你的书。总之,中国山水诗的世界,是个童话般的世界,中国古代诗人,极富童心。

  在现代人看来,中国的山水诗画理论,中国的自然哲学,无一不表达着对大自然孩子般的依恋,天真的赤子之心。南朝人宗炳的山水训说:“山水质而有趣灵”。唐人沈佺期的范山人画山水歌说:“一草一木栖神灵”。以后的人们这种神秘的体会淡薄多了,却依然把山川草木说成有生命的存在。宋代大画家米芾画史说,“岗色郁苍,枝干挺拔,咸有生意。”沈宗骞芥舟学画编说:“一木一石,无不有生气贯乎其间。”因而,一个画家体味出了生意c生气,乃是写出一个鲜活灵动c元气淋漓c生机游漫而广大和谐的世界的最基本的心态。正如大画家石涛画春江图一诗所写道:“吾写此纸时,心入春江水,江花随我开,江水随我起。”中国诗与中国画,表达大自然生命的缠绵,表达人心与大自然关系最深的一份缠绵感,有着相同的价值,相通的哲学精神,相契的赤子之心。

  明代哲学家王阳明有一段话,最清楚不过地解释了诗与赤子之心的关系:

  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是故见孺子入井而必有怵惕恻隐之心焉,是其仁心与孺子而为一体也。孺子犹同类者也。见鸟兽之哀鸣c觳觫而必有不忍之心焉,是其仁心与鸟兽而为一体也。鸟兽犹有知觉者也。见草木之摧折而必有悯恤之心焉,是其仁心与草木而为一体也,草木犹有生意者也。1〗

  从这个意义上看,中国山水诗,也未尝不是中国哲学。以赤子之心观物,仁者爱及万物,正是王国维所谓“有我之境”的哲学内涵。

  自然乃是一片大和谐

  在中国诗人的眼里,自然是一片大和谐。“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谢灵运过始宁墅天上的云与地上的石,岸边的细竹与水中的清涟,有多么亲密的关系。“抱”字,“媚”字,不仅把自然人化了,而且写出了自然生命之间相互嬉戏的情态。“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芰荷迭映蔚,蒲稗相因依。”石壁精舍还湖中作当树林与云霞达成了休息的默契时,芰荷们尽情掬取着最后一线霞光,而野草则依偎着耳语着入梦了。“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谢眺晚登三山还望京邑一片盎然的蓬勃的生机,又十分的自然,十分的清新,从“覆春洲”三字的字音里,可以听出鸟语啾啾,从“满芳甸”三字,又可以听出乱花缤纷。大自然通过诗人的声音,表达了自己的声音。陶渊明在夏天满贮清荫的院子里读书,“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群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读山海经正是写出了从无生命到有生命,一整幅的生命大和谐。

  以赤子之心观物,就是从日常的理性与经验世界中摆脱出来。运用理性去分析自然界,它们只是无数不相关属的无精彩无生气的对象。中国古代诗人在自然面前,放弃了理性的生硬与意志的骄傲,甚至放弃了人类中心的心态。人来自于自然又归于自然,自然是人类的手足c朋友,是可以嬉戏,可以晤谈,可以心心相印的友人。唐人司空图诗品说:

  忽逢幽人,如见道心。晴磵之曲,碧松之阴,一客荷樵,一客听琴。情性所至,妙不自寻。遇之自天,泠然希音。〗

  此一诗话中所出现的“幽人”c“客”,不是别的,正是大自然的魂灵,正是与诗人的灵魂偶然相遇c深心相契,默默晤谈的“友人”。唐人皇甫松问李二司直所居云山云:

  门外水流何处天边树绕谁家

  山色东西多少朝朝几度云遮〗

  这里真的是“问”李二司直么不对。诗人乃是问山,问云,问水,问树。这是真的是询问云山么不是。山c云c水c树,已成为诗人深心相契的友朋,因而“问”无须乎答。水流c树绕c花开c云飞,灿然的机趣永远呈示着默契的欢悦,深情的缠绵。

  山禽说我胸中事

  可以将山水当做知心朋友,这是诗歌的优势,山水画就不如诗了。一般人所说的“拟人化”的方法,画就几乎不可能做到。譬如,以“水”为友:

  江花江草故乡情,两岸青山夹镜明。

  一夜雨丝风片里,轻舟已过秣陵城。黄景仁江行〗

  故乡的水,故乡的风物,多么亲切地欢迎诗人的归来一个“明”字,我们似乎可以感受到故乡水深情的凝视,这似乎还可以用画来表示,但是

  溪水无情似有情,入山三日得同行。

  岭头便是分头处,惜别潺湲一夜声。温庭筠过分水岭〗

  这就不是画所能表达的了。无限的依恋与缠绵,或许只有丝竹音乐,方可比拟。又如宋人石介泥溪驿中作诗“山驿萧条酒倦倾,嘉陵相背去无情。临流不忍轻相别,吟听潺湲坐到明。”也是把他的故乡水嘉陵江人化了。又譬如以鸟为友:

  青山不识我姓字,我亦不识青山名。

  飞来白鸟似相识,对我对山三两声。叶茵山行〗

  这是写出了人与鸟一见如故的相契,了无猜忌,无防范的相交。又如:

  君上匡山我旧居,松萝抛掷十年余。

  君行试到山前问,山鸟只今相忆无隐峦蜀中送人游庐山〗

  这是表达了久别不见的忆念,犹如请人转达对老友的伺候。又如:

  马蹄踏水乱明霞,醉袖迎风受落花。

  怪见溪童出门望,鹊声先我到山家。刘因家

  细雨茸茸湿楝花,南风树树熟枇杷。

  徐行不记山深浅,一路莺啼送到家杨基天平山中〗

  这是写出了故乡风物的缠绵c亲近之情,鸟在其中扮演着热情故友的角色。又如:

  好是春风湖上亭,柳条藤曼系离情。

  黄莺久住浑相识,欲别频啼四五声。戎昱移家别湖上居〗

  任何一处地方,住久住惯了,总是有感情的,何况是这样美的一个湖,何况是这样有灵性的黄莺呢。鸟之所以最能成为诗人的朋友,因为它那富于灵性的啼叫声,代表大自然发言,也代表诗人与大自然晤言。宋代理学家杨慈湖有诗云:“山禽说我胸中事”。另一理学家罗大经大为赞叹见鹤林玉露丙编卷五,就是这个道理。

  再譬如以山为友。陶渊明诗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苏东坡说,这句中的“见”字,绝不可改成“望”字,一改,诗味就没有了。因为“望”表示看一个客观的对象,而陶渊明眼中的“南山”,则是一个心心相印,一见如故,无须乎语言的朋友。李白与山的默然相对,也是一种灵犀相通的情感交流,如敬亭山寥寥二十字: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惟有敬亭山。〗

  在李白的诗歌世界里,除了月亮之外,或许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有像敬亭山这样的“朋友”,如此默默无语,深情注视c相伴着诗人。当然,李白这样多情,这样充满童心,天下的山都能成为他的朋友。如陪从祖济南太守泛鹊山湖诗云:

  水从北湖去,舟从南浦回。

  遥看鹊山转,却似送人来。〗

  天下的山不只成为李白的朋友,天下的山是任何一个有童心的诗人的朋友。如刘长卿诗云:

  山色无定姿,如烟复如黛。

  孤峰夕阳后,翠岭秋天外。

  云起遥蔽亏,江回频向背。

  不知今远近,到处犹相对。秋云岭〗

  这里表面上看没有什么“拟人”手法,但却活画出一个有灵性的山,一个多情的山。在光影的变幻里,犹如一个神秘的女子;在江回水转中,又犹如一个有情意的女子。诗人对大自然性灵的捕捉,表达得十分含蓄优美。另一位唐代诗人顾况有一首小孤山云:

  古庙枫林江水边,寒鸦接饭雁横天。

  大孤山远小孤出,月照洞庭归客船。〗

  有了“大孤山远小孤出”一句,苍凉的秋景,寂寞的旅途,便转成了富有人情味的世界。“大孤”与“小孤山”,仿佛带着温馨的问候,带着不舍的依恋,一程又一程地默默相送。并且一代一代地相送下去。

  花草禽鱼皆为吾友

  清人施鸿保读杜诗说中,曾发现杜甫在诗歌中,常常用人称的方式,称花草禽鱼为“尔”c“汝”。如:“天风吹汝寒”,指蔬菜;“凉风萧萧吹汝急”指一种叫决明的草;“鸡栖奈汝何”,指鸡栖树;“无情移得汝”,指栀子;称“尔”的,如:“念尔形影干”指枯棕音宗树;“配尔亦茫茫”,指四松;这是草木。用“尔汝”称鸟兽者,如“吾与汝曹俱眼明”,指鸬鹚;“稻粱沾汝在”指花鸭;“委弃非汝能周防”,则谓瘦马;“应共汝为群”则谓麋鹿;“沧江白发愁看汝”,则谓萤火;“为汝鼻酸辛”,则指为双鹤而伤心,等等。

  据语言学家考证,“尔汝”为忘形亲密之称。直呼“尔汝”,是朋友间无须乎官衔c辈份梗隔其中。没有谦倨c贵贱等计较之心,是直来直去的友情的照面。而“尔汝群物”,正是诗人的至情洋溢,推己及物,不仅使无知异类的卉木禽犊变为有情同类,而且使之成为“忘形到尔汝”的知心朋友。诗圣之所以成为诗圣,不仅在于杜甫对人民有民胞物与c人溺已溺c人饥己饥的一副仁者情怀,而且在于诗人对万物皆有胞与之c尔汝之c体贴心印c心息相通的满腔恻隐之心。

  杜甫有两联诗,被后人称之为“见道”之语:

  一重一掩吾肺腑,山鸟山花吾友于。岳麓山道林二寺行

  鸡虫得失无了时,注目寒江倚山阁。缚鸡行〗

  前一联中的“友于”,正是兄弟的意思,“肺腑”也同样。“一重一掩”指山路的起伏,是种有生命节律的起伏。“鸡虫得失”说到自然界的相生相克,无穷无尽,实在是一场大循环。所以命家人解去鸡缚:“虫鸡于人何厚薄吾叱奴人解其缚。”宋人称诗圣“欲厚生民意思深”,即指此一类作品。清人何绍基说:“温柔敦厚,诗教也。将千古做诗人用心之法道尽。凡刻薄吝啬两种人,必不会做诗。非胸中有余地,腕下有余情,着得眼前景物都是古茂和蔼,体量胸中意思全是恺悌慈祥,如何能有好诗做出来。”2正是说出了千古诗人心,一脉仁心在;也说出了中国山水自然诗中“有我之境”的心灵境界。

  「虚怀归物」

  濠梁之乐

  有首很朴素又很优美的汉代乐府民歌,名叫江南。歌云: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里也同样唱出了一份缠绵c深心相契之情,但是并没有用“拟人”的手法。歌者似乎已化身为水中的鱼,那鱼儿嬉戏的姿影,洋溢着无限的情意,又出之以一派天籁之声。

  人化身为鱼,这使我们联想起庄子的一个寓言故事:一天,庄子与朋友惠施在濠梁的一座小桥上散步,水中无数游鱼,悠悠然戏水而来,庄子被这景象所感动,发出欢悦的赞叹。惠施觉得很奇怪,问:“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听来,却觉得这个问题提得更奇怪:“子非我,安知我之不知鱼之乐也”3

  庄子所代表的道家观物心态,乃是以自然的方式去看待自然的心态。这是对儒家观物心态的一种转换。人不仅没有理由把自己的欲念计较之心,投射到自然上去,而且不应该把自然当作人,因为自然绝不是人的一部分,而是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一人应该放弃自我本位,化入自然,像自然一样生活,一样存在。因而,要想真正知道鱼的快乐,只有“变”成一条鱼,像鱼一样悠然而游于水中。惠施不能这样想,惠施坚执着人与鱼的对立,所以不能知道鱼的快乐,不能感受到庄子的心境。

  与儒家比较,庄子被自然的吸引更深了。不仅是以赤子之心观物,而且要“以物观物”,把人的视界,转成自然本身的视界。如庄子内篇应帝王中“浑沌”开窍的故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开窍就是指人的聪明,把人的聪明强加于自然,自然就“死”了。至乐篇中,说鲁侯养鸟,以祖先庙的规格养鸟,以九韶之乐,太牢之食供奉鸟,结果那只鸟“眩视忧悲,不敢食一脔,不敢饮一杯,三日而死”。庄子说这是“以己养鸟”,不是“以鸟养鸟”。他人以人的方式对待自然,而庄子是以自然的方式对待自然。

  其实从根本上说,庄子与儒家都是尊重自然,亲近自然的,都不是站在自然的对立面,以人伐物。但儒家讲的“仁者爱及万物”,主要是一种常人之境,而庄子说的“游于物”,则是一种无挂无碍的至人之境。有此种心境,则可以感应c谛听大自然最深的生命妙乐。可以说,庄子的观物方式,是对“仁者爱及万物”的观物方式的某种深层心理学意义的补充。有此一种补充,中国山水诗境又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

  我心素已闲

  王维的山水诗,葱茏絪缊,天机流荡,与其说得之于禅学,不如说得之于庄子。受庄学的薰染,表现为抒情上的“非拟人化”,或可称之为“拟物”化。拟物的方式,便是放弃人的自我视界,将自己化为一条鱼棵树块石片云。如王维笔下的青溪: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

  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

  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

  漾漾泛菱芰,澄澄映葭苇。

  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

  退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

  这里的河水青溪,已不再是作为诗人的朋友而存在了。诗人用“入”c“逐”c“随”c“转”等字样,暗示诗人自我本位的舍弃,自然生命的自在涌现。河水青溪时而调皮c时而安静;时而温柔,时而潇洒。

  由于不是从一个僵硬固定的角度去观物,大自然便全幅呈露它最天然的生态,不受人为视知觉干扰的生态。实际上,这并不是“无我”,放弃人为的视知觉,方能在大自然怀抱中感受到最深的一份缠绵的诗情;诗人自我本位的放弃,是为了获得最自在最空灵的一种生命形态。“我心素已闲”的一个“闲”字,正透露了此中奥秘。

  另首诗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中国汉文字中“闲”字与“闹”字相对。“闹”字,中间是个“市”字,心里如一片市廛嘈杂喧叫,如何能感应自然之美“閒”字中间是一个“月”字,心中如一幅月光,空明如镜,纤尘不染,因而细微的桂花花瓣,方能留下最优美的飘落曲线;因而深涧里的幽幽鸟啼,方能引起心弦最微妙的回应。

  王维的诗境,最深地探得了大自然生命的底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山居秋暝正是诗人化身为松林间脉脉月光,山石上汩汩清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终南别业人的“行”c“坐”活动,与水云的起落节奏,已经融合无间,如自然生态一般;有时,诗人似乎与情意绵绵的落日c夕烟化为一体了,如“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有时他索性变成一丛野花一只幽鸟,如“野花丛发好,谷鸟一声幽。”过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

  我们读到“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秋夜独坐这样的诗句,表面上看似乎诗人只是在写风景,其实大自然以其最细微的生命颤动,不期然而然地映现着诗人的生命情意;大自然以其每一线阳光c每一片飞花c每声鸟啼c每一丝虫吟,感应着c涵容着诗人最广大c最无限的灵魂的存在。当诗人将自己完全委托于山水的本性时,诗人的性灵溶入其间,因而与宇宙构成一个深切的同情交流,物我之间同跳着一个脉搏,同击着一个节奏,两个相同的生命在那一刹那间,互相点头c默契和微笑这便是“无我之境”的生命哲学底蕴。

  春江水暖鸭先知

  “我”从山水景物面前隐退,情语在景语面前消解,并不是说“诗人”本身不存在,只剩下个浑沌的山水,而是诗人改变了角色,化为自然中的一分子。许人的视c听c触c嗅等感觉,都转换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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