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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秋水精神」

  庄子与秋水

  中国古代登览诗c远眺诗,有另一支思想线索,深深地联通着庄学精神。

  庄学精神用一句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想得开”的精神。“開”字,从门。人生中有许多人为的门,人为的壁障,封闭了我们的自由心灵,遮蔽了人类的生命真谛。在庄子看来,人生的真实意义,必须打破这些壁障才能获得。机巧c智识c功名c利禄等等,都是将心灵闭死的门。庄子一书,无处不是讲勘破富贵功名c声色犬马,以及人为的一切自以为聪明的享受,去抵达自由人生的境界。所以庄子书,充满各种“小”与“大”的对比,由一个自我封闭的心灵空间,透入无限自由的精神空间。

  有名的秋水篇讲述了一个故事: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水流之盛大宽阔,于是两岸之间,连牛马都看不清楚了。于是河神欣然自喜,以为天下之大都集中在他的管辖之下了。河神顺着水流往东走,到了北海,他向东面张望,根本看不见水的边涯,这时河神才改变了自得的脸色,向着北海神望洋兴叹:我这样将永远贻笑于大方之家啊北海神虽说了一番“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但又给河神描绘了一幅更大的空间:

  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间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泽乎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米之在大仓乎〗

  想一想四海在天地中间,不就像蚁穴在大泽里一样么想一想中国在四海之内,不就像小米在大仓里一徉么宇宙空间如此开阔广大,有什么值得把心灵封闭起来的理由呢

  由这个故事可以看出,庄子所谓“中国四海天地”跟孔子所谓“鲁东山泰山”一样。精神的视界是开放的,空间的体验是伸展的。从这种意义上说,应该是中国思想传统文化心理结构之中的儒道互证。但是,这两种精神又存在着微妙的差异:儒家思想传统以“刚健”为中心,借空间的张力以提升人的精神的向上性;道家思想则以“自由”为中心,借空间的拓阔,以抒发人的个体的自由感。从这种意义上说,又应当是一种深刻的儒道互补。

  由于以“自由”为中心,道家尤其庄子的心理空间体验,充满着否定性力量,充满着挣脱的意欲,充满着开合c翕辟c张弛c动静的对立统一因素。

  逍遥游中,鲲鹏展翅,背负青天,九万里徙于南冥,这一空间就比翱翔于蓬蒿之间的斥鷃c学鸿的世界,广大得多,自由得多;列子御风而行的空间,又比鲲鹏更自由自在;然而至人“乘天地之正c御六气之变,游于无穷”,又比鲲鹏c比列子更自由c更无限。尧拥有天下之广大与美,然而尧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下,以天下为不足道。清人宣颖南华经解<逍遥游>说:“譬如如九层之台,身止到得这一层,便不知上面一层是何气象。”便是拈出了逍遥游主旨与结构:层层透出,层层透破人生的壁障,获取开放心态,抵达自由高度。

  十分有趣的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为何要在“桃花源”的入口处,虚构一个非常逼仄的山口“才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初极狭,才通人”;这正是诗人从道家庄子那儿化来的形式。他要使进桃源的人首先感受到某种挤压感c某种逼压与紧张,象征着现实人生的种种拘束,然后由此挣扎而出,伸张到个开阔自由的空间:“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房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此种心理空间体验,遂形成中国山水诗另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思想传统。

  泛湖与游山

  唐乾元二年759年,李白终于从流放夜郎的途中,遇赦归来。这时,他的族叔李晔正贬官岭南,二人在岳州今湖南岳阳相遇。在此之前,中书舍人贾至,也是李白的一个朋友,被贬到了岳州。同样的遭遇,相通的心境,三人于是共游于月光下的洞庭湖。李白在这次游湖中,写下了七首一组游洞庭诗,其中一首云: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南湖,即洞庭湖。月华空明,水天一色,整个儿一个透明的空间久茹生命不自由之苦楚的诗人,心胸无限舒展愉悦。此时,诗人忽发奇想,怎徉才能够随着这素波清辉,泛舟于高高的天宇“耐可”,即用疑问的语气,表达诗人精神正寻求更大自由c更宽阔的境界。且让我们共同享受这通体清莹的月色,且让我们划入醉乡,划入湖水深处,划入白云明月的天空诗人在想像中抵达了无限的空间,获得了无限的慰藉。

  李白的另一首洞庭诗云:

  刬却君山好,平铺湘水流。

  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

  小诗一开头,就给人一种由堵塞c狭小c憋闷到舒畅c自在的心理效应。“刬却”是诗人自由生命得以伸张的一种语言符号。湘水可以滔滔滚滚无遮无拦地流向天边,“刬却君山”之后的世界,何等开阔湘水之尽情无碍流涌,正是诗人生命得以舒展的象征。在醉仙的酒兴里,山水醉了,枫林醉了,普天同醉,同是诗人自我人格的延伸。

  李白的登览诗,充分体现了诗仙的性格。现实世界无论如何完整,总有缺憾;经验所把握的空间无论如何广大,总嫌不够。诗仙每游一处名山,总想从道人的烟霭,或佛像的笑容里,寻出一条通天的秘道。如登峨眉山,诗人说“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周流试登览,绝怪安可悉。青冥倚天开,彩错疑画出。”然而诗人仍不满足,因为他固执地相信一个故事,峨眉山西南,有一座绥山,比峨眉山高,不知几千仞。周成王时,就有一个骑羊的仙人名葛由在那里遨游,追随他而去的人,至今未还,皆得仙道。诗人在这首诗的结尾处满怀希望:“倘逢骑羊子,携手凌白日。”6

  如果没有通仙界的故事,也没有其他的入口,诗人就做梦,梦见仙人羽衣持节,乘青龙白虎车,迎诗人升入天界。因此他登山,爱的是仙山,执着地期待着仙人相招。如焦山望松寥山:

  石壁望松寥,宛然在碧霄。

  安得五彩虹,架天作长桥。

  仙人如爱我,举手来相招。〗

  在诗人的心灵里,恒久地搭起由现实世界通往理想世界的“长桥”。向往飞升c向往超越,虽然表现形态不同,但都是追求生命的无限自由。“河伯见海若,傲然夸秋水。小物昧远图,宁知通方理。”答长安崔少府叔封见寄即表明李白精神与庄子精神,有着最深的一份默契。

  精神的张势之二

  人在现实生活中,常常会有各种逼仄c紧张c迫隘的感受。然而,人的生命本性是向往自由的,自由的生命欲求,必然要透破局蹐迫隘的现实感受,撑开精神的世界,舒展苦闷的心灵。“九州不足步,愿得凌云翔。”曹植五游“悲世俗之迫隘兮,朅轻举而远游。”司马相如大人赋正是由人生优患意识中转出来的超越意识。

  因而,古代的山水诗所展示的空间形式,除了孔子所代表的生命意志的向上的张势而外,另一种即庄子所代表的痛苦心灵得以解放的精神张势。后一种山水诗的空间意味,多半由痛苦心灵中转出。李白诗中所寻求的每一种飞升与远游的意象,无不是他精神寻求自由与解放的痛苦挣扎的体现。这里再举几首宋诗为例。如黄庭坚雨中登岳阳楼二首之一:

  投荒万死鬓毛斑,生入瞿塘滟滪关。

  未到江南先一笑,岳阳楼上对君山。〗

  宋哲宗绍圣二年1095年,诗人被政敌诬陷,贬往黔州今属四川。六年之后,被赦放还,来到巴陵今湖南岳阳。诗中所择取的两个空间景象,一是六年前往黔州经三峡时的景象。瞿塘峡c滟滪堆,是长江航行往四川的危险地带,“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停午时分,不见曦月”。诗人用“生入”二字,表达生命濒于绝境的体验;这种逼侧迫隘的空间,予人以紧张c挤压c扼紧的感受。另一是岳阳楼上所面对的景象。六年后,诗人又穿过三峡,终于来到这岳阳楼上。岳阳楼所面临的空间,是空阔无垠的湖水,一直向春风春雨的江南伸延。那些重峦叠嶂c不见天日的旅途,已经远远抛在身后。诗人欣慰的“一笑”,是大自在的解脱之笑,是开朗心理空间的审美愉悦,是生命由痛苦境遇中挣扎而出的超越感受。

  另一宋代诗人范成大写的有关巫峡的诗,用不同的诗句,表达相通的感受:

  千峰万峰巴峡里,不信人间有平地。

  渚宫回望水连天,却疑平地原无山荆渚中流回望巫山无复一点戏成短歌〗

  范成大吴船录中描写山峡:“山之多不知其几千里,不知其几千万峰,山之高且大如是”;然而过了夷陵今湖北宜昌西北,“回首西望,则渺然不复一点;惟苍烟落日,云平无际,有登高怀远之叹而已”。大自然有机关联而又鲜明对照的两种空间景象,成为诗人对人生命运的冷静观照,对世事多艰c世俗迫隘之苦的超越洞察。

  又如曾公亮的宿甘露僧舍:

  枕中云气千峰近,床底松声万壑哀。

  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

  “开窗”一词,与李白游洞庭诗中的“刬却”,具有同样的语义功能。一开窗就打开了一个大空间,一条银浪滔天的江潮,带着轰然巨响,似乎正扑面而来。诗人心境中那云水雾气般的迷乱深谷松鸣般的哀怨,一下子即被冲涤净尽。

  又如苏舜钦和淮上遇便风:

  浩荡清淮天共流,长风万里送归舟。

  应愁晚泊卑喧地,吹入沧溟始自由。〗

  诗人在水天相连的浩荡淮河上飘游,又有一路顺风相送,何等次畅但诗人发愁了,因为晚上不得不停泊在狭窄而吵闹的小港口。结尾笔锋一转:吹入沧溟始自由何时能再乘长风万里,驰入无边无尽的大海之中。去获得一份大自由大自在这一类诗的空间意味,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相同之处,是精神伸展的冲动;不同之处杜诗是为满足精神向上的欲求,而此类诗则为获取精神更大的自由。

  固然从宋玉“登山临水兮送将归”一句发唱,中国诗歌就有了伤高怀远的传统。在这传统里,“长吏隳官,贤士失志,愁思无已,太息垂泪,登高望远,使人心瘁”高唐赋,所谓“楚天长短黄昏雨,宋玉无愁亦自愁”李商隐楚吟,所谓“天远楼高宋玉悲”温庭筠寄岳州李外郎远,“故望之感人深矣,而人之激情至矣”李峤楚望赋。但是。中国诗人在大自然壮阔空间面前,绝非一味“精回魂乱,神茶志否”,他们在惨凄抑郁c惆怅不平的同时,也会兴发思虑,震荡心灵,情寄八荒,神飞天外。

  人的生命虽然有限,但是人的精神世界是无限的c生命的自由本性是无限的。苏东坡登玲珑山诗:“足力尽时山更好,莫将有限趁无穷”,正是以最亲切的体验,拈出了山水中所证悟的生命境界。

  注释

  1诗鄘风定之方中传曰。汉书艺文志云:“言感物造耑端,思绪也。引者注,材知深美,可以图事,故可以列大夫也。”

  2在西人文学传统中,一直到中世纪,山仍是属神的世界,不可侵犯,不可攀登,到了但丁,才真正“为了远眺景色而攀登高峰自古以来,他或许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第294页。商务印书馆1979年中译本,北京

  3岱志,琅嬛文集卷二。

  4史记孔子世家。

  5金圣叹杜诗解。本章所引金氏评说杜诗文字,均引自该书。

  6典出列仙传,参阅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卷二十一。

  第五章逝者如斯勉励与纵浪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

  同来望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论语子罕云:“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中国哲人凭借时间,化思想与智慧为生命的内在体验。晋人陆机文赋云:“遵四时而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李白古风云:“逝水与流光,飘忽不相待。”中国诗学凭借时间,领略生命的诗情与存在的真谛。时间感受,乃是中国诗歌艺术思维中一支极敏感深细的触角,深深探入生命的底蕴。

  在山水诗中,时间的意象尤为丰富。夕阳衰草,暮天哀角,秋风边城,古原断鸿,每每引起诗人今古茫茫之感;春江花月,春草连天,春柳踠地,春梦如烟,每每予诗人以无端的感动与莫名的哀伤。

  可以说,诗人在自然山水花草中,所得到的最大的感动,莫不与时间所引起的心绪有关。在山水诗中,诗人所捕捉到的时间体验,融凝为每一片飞花c每一线月光;融凝为清杳杳的小径c碧悠悠的流水。我们读山水诗,便是将时间感受重新激活,沿着那些小径与流水,去寻味追思飞花与月光中那久远的逝水流光。

  「伤逝怀旧与勉励生命」

  伤逝的情感资源

  如果将时间划分为过去式c现在式c将来式,那么,毫无疑问,在山水诗中最经常出现的时间是过去式。中国古代山水诗人有一种共通的审美兴趣,他们总是对往昔这个时间的维度敞开怀抱,这个世界为诗歌提供着取之不尽的情感资源。作为报答,已经消逝的往昔犹如幽灵似的穿透诗人眼前的自然景物,回到山水诗中。仅仅是山水本身,绝不能产生这种往昔的诱惑。拨开烟霭茫茫的词句,显露出来的是一个深厚的民族思想传统。

  打开诗经c尚书c周礼c楚辞,很容易发现古代先贤始终将目光深情凝注于过去的时间。诗经里的周颂,正是在祭祀的庆典上,伴着歌舞与美酒,追思先王创业的仪礼诗。尚书记尧舜事c武王事,记成王顾命c周公抚孤,始终以虔敬的态度,注视着祖先,聆听着先辈深沉的告诫。周礼以理智的心情,整理排列着古代的器物c制度c典章。楚辞开篇离骚第一句话就说:“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叙说一个庄严的过去,一个不平凡的生命与过去之间神圣的联系。此一“过去式”,宿命般地预示了今与昔之间不可调和的冲突。“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诗人对于“前代”c“往昔”,有着本能的一往情深,而对于“此时”c“今俗”,则有一种高度的蔑视。“曾欷歔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离骚中思古之情,有浓重的悲剧色彩。

  诗c骚c书c礼c春秋这些典籍,是民族早年生活性格c思想情感的记录。这些记录,又对民族精神生命的型态,起着莫大的塑造作用。这些记录具有的一种回亿录式的情感特征,亦对于民族心理中的怀古c伤逝的情感特质,有着深刻的影响。孔子说:诗,告诸往而知来者也。便是将诗歌作为古与今之间的精神纽带之一。孔子又说:“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焉。”1“追远”二字,是孔子提炼出来的人性思想c人文精神之一;抱本反始c追思生命的原初源头,正是温柔敦厚的情感来源。

  回首之所以成为一种美的情感,是因为童年生活c昔日世事,多富于值得不断回味的价值。民族早年典籍中的情感正是属于这一种。而中国人文精神发展到魏晋时代,又给这种情感添上了新的质素。魏晋人面对天地翻覆的社会巨变,他们抛开了汉代人那沉重的礼法之衣,甩手尘寰,游心宇宙,以初醒的无所翳蔽的目光流览山川日月草木。春秋代序,日夜更替,引起他们时间意识中莫名的悲哀;浩浩太空c悠悠山河,引起他们对生命流逝的感动与自怜。往昔c往事,不再与古代先贤的功业相联系,而更深地植入了生命存在的感悟,更紧密地与个体所真切把握住的或没有把握住的价值,纠缠胶结在一起了。

  我们看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取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溉系之矣。向之所欣,俛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

  王羲之之所以被后人称为“古今第一情种”2,正是因为他第一次说出了生命对于时间的无可奈何。他所感受的悲哀不是像先秦人那样,面对远古价值不可复得,作为社会存在的人而感受的悲哀,而是面对整个宇宙,作为个体生命存在的形而上的悲哀。“陈迹”也罢,“兴怀”也罢,都是既属于个体的,又属于宇宙的。晋人寄深情于往事世界,最有魅力之处,便是在先秦人的怀古情愫中,增添了一层真切的个体生命因素,以及深邃的宇宙意识因素。有了晋人的咏唱,中国诗人在山水自然中体验到的伤逝情怀,不仅具有探沉博大的民族历史意识深处的感动,而且具有份浸肌浃骨的个人心灵深处的感动。

  灵心的远游

  王羲之在文章结尾处说:“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后代的山水诗,不断复现着这种情怀。如唐人崔颢黄鹤楼诗: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传说,李白登黄鹤楼本欲赋诗,一见到崔颢这首,大为叹服,便不再写。正如王羲之所谓“所以兴怀,其致一也”,李白的心情,已由崔颢诗全然写出来了。

  我们不必去管“昔人”指哪一个仙人,“黄鹤”又出自哪一种传说,我们读这样的诗,每每会生发出今古茫茫之感,仿佛面临一个时间无限深邃的宇宙太空,那不可睹的黄鹤仙姿,只是一小点微茫的影子,无限远去;那楼上悠悠的白云,便是幅神秘幽美的面纱。这样的生命感悟,隐藏在每一个真实感受到自己生命存在的人的心里,像一个梦中的乡关,依稀隐约c烟波浩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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