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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知不觉之中,天真烂漫的孩子“渐渐”变成野心勃勃的青年;慷慨豪侠的青年“渐渐”变成

  冷酷的成人;血气旺盛的成人“渐渐”变成顽固的老头子。因为其变更是渐进的,一年一年

  地月一月地日一日地时一时地分一分地秒一秒地渐进,犹如从斜度极

  缓的长远的山坡上走下来,使人不察其递降的痕迹,不见其各阶段的境界,而似乎觉得常在

  同样的地位,恒久不变,又无时不有生的意趣与价值,于是人生就被确实肯定,而圆滑进行

  了。假使人生的进行不象山陂而象风琴的键板,由d一忽然移到re,即如昨夜的孩子今朝

  忽然变成青年;或者象旋律的“接离进行”地由d一忽然跳到,即如朝为青年而夕暮忽

  成老人,人一定要惊讶c感慨c悲伤c或痛感人生的无常,而不乐为人了。故可知人生是由

  “渐”维持的。这在女人恐怕尤为必要:歌剧中,舞台上的如花的少女,就是将来火炉旁边

  的老婆子,这句话,骤听使人不能相信,少女也不肯承认,实则现在的老婆子都是由如花的

  少女“渐渐”变成的。

  人之能堪受境遇的变衰,也全靠这“渐”的助力。巨富的纨哑子弟因屡次破产而“渐渐

  ”荡尽其家产,变为贫者;贫者只得做佣工,佣工往往变为奴隶,奴隶容易变为无赖,无赖

  与乞丐相去甚近,乞丐不妨做偷儿这样的例,在小说中,在实际上,均多得很。因为其

  变衰是延长为十年二十年而一步一步地“渐渐”地达到的,在本人不感到甚么强烈的刺激。

  故虽到了饥寒病苦刑笞交迫的地步,仍是熙熙然贪恋着目前的生的欢喜。假如一位千金之子

  忽然变了乞丐或偷儿,这人一定愤不欲生了。

  这真是大自然的神秘的原则,造物主的微妙的工夫阴阳潜移,春秋代序,以及物类的

  衰荣生杀,无不暗合于这法则。由萌芽的春“渐渐”变成绿荫的夏,由凋零的秋“渐渐”变

  成枯寂的冬。我们虽已经历数十寒暑,但在围炉拥衾的冬夜仍是难于想象饮冰挥扇的夏日的

  心情;反之亦然。然而由冬一天一天地时一时地分一分地秒一秒地移向夏,由

  夏一天一天地时一时地分一分地秒一秒地移向冬,其间实在没有显著的痕迹可

  寻。昼夜也是如此:傍晚坐在窗下看书,书页上“渐渐”地黑起来,倘不断地看下去目力

  能因了光的渐弱而渐渐加强,几乎永远可以认识书页上的字迹,即不觉昼之已变为夜。黎

  明凭窗,不瞬目地注视东天,也不辨自夜向昼的推移的痕迹。儿女渐渐长大起来,在朝夕相

  见的父母全不觉得,难得见面的远亲就相见不相识了。往年除夕,我们曾在红蜡烛底下守候

  水仙花的开放,真是痴态倘水仙花果真当面开放给我们看,便是大自然的原则的破坏,宇

  宙的根本的摇动,世界人类的末日临到了

  “渐”的作用,就是用每步相差极微极缓的方法来隐蔽时间的过去与事物的变迁的痕迹

  ,使人误认其为恒久不变。这真是造物主骗人的一大诡计这有一件比喻的故事:某农夫每

  天朝晨抱了犊而跳过一沟,到田里去工作,夕暮又抱了它跳过沟回家。每日如此,未尝间断

  。过了一年,犊已渐大,渐重,差不多变成大牛,但农夫全不觉得,仍是抱了它跳沟。有一

  天他因事停止工作,次日再就不能抱了这牛而跳沟了。造物的骗人,使人留连于其每日每时

  的生的欢喜而不觉其变迁与辛苦,就是用这个方法的。人们每日在抱了日重一日的牛而跳沟

  ,不准停止。自己误以为是不变的,其实每日在增加其苦劳

  我觉得时辰钟是人生的最好的象征了。时辰钟的针,平常一看总觉得是“不动”的;其

  实人造物中最常动的无过于时辰钟的针了。日常生活中的人生也如此,刻刻觉得我是我,似

  乎这“我”永远不变,实则与时辰钟的针一样的无常一息尚存,总觉得我仍是我,我没有

  变,还是留连着我的生,可怜受尽“渐”的欺骗

  “渐”的本质是“时间”。时间我觉得比空间更为不可思议,犹之时间艺术的音乐比空

  间艺术的绘画更为神秘。因为空间姑且不追究它如何广大或无限,我们总可以把握其一端,

  认定其一点。时间则全然无从把握,不可挽留,只有过去与未来在渺茫之中不绝地相追逐而

  已。性质上既已渺茫不可思议,分量上在人生也似乎太多。因为一般人对于时间的悟性,似

  乎只够支配搭船乘车的短时间;对于百年的长期间的寿命,他们不能胜任,往往迷于局部而

  不能顾及全体。试看乘火车的旅客中,常有明达的人,有的宁牺牲暂时的安乐而让其坐位于

  老弱者,以求心的太平或博暂时的美誉;有的见众人争先下车,而退在后面,或高呼“

  勿要轧,总有得下去的”

  “大家都要下去的”然而在乘“社会”或“世界”的大火车的“人生”的长期的旅客

  中,就少有这样的明达之人。所以我觉得百年的寿命,定得太长。象现在的世界上的人,倘

  定他们搭船乘车的期间的寿命,也许在人类社会上可减少许多凶险残惨的争斗,而与火车中

  一样的谦让,和平,也未可知。

  然人类中也有几个能胜任百年的或千古的寿命的人。那是“大人格”,“大人生”。他

  们能不为“渐”所迷,不为造物所欺,而收缩无限的时间并空间于方寸的心中。故佛家能纳

  须弥于芥子。中国古诗人白居易说:“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英国诗人

  bke也说:“一粒沙里见世界,一朵花里见天国;手掌里盛住无限,一刹那便是

  永劫。”

  秋

  我的年岁上冠用了“三十”二字,至今已两年了。不解达观的我,从这两个字上受到了

  不少的暗示与影响。虽然明明觉得自己的体格与精力比二十九岁时全然没有什么差异,但“

  三十”这一个观念笼在头上,犹之张了一顶阳伞,使我的全身蒙了一个暗淡色的阴影,又仿

  佛在日历上撕过了立秋的一页以后,虽然太阳的炎威依然没有减却,寒暑表上的热度依然没

  有降低,然而只当得余威与残暑,或霜降木落的先驱,大地的节候已从今移交于秋了。

  实际,我两年来的心情与秋最容易调和而融合。这情形与从前不同。在往年,我只慕春

  天。我最欢喜杨柳与燕子。尤其欢喜初染鹅黄的嫩柳。我曾经名自己的寓居为“小杨柳屋”

  ,曾经画了许多杨柳燕子的画,又曾经摘取秀长的杨柳,在厚纸上裱成各种风调的眉,想象

  这等眉的所有者的颜貌,而在其下面添描出眼鼻与口。那时候我每逢早春时节,正月二月之

  交,看见杨柳枝的线条上挂了细珠,带了隐隐的青色而“遥看近却无”的时候,我心中便充

  满了一种狂喜,这狂喜又立刻变成焦虑,似乎常常在说:“春来了不要放过赶快设法招

  待它,享乐它,永远留住它。”我读了“良辰美景奈何天”等句,曾经真心地感动。以为古

  人都叹息一春的虚度,前车可鉴到我手里决不放它空过了。最是逢到了古人惋惜最深的寒

  食清明,我心中的焦灼便更甚。那一天我总想有一种足以充分酬偿这佳节的举行。我准拟作

  诗,作画,或痛饮,漫游。虽然大多不被实行;或实行而全无效果,反而中了酒,闹了事,

  换得了不快的回忆;但我总不灰心,总觉得春的可恋。

  我心中似乎只有知道春,别的三季在我都当作春的预备,或待春的休息时间,全然不曾

  注意到它们的存在与意义。而对于秋,尤无感觉:因为夏连续在春的后面,在我可当作春的

  过剩;冬先行在春的前面,在我可当作春的准备;独有与春全无关联的秋,在我心中一向没

  有它的位置。

  自从我的年龄告了立秋以后,两年来的心境完全转了一个方向,也变成秋天了。然而情

  形与前不同:并不是在秋日感到象昔日的狂喜与焦灼。我只觉得一到秋天,自己的心境便十

  分调和。非但没有那种狂喜与焦灼,且常常被秋风秋雨秋色秋光所吸引而融化在秋中,暂时

  失却了自己的所在。而对于春,又并非象昔日对于秋的无感觉。我现在对于春非常厌恶。每

  当万象回春的时候,看到群花的斗艳,蜂蝶的扰攘,以及草木昆虫等到处争先恐后地滋生繁

  殖的状态,我觉得天地间的凡庸c贪婪c无耻c与愚痴,无过于此了尤其是在青春的时候

  ,看到柳条上挂了隐隐的绿珠,桃枝上着了点点的红斑,最使我觉得可笑又可怜。我想唤醒

  一个花蕊来对它说:“啊你也来反复这老调了我眼看见你的无数祖先,个个同你一样地

  出世,个个努力发展,争荣竞秀;不久没有一个不憔悴而化泥尘。你何苦也来反复这老调呢

  如今你已长了这孽根,将来看你弄娇弄艳,装笑装颦,招致了蹂躏c摧残c攀折之苦,而

  步你祖先们的后尘”

  实际,迎送了三十几次的春来春去的人,对于花事早已看得厌倦,感觉已经麻木,热情

  已经冷却,决不会再象初见世面的青年少女似地为花的幻姿所诱惑而赞之c叹之c怜之c惜

  之了。况且天地万物,没有一件逃得出荣枯c盛衰c生夭c有无之理。过去的历史昭然地证

  明着这一点,无须我们再说。

  古来无数的诗人千篇一律地为伤春惜花费词,这种效颦也觉得可厌。假如要我对于世间

  的生荣死夭费一点词,我觉得生荣不足道,而宁愿欢喜赞叹一切的死灭。对于前者的贪婪c

  愚昧c与怯弱c后者的态度何等谦逊c悟达,而伟大我对于春与秋的取舍,也是为了这一

  点。

  夏目漱石三十岁的时候,曾经这样说:“人生二十而知有生的利益;二十五而知有明之

  处必有暗;至于三十岁的今日,更知明多之处暗也多,欢浓之时愁也重。”我现在对于这话

  也深抱同感;同时又觉得三十的特征不止这一端,其更特殊的是对于死的体感。青年们恋爱

  不遂的时候惯说生生死死,然而这不过是知有“死”的一回事而已,不是体感。犹之在饮冰

  挥扇的夏日,不能体感到围炉拥衾的冬夜的滋味。就是我们阅历了三十几度寒暑的人,在前

  几天的炎阳之下也无论如何感不到浴日的滋味。围炉c拥衾c浴日等事,在夏天的人的心中

  只是一种空虚的知识,不过晓得将来须有这些事而已,但是不可能体感它们的滋味。须得入

  了秋天,炎阳逞尽了威势而渐渐退却,汗水浸胖了的肌肤渐渐收缩,身穿单衣似乎要打寒噤

  ,而手触法兰绒觉得快适的时候,于是围炉c拥衾c浴日等知识方能渐渐融入体验界中而化

  为体感。我的年龄告了立秋以后,心境中所起的最特殊的状态便是这对于“死”的体感。以

  前我的思虑真疏浅以为春可以常在人间,人可以永在青年,竟完全没有想到死。又以为人

  生的意义只在于生,而我的一生最有意义,似乎我是不会死的。直到现在,仗了秋的慈光的

  鉴照,死的灵气钟育,才知道生的甘苦悲欢,是天地间反复过亿万次的老调,又何足珍惜

  我但求此生的平安的度送与脱出而已,犹之罹了疯狂的人,病中的颠倒迷离何足计较

  但求其去病而已。

  我正要搁笔,忽然西窗外黑云弥漫,天际闪出一道电光,发出隐隐的雷声,骤然洒下一

  阵夹着冰雹的秋雨。啊原来立秋过得不多天,秋心稚嫩而未曾老练,不免还有这种不调和

  的现象,可怕哉

  车厢社会

  我第一次乘火车,是在十六七岁时,即距今二十余年前。

  虽然火车在其前早已通行,但吾乡离车站有三十里之遥,平时我但闻其名,却没有机会

  去看火车或乘火车。十六七岁时,我毕业于本乡小学,到杭州去投考中等学校,方才第一次

  看到又乘到火车。以前听人说:“火车厉害得很,走在铁路上的人,一不小心,身体就被碾

  做两段。”又听人说:“火车快得邪气,坐在车中,望见窗外的电线木如同栅栏一样。”我

  听了这些话而想象火车,以为这大概是炮弹流星似的凶猛唐突的东西,觉得可怕。但后来看

  到了,乘到了,原来不过尔尔。天下事往往如此。

  自从这一回乘了火车之后,二十余年中,我对火车不断地发生关系。至少每年乘三四次

  ,有时每月乘三四次,至多每日乘三四次。不过这是从江湾到上海的小火车一直到现在

  ,乘火车的次数已经不可胜计了。每乘一次火车,总有种种感想。倘得每次下车后就把乘车

  时的感想记录出来,记到现在恐怕不止数百万言,可以出一大部乘火车全集了。然而我哪有

  工夫和能力来记录这种感想呢只是回想过去乘火车时的心境,觉得可分三个时期。现在记

  录出来,半为自娱,半为世间有乘火车的经验的读者谈谈,不知他们在火车中是否乍如是想

  的

  第一个时期,是初乘火车的时期。那时候乘火车这件事在我觉得非常新奇而有趣。自己

  的身体被装在一个大木箱中,而用机械拖了这大木箱狂奔,这种经验是我向来所没有的,怎

  不教我感到新奇而有趣呢那时我买了车票,热烈地盼望车子快到。上了车,总要拣个靠窗

  的好位置坐。因此可以眺望窗外旋转不息的远景,瞬息万变的近景,和大大小小的车站。

  一年四季住在看惯了的屋中,一旦看到这广大而变化无穷的世间,觉得兴味无穷。我巴

  不得乘火车的时间延长,常常嫌它到得太快,下车时觉得可惜。我欢喜乘长途火车,可以长

  久享乐。最好是乘慢车,在车中的时间最长,而且各站都停,可以让我尽情观赏。我看见同

  车的旅客个个同我一样地愉快,仿佛个个是无目的地在那里享受乘火车的新生活的。我看见

  各车站都美丽,仿佛个个是桃源仙境的入口。其中汗流满背地扛行李的人,喘息狂奔的赶火

  车的人,急急忙忙地背着箱笼下车的人,拿着红绿旗子指挥开车的人,在我看来仿佛都干着

  有兴味的游戏,或者在那里演剧。世间真是一大欢乐场,乘火车真是一件愉快不过的乐事

  可惜这时期很短促,不久乐事就变为苦事。

  第二个时期,是老乘火车的时期。一切都看厌了,乘火车在我就变成了一桩讨嫌的事。

  以前买了车票热烈地盼望车子快到。现在也盼望车子快到,但不是热烈地而是焦灼地。意思

  是要它快些来载我赴目的地。以前上车总要拣个靠窗的好位置,现在不拘,但求有得坐。以

  前在车中不绝地观赏窗内窗外的人物景色,现在都不要看了,一上车就拿出一册书来,不顾

  环境的动静,只管埋头在书中,直到目的地的达到。为的是老乘火车,一切都已见惯,觉得

  这些千篇一律的状态没有甚么看头。不如利用这冗长无聊的时间来用些功。但并非欢喜用功

  ,而是无可奈何似的用功。每当看书疲倦起来,就埋怨火车行得太慢,看了许多书才走得两

  站这时候似觉一切乘车的人都同我一样,大家焦灼地坐在车厢中等候到达。看到凭在车窗

  上指点谈笑的小孩子,我鄙视他们,觉得这班初出茅庐的人少见多怪,其浅薄可笑。有时窗

  外有飞机驶过,同车的人大家立起来观望,我也不屑从众,回头一看立刻埋头在书中。总之

  ,那时我在形式上乘火车,而在精神上仿佛遗世,依旧笼闭在自己的书斋中。那时候我

  觉得世间一切枯燥无味,无可享乐,只有沉闷c疲倦c和苦痛,正同乘火车一样。这时期相

  当地延长,直到我深入中年时候而截止。

  第三个时期,可说是惯乘火车的时期。乘得太多了,讨嫌不得许多,还是逆来顺受罢。

  心境一变,以前看厌了的东西也会从新有起意义来,仿佛“温故而知新”似的。最初乘火车

  是乐事,后来变成苦事,最后又变成乐事,仿佛“返老还童”似的。最初乘火车欢喜看景物

  ,后来埋头看书,最后又不看书而欢喜看景物了。不过这会的欢喜与最初的欢喜性状不同:

  前者所见都是可喜的,后者所见却大多数是可惊的,可笑的,可悲的。不过在可惊可笑可悲

  的发见上,感到一种比埋头看书更多的兴味而已。故前者的欢喜是真的“欢喜”,若译英语

  可用happy或rry1。后者却只是like或1“快乐”或“愉悦”。

  f一nd一f1,不是真心的欢乐。实际,这原是比较而来的;因为看书实在没有许多

  好书可以使我集中兴味而忘却乘火车的沉闷。而这车厢社会里的种种人间相倒是一部活的好

  书,会时时向我展出新颖的pa2来。惯乘火车的人,大概对我这话多少有些儿同感的

  吧

  不说车厢社会里的琐碎的事,但看各人的坐位,已够使人惊叹了。同是买一张票的,有

  的人老实不客气地躺着,一人占有了五六个人的位置。看见找寻坐位的人来了,把头向着里

  ,故作鼾声,或者装作病了,或者举手指点那边,对他们说“前面很空,前面很空”。和平

  谦虚的乡下人大概会听信他的话,让他安睡,背着行李向他所指点的前面去另找“很空”的

  位置。有的人教行李分占了自己左右的两个位置,当作自己的卫队。若是方皮箱,又可当作

  自己的茶几。看见找坐位的人来了,拚命埋头看报。对方倘不客气地向他提出:

  “对不起,先生,请把你的箱子放在上面了,大家坐坐”他会指着远处打官话拒绝他

  :“那边也好坐,你为甚么一定要坐在这里”说过管自看报了。和平谦让的乡下人大概不

  再请求,让他坐在行李的护卫中看报,抱着孩子向他指点的那边去另找“好坐”的地方了。

  有的人没有行李,把身子扭转来,教一个屁股和一支大腿占据了两个人的坐位,而悠闲地凭

  在窗中吸烟。他把大乌龟壳似的一个背部向着他的右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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