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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

  这是意大利西西里的贫民窟,现代化都市的气息在这里似乎完全不存在,泥泞的地面上污水横流,每次向前一步,都要谨慎地考虑落脚点,避免一脚踏进泥水里,让泥点弄脏西裤的裤脚。

  年轻男人在这条肮脏的街道上行走着,西装外套下的口袋鼓鼓囊囊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那里面塞了一把枪。几个小孩子在前面嬉笑打闹,跑过来,不小心撞到了这位急匆匆行走的青年。

  ——本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在即将相撞之前,青年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身体突然向边上挪了一块,速度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孩子跌跌撞撞地跳了两步,惊慌地回头看去,却只能看到他远去的背影。

  “还是快点完成任务离开这里吧”

  他嘴里嘟囔着,没管那些想要借相撞从他这里偷出钱包的小孩子,加快步伐,径直在这些肮脏狭窄的巷子里绕着,来到了更加里面的地方。

  即便已经贫穷得连饭都吃不上,贫民窟里依然建设了一家孤儿院,收养这些被轻易遗弃或是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们,当然,赞助方是此地最为强大也最为“温和慈悲”的黑手党——彭格列。

  当然全西西里百分之八十的福利院背后都是这家黑手党在赞助,出来的小鬼们也有相当一部分进了彭格列,剩下的散布到了各个行业,让彭格列能够更加方便地打通各种关节,运转得更为方便,这本身就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在这种互相扶持的条件下,当彭格列想从福利院里带走一个小家伙的时候,自然对方也乐意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比如此时——

  青年向院长说明了身份和来意,没等多久,院长就带着一个孩子去而复返。那个小孩子有着一头柔软的金发,眼眸是树木的嫩芽一般的翠绿色,稚嫩而又懵懂。他像是感觉到了面前青年身上逼人的血腥气,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人的衣袖,身体也往后面缩了一下。

  然而与他的意愿相反,这位年纪不轻的女性却推了一下他的后背,略显粗暴地把他推到了青年的面前。

  “伊莱,有人来接你了,快跟这位先生走吧。”她不耐烦地催促道。

  伊莱不知所措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快点,不要让这位先生久等,伊莱。”

  青年审视着被送到面前的孩子,出声问道:“伊莱亚斯?”

  “是,是的”

  面前的小孩子与之前所见的顽劣而又胆大包天的小鬼们截然不同,他看上去太过柔软了,甚至有些怯懦,看着别人的时候,也是怯生生的,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那对夫妇留下的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吗

  他在心里想着,虽然有些不耐,却还是蹲下身,消除身高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和善一点。

  “你的双亲在不久前死于一场意外,对吗?”

  “是的,先生”

  事实上那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谋杀,为彭格列的敌方暗自输送情报的夫妇被蓄谋杀死,凶手将其伪装成了一场交通事故,而彭格列在查清真相之后,决定以德报怨,代替这对夫妇养育他们遗留下来的孩子。

  至于是不是真的养育

  青年啧了下嘴。

  十一代目英年早逝,原本的雷守因其血统被赶鸭子上架当上了十二代,而这位十二代目因为年龄太过幼小,很容易就会死于种种意外,必须要给其配置一块“盾牌”——找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以玩伴的身份陪伴十二代目长大,实际上其真正身份却是在危机时刻以身保护首领,甚至成为代替首领承受危险的影子。

  这样无依无靠,又和彭格列有些渊源的小孩子,成为那块“盾牌”,不是再合适不过吗?

  对于伊莱来说,他的人生在七岁那年猛然拐了个弯,直接冲下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然而此时,年龄尚且幼小的小孩子,懵懵懂懂地看向那个即将把他带走的青年,只能隐约的感觉到害怕这样的情绪。

  青年扯出一个微笑,拍了拍他的头。

  “好了,现在不用担心了,我来带你走。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一个faily的家人了。”

  “像爸爸妈妈那样吗?”伊莱亚斯轻声问道。

  “啊,是的,当然,就是那样,只要你好好努力。”他回答得很敷衍,伊莱亚斯的双眼却亮了一瞬。

  “我会努力成为家人的。”

  剩下的事情就更简单了,青年把伊莱亚斯带回彭格列,来接他的果不其然是所属长老团的人。

  “辛苦了。”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冷冰冰地说道。

  青年抬了抬帽子,嘴角往上挑了一下。

  “没什么~”

  伊莱亚斯被交到了那个男人手中,他不安地看着将他带回来的青年,软软地问道:“他也是家人吗?”

  “没错,所以要好好听话啊。”

  伊莱亚斯仰起头,看了看抓着他手腕的男人的脸,又扭过来。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

  “恩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看着金发的孩子逐渐远去的背影,青年遇见了他的未来,也因此产生了一丁点的不忍之情。

  但这点不忍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脑后,就连这个孩子的存在,大概在不久之后,也会被他忘记的吧。

  他步伐迈得很大,让伊莱不得不小跑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从偏门走入了这座古老的宅邸,也走入了黑暗之中。在那里,拄着拐杖满脸皱纹的老人,和一名有着棕色短发的男人在等着他。

  在闯入他们的目光之时,伊莱下意识的感觉到了恐惧,就像是被一头巨大的猛兽盯住,森冷而又阴沉的审视扫过全身,让他不禁停留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一步。

  “伊莱亚斯?”老者慢吞吞地开口道,松弛的褶子下的眼睛稍稍抬了一下,“虽然有点晚了,不过来得正好。”

  在伊莱承受不住之前,老者身旁的棕发男人不赞同地出声。

  “他还是个孩子,诺尔顿。关于那个计划,我认为对于新任的十二代目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请不要再提了。”

  老人哼笑了一声:“尊敬的十代目,这是长老团做出的决定,一切都只是为了年幼的十二代目能够健康成长。”

  “比起那样的手下,我觉得那孩子更需要一个一起成长的同伴,还是说,在退任以后,我这位十代目的话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名为诺尔顿的老人慢吞吞地掀起眼皮,看了男人一眼,脸上的表情依旧很阴沉,却稍稍欠了下身。

  “当然不,您说得很对。”

  在他们争执的时候,伊莱茫然地站在原地,无法理解他们的话语。

  直到棕发男人向他走来,蹲下身体,与年幼的孩童直视。

  伊莱有着一头明亮的金发与像是春日嫩叶一样翠绿色的眼眸,神情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与懵懂,却不像同年龄的孩子那样吵闹,安静得过分。他像是有些怕生,不敢直接与人对视,只是看了男人一眼,就飞快地垂下了眼。

  过了一秒,他又怯生生地望过来,嘴边抿出了一丝微弱的弧度,就像生怕人会因为他的沉默讨厌他似的。

  看到他的表情,沢田纲吉失笑,抬起手揉了揉伊莱的头,细软的金发从他的指缝里不安分地冒了出来。

  “从今天起,你就成为彭格列的一员了,也会在这里生活。”他温和地问道,“害怕吗?”

  他的年龄已经不轻了,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皱纹,但是这张不同于西方人的脸庞和他身上温润的气质,却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上不少。

  在他的注视下,刚刚还在害怕不已的伊莱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一点,不过接我来的人说,你们会成为我的家人。”

  老者的拐杖猛地敲击了一下地面,伊莱被吓得一颤,顿时牢牢地闭上了嘴巴。

  “恕我直言,十代目,我想我应该先教导他学会尊敬,懂得礼貌。”

  “没关系的,诺尔顿,而且他说得也没错。”沢田纲吉的话很有威信,他说完又揉了揉伊莱的头,安抚性地笑了一下,“你会拥有很棒的家人的,一个和你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唔,大概比你要小一点,过一阵就会见到了。”

  “我会努力的。”伊莱的声音轻又细,他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沢田纲吉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信教吗,伊莱?”

  伊莱犹豫了一下,才小心地回答道:“在孤儿院里会进行礼拜和长诗,听嬷嬷读过《圣经》”

  沢田纲吉将一本封皮十分华贵精美的硬皮书递给了伊莱。

  “这本《圣经》是一位我很尊敬的人送给我的,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你,对现在的你来说大概会有点难懂,不过如果曾经读过的话会好一点不过我是不太能理解里面的内容呢。”他挠着头,完全没有大人物的架子,只是单纯地笑着说道,“我觉得有一个信仰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伊莱接过那本书,它十分厚重,对孩子来说光是拿着就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到手的时候,伊莱差点被它带倒。

  “我我会好好读的,每天都会按时认真诵读。”

  “哈哈,不用做到那种程度啦,只是没事干的时候看看也可以的。”沢田纲吉拍拍他的头,站起身来,突然猛烈地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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