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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节

  邸为中心,正在渐渐加强之中。

  奶蚂告诉茶茶:“还是尾张人多啊”

  由于信长和秀吉都是尾张出身,因而可以说,在这大坂城里,有钱有势的,大多讲一口抑扬顿挫的尾张方言。为了与之抗衡,在秀吉当长滨城主时投到秀吉手下的近江出身的人们,早就有了得抱成一团的想法。他们大概把此种想法寄托在茶茶她们身上了。

  茶茶的外婆家织田家,有好几个人在秀吉手下工作。织田信长的父亲织田信秀的第十一个儿子织田有乐是其中之一。他在大坂府邸之中负责接待宾客和指导茶道,过着悠闲的日子。织田有乐也是茶茶的舅舅,因而,每逢有机会的时候,他总要来看看茶茶,说句“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没有”这样的话。有乐为人精明,况且又是个交际家,因而对宅邸的内幕十分清楚。他并不象一部分近江人那样,对这几位外甥女,抱着怀旧的感情。他曾私下对朋友细川幽斋表示过:“还是趁早让茶茶姑娘嫁人好啊”

  有乐出于对秀吉这一新兴政权的忠诚之心,不免感到忧虑。

  有乐对幽斋说:“秀吉这方面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会不会对茶茶姑娘别有用心啊。”

  如果秀吉进了茶茶的绣房,那么有可能在这一政权内部,立即形成一个近江派。说不定近江人会以侧室尽管现在还不是茶茶为中心,组织他们的朋党。因为这一政权之内,近江人的数目非常之多,而且都各自掌握着实权,很有势力。倘使这些有权有势的近江人和侧室茶茶相勾结而抱成一团的话,事情将会如何呢丰臣家的大权恐怕会给近江人独占去吧。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有的。”幽斋对此一笑置之。幽斋原是个对内幕情况感觉敏锐的人,可这次却连他都认为有乐的担心有点杞人忧天了。

  三年过去了。茶茶二十岁了。

  “浅井侯爷的那位小姐,你打算把她怎么办哪”一天夜里,秀吉的妻子北政所出其不意地问秀吉道,“出阁的人家已经决定了吧。”

  秀吉回答道:“还没有。”

  他脸上显出扫兴的样子。

  “还没有吗”

  “可不。”

  “你注意到没有她已经二十啦。”

  北政所重复地说: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一般姑娘十五六岁就出嫁了。二十岁年纪,那就过了婚期了。除了找一个前妻已经去世的人家去当填房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啦。

  “这可是位代人扶养的干金小姐啊,你打算怎么办哪。”

  她之所以死气白赖地讲这件事,是因为流传在朝中的闲话,她全听到了。人们私下议论说,这么一位名门大户出身的千金小姐,人又长得象天仙似的标致,可一直没听说许配给谁家的公子啊,这么说,会不会太阁殿下自有打算,想占为已有呢嗨,怕是这么回事吧。

  秀吉的好色本来就是天下有名的。即便是无风无浪,由于这时代正是人心卑下的时代,因而男男女女聚到一起,常爱议论这样的话题。

  例如朝中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听人说,秀吉殿下从前就对茶茶小姐的母亲阿市有过爱慕之情。浅井氏灭亡之后,阿市回到织田家。甚至在这时候,殿下还曾向故主信长,恳求再三,希望娶她作妻子。可是阿市本人不喜欢他,刚好这时候柴田胜家侯爷的正妻死了,成了鳏夫,于是阿市便改嫁到柴田侯爷家。如果这传说是真的,那么咱们殿下攻打北国的柴田,就是因为失恋而进行的报复喽。这里有一个证据:以往打仗,咱们秀吉殿下从来不杀打败了的敌人,可这一回对柴田侯爷,却毫不留情,竟放了一把大火,把柴田家和天守阁都烧成了灰烬。”

  不用说,这一切都不过是臆测而已。当阿市还是织田家的闺阁干金的时候,秀吉即使对她有爱慕之情,也没有接触的机会。另外,要说阿市当了寡妇,秀吉还恳求娶她,这也不符事实。因为从当下级武士时起,他就有了发妻宁宁,即如今的北政所。秀吉是个贪求女色的人,可是对自己的糟糠之妻宁宁,却一直十分看重,有事总和她商量,而且万事都对她谦让几分。他对妻子宁宁的敬重情形,可说是极少见的。抛开妻子宁宁,娶阿市作正室夫人,这样的事情在秀吉身上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另外,在北陆攻打柴田胜家的时候,他在军帐中曾多次说过:“我可真不愿意杀胜家啊,”

  他还说,他不想杀他,但是不杀胜家,天下无法安定,这是不得已啊。秀吉当时所处的客观形势,迫使他不得不杀胜家。因为如果让织田政权的首席家老活在世上,那么,秀吉就不可能建立自己的政权。这决不是由于什么爱情纠葛。况且,秀吉不是那种能把怨仇在肚子里藏得住的人,从他的性格来说,恐怕不可能是由于失恋带来的怨恨而大动干戈的。

  传说完全是没有根据的。

  不过,另一方面,却又不好这么把话说死。当秀吉在越前一乘谷第一次见到已经发育成熟的茶茶的时候,心想,这小妞简直和阿市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因此而确实兴奋了好一阵子。虽然并没有象人们传说的那样对阿市害单相思,然而当时曾把阿市看作天下的绝世美人,对她十分仰慕,这是事实。不光是秀吉如此。抱有同样想法的,在织田家的仆从之中,恐怕是大有人在的吧。阿市就是这么一位人物。她生活在天宫之中。秀吉并不曾想染指阿市,他知道这是办不到的。当时的秀吉是充满了现实主义精神的,他决不是个一味想入非非c勉为其准的人。但是,在越前一乘谷这阶段,情形就不同了。

  “这姑娘如今是在我的羽翼之下。”

  秀吉的此种想法是符合现实情况的。眼前的这位姑娘,虽不是阿市本人,但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如今这姑娘从云端里跌落下来,成了受自己保护的身份。“到时候让我来搂着你,”秀吉心里曾暗暗地打过算盘,看来也是明摆着的事实。如果有人把秀吉当时的这种心思,加油加酱,绘声绘色地歪曲c渲染番,那自然就会产生出上述传说中的那些故事来了。

  近三年来,秀吉悄悄地作了布置,让茶茶生活在他的影响之下。

  秀吉对待茶茶的方针是“不动声色地办”,他相信这也是不久的将来把茶茶弄到手的办法。这与攻打城堡银相似。无论是播州的三木城,因幡的鸟取城,备中的高松城,秀吉都没有强攻,而是采用长期围困的作战方式,切断敌人的粮道和水源,有时则用水攻。总而言之,战术的核心,全部集中在使守城的敌军失去战斗意志这一点上。秀吉是以这样的办法来对待茶茶这个人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顾情况,硬要闯入茶茶的绣房,是不聪明的。在秀吉看来,征服茶茶需要时间。时间长了,茶茶心灵上的旧创自然会愈合。而这期间的频繁的c既不动声色又充满温情的接触,将会渐渐改变茶茶对秀吉的心情。为此,虽然这三年里,秀吉常常为了礼仪应酬而离开大坂去京城,为了讨伐敌人而多次越过铃鹿山脉的山岭东征,然而每到一地,他总要给茶茶寄去种种稀罕的物品,以及问候近况的书信。茶茶方面出自礼貌,不用说也不能不给秀吉寄去回信。从茶茶来说,这三年,每时每刻都生活在秀吉的脉脉温情之中。事情就是这样。

  但是,秀吉的这些举动,在宁宁眼里,自然是令人不愉快的。她从身边的侍女那里听到了许多风言风语,就连秀吉和茶茶常有书信来往这样的事情,由于茶茶的侍女向别人透露了,结果也传到了宁宁的耳朵里。从那以来,宁宁一直觉得非常没趣。而数日之前,织田有乐在茶会上突然向宁宁透露了这么一件事:“看样子近江人在蠢蠢欲动啊”

  有乐没有多说。但是聪明的宁宁已经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大概是:近江人为了对抗丰臣家主力的尾张人而正在蠢蠢欲动。世间一般认为,尾张帮是受到这位宁宁庇护的。尾张出身的大小诸侯,每当得罪了秀吉的时候,就准来恳求宁宁,托她向秀吉说情。每逢遇到这样的事情,宁宁总是愉快地答应下来,并为他们效力。然而宁宁自己却并没有别的什么野心。

  但是朝中的谣传又作别沦。人们认为,尾张帮是大坂城中政界和军界的最大势力,而这势力的首领是宁宁。宁宁这个人,很明显地已经具有一种政治吸引力。尽管她自己并没有这样的企图。

  宁宁也从侍女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谣传。说是近江人很羡慕尾张人,他们说:“我们也出生在尾张就好啦。”宁宁听了感到十分意外。近江出身的大部分人都既不和宁宁接近,也不来托她办什么事。只有极少数几个近江人与宁宁有些来往。象西近江出身的田中吉政任兵部大辅和琵琶湖东边的中近江出身的藤堂高虎等人就是的。他们与近江的同乡反而疏远,与尾张人却交往自如。顺便说一下,前田利家可以说是尾张帮的代表性人物。另外,年轻的有加藤清正c福岛正则c池田辉政c加藤嘉明;较年长的有浅野长政c中村一氏c崛尾吉晴等人。这些人全都是从创业期起就跟着秀吉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身经百战c武功卓著的将领们。尾张人的特点是善于打仗。

  另一方面,近江人具有当行政长官的才能。石田三成和长束正家几乎可说是算术方面的稀世奇才。例如石田三成,为了管理好丰臣家的规模巨大c项目繁多的事务,创造了用途不同的种种帐册。从国家财政的帐册到厨房的小笔支出的帐册都有,他通过这些帐册指挥下属,料理丰臣家的事务。如果没有他们近江系的官吏和幕僚从旁协助,无论出兵打仗还是管理自己的直辖领地,都会发生困难。那样的话,秀吉恐怕连一天都不得安生了。

  由于上述原因,他们近江人正在成长为这个新政权的核心力量。

  织田有乐所担心的是:万一他们近江人结成一帮,怎么办有乐没有明确地对宁宁说出口来,他想说的是:您要当心啊,要是他们依仗旧主家的浅井小姐的话,这事儿怎么好啊如果把话说得更直截了当一些,那就是:“他们近江人人一心希望浅井小姐成为秀吉殿下的侧室呢”

  这一年,即天正十四年1586的十二月,关白秀吉任太政大臣,蒙天皇陛下赐丰臣姓。这么一来,和平氏,源氏c藤原氏等贵族人家相并列,秀吉确立了作为当代新贵族的地位和体面。

  为此,秀吉在宫廷社会中的社交活动繁忙起来了。他常常要去宫中致谢,并参加种种庆祝的宴饮等等。在京城的时候,他住在聚乐第里。聚乐第是这一年的二月完工的。同年秋天,秀吉让北政所和大政所也迁来了,她们从此留住在京城里。

  茶茶则留在大坂。她与丰臣家属在宫廷社会中的社交活动,是无缘的。她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说了聚乐第建造得多么富丽堂皇。茶茶心中想道:“真想去看一次。”

  她也把这话对奶妈说了。可是,唯有这件事连奶妈也无法满足她的希望。聚乐第是亲王c公卿c皇亲国戚以及封了位的武将们的社交场所,怎么可以让一个没有任何官位的没落大名家的遗孤进去呢茶茶自言自语地说道:“一定非常漂亮吧”她脸上流露了一种憧憬的神情。

  “北政所有宫位吗”茶茶问奶妈道。

  奶妈回答说:“她是关白殿下的正妻嘛”

  北政所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宫居从二位,比大纳言的官位还高呢。这是何等华贵啊

  此刻,茶茶的心飞向了那热闹而繁华的帝都了。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万紫干红c百花争妍的大花园。她想,在聚乐第里,该常是弦歌之声不断,诗会c香会点燃各种香,互相品尝的会。日本人把燃香的技艺称之为香道,与茶道c花道等传统技艺并称c茶会频繁的吧,而这一切社交活动的核心人物则是秀吉和北政所啊。

  一天,这位秀吉突然间回到大坂城来。府邸中的全体人员都慌了手脚。秀吉一进府邸,便吩咐把茶茶的奶妈叫来。奶妈慌忙沿着回廊奔了过去。出入意料的是,屋里只有秀吉一个人。

  秀吉一见奶妈,便一边用手摸了一把脸,一边说道:“嘿,你听我说”

  他那肤色黝黑的脸,扰如吃了酸茱萸似的,一副尴尬相,同时羞答答地笑着。

  “从我脸上看得出来吗,,秀吉好象不看镜子也能知道自己的表情似的。他对奶妈说:“你瞧我这张脸,从我的脸上你就看得出来了吧。我害臊说不出口啊。”

  奶妈跪伏在铺席上。她已经懂了。这说的是茶茶的事。

  秀吉说::我心里闷闷不乐,克制不住,这才回大坂来的。行吗明天我就回京去。”

  奶妈心中思付道:“明天回京”要是这样,只有今天夜里是个机会。这事儿好仓促啊。

  秀吉说:“请多多包涵哪。你把这信匣打开”

  听他这么一说,奶妈才发现眼前有一只信匣。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它,从里面取出一张诗笺。想不到上面写的是一首情诗。秀吉这阵子对作诗十分热心,出于现实的需要,他正在努力学习贵族们的风习。这一点,茶茶的奶妈也是知道的。但是,难道连谈情说爱也要模仿贵族吗或者这位勾引女人的天才,是否唯独在对待茶茶时,想通过这样的时髦花招,以显示其对茶茶的尊重呢要不,这位幽默大师是否在故意采用开玩笑的方式,以避免裸地提出问题呢

  睡梦里,魂儿飞向大坂城。今宵喜逢君。但愚人如意,共床枕。

  这首诗很符合短歌的韵律。听说秀吉作的诗,是由细川幽斋帮助修改的。这首短歌想必也是的吧。

  秀吉特意说:“这是我作的诗。”奶妈诚惶诚恐,把诗笺收入信匣里,盖上盖子,用紫色的绸带扎好,然后双手把信匣举过了头。

  秀吉以斩钉截铁的口吻吩咐道:“今晚戌时晚上八点前去,叫她在卧室呆着,躺下来等我。”

  这显然已经不是贵族风度,而俨然是一个以武力取得了天下的武将的口气了。

  当奶妈正要退出的时候,秀吉又把她喊住,并招来了小书童。书童头顶一方白木做的台盘,放在奶妈面前,这是秀吉的赠品。台上放着黄金。奶妈当然不能不收下。

  奶妈退了出来,一边在长长的回廊里争急步走着,一边思索着:“殿下整整等了三年才来。”

  对于这一点,她的感受是十分深切的。她早就是秀吉的得力的帮手了。其他近江人,例如官居治部少铺的石田三成等人,都曾闪烁其辞地对她说过,盼望这样的事态早日到来。总而言之,为了改善茶茶对秀吉的印象,她在这三年里,真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想了多少办法啊而现在总算眼看要成功了。茶茶的母亲阿市,是个深明大义c意志坚强的人,而茶茶却是个感情用事的姑娘,什么事情都容易按感情来判断。这对奶妈的工作来说,总算是个有利条件。在这方面,奶妈自己觉得,这些年来她费尽心机地对茶茶进行了诱导。不过,这姑娘生就一副任性和高傲的脾气,临到这紧要关头,还不知她会怎么样呢。

  奶妈自言自语地说:“无论如何得设法成全他啊。”她用这话来鼓舞自己。这件事如能办成,归根结蒂是对茶茶忠诚的表现,而决不是为了黄金而出卖茶茶。

  当天晚上戌时,秀吉进了茶茶的绣房。按理说,他早已吩咐奶妈,叫茶茶躺下来等他的,可是却只见茶茶依然衣着整齐地紧靠着矮脚烛台,跪坐在摇曳的烛光之下。

  秀吉顺口说道:“啊呀,这香好香啊”

  他想借这临时拣来的话题,使自己摆脱尴尬的处境。绣房里点着香。满屋子香烟袅袅,香气扑鼻。由此看来,茶茶似乎是有意在等他到来。从香的味道看,点的大概是由各种香混合而成的组香。倘使是这方面的行家,那么,只要用鼻子一嗅,就会猜得出是什么香。

  秀吉仰起脸,翕动着鼻孔说:“告诉我,这香叫什么名字啊”他开始学习宫廷文化还没几天,靠用鼻子嗅是分辨不出来的。茶茶用微弱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回答说:这香名叫嫩菜。“

  不过,和微弱的声音相反,眼睛却灼灼发光,显得有点傲慢的样子。本来茶茶对秀吉就不大恭敬,有时甚至有点妄自尊大。秀吉对她却很宽容。自从在越前一乘谷第一次见面以来,唯独对这位茶茶,秀吉一直容忍她采取这样的态度。换了别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秀吉是不允许他们这样的,而且也没有人敢对他这样。秀吉有不少侧室,例如旧织田家的分支出身的姬路姬,足利氏属下的大名中的名门京极氏出身的松之丸姬,蒲生氏乡的妹妹三条姬等等,她们大多是名门望族出身,可是在秀吉面前却连大气儿也不敢出,而是尽力讨秀吉的欢心,个个楚楚动人。秀吉待她们也不薄,确切地说是过于温柔了。她们对秀吉的这种厚爱,很是感动,常常满怀感激之情,为他服务。然而,唯有茶茶却完全不同。她好象生来就任性,而连秀吉这样通晓世故的人物,有时竟也不免发生错觉,以为这位小姐准是忘不了对自己的怨念,耿耿于怀,至今还在恨着自己呢。秀吉迷恋上她了。而正是这种迷恋,使他变得软弱了。

  秀吉讨好地问道:“这香是小姐自己点的吗”

  茶茶没有开口,而是默默地摇头表示“不是”。茶茶姑娘没有这种搭配并点燃组香的才艺。这是奶妈给点的。奶妈不仅给她搭配和点燃了香,而且还嘱咐她道:“小姐,你可千万别忘了,这组香名叫嫩菜,别弄错了,是嫩菜啊,这几首古诗是咏唱这嫩菜的。”奶妈把一首首占诗写在纸片上,并事先一一教会了她。这都是奶妈布置好了的。

  但是秀吉却误解了。他看到茶茶摇头,还以为是她谦逊呢。茶茶姑娘对于香道竟有如此深的素养,不禁使他十分感佩。这情景和正在热恋的年轻人简直没有什么两样。

  “我对这香道是一无所知啊,请问与这嫩菜有关的,有哪些古诗呢”

  茶茶用低沉的声调回答道:“有几首。”

  她照着奶妈刚才的嘱咐,从吟咏嫩菜的几首古诗中,选了下面这一首,出声念了起来:

  圃中嫩菜鲜,本欲去采之;昨今一场雪,莱埋雪里边。

  听完这诗,秀吉侧着头寻思:“昨今一场雪,菜埋雪里边”,这大概是拒绝的暗示吧。从茶茶的口气来看,至少因为某种缘故,今天是不能摘嫩菜了。

  秀吉抱着一丝希望再一次叮间道:“噢,今天不能摘啊”

  如果是王公贵族家的贵公子,或者是奈良朝c平安朝时的公子哥儿,得了这样的暗示,他们至少会从女子的绣房中退出,然后写一首唱和的诗,差人送去,这才算得上是风雅之举。

  不过,同样是贵族,秀吉却是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他那关白的乌纱帽,是靠骑在马上,挥剑厮杀得来的。他没有退出去。

  “小姐,我好不容易来了。”秀吉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伸出了右手,开始了行动。只见他用伸出的那只手抓住了青瓷香炉,一下子打开盖子,随即把水瓶里的水倒进香火里。一霎时,满屋子香灰扑飞,缭绕的香烟熄灭了。与此同时,什么嫩菜也好,古诗也好,暗示也好,都一古脑儿地消失了。

  秀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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