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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永不抛弃

  望着沈青泽近乎自虐的动作,云漱仙尊微微皱起了秀眉,抬步向她走去

  云漱仙尊那头银白色的长发随着银白色的仙袍翩苒翻飞着,窄腰上的宫绦顺着他优美的腰线默默的垂下,随着他那怡静优雅的迈步轻轻摇曳,宛若黔芊月华,梵音初裳

  “存在即合理!”云漱仙尊静静的站在沈青泽的面前,看了看她掌心上的朱砂,淡淡的说道,“你无须介意”

  闻言,沈青泽被咽的实在说不出话来。

  聚魂珠对她来说就是人生恶梦,她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不介意?!

  却不料——

  还没等沈青泽说什么,云漱仙尊又接着说道,“魂飞魄散,不死不休!”

  闻言,沈青泽一愣,“什么?!”

  云漱仙尊淡淡的说道,“最重的天罚,便是,魂飞魄散,不死不休!”

  他那清贵出尘的仙姿,配上那冷冽淡然的语气,让人心悦诚服。

  “不可能!”眨了眨眼,沈青泽想也不想,当即坚定的摇了摇头,反驳道,“现在天罚已过,凝薰至今还活着”

  既然凝薰一息尚存,云漱仙尊又怎么会说‘魂飞魄散,不死不休’呢?!

  沈青泽实在是想无视云漱仙尊的预言,但是,她内心却随着他的话语而生出不好的预感

  闻言,银白剑鞘‘嗖’的一声飞到沈青泽的面前,吼道,“嗷嗷嗷嗷若不是有老子帮她挡了天劫,她和她腹中的胎儿早就死了!哪还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银白剑鞘的剑身之上,原本华丽而又漂亮的珍贵宝石全都脱落,现在的银白剑鞘莫说没有半分美感,完全就跟脱了毛的斗鸡一样,让人看的忍俊不止。

  然而,沈青泽却没有因为这个而嘲笑银白剑鞘,她只是缓缓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的将快要戳到她鼻尖的银白剑鞘夹在指尖,将它往外推了推,继续不死心的说道,“仙尊,刚刚银白剑鞘也说了,是他帮凝薰夫人挡了天罚的攻势!凝薰没死!她还活着”

  “凝薰若不死,天罚是绝不会停止的!即使有本尊的神器顶着,也是没有用的!”闻言,云漱仙尊淡然的继续说道,“她现在一息尚存,无非是全凭最后的执念再苦苦支撑着”

  云漱仙尊说完,便不在多话。他相信,以沈青泽的悟性,一定能够懂他话中的意思!

  在云漱仙尊看来,人各有命!凝薰的结局就是魂飞魄散,这是他自己当初所选择的道路,现在也没有理由后悔!这样的结局,也容不得外人去干涉

  听到这儿,沈青泽又怎会不明白云漱仙尊话语中的意思呢?!

  只是,她虽然明白,却依然不愿相信!

  凝薰若是死了,裴斐怎么办?!怎么办?!

  一时之间,沈青泽彻底慌了神!她实在无法想象,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裴斐这个人,裴斐再也不会在她的生命之中出现,她又该怎么办?!她欠裴斐的恩情,又该如何去还?!

  慌了神的沈青泽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她跌跌撞撞的跪倒在凝薰的身侧,颤抖着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凝薰高高耸起的肚子,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最后的执念是什么,你也想保住你尚未出世的孩子,是吗?!所以,你一定要撑住,撑到他平安出生的时候,好不好?!”

  沈青泽的声音轻轻柔柔,温温细语,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哽咽,仿佛生怕惊扰到凝薰一般。

  就在这时,沈青泽感觉到掌下,隔着肚皮,一股小小的力气正在往外顶

  沈青泽一喜。凝薰腹中还尚有动静,说明裴斐暂时还没事。只是,凝薰现在已经完全处于弥留之际,她刚刚又用指尖试探了一下他鼻间的呼吸,真正是出气多进气少,随时都有殒命的可能。一旦凝薰殒命,裴斐就会胎死腹中,现在,唯有想方设法让凝薰撑着最后一口气,提前将尚未足月的裴斐生下来

  也许是裴斐强烈的胎动惊扰到了一直处于昏睡之中的凝薰,从刚刚一直就处于昏迷之中的凝薰突然睁开了双眼。

  一对上凝薰的双眼,沈青泽一愣。

  但是,当看到凝薰眼中那与颜夕完全不一样的眼神之后,沈青泽稍稍宽了心。

  她知道,现在在凝薰躯壳之中的神魄是凝薰自己,而不是颜夕。至于颜夕的残魂去了何处,现在沈青泽没有空去理会这个问题。

  沈青泽正准备对凝薰说些什么,却不料——

  凝薰先一步,伸手死死抓住了沈青泽的手腕,拼尽全力的说道,“拿剑将我的肚子剖开,将我的孩儿拿出来!”

  “”

  见沈青泽不说话,凝薰继续说道,“我的死,完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我坦然接受!如今,我只求我的孩子能够活下去,平安喜乐”

  话几乎还没说完,凝薰就再也没有力气继续说些什么了,他只是用最渴望,最卑微的目光望着沈青泽,而后,像是看到了沈青泽身后的云漱仙尊,凝薰便将祈求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云漱仙尊的身上

  沈青泽虽然不愿,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凝薰的抉择是正确的。与其让孩子陪他一起死,倒不如现在让他平安降生。只是,凝薰现在频临死亡,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生孩子,如今,也只有‘剖腹产子’一途可走!

  为了裴斐,沈青泽并没有做太多的犹豫,她约莫静立了数息时间,便朝着凝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仙尊,借您的凌光剑一用!”沈青泽满眼通红的望了望云漱仙尊。

  话音未落,也没等云漱仙尊有任何指示,沈青泽便一把握住凌光剑,剑头向下,眼睛眨都不眨,快速的便举剑将凝薰的肚皮剖开,凝薰痛苦的□□声充斥着沈青泽的耳朵,但是,她不能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论是为了裴斐,还是为了让凝薰少受点罪,在这个时候,她都不能停下

  当一只毛绒绒的全身雪白的小狐崽被沈青泽从凝薰的腹腔之中,小心翼翼的抱出来,沈青泽不敢多加耽误,立即毫不犹豫的再次咬破自己的指尖,将自己银白色的鲜血抹向凝薰不断流血的腹腔,而后催动治愈术的符箓,将凝薰原本狰狞的伤口恢复如初。

  虽然凝薰终究逃脱不了一死,但是,沈青泽还是希望他能够走得体面。质本洁来还洁去,这也算是她替裴斐尽了最后的孝道!

  这时候,侯爷及许多宾客也赶到了这里,沈青泽淡淡的看了眼侯爷,而后找了块干净的布,将毛绒绒,尚未睁眼的小狐崽包裹起来。小狐崽很乖巧,一直都不哭不闹。

  沈青泽将包裹好的小狐崽放在凝薰的身侧,轻声说道,“待他日后化形,一定是个英俊的男子!”

  凝薰艰难的扭过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幼崽,而后又偏头望着从刚刚开始始终一言不发的云漱仙尊,这个过程之中,凝薰的目光没有半点落在已然赶到的侯爷身上

  也不知道就这样僵持了多久,云漱仙尊终于抬手,将襁褓中的小狐崽抱在了怀中,用少许的仙灵之力探查了一番,云漱仙尊这才淡淡开口,“他根骨奇佳,远胜于你们雪狐族现存的所有族人!”

  闻言,凝薰越来越晦暗,浑浊的目光之中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清明,如今的他,已然没有力气说话,他唯有用恳切的目光望着云漱仙尊。

  静默良久,云漱仙尊这才缓缓道,“从今日起,这孩子将成为本君——云漱仙尊的首徒!赐名,单名‘斐’”

  得到了云漱仙尊的允诺,凝薰终于欣慰的闭上了双眼,再无一丝气息

  从始至终,凝薰都没有正眼再看侯爷一眼,而侯爷则目光迟钝的望着凝薰的尸身,一动不动

  沈青泽冷眼望着失魂落魄的侯爷,一脸的冷然。

  凝薰敢爱敢恨,爱的时候便轰轰烈烈,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但是,一旦放下,便彻彻底底的将对方自生命中摘除,不留一丝眷恋。这样果敢的凝薰,沈青泽敬佩。

  然而,侯爷却配不上凝薰的全心付出!真正是薄幸之人

  仿佛是感受到了亲身母亲的逝去,刚刚还一直被云漱仙尊抱在怀中的小狐崽突然眉眼都纠在了一起,嗷嗷尖叫起来

  云漱仙尊皱着眉头,将小狐崽扔到了沈青泽的怀中。

  沈青泽将毛绒绒的小狐崽轻柔的抱在怀中,不停的轻声安抚着,奈何,拥有灵智的小狐崽却像是完全听不懂沈青泽的柔声细语,依旧不停的嗷嗷尖叫着

  沈青泽知道,在仙灵界,即使仙兽尚未化形,但是,因为拥有灵智,所以还是完全能够听得懂人类的话语的。那么,裴斐为何这会儿却对她的话没有半点反应呢?!

  实在折腾不过怀中嗷嗷尖叫的小狐崽,沈青泽十分困惑的望向云漱仙尊,借此寻求答案。

  静默了半响,云漱仙尊伸手自小狐崽的眉心处打入一道纯粹的仙灵之力,瞬间,小狐崽便乖乖闭上了嘴巴,又一次睡了过去

  眼见终于消停了,云漱仙尊这才淡淡的说道,“在天劫之中,裴斐虽然躲过天劫顺利出生,但是,灵智却被天雷摧毁,如今,他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狐崽罢了可惜了他的根骨清奇”

  说完,云漱仙尊望向沈青泽怀中的小狐崽,他那一向冷冽刺目的目光之中第一次浮现出了怜悯之色

  闻言,沈青泽完全就傻掉了

  重活一世,她想来想去,也不会想到裴斐的结局竟然是这样?!

  灵智被毁,这就意味着裴斐这辈子只是一只平凡的雪狐,不能化形,也无法修仙,几乎除了动物的本能之外,他什么都没有了

  她将再也听不到裴斐深情的唤她‘泽泽’,她也再也看不到裴斐脸上爽朗的笑容了

  沈青泽紧紧的抱着小狐崽,将脸埋进他毛绒绒的白毛之中,一滴一滴热泪,痛彻心扉,忍不住的自眼眶夺眶而出,滑入裴斐的毛毛之中,落入她心中那尸骨不存,穷山断恶的痛苦深渊之中

  即使心中再痛苦,再难受,但是,这份痛苦都是只属于她和裴斐两人的,所以,沈青泽坚决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掉一滴眼泪。

  当沈青泽终于将自己从毛绒绒之中抬头,她的眼眶除了依旧血红之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没了灵智,又怎样?!

  不能化形,又如何?!

  没了灵智的裴斐,就可以永永远远的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他将再也不用面对日后‘沈青泽’的背叛

  他也不用再为了‘沈青泽’而名声尽毁,丢了性命,万劫不复

  或许,这样的裴斐会活得更加自由自在,更加舒心

  想到这儿,沈青泽再一次低下头,目光坚定而又柔和的望着怀中的小毛团,静默了半响,沈青泽轻轻的试探性的伸手,将小毛团肉呼呼的小爪子握在掌心,感受着掌下的温热和绵软

  没有灵智没关系,不能化形也没关系,这一世,沈青泽哪怕穷尽一生,都会守护身侧,永不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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