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松语文学 > 穿越小说 >绿血最新章节 > 绿血TXT下载
错误举报

正文 第31节

  “我也这么说。他笑笑,又叹了一口气说,达娅交给部队,他最后的心愿就了了。”

  乔怡一惊,仿佛这话含有不详的预示,“他知道自己的病情”

  “也许吧人老了,总能猜个不离十。”

  会诊仍在进行。黎副团长上午还要忙团里的事,先走了。萍萍换了衣服下来,急匆匆道:“我得去跑跑晓舟的工作。”

  这两天,她跑了四五个文艺团体,标准被迫一级级降低。前天在省乐团碰了个硬钉子,那里的头儿说上海音乐学院将有十个名额的应届毕业生分配到此,他们一律不接收其他途径来的人了。昨天她又在省歌舞团碰了个软钉子,说是他们今后不打算发展西洋乐,如果不是大提琴而是大革胡,兴许可以考虑。接着是市歌剧团,他们正拼命提高票房价值,那位团长倒反问萍萍可否推荐一名会拳脚的女演员,他们最近排练的歌剧,主角是一位女侠,如果能荐出这一角儿,他们可以考虑将大提琴“搭进去”。那位团长苦笑着说:“这不是几年前啦,外国电影挤得我们快讨饭啦”末了,蒙他指点,劝萍萍再到曲艺团问问。  一

  乔怡看着萍萍那不灵便的身子:“晓舟怎么放心你到处瞎跑,他一个男人倒坐等其成”

  “他不知道。我想跑成了再告诉他,让他惊喜一下。既然他离不开那把该死的琴,我就成全他吧。这两天,他没琴可拉,连话都懒得说,一下子老了十多岁似的”萍萍嘘了一口气。

  “可你也不能不顾死活呀,光挤汽车就够要你命了”

  她顾不上听乔怡把话说完就走了。边走边回头挤眼笑道:“求人的事,女的比男的效率高,你懂不懂”

  谁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萍萍和晓舟的幸福或许是由多种不幸因素合成的。

  乔怡来到徐教导员的病床前,大约各种各样的检查折腾得他心力交瘁,他已睡着了。一个女护士轻声告诫她:现在是非探视时间,病房一律不留人。显然达娅就是被这位极其负责的姑娘撵走的。

  “我只呆一小会儿,我从外地来,明天就要走,恐怕没机会再来看他了。”

  “二十分钟。别让护士长看见,不然要扣我的分了。”

  乔怡蹑手蹑脚地坐在床边的方凳上。徐教导员躺在被子里,被子仍显得空瘪瘪的。窗外是难得的好太阳,但被摇来摇去的树影遮掩,使徐教导员的脸忽明忽暗。

  他瘦了c老了,不,是更瘦更老了。他或许再也喊不出那种金属音色的口令了,他或许再也走不出以往那标准的步伐了,他或许再也不能领着鼓动组超过急行军的大部队,占领一块坡地说唱了。但他床下那双洗白了的毛了边的军用胶鞋,鞋带系得整整齐齐衣帽挎包挂得那么有条理,仿佛这不是病房而是营房,仿佛一声紧急集合哨他还会戎装整齐地第一个到位。难怪啊,军旅生活几乎是他的全部阅历,统治着他的意识和下意识

  记得杨燹被专案组带走后,乔怡心如槁灰,她递交了复员申请。徐教导员不解地打量着她:“怎么,部队不好”

  乔怡把玩着军帽,摇摇头。

  “那么为什么要走”他伤感地问。

  “部队哦不,是我不适合留在部队”

  “不适合”

  “对。因为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想和别人一样,但事实证明不行。”

  徐教导员苦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可真麻烦。那些烂七八糟的书你读得太多啦”

  乔怡声明那些书并非“烂七八糟”,全是世界名著,人类知识的结晶。

  “所以你总是有些怪念头换了我,我一辈子也不离开部队,打都不走你家里对你的影响太大,你该从思想上与他们划清界限才对。”

  乔怡又声明复员并非是那个家庭对她有什么吸引力。虽然那幢小楼又回到主人名下,但儿时臆想的童话世界早已荡然无存。父母变得更加卑琐和小心,他们对生活只求安宁,不求享乐。少了那个大吵大嚷的外婆,小楼静得让人发怵。乔怡每次探亲总是提前归队,她感到家里与外部世界的温差起码有十度。当全家围着那个旧红木八仙桌,用那些笨重的银质餐具吃饭时,乔怡偶尔对社会发几句豁边的议论,父母都会向她竖起食指:“嘘解放军不能瞎讲的。”,两个哥哥也会象受了惊吓似的频频眨眼。一个贫血的家庭;一个害过敏症的家庭;一个可怜巴巴的家庭乔怡在心里对自已的家庭批判道。他们有文化,有相当高的文化,伹同样禁锢自已的思维。乔怡渴望的,是思维的自由。

  “思维自由”徐教导员偏过脸,吃不透这又是什么怪念头。

  “对,部队是没有这种自由的。几十人c几百人c几千人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组织纪律是不行的。”

  “依你说应该怎么着”

  看得出徐教导员已被她这些话惹火了。

  乔怡答道:“我不能怎么着。所以我要求走。”

  “就这么留不住”

  “对。”

  “假如我非留你不可呢”

  “但愿你尊重个人意志”

  没想到徐教导员在桌上猛击一掌,又亮出金属嗓音:“部队,就不能有那么多个人意志”

  乔怡浑身一哆嗦。她告辞了,一边戴上军帽。“回来,你的帽子怎么戴的”他问。

  乔怡慌忙摸了摸没错。

  “太靠前。”他指出。

  她往后推了推。他走上来,一边整理她的军帽,一边琢磨她到底哪里不对劲。乔怡却从这老军人的眼睛里看到深沉的慈爱,这目光她甚至不曾在父亲眼里觅见过。那双眼睛仿佛在惋惜地问:一定要走吗

  乔怡不敢看这双眼睛了,不然她的决心会瓦解。徐教导员退后一步,忽然笑了,“算了,你还象刚才那样戴吧。”

  乔怡明白他这一笑是想减轻方才给她心理造成的压力,想缓解冲突,想总之还是想留住她。

  不久,“四人帮”被打倒了。乔怡没有走,倒是徐教导员卷着铺盖走了去参加“讲清楚”学习班

  二十分钟过去,徐教导员没有醒,乔怡悄悄留下那满登登的大网兜,离开了病房。走到门口,她想起桑采的信,又走回去,把那封带着淡淡香味的信放在他枕边桑采在信的结尾说,她想吃徐教导员包的饺子桑采还说她对不起曾象父亲一样爱她的徐老头儿桑采哭了,在信纸末端有一大片被泪水溶化的字迹

  乔怡从医院出来,去车站买好了明天的车票。回招待所的路上,她发现前面走着一个人,背影很象黄小嫚。

  她追上去,但被一群瞎撞乱窜的孩子阻隔了。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叫嚷着:“快看神经病女疯子”

  乔怡的心猛往下坠:怎么了她的病情又有反复她看见黄小嫚加快了脚步,显然想逃避孩子们的追喊。

  乔怡急忙跑了几步,但起哄的人群象雪团似的越滚越大,人行道渐渐被塞住了。马路上许多人停下自行车,兴致勃勃地边看边议论。

  黄小嫚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回头。乔怡透过人缝看见她c脸色煞白,充满惊恐。

  乔怡不顾一切地冲开人群,一边愤怒地叫着:“无聊你们在喊什么”但她发现自己的嗓音立即加入到那起哄的巨大声浪里去了。她第一次产生想拳打脚踢的。她左右开弓,推搡着骚动的人群,但她很快也发现,自己的力气与嗓音一样微不足道。

  人群还在热闹地向前拱动。他们不肯放过生活中意外的消遣。

  乔怡看见黄小嫚突然掉转方向,朝马路上跑去不得了马路上全是长鸣着喇叭c不肯减速的车辆。这一带是全市的交通枢纽

  她完全失常了不然决不会扎进车辆的铁流

  乔怡忘乎所以地冲上马路,朝那个茫然的瘦小身影跑去

  差一点只差一点一辆飞驰的吉普车尖叫着煞在她俩鼻子底下。

  乔怡不知自己怎样扑上来,又是怎样和她一起摔下去的。

  司机吓黄了脸,从车窗口伸出头来咒骂:“疯啦你们活得不耐烦啦”

  乔怡顾不上理会他,只想把黄小嫚往上拽,无奈她自己也浑身瘫软,军裤在地上擦破了,膝盖渗出血。

  司机咒骂着,一手架起一个,送到马路边上。乔怡紧紧搂住小嫚,后者竟象刚刚认出她。

  奇怪的是那起哄的人群依旧乱哄哄地向前滚动,慢慢上了十字路口的天桥。乔怡发现自己闹错了,他们喊的并不是小嫚:的的确确有个满身披红挂绿的女人,走在人群里。

  “刚才多危险”乔怡轻声道。

  小嫚盯着那个打扮得象“吉普赛女郎”一样的女人。那女人旁若无人,急匆匆地走着,神情很认真。

  “走吧,我送你回杨燹那儿”

  小嫚不动,眼神呆呆的。

  “他们不是喊你。”乔怡掏出手绢擦着她额上的淋漓大汗。

  “我知道。”她说。然后又用强调的神色加上一句,“我病好了。”

  乔怡看着她。她显得更加瘦小,脸上那种奇怪的老相更显著。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没什么。只不过想散散步你一点都没变。”她说。

  “你也是。”乔怡言不由衷。

  “谁说的,我知道我变多了。”她忽然很明朗地笑了,“那时候真有意思,你老是护着我。你是好人,乔怡。”

  她们并肩朝前走。黄小嫚看了一眼乔怡的手,那只手始终神经质地摄住她的胳膊。乔怡一笑,赶紧撒开了。

  在黄小嫚看来,任何美貌的姑娘都不能和乔怡相比,她有一种奇特的气质。这气质中透出的善良和聪慧,使每个与她靠近的人都感到自已忽然也变得美好起来。她那张干干净净的脸很象一尊菩萨,给人一种圣洁超然之感。记得刚入伍不久,她就显出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她不喜欢照相,不喜欢在军帽下剪一排刘海儿,不喜欢在钥匙上拴什么小花小鱼,最最不喜欢在军衣里衬一个色彩宜人的假领。她总是淡淡的,随随便便的。她无心出众,结果却非常出众。她说话不多,但偶尔冒出几句俏皮话却十分得体。她总是遮掩自己的聪明,似乎怕这聪明会刺伤别人。她美,从内到外透着一种很复杂的美难怪杨燹始终爱慕着她。

  黄小嫚渐渐与乔怡拉开距离。她有些自惭形秽。她忽然生发一种感觉:乔怡和杨燹本是天衣无缝的一对,自己却象凭空打进去的楔子,眼睁睁拆开了他们,却永远是个不协调的角色。想到这里,她痛苦极了

  乔怡停住脚,等候落后几步的黄小嫚。她脸色发暗,看上去象个久病初愈的小老太太。她的精神还很脆弱,这一点从她的表情上体现出来。她那双曾经还算美丽的眼睛闪着厌倦的c或说是疲惫的光。乔怡被她的形象弄得一阵心酸她才二十九岁啊

  杨燹的选择是对的。除了杨燹,或许没有第二个人能把这个孤单单的灵魂暖过来。

  直到她把小嫚送到杨燹家,乔怡才算放下心来。见她俩进来,杨燹全家一刷齐地从各自的椅子上起立,全用惊惧的c意料不及的神色看着小嫚,又看看杨燹,那意思是说:哼,日后有的是热闹瞧呢

  全家刚才正商量如何去寻找她。父亲主张再找不到就请教派出所,继母建议到报社登启事杨燹这会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大声道:“你可回来啦我急着想告诉你好消息:我考试混了个第三”

  “考试你考上了”小嫚惊喜道,她很少象这样真切地笑,“你可以不回部队了”

  杨燹决定,不揭穿藏电报的事。对她刚刚趋于健康的神经,要象对才出土的嫩芽一样留心。他没忘了对全家投去挑衅的一瞥:你们瞎操心太早啦

  等杨燹顾念到乔怡时,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第24章

  乔怡打算收拾行李,次日夜里十一点将登上归程。有什么好收拾呢还是这摞没名没姓的稿子,只不过比来时更破了。

  “咚”的一声,门开了,进来的是风尘仆仆的宁萍萍。“有吃的没有午饭还没吃”她嚷道。

  乔怡边给她找点心边问:“晓舟的工作有眉目吗”

  “有眉目我不就回家啦”她往床上一躺,那肚子真有点岌岌可危。

  十分钟以后,她又要走。“无论如何不行”

  “不行怎么办我就这几天时间,马上还要结业考试”

  乔怡只得保驾。下一个目的地是某文化馆,位于郊区。两天来,萍萍连连下“台阶”省c市c区。

  两人刚走出招待所,却见丁万坐着轮椅,旁边还有个女人。萍萍小声道:“哎,那女的不就是那天没相上丁万的那个薛”

  果然是薛兰。她竟主动与萍萍和乔怡笑着打了个招呼。丁万满脸幸福地靠拢过来。

  萍萍却不满地对薛兰说:“怎么又好啦那天音乐会,丁万为等你,自己可是没听成”

  丁万:“你别那么大嗓门那天晚上”他想说什么,回头看看薛兰,又迟疑了。

  “说嘛,这有什么”老姑娘打着哈哈,“那天晚上,我又相了一处亲多相几处,好有个比较嘛”

  萍萍尖嘴利舌:“那你就慢慢比较吧。”她拉着乔怡要走。

  丁万急忙叫道:“话没说完呐最终比较结果,我把他们比下去了”说完,他和薛兰一起笑起来。

  走到汽车站,萍萍还在嘀咕:“还比较呢你不知道吧那女的有个瘫子妈,这么大不出嫁就为这个。以后他俩是好是歹还难说”

  乔怡突然觉得膝盖一阵刺痛:血摽住了裤腿,又被扯开,中午那一跤摔得够惨。车来了

  电车上挤着一大群郊游的小学生。老师们既发这种雅兴,又无力解决交通工具,骤然给城市客运增加了负担。一股子汗味,每个孩子都是个蒸笼。大半天的游玩,他们还没疯够,仍在车上尖叫追打,老师们徒劳地喝斥着。萍萍坐在两节车厢相接的地方,乔怡站在她跟前,为她充当“围墙”。她可经不起这帮小驴驹瞎撞乱碰,沉甸甸的下腹令人悬心。

  “我拉了好几节课了,眼看快考试”萍萍忧心忡忡地对乔怡一笑,“等晓舟的工作有着落,我开夜车补课。”她突然皱起眉头。

  “怎么,不舒服吗”乔怡问。

  “肚子疼起来了”她拉住乔怡的手,“不该呀,还差二十多天呢”

  “你太累啦你看你那样子,满脸浮肿”

  “没办法,谁让我嫁这么个呆丈夫。”

  车一颠,她眉头皱得更紧。乔怡问:“不行咱们下车吧别折腾出事来”

  “好歹都到这儿了,没事,你别怕。反正这是最后一处,没希望就拉倒了。”

  她执意不下车,脸色有些骇人。乔怡脑子乱哄哄的,万一出现不测,她拿得出什么措施呢萍萍怀着的是他们苦难爱情的果实啊

  六年前的三伏天,热得可怕。萍萍母亲忽至,进门就板着脸让萍萍跟她走。“到哪里去”

  “回去。见你爸爸去你自己去跟他讲清楚:你到底搞了啥名堂。”

  “我信上不是讲清了吗”萍萍倔犟地说。

  “你有种当面跟你爸讲,跟你弟弟妹妹讲去”

  乔怡和田巧巧面面相觑,她们预料到要出什么大乱子。桑采从屋门前路过,马上各屋张扬去了,“了不得萍萍妈来了肯定是为了萍萍和季晓舟的事一张面孔骇煞人”

  走廊里各屋都涌出脚步声。有了解闷的机会,姑娘们并不吝惜午睡。

  萍萍母亲见人多,站起身道:“你们哪位去把领导喊来,我有话跟他们谈把那个姓季的也给我喊来”

  这位县立中学校长夫人大概被那点可怜的权力惯坏了,竟用命令口气对大家说话。没人理会她。乔怡恭敬地答道:“夏天有规定,男同志不得进入女宿舍楼。”田巧巧塄头愣脑补充道:“咱领导全是男同志。”有人哄笑。

  围观者们并非全是同情萍萍的,大多数只打算热闹热闹,个别人冷言冷语。有人就曾私下调査萍萍经期是否按时,并说她常常很晚回来,似乎没有得到家庭认可的恋爱就多少有点鬼祟感。加之萍萍一味逞强,表示她什么都不在乎,一副殉情姿态。有一次全队去军部礼堂开会,萍萍公然坐在季晓舟旁边不说,会后放电影波隆贝斯库,映到男女主人公被迫离别,她触景生情,竟依在季哓舟脖子上哭起来。会后徐教导员气急败坏地问她:“你那叫干啥”

  “不是提干了吗”萍萍反问。

  “提干就能那么干”

  “没怎么干,不过是在正常年龄干一件最正常的事”她那回答太可疑了。

  中学校长夫人自己倒了杯冷开水,一面扇着扇子。她长得很斯文小巧,年轻时一定不亚于萍萍,若不是拉长一张脸,她的形象蛮让人喜欢。

  “要是不断呢”萍萍反问。

  “那我就好比这么多年喂了只猫猫大了,野到外面去了”这位母亲眼圈一红,“就是养只猫,它也比你知恩”说着便油泣起来。萍萍拿起毛巾递给母亲。萍萍也受不了了,扭转脸对墙壁抹泪。

  “妈,你到底要我怎样啊”萍萍呜咽道。

  “跟他吹跟他散你一个革命干部的女儿,怎么能找个没爹的人家把这种人叫做啥子叫私货,野种晓得啵”她站起身,用那块毛巾替萍萍揩泪,“你心好,妈晓得。看人家遭孽,你心就软了。男人们想叫你这种不懂事的丫头心软,那他一身都是点子你受骗啦”

  萍萍止不住流泪。季晓舟从不曾骗她。当萍萍头一次提出和他建立恋爱关系时,他拒绝了。一个星期天,萍萍悄悄跟踪季晓舟,见他走进自己那个破陋的巷子,管巷口的瘦老头叫“爸”。老头在钉鞋,嘴里衔着鞋钉,手上黑乎乎的沾着鞋胶。过了一会儿,季晓舟便担着水桶排进接水的队伍。萍萍走上去,落落大方地笑道,“你是怕我挑不动水”然后,摇摇晃晃地将两桶水挑进院子。季晓舟愕然,那对老夫妇亦愕然。萍萍对晓舟说:“从你拉那车碎砖头回家,我已经想象出你家是什么样了。你放心,以后我会替两个老人挑水的。”

  母亲还在继续说着,“只要你听话,改正错误,妈不记你仇,受骗嘛,哪个姑娘也免不了”

  萍萍此刻已平静了,“妈,我没受骗。我是心甘情愿的。”

  “阿姨,”乔怡冒冒失失插嘴道,“您要是了解季晓舟这个人,就不会”

  “哦”萍萍母亲转向乔怡,“你大概就是乔怡吧萍萍信里提到你不止一次”乔怡刚想表示亲热,不料她突然变了脸,“

  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