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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节

  “我都在里面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能够联系上他呢。说不定他的电话早就换了呢。”我说的是实话。

  “我们同唐先生已经有了一份协议,他同意支付给我们十三万美元,以此了结你的事。十万给工厂,另外三万元给我们作为你的取保候审的押金。”

  “他能够给吗”我对此非常不相信。“他是什么时候同你们签的合同”

  “四月份。”

  “那么我是五月份让我爱人给他打的电话,他答复说不付款。”

  “好了,不谈论这些,我希望现在你给他打个电话。”

  “这个没有问题。”我回答。

  接好电话线,我打了半天,就是没有通,他们不信,我就让他们自己拨一下,看看怎么样。最后是没有接通。

  “那就算了吧。”黑脸警官无可奈何地说。

  我们又在沙发上坐下。

  “我们决定让你回北京坐牢,希望你以后不要帮助国外客人诈骗了。”他其实早就有了准备。

  此时我到是感到不对劲了,也没有反驳他的话。

  “你就去准备一下,今天或者明天就启程。”他接着说。

  在回号子的路上,恰好是李干部值班,我跟他讲了我的情况。并且,希望他能够同张律师联系一下,我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要送我回到北京吗这里的事情是了结了吗我开始疑惑不解。

  李干部答应我马上跟张律师联系上。

  号子里的人都为我高兴,猜测为什么要给我送回北京,他们将怎样给我送回北京。

  “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一般是不可能这边的公安局给送过去的。”小宫分析道。

  “北京人,就要走了,我觉得失去了一个好老大。”双喜对我说。

  “北京人,我真的舍不得你走,你一走,我好像就心里没有底了似的。”小徐更加感到遗憾。

  确实小徐和老茂都舍不得我走,我在这里可以帮助他们,不愿意让他们这样的老实人受苦。他们一边帮助我收拾东西一边又感叹有可能见不到我了,我劝他们不要难过,我会来看他们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给他们写信的。小徐拿出自己的一条旧的秋裤,拆开后给我缝了一个布袋,我把我的准备坐牢的衣服全部放了进去,另外把书也都装好,将菜牌子交给小宫保管。看着我的东西,我忽然产生了一种不该依恋的感觉,毕竟七个月的时间,我刚刚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熟悉了这厚厚的铺板,熟悉了平时的每件事情,但是这里毕竟是看守所不是外面的家里和办公室。我将离开这里,到北京去继续我的坐牢,命运如何,我并不清楚。但是那里毕竟是我的家乡,我能够很容易地听到家里的消息,也许家里人会托人设法帮助我。

  中午,我更加不想睡觉,脑子里既是空荡荡的,又好像塞满了东西,像一团乱麻,无法理清楚。

  李干部过来告诉我,张律师说在明天下午才能来,对此我感到很是失望,等她来的时候,我可能早就走了。李干部看出我的心思,他说,我今晚不会走。我多么想同律师见个面,可是总是这么不凑巧。这里的案子不了结,最终还将是后患。

  李干部又过来告诉我,张律师同公安局的人联系了一下,说是我是被押解到北京的,并且是北京来人接我的。她还说我在这里的案子到此结束了,就算是了结。

  李干部第三次跑过来,将我在大帐上的三百多元钱转交给我。看来我真的要走了。

  李干部第四次跑过来,说我要立即押解到北京,马上走。

  我走了,事情太急了,我都没有来得及同号子里的人话别,也没有将我的地址抄写给小徐和老茂他们。我匆匆地提着东西走出号子,又到李干部的办公室将我存放在那里的书取出来,装好。

  “李干部,我能够到一号跟老兆和小蔡打个招呼,告别以下吗”我向李干部要求道,毕竟他们对我都是不错的。

  “嗯,”他基本同意,但突然他又对我说:“算了吧,我到时候转告他们就是。”

  我没有坚持我的想法,随着他走到值班室办手续。这时我才看到,我的周围都围满了人,有看守所的所长和副所长,有黑脸警官,还有一个是上次来提审过我的北京的警官。他向我笑了笑。

  “在这个上面签字按一个手印。”李干部填好从看守所释放的表,让我在底下签字。

  我被戴上手铐,随着北京警官走到外面院子里停的车前,乘车一直奔向当地的公安局,黑脸警官一直陪着。

  天是阴沉沉的,不时下着雨。离开了,这个曾经让我心惊肉跳的地方,离开那些可悲又可爱的人们,我祝他们能够好运在身,今后能够痛改前非。我更加感到从此就离开了教育我的李干部,虽然我没有跟他更多地谈论我自己的事情,但是他是相信我的,他是那么无私地帮助我,用他的那颗火热的心温暖着我的心扉,他是平凡的,但是他又是伟大的,因为在他的周围有着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也有着悔恨无比的泪水,他总是报着那么平常的心态教育我们,使我们深挖犯罪的根源和危害程度,要求我们能够改邪归正,重新做人。我走了,我只是要说,我谢谢您,李干部

  第二部墙第六十七章

  来到了黑脸警官的办公室,我看到了q公司的小孔。我真的不知道讲什么好,只好是内心里说了声:“对不起这种情况不是我愿意发生的。”我看到他几次想要同我争执几句,但是都被北京警官给挡了回去。

  “晓升,你坐下吧。”北京警官对我说。

  “谢谢。”我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在这里宣布你因合同诈骗被刑拘。请签字吧。”他递给我刑拘证。

  “我这怎么是诈骗呢”但是我还是签了字,我非常坦然,更加相信我能够解释清楚我的事,我肯定不是在诈骗,纯粹是由于我突然被抓和办公室突然被封,造成了我正在生产的货全部出现停止状态。

  “我们还是做一下简单的笔录。”北京警官说。

  “好吧。”我没有任何反映地说。

  “姓名”

  “晓升。”

  “年龄”

  “三十九岁。”

  “政治面目”

  “群众。”

  “家庭住址”

  我将身份证上的地址说了一遍。

  “有没有前科”

  “这次算不算”我问他。

  “当然算了。”

  “涉嫌诈骗于去年逮捕并在今年到了检察院,四月份被退回公安局。”

  “好了,就简单地到这里,详细的情况到北京后再提审。”他放下笔。

  我能说什么呢如果像我这样的正常的业务出现的问题也叫做诈骗的话,那么真是无法分清出经济纠纷和犯罪了。

  “我们一起吃点饭吧,走吧,一起去。”北京警官对黑脸警官说。

  我们就这样又去吃了晚饭,七个月来第一次喝了点儿啤酒。

  “在里面,吃的是什么”北京警官问我。

  “是米饭,同北京不一样。”我回答,“在里面吃不着肉,当然有钱就好一些。”

  “那就多吃点儿肉吧。”他给我捡过来。

  我的一只手被铐在椅子上,所以不太方便。

  我感到非常的拘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也许是有些自卑的感觉,宁愿自己在一边吃碗米饭或面条。

  简单地吃完饭,我们又回到黑脸警官的办公室,离火车开的时间还早,北京警官就建议我们几个打拱猪。这纯粹是北京的玩法,我感到非常的熟悉和亲切。离开北京的时间真是太长了,我好像都变了一个人似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行坐上黑脸警官的车,到了火车站。天空下起了雨,难道老天也在为我感到悲哀吗

  我的大小包动西也是不少。

  上车后,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由列车长帮助调换了四个硬卧,我是在押人员,所以不管我是否有心要逃跑,他们都是分别二十四小时看着我,我上了中铺,手依然被铐在床拦上。

  列车急速行驶着,这回是从南方向北京的方向而去。我蒙蒙笼笼地闭着眼,想极力地休息一下,但是我却睡不着。白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使我都没有来得及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就上了北去的火车。我感到我的心都处在麻木的状态,没有任何的感觉。去北京怎么办呢我不清楚,虽然我是从北京看守所出来的,但是那毕竟是行政拘留号子,现在我要去的是刑拘号子,肯定是不一样的,我同样也要等待着号子里的新的考验。但是现在的我,对号子里的事情了解了很多,我知道怎样来应付可能发生的事。我身上还有几百元钱,这就可能是我的救命稻草。另外我也同样做好了思想上的准备,不可能把在北京的时候想象得太好。

  对于q公司的事,我相信我自己肯定能够解释清楚的,他们的资金的确是用在业务上,我没有为自己的贪图享受而花费掉他们的钱,而且他们如果继续出货的话,完全可能不会出现更多的问题的。现在的结论是他们没有出货,但是为什么工厂牛厂长还在说货全部出了呢通过谁出的货呢货款又到哪里去了呢这些都是问题,我在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睡衣套的定单是显而易见的,天津工厂肯定是起诉了北京铁马公司,他仅仅是针对后者不付款呢,还是另外有什么别的问题如果q公司继续同工厂做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没有同工厂直接做呢

  列车还在急驶着,外面的灯火一晃就过去了,而且晃过去的速度是那么的快。我的命运也是如此,人在向前奔跑,但是我的过去的事就一点一点地作为历史,这个历史让我去思考和回味。我的未来是什么,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去面对,一定要认真地对待一切即将发生的事情。要回北京了,我没有任何的兴奋的地方,相信我的脸色也还是非常忧郁阴沉。

  “别想那么多,事情归事情,出了事也是没有办法的。”北京警官对我说。

  这时天已经亮了。

  “口袋里还装着这么多的书干吗”他继续问我。

  “我买的法律上的书。”我回答。

  “看来是有备而来呀,我就最感兴趣探讨的人。”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你把我们公司可弄惨了。”小孔这时对我说。

  “我只能说是对不起你们公司,也是对不起你。”我还是那句话,这些都不是我意愿。

  “你看一看,这个清单里是不是都是你的东西”北京警官递给我一个x市公安局扣押我的办公室和家里东西的清单。

  “这里面好象还差我的传真机c手机cbp机和打字机。”我非常认真地这么说。

  “可是你看我们已经签字了,你追究就没有什么意义。”他是这样回答我。

  我能够说什么,我反正到北京也要继续坐牢,也不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就没有在说什么,因为我过于较真,对我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又躺着,想着,然而我的结论却是这样的,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我自己为什么要有这么一个结论:我的一生就跟做梦似的,但是梦和现实之间又差在什么地方呢,其实梦就是现实,现实也就是我的梦,关键是我怎么能够如梦初醒。我是一个时代的幸运人,也是这个时代的破落者。在我最为困难的时候,我开始思考我的过去c现在和未来,我非常清楚做梦对一个人来讲是一件好事,只有追随自己的梦幻,才可能求得现实的存在。

  新的一天就在火车上开始,眼前的困难也将是困难重重,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告诉我,晓升,勇敢一些,走到哪里都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做一个出类拔萃的人。

  第三部梦第一章

  火车快要到站了。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北京。

  坐在火车上,我的心情是那么的激动,同时又是那么的恐慌。

  激动的是我在皖南看守所历经七个多月的牢狱生活,今天我终于回到了北京。不论以后如何,我毕竟逃脱了那个小地方的束缚,回到了我所熟悉的环境里。这次回来,我没有依靠任何的关系门路,也没有依靠朋友和家里人的顶力帮助。我是幸运地回来的。正如北京警官对我说的那样,我的回来,并不是因为我是什么人物,而是因为q公司的款项。我在被抓之前,收了q公司的八十多万的定金,准备做货出口的,但是我在火车上,却了解到q公司根本没有出口这些货,这就意味着他们根本就没有继续做下去。那么做好的货让谁出去了呢单纯的香港黄先生是无法做到的。

  恐慌的是我虽然回来了,但是我还要接受当地公安局的审查。另外我还要到北京的号子里接受号子里的考验。对此我知道得不多。尽管我曾经在那里关押了四天,但是那只是临时的羁押。到底在刑拘号子里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实在是不知道。还是那句话,我不想被无辜地挨打,更不想重新来一遍皖南的过程。但愿我这个当地人会好过些。

  望着火车窗外,看到我熟悉的街道和高楼林立的景象,我的心开始扑扑地跳,心情反而不能平静下来。虽然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但我好似觉得首都变化了许多。街道上的熙熙攘攘的人流,五彩缤纷的的广告,夏天人们各种各样的服饰,还有那灰蒙蒙的天空,穿梭不息的车辆,都使我倍感亲切。我的唯一的感觉就是我离我的亲人们近了。

  “警官,您了解号子里的情况吗”我试探地也是有点儿忐忑不安地问对面坐着的北京警官。

  “对不起,我不太了解号子里的事。”北京警官就是这样简单地说。“不过,我们可以跟看守所说一下,让他们跟号子里打个招呼。”

  “谢谢。”这个就够了,我对此已经非常感激。

  我不可能向别人提出更多的要求,自己很清楚地知道我自己现在的身份。或许我自己太悲观的原因,我始终不能摆脱我在坐牢的阴影,事实上也是如此,我所面对的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执行者,我正好是他们的另一面,在押人员,在过去就是犯人。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有什么意思,反正我已经从那么小的城市的看守所走过来,回到自己的家乡坐牢,相信会好些的。在北京这么好环境的看守所里,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况且我记得我在的那四天里,天天就是坐在那里静静思过,不可能轻易打人的,如果一打人,管教们就可以从监视器中看到号子里的情况。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毕竟是在北京,总是会好的。

  北京站到了,列车停了下来。北京警官又将一件衣服盖住我的戴着手铐的手,跟随着出站的人流走出了北京站。车站外面已经有一辆警车在那里等候,我被押上汽车,到了公安局办完手续,就又被送到看守所。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在火车上的时候,北京警官让我跟家里人通了电话,简单地告诉我父亲,我已经回到北京,请他转告阿红,因为阿红到底住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也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可以联系她。我真的好想她和我的孩子。

  外面的空气是灼热的,地面刚刚开始降温。从开着空调的汽车里出来,迎面就是一股热浪,使我没有办法一下子适应。我提着我的衣物,蹲在看守所高大铁门前的黄线外,这里是不能站着的。北京警官办完交接手续,我才被叫站起来,跟着他们走进看守所里面。我穿过过道,例行公事地通过安全检查门,到了更衣室,穿上统一的号服,正值六月的天气,所以号服也换成短裤和背心,其他的衣物就是不让带进去,我只好带了块香皂。去年来这里的时候,我是换上的长裤和长袖上衣。

  我还有些不习惯,空调的凉气,使我浑身立即起了鸡皮疙瘩,不禁打了一下哆嗦。

  “我能够带书进去吗”我问管教。

  “不行。”他简单地回答。

  我还是那种想法,就是在号子里,我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和机会多看一些书,不愿荒废时间。只是可惜这里不让我带书进去。我过去一直拼命地工作,所以习惯了紧张的节奏,一下子闲在下来,我就不知道干什么好。后来我下定决心,在号子里多看一些文学作品和法律方面的书,丰富自己的知识。确实我好久没有静下心来看书了。

  “买被子吗”管教问我。

  “是的,我要买。”我赶紧回答。我吸取在皖南看守所由于没有被褥造成的尴尬局面的教训。没有被褥,在号子里是非常不方便的。

  “有没有病”管教又问我。

  “没有。”我说。

  “好吧,跟我走。”管教站起来。我跟着他走出更衣室。

  在过道上,我看到北京警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的嘴嘟囔了一下,自己好像听见说了声谢谢之类的话,但是我想他肯定是听不见的。他却似乎看出我的谢意,向我挥了挥手,示意让我赶紧进去。

  我领了洗漱用品和被子,跟着管教向里面走去。地面很干净,也很滑,散发着医院里才有的那种来苏水的味,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免得自己滑倒后出洋相,受到管教的指责。

  四筒三所人最少,我就给安排到了这里。站在外面,我看到里面的在押人员,一个个都整齐地坐在铺板上看电视。号头站在门前,托起铁栅栏门的大铁锁,管教打开了门。

  “这是哥们的关系,不要打他。”管教对号头说。看来他们确实是跟看守所讲了。

  “报告管教,我们不会打他的。”号头回答。

  铁门关上。我还是那样抱着被褥走到屋子的里面,等待老大的安排。

  老大的年龄看起来与我差不多,这回我可以戴着眼镜进来,因此我可以看清楚他的脸。他的脸色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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