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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般地打转。看着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的伊琳娜一家,沉默的伊琳娜,还有她哭泣着的妈妈,我不知如何是好。让她也受受苦吧,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还记得四年前,他们带走爸爸时我们家的情况。我早上醒来,对发生过的一切一无所知。

  我记得奶奶进来问我:”你爸爸被捕了,你还想去学校吗”

  ”不,”我回答,接着在她走后开始嚎啕大哭。

  然后我的心里开始对那个胆敢把我爸爸从我身边带走的人充满了怒火与恶意。

  现在,他们又带走了伊琳娜的爸爸,毁坏了她的幸福与安宁,彻底毁坏了她的生活,毁了对她来说重要的一切。爸爸被捕前,我们家也过得很不错,但是后来,我们仿佛从天堂跌入了贫穷未知的深渊。而那些早上还吃着黄油喝着咖啡的人们一旦被送到遥远的瑟克特夫卡尔镇,送到北边的小镇政府牢狱系统的主要中心之一,他们也会失去一切伊琳娜会继续做功课,把恐惧埋在心底

  我在房里咬牙切齿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来对自己说:”不过伊琳娜的妈妈是不会出去工作的。”我妈妈工作过,但伊琳娜的妈妈不会去工作。她在三年内会苍老了十岁,她无法工作。那伊琳娜呢和父亲分离三年会让她不再爱他吗我那时就不再爱我的爸爸了,花了好长时间才又习惯了他的存在,那时和他说话,就当跟陌生人说话一样。

  第19节:我要活着19

  昨天我做了个噩梦,不能完整地回忆起来,有一个片段却牢牢地记住了:即便在我还熟睡的时候,也觉得有些部分相当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熟在哪里。记得有个上半身没穿衣服的男人,他好像长得很英俊,在和某人搏斗,身体因为痛苦而扭曲,另一个男人把他抓住,拿枪对着他的胸口,枪口压得很紧,都能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一阵强烈的厌恶感顿时袭来,我开始犯恶心

  尼娜早在11月初就指责好朋友因胆小而不愿在她面前提及警方搜查,认定伊琳娜害怕自己与尼娜的友谊会使父亲遭到牵连被捕,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一切最终成为了现实。

  1933年2月6日

  我一直在翻看以前写的日记。以前觉得很有意思的事现在好像看上去傻乎乎的。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快真叫人不敢相信。

  1933年2月13日

  时间啊时间我愿付一切代价让时间过得慢些。有时候躺在床上看着时钟的黑色指针无情地转动,就想:”要是时间能停下来就好了。”但是不可能,时间没有停息,毫不懈怠地向前走着一两个月前,在我还对廖夫卡很感兴趣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时钟的指针在奔跑。我在某种漩涡里飞快向前,没有时间或钟表的概念。时光飞逝,所留下的只有一段模糊c愉快的记忆。

  但是现在我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每当遇到廖夫卡或是一节课接着一节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时,心里已经感觉不到曾有的激动,这真让我有些失望。我仍会不时朝他的方向望望,却不会看很久了。他的脸一转向我,我就立刻转头。总体来说,我的心理状况现在还过得去。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对学习有了热情,一点儿也不夸张,现在连一分钟空闲都没有。就是学习,学习,有时还看看书,从来不出去,对周围发生的事毫无兴趣。

  有时候真想踏入无边无际的雪境,消失在一片白色的雪绒花中,在大自然里迈步前进,尽情享受。但真是没有时间。最近,我开始不再对未来抱有任何指望,没有什么憧憬,也绝对不会思考什么。只是有时做做”白日梦”。这种感觉很特别:我常常被完全带到另一个世界,当然了,是未来的某个世界。以前,在还小的时候,我把这种梦叫做”游戏”,可现在却什么也不叫了。

  1933年2月15日

  最近在读莱蒙托夫的传记通常,我每次读作家的传记时,最先找的就是他和我之间明显的共同特征。一旦找到一丁点儿相同之处极少发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特别高兴,好像这样我就更有希望成为一位作家了。

  可我仍然不知道如何写作。连一篇像样的东西也写不出来,那么写作究竟需要怎么样的一种天分我怎么连一篇像样的作品也写不出来呢我得思量每个字词。这样下去能写出多少东西有时候觉得这种天分会随着人的成长而自然产生,而且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写了。但是,莱蒙托夫13岁才开始写作,照样写得很好。

  第20节:我要活着20

  真是怪事,我好像在为别人,而不是为自己写日记,还常常害怕写下些不该写的东西。我想尽办法抑制住这种感觉,但是不管用。感觉通常是不守规矩的坏东西:你说向东,它偏向西。学校里没什么特别的新鲜事。我还是围着廖夫卡转,自然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昨天课间休息时,我一个人站在取暖器边。廖夫卡从教室里走出来,经过我身旁时,他看着我,问:”尼娜,暖和吗”

  ”嗯,”我回答。他走开时,我惊喜地发现,有时候,有他在身边,我也能感觉到相同的暖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

  不过廖夫卡比我小这件事真叫人苦恼。当然了,这只是愚蠢的自尊心在作祟,但还是怪不好意思的,不是吗我竟然让这个小男孩和我平起平坐,毕竟自己现在已经老大不小了。

  1933年2月24日

  距上次写日记到现在,我想了很多,也有过各样的感受。有几次真想马上写下来,但这让人讨厌的时间竟然一点儿空也没有。现在再写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变得越来越含蓄,也不爱交流了。这是好还是坏呢不再和家里人说笑,慢慢让自己和他们隔离。活着,却好像在沉睡中,平和而安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当然,也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但是我的内心仍有感受,时常会相当强烈。他们所说的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指的是什么呢我说我没有内心世界的时候一定是弄错了。那内心世界和内心感受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心真是怪东西不论什么境况都会存在希望。就算看上去像是一无所有了,在内心的某个角落,某个地方,希望还是被一点点唤起,然后慢慢变大,直到完全填满你的心。我最近就经历过几次希望毁灭又复活的过程。希望特别是长久以来怀着的希望突然消失,是多么心痛的事。心会感到异乎寻常的空虚和疲惫。

  第一次是发生在学校,和廖夫卡有关我原本期待着他能爱多么滑稽的一个字眼我,希望顿时都落了空。就在画画的时候,我可能做了什么让男生们觉得可笑的事,他们开始嘲笑我,然后开始大叫:”傻瓜。”我甚至觉得我也听到廖夫卡叫了”斜眼”我羞得脸一直红到脖子根,虽然还是平静地继续画画,心里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坍塌了。那时刻真叫人伤心

  当然啦,我的心情现在又恢复了平静,不过要是说自己已经痊愈了,那绝对是自己欺骗自己。但是最近所经历的最大失望是不再深信我的文学天赋,不再相信这些年支持我写下去的动力。我没天分,现如今除了不能言表的痛苦与空虚外什么也没有。这就是为什么我难过地低语,一遍又一遍:”生活,在你冷眼相对时,是个多么空虚愚蠢的东西。”[改编自莱蒙托夫的话,这是尼娜常在日记里重复的话]。

  第21节:我要活着21

  1933年3月12日

  空气里有春天的味道。每一阵风里都带着春的气息。每一丝空气的流动都有新鲜与年轻的意味。春天它总是无声无息,悄悄地出现,它温热的呼吸很少真正接近我们。昨天雪融化了,阳光早已变得温暖,路上有雪融后留下的条条黑色湿印。春天已经渗入我心,正在以难以抵制的魅力诱惑着我:”去远方走走吧,”到森林和开阔的田野里去。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我在整理纸片时,看到自己写的关于去年在麻雀山的一次散步的经历,还写了些其他东西。一瞬间好想再提笔写点儿什么,那念头急切得叫人无法承受。这一切真的都是自欺吗我真的一点儿天分也没有和我同龄的人一旦想要写作,真有人能轻而易举就各种主题写出一大堆东西来吗

  1933年3月18日

  ”生活,心存希望”,我的座右铭这是怎么了都完结了,我不再相信这句话了。不相信也不想再相信了。

  1933年3月24日

  寒假过了大半一切都很无聊c很愚蠢也很枯燥。生活是什么我心里怀着一种奇怪而不快的感觉走来走去,每五分钟自问一次:”生活是什么有个答案正中要害:生活是一场空虚愚蠢的玩笑。”说得倒容易,不知怎的,我不愿意相信生活就是一场玩笑,还是场愚蠢的玩笑。

  昨天傍晚,我走在路边,看着微蓝的暮色,听着大街上的保姆们尖声叫唤着孩子,看着高大的房子和身边疾步掠过的人们的黑色身影,不禁想:”哎,生活是什么呢”无非就是逛商店,对着小孩叫嚷。他们为什么建造了那些房子,那条路又为什么铺设得那么好[尼娜显然走在一条收入颇丰的官员们居住区的路上]

  热妮娅和莉莉娅坐在她们的房间里唱歌,我好长时间都在走廊里来回地走动,听着她们的歌声,接着进了屋,坐在窗边。一阵阵清新的空气时不时从开着的小天窗里吹进来,阳光照进屋子,花儿在热妮娅的后背投下了黑色c颤抖的影子。我一边听她们歌唱,一边站了起来,看着热妮娅棕色的无袖短裙和柔和的影子,心里带着奇怪的不安,暗想:”生活是什么”

  他们拒绝给爸爸通行证。我气极了。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内心充满了愤怒,无助的愤怒。我开始哭了起来,一边咒骂一边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决心一定要把那帮子禽兽干掉。听上去有点儿幼稚可笑,但我没在开玩笑。一连几天,睡觉的时候好几个小时都梦到自己想办法把他们干掉。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伟大的俄国与俄国人民已经落入了某个堕落的恶人手里。这一切又怎么可能俄国,这几个世纪来一直为自由斗争并且赢得胜利的国家,却突然甘为奴隶。我在愤恨中捏紧了拳头。他该死字迹不清越早越好。我必须得为我和爸爸报仇字迹不清杀字迹不清。

  第22节:我要活着22

  那一天,爸爸正在等待命运的裁决,我不能坐在家里干等,于是就穿上外套走到外面。空气潮湿,黑暗的街道被包裹在寒冷的雾气中。偶尔雾中会出现缺口一时间你能把物体的形状分辨清楚,过一会儿一切又被雾蒙住变得不清晰了。时不时有灰色c模糊的人影在雾中穿来穿去,接着消失在黑暗中。我厌恶地盯着这阴沉的灰雾,就在那时第一次开始想这个问题:”生活是什么”命运有时很残酷。

  尼娜此处提到的是爸爸通行证里的莫斯科居住许可证。他刚从西伯利亚的第一次流放中归来。没有通行证,他就必须得在十天内离开莫斯科。城市居民拥有允许他们住在城市的许可证,这是为了控制城市人口过于拥挤的一种尝试,同时也是逐出”不受欢迎分子”的一种方式,显然,尼娜的反革命父亲就是其中的一员。这篇日记中字迹模糊之处都是被尼娜删去的字句。1935年8月,尼娜的妈妈偷偷读完她的日记后提醒她小心为妙,于是尼娜将一些敏感的字词删去。尼娜对父亲的担心使她有了这场夸大其词的咒骂。但是内务人民委员会的下划线表明,这些空洞的气话被看作是要刺杀斯大林的一种文字威胁,是严重的罪行。

  1933年3月29日

  全完了,爸爸走了。就在今天早上。他去了哪里呢我不敢写下来:被房子里的墙看见也会打小报告。爸爸不和我们在一起了。他去了哪里又有什么区别爸爸走了瞎了一只眼,带着病走了我却坐在这里写着日记。

  由于在日记中没有其他关于尼娜父亲的病或是一只眼失明的提及,很难确定那是因什么而起的。

  晚上

  大概5点,就在我坐在奶奶房间里看书的时候,爸爸又回来了。和最近几次一样,我探究地看了他一眼,问:”进展怎么样”通常就不再问下去了。问了又有什么意义最近几天,我越来越爱我的爸爸,以前并不怎么在乎他。但是他们拒签了他的通行证,也就是说,他们命令他在十天之内必须离开莫斯科,所以我对爸爸的感觉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像爱一个有思想c有目标c忠实坚持自己立场c不为更加简单舒适的生活所动的人一样地爱着他。最近,爸爸变得面黄肌瘦,开始有很多皱纹凸显在他那张严肃忧虑的脸上。

  1933年3月30日

  昨天,我没耐心写下想说的一切,现在简单写一下吧。爸爸去了民兵部队,想知道医生开的证明能不能让他在莫斯科多待两天。我们迫不及待地等着他回来,一个小时过去了,爸爸没回来,接着又过了半小时,我们都觉得,如果他被拒绝了,肯定会直接去找在上班的妈妈。索尼娅姑妈不停地向窗外张望,紧张地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奶奶躺着,偶尔瞥一眼钟。想着爸爸会回来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是希望是人的天性,正如其他人一样,我也怀着希望。

  第23节:我要活着23

  大约8点的时候,有人开了门。我停下阅读,抬起头,仔细地听着。是爸爸吗这次,希望没有欺骗我。我继续装着看书,专心地听着爸爸的脚步声,当门缓缓地打开时,我的脸颊烧了起来,感觉到自己因为高兴而慢慢变得满面通红。延迟的两天虽然微不足道,却让我高兴极了。

  爸爸微笑着坐下来,心情愉快。各种琐碎的问题开始了。

  ”你终于回来了,”奶奶说,”我觉得我的心脏快不行了。至少在没睡着以前是这样,但是现在”她的声音颤抖,声调高的时候变得结结巴巴。奶奶哭了起来,倒在床上抽泣着。爸爸开始安慰奶奶。索尼娅姑妈也掉了几滴眼泪。

  我看了爸爸一眼。他的脸色不再忧虑,表情却更像是一个困惑的微笑。他有些尴尬,眼里有像泪花一样的东西在闪着光。我说了些责备他的话,惊奇于自己的声音,每说一个词都会哽咽,好像有东西堵在喉咙里似的,我得努力才能把词说出来。

  后来,热妮娅和莉莉娅来了,紧随着来到的是安德烈拉沙科。他是个大腹便便c健康强壮的男人,结实轻快的大腿裹在紧身裤里,还长着一张忠厚善良的宽脸。我以前不喜欢他,觉得他真是笨拙,他笨重的身躯和那张无动于衷c自我满足的脸都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我从来都不把他当作健全的人看待,看着就觉得讨厌。看着他,就像看着某个恶心的爬行动物一样令人作呕。但是革命开始时,就连我对他的感觉也变了。我开始把他当作一个比什么都来得重要的革命者。就和爸爸一样。

  我现在正在看安娜卡列尼娜这本书,印象很深刻。托尔斯泰是个真正的艺术家,用如此的灵活与技巧去描述人们以及他们的经历,尤其是,他写得那么真实。其实两三年前,我就看过这本书,只是没看完就放弃了,那时还不懂的地方现在对我来说已一目了然了。我甚至还把有些片段重读了两三遍。

  安德烈拉沙科是一位左翼社会主义革命家,也是蚁丘工人合作社的成员。他于1929年和尼娜的父亲一起被捕流放。在流放结束后,回到了莫斯科。小说安娜卡列尼娜的同名女主角因恋爱不幸而卧轨自杀。不难看出这本书为何会对尼娜留下深刻的印象。

  1933年3月31日

  明天开学。我知道这最后一个学期的学习会有多难。真想被催眠,那样就不会分神了。至少能有一段时间像架机器一样走来走去,读书,不需要其他任何东西。这样就感觉两个月会飞快地过去,接着,接着接着就是无尽的幸福生活。我会完全忘了学校和学习这码事。

  今天,爸爸又得去一次民兵部队,他们会给他一个答复。索菲亚姑妈会和爸爸一起去,还有诺斯科娃,一个非常令人愉快的女性,一点儿也不矫揉造作,她是索尼娅姑妈的好朋友,也是莫斯科苏维埃的一位成员。爸爸开玩笑说她们已经罩着他了。她们认识民兵部队里的人,有了这个人的帮忙,爸爸就有希望获得一段极短的暂住期。在第一次愤怒与绝望的爆发之后,每个人现在都多少平静了一些。

  第24节:我要活着24

  家里的一切几乎都恢复了正常,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爸爸一直在晚上工作,白天读读报,在房里转来转去,出门一会儿又回来。我们不再和他吵架了,那些过去常常发生在我们之间的鸡毛蒜皮的争吵不再有了。正是因为这个,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变得爱做作业了,只有在真的做得够烦的时候,才会时不时闷闷不乐。

  现在爸爸又出门了。”好了,再见,尼娜,我们也许再也见不上面了”他最后对我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关于如何照顾植物的话就走了,但是爸爸说他们可能会让他延期五天。如果爸爸也是这么盼望的话,那就非同一般了。我终究还是爱着爸爸的,也喜欢这样一种爱的感觉,尽管我一度曾怀疑过。这些疑惑让我的心里很不好受。

  尼娜的父亲最后去了莫扎斯克地区的麻芬布洛德镇生活工作,那是离莫斯科不远的一个偏僻小镇,与隔离区相距10公里,是众多流放者居住的地方。

  1933年4月30日

  广播电台在放着各种不同的舞曲。我想象着金碧辉煌的大厅c泛出柔光的镜子c拼花地板还有快速转圈的舞伴们

  1933年5月1日

  今天没去游行。以前的”五一”,没有一天是待在家里的。但是没有事情是一成不变的,我也改掉了以前的许多旧习。以往的”五一”我一直是和妈妈一起出去的,但是现在她得去莫扎斯克和爸爸一起过节,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真是没劲死了妈妈不在这里,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毫无意义了。我觉得特别凄惨。

  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整个城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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