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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罚你和我对唱。”

  三少爷连连摇头:“不行,我听行,唱不行,只是个票友。”

  女人怂恿他:“你行,哪个票友都能唱几口。”

  三少爷有些跃跃欲试,眼里重现出光彩。

  女人说:“你唱李彦荣,我唱裴秀英。”

  三少爷说:“依你,唱就唱,不信唱不好还唱不孬。”

  女人笑笑,说:“那你就下炕来。”

  三少爷下了炕,与女人站了对面,他问道:“咱从哪开头唱”

  女人说:“从夫妻相认唱。”

  三少爷唱:

  猛抬头,将眼睁

  打量夫人裴秀英

  外穿色衣内穿孝

  千里寻夫进京城

  家中灾难压头顶

  千斤重担她担承

  亡母灵前她行孝

  南监探望亲弟兄

  受尽折磨为了我

  妻前跪下了旧书生

  三少爷唱毕道白:

  夫人,夫人我这厢跪下了

  三少爷忽然矮了半截,原来真的给女人跪下了。

  女人手足无措,慌不成声:“三少爷,快,快起来,这是演戏,哪能真跪呢。”

  三少爷不起,仰脸向上盯着女人的脸,眼光痴痴。

  女人说:“三少爷再不起来可折杀我了。”

  三少爷一下子抱住女人的腿,颤声说道:“我想”

  “你想啥”

  “和你那事。”

  “天”女人在心里叫了声。几天来一直惧怕的事情终于来到当面,她一时懵了,两眼瞪得圆圆。

  三少爷把她的腿匝得有些疼。

  三少爷又把脸贴在她两腿间。她觉出一阵阵热气灼肌肤。

  三少爷又探手向上按在她的胸口。

  “咱上炕”三少爷忽地站起身把她往炕边上拥。

  她慌了。“别,别,别这样。”她极力做反抗。

  “你咋啦”三少爷停手,不解地望着她。

  “不,不能这事,这,这事不能”她语无伦次,眼光可怜巴巴。

  “为啥呢咱俩已经是夫妻。”三少爷很清醒。

  “咱不是”女人嘎然止住口。

  “咱不是”

  “咱不是讲好了一起唱戏文。”女人说。

  “唱戏文”

  “唱戏文。”

  “刚才不是唱了么”

  “没唱完。”

  “你还想往下接着唱”

  “嗯,接着唱。”

  “可你已经唱了大半夜

  “我想一直唱到天大亮。”

  “唉”三少爷无奈地叹口气,说:“那就接着唱,没想到娶个老婆戏瘾比我还要大。”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女人说。

  “好一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三少爷重新来了精神,“凭这句话今黑下我要和你好好唱几段。”

  “说唱就唱。”女人说。

  女人和三少爷重整锣鼓唱起来,她一段他一段,连唱段中间的道白也不省略,她一句他一句。

  女人:死强人,你们在朝之人,读书之辈,动不动就讲三纲五常,今天我们就来论究论究这三纲五常吧,我问你何为三纲

  三少爷: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女人:何为五常

  三少爷:仁c义c礼c智c信

  女人:五常还有何说

  三少爷:五常之内还有五典四宝。

  女人:哪五典

  三少爷:父义c母慈c兄友c弟恭c子孝。

  女人:何为四宝

  三少爷:天上有宝日月星辰;地上有宝五谷园林;国家有宝圣君良民;家中有宝孝子贤孙。

  女人:着呵,死强人。唱:

  说什么三纲和五常

  全是骗人的鬼花腔

  背主求荣世上有

  也有人贪图富贵忘爹娘

  纲与常是只许州官放大火

  不许百姓点灯光

  死强人你好好想一想

  你做了哪一纲来哪一常

  三少爷接唱:

  李彦荣急忙把错认

  谢夫人替我孝双亲

  我虽然封招为驸马

  我与皇姑还未成亲

  如今见了夫人面

  明日金殿去退婚

  豁上乌纱我不戴

  也要与你共做白发人

  我还要修本参黄贼

  革职查办郭子春

  桩桩件件按律办

  仇要报来冤要伸

  南牢救出咱兄弟

  全家团圆乐天伦

  尊声夫人你消消气

  再下跪望念一日夫妻百日恩

  三少爷又跪在女人身前。

  女人赶紧搀扶三少爷起来,可三少爷又故技重演抱住了女人的腿。女人又怕又恼,心想:看来男人不能给女人下跪,一下跪就不安好心思。她说:“三少爷,你不起来我可没法接着往下唱了。”

  三少爷仰脸说:“不唱了。”

  女人说:“咱不是商量好一直唱到天亮么”

  三少爷说:“那不行,天亮前我还有一桩要紧事得做成。”

  女人问:“啥事情”

  三少爷:“叫你闺女变妇人。”

  女人一惊:“你”

  三少爷说:“天亮以后就要去你娘家走三日。”

  女人问:“走三日咋”

  三少爷说:“走三日,有规矩。”

  “啥规矩”

  “嫁出去的闺女不能原样回。”

  “咋叫原样回”

  “春娥你明白。”

  “我不明白。”

  “那我说”

  “别说了。”

  “春娥咱上炕”

  “三少爷”

  “春娥你听我说,这事主女人,坏了规矩可要晦气一辈子。”

  “”

  “我是为了你。”

  女人深叹一口气。她已是过来人,“过门”算上这遭已经是第三回,这中间的事情她经得多见得多,三少爷说的那“规矩”她也听说过:出嫁的闺女没让男人破身再回娘家门注定往后没好日子过,这叫“路不通”。问题是三少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道花轿抬进门的就是他的妻,却不知道他大舅子双料施了个掉包计。三少爷被蒙在鼓里,可她心明如镜。

  “三少爷,这事万万使不得。”女人说。

  “咱是夫妻为啥使不得”三少爷认死理。

  “我是说”

  “你害怕”

  “我是说”

  “不要怕,男男女女都从这头一回上过。”

  “我我是说咱两个地场的规矩不一样。”女人说。

  “规矩不一样”

  “嗯,不一样。你没听新婚小两口头三夜的臊歌谣”女人问。

  三少爷摇摇头,说:“没听过,你说说。”

  “那歌谣歪,开不了口。”

  “你得说。”

  “说了臊死人。”

  “你不说立马把你抱上炕。”

  “别,我说还不行”

  “我听着。”

  “头一夜”

  “咋”

  “头一夜说说笑笑。”

  “第二夜”

  “第二夜摸摸捞捞捞字同摸意,是当地方言,即抚摸的意思。”

  “第三夜”

  “第三夜我我真的张不开嘴,不说了,不说了。”

  “第三夜干干操操那我就替你说好了。”

  女人用手捂住脸,嚷道:“三少爷真坏,你是知道的,却装样子,逼我说。”

  三少爷说:“这你就是冤枉我了,我真的不知道。不过你说了前两夜,后面也就猜到了。就像对诗,对对联,知道了韵脚,又知道了上句的意思,这下句就不难接对了。”

  “不亏三少爷是读书人。”女人说,“不过既然知道了这其中的规矩,就不可违反了。”

  三少爷说:“你是说今天是咱成亲的第二夜,不能提前干第三夜才能干的事”

  女人居高临下地朝三少爷点点头。

  三少爷说:“这么说今晚只能摸摸捞捞了,干了别的就是寅吃卯粮。”

  女人被他说笑了。

  三少爷用手拍拍女人的臀说:“好吧好吧,寅吃卯粮不行,那就按规矩办寅吃寅粮,摸摸捞捞。”

  女人哑口无言。

  依然跪在女人面前的三少爷因势利导地吃起了“寅粮”,抚摸起女人的身子,他由下而上地摸着女人的大腿c臀c腰,最后两手按在女人的胸口上,他捏捏按按c揉揉搓搓,如醉如痴地说:“多软多热乎的饽饽呀,真馋人,我要吃了”

  女人清楚自己堕入自己挖掘的陷阱里,她不知所措。她知道凡事有个道理,有个规则,既然自己说了那句让三少爷抓住不放的话,便不再有理由将三少爷拒斥,何况三少爷也确实没有错,即使他真的寅吃卯粮也没有错,因他眼里心里的女人是春娥,是他明媒正娶来的新媳妇。虽然事实有讹,但那不是他的错。所以当三少爷抓住她的胸口尽情摸揉时她浑身战栗却束手无策。这一刻她羞愧难当,觉得自己所遭受的是一种报应,是对自己参与双料春爷骗局的报应。

  三少爷已站起开始解女人的衣扣。对于他这不是熟练的操作,何况女人又执意不肯配合。女人斜襟嫁衣于腋下处的扣子非常难解,这一颗扣子就几乎令他望而却步,后面的事情便举一反三,解开了外面的大红缎子嫁衣又解开了里面的软缎衬袄。这时他的手就摸在了女人光滑如水的前胸上。

  女人又急又羞,兀地打了三少爷一个嘴巴,把三少爷打得僵硬。

  女人的眼泪哗哗流下,哽咽说:“三少爷你听我往下唱,不唱得戏终曲了誓不休。”

  女人唱:

  小奴家两眼泪纷纷

  骂声强人听原因

  待说强人你为天

  为天不能主浮沉

  待说强人你为地

  为地不长好苗林

  待说强人你为君

  为君不能掌乾坤

  待说强人你为官

  为官不能为黎民

  待说强人你为父

  为父不能育子孙

  待说强人你为子

  为子不能孝双亲

  待说强人你为夫

  为夫不能养妻身

  我看你,天不天,地不地

  君不君,臣不臣

  官不官,民不民

  父不父,子不子

  儿不儿来孙不孙

  三少爷听毕脸色苍白,像做错事的孩子嗫嚅说:“我知道你是在骂我,骂我是废人。”

  女人却不理会,她转向窗子看看,窗纸已经大白。她长长吁了口气,又转向三少爷说:“三少爷你向外面看一看。”

  三少爷就往窗上看。

  “你看见啥了”女人问。

  “天亮了。”三少爷说。

  “天亮了。”女人说。

  “呵,天亮了”三少爷说,声很高,像是在欢呼。

  “天亮了,我累了,我困了,我要睡觉了”女人声音沙哑地说,捂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要是往天他接着会像一个纸人般落在地上,立刻便熟睡了。这时三少爷却毫无睡意,精神抖擞,他明白自己已好了病,是这新娶的媳妇唱好了自己的病。他一步一高跳到窗前面,砰地一声推开了窗。这时他愣了,他看见院子里站了密密麻麻的人,有他爹,有他妈,有他哥,有他嫂,还有伙计丫环一干人

  他不知满家人和他一样听了一夜的戏。

  7

  当日女人和姜家三少爷一起去酒馆双料春爷家“走三日”,一切又是出奇的顺利。酒宴间真假春娥再次被调了包。三少爷本来便是个做事情不很经心的读书人,何况又喝得醉眼惺忪,出去的女人和进来的女人他一点也没有看出破绽。于家小小姐就这么从从容容成了姜家三少奶奶,而女人又归于昔日二爷的新夫人。

  女人见到双料春爷是在傍晚时分,那时三少爷已与三少奶奶春娥双双离开了酒馆镇。双料春爷把女人奉若上宾,又是斟茶又是看座,眉眼间都透出喜色,他对女人说他是个感恩知报的人,从今往后无论有什么事他都有求必应。女人却只想着一桩事,她说道:“请让我和我夫君走。”

  双料春爷摇了摇头。

  女人再次与双料春爷碰面是当日夜晚,女人被下人带到双料春爷的寝室。屋当中已摆上了酒宴,双料春爷见女人来赶紧起身请女人入席,女人满腹狐疑,冷冷地盯着双料春爷。

  “请坐呵,这是专为你设的感谢宴。”双料春爷说。

  “不用谢。”女人不肯入席。

  “这是哪里话,你帮了这么大的忙咋不让我谢”双料春爷说。

  “咱们是交易。”女人说。

  “是交易”

  “咱讲定我冲喜回来你就放我和我夫君走。”女人说。

  “这个么我咋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呢”双料春爷满脸极力回想状。

  “你,想赖帐”女人极惊骇。

  “我春爷向来守信义,不赖帐,只是我的记性差,事情一过去就记不住。”双料春爷说:“不过,我这人不认空口白话认字据,你要是能拿出字据来,我兑现。”

  女人气得浑身抖。

  “咱喝酒。”双料春爷说。

  “放我和我夫君走”女人说。

  “咱喝酒。”双料春爷说。

  “放我和我夫君走”女人说。

  “你夫君你是说那个强盗头二爷么”双料春爷问。

  “是二爷。”

  “那二爷已经”

  “二爷咋”女人两眼瞪得圆。

  “那二爷已经被官兵带走了。”双料春爷说,“纸里包不住火,你到姜家的第二天,官府就来把他抓走了。”

  “他,他现在在哪里”

  “他死了。”

  “天”

  “他在半途上要逃走,被官兵追上乱刀砍死了。”双料春爷如实说。

  女人两眼一闭,直挺挺地倒在地。

  其实这一切都始料不及,即使双料春爷将二爷出卖给官府也没啥恶意。他不是为了那点对他来说不起眼的赏钱,只是想借此断了女人随夫出奔的念头,好让她安心呆在自己家里,以后的事情就自然可想而知。事实上在冲喜之前他已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了女人,他说过他恋自己的小妹而不可得,而她又与小妹长得是那般的相像。既然到姜家当少奶奶可以以假乱真,那么与这女人共眠自然就圆了与小妹苟且的心愿。怪只怪女人当时没有觉醒,只一味心思要救出夫君,结果到头来夫君被害自己又重落双料春爷的手心。

  女人在昏死后三日醒来。醒来即哭,哭个不歇,从早晨哭到夜晚,又从夜晚哭到白天。双料春爷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日夜伴在身边规劝,又送她许多稀世珍宝,女人不理不睬,仍一味哭泣不止,就这么连着哭了七天七夜,泪水流了有一大缸,人瘦成一副骨架。后来双料春爷就有些心烦,就不予理睬,心想再哭也总有哭完的时候。后来倒是家里的师爷给他出了章程,师爷说他从未见过这么能哭的女人,简直就是一个哭星,让这么一个女人在家里哭殡似的没完没了地哭泣,再好的福祉也会让她的眼泪冲刷干净。不如赶紧将她打发,赶出门去。开始双料春爷对师爷的话并不以为然,这主要是因为他对这女人还没死心,不将她占有总觉得心不甘。后来细想想凡事都讲求个主次,要是真如师爷所说让她把自己偌大一个家业败坏,到时可就悔之晚矣。这么想也就忍痛割爱从了师爷,他询问师爷可有啥现成的主意。要主意找师爷自是找对了人,师爷要是少了主意又怎能当得了师爷师爷说女人自有女人的去处,一是卖到窑子里,二是卖给人为妻妾。不过像这般的哭人窑子里肯定不收,人家也怕将一个好端端的乐园染上晦气。他说至于卖么眼下倒恰好有一个合适的主。双料春爷问这主是何处何人,师爷说离这三十多里地有个叫赵家泊的村,那村有他的一门亲戚,叫赵凤岐。他有一个先天佝偻的儿子,名叫奎安,奎安除了佝偻还病病恹恹。今年已经20岁还没娶上亲。赵凤岐急得十分挠心,早就和我说让我帮他张罗门亲,我觉得这个人家倒是现成,要那边应了十天半月就能成亲。双料春爷听了半晌不语,后咬咬牙说一个狗日的佝偻人娶这么一个俊女人真是捡了大便宜,须让他多多出些聘礼。师爷说这个自然。这世界上最简单的道理就是一分钱一分货。

  事成之后不久便是迎娶。赵家发花轿来酒馆抬走了女人。早已身衰力竭的女人做不得任何反抗,她能够做的就是一如既往地哭泣。花轿从酒馆出来一路正西,轿里的哭声也是正西一路。路过一个叫殿后的小村时,女人的哭声就被一个老婆婆注意,这老婆婆不是别人,就是姜家三少爷说过的那个名声显赫的老神婆。说起来女人哭嫁在当地也是一种风俗,从轿里传出哭声本不该引起人们的注意。可老神婆毕竟不是凡常之辈,她一听便听出这遭的哭嫁不同寻常。她快步赶到村口拦住了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赵家娶亲人一下子认出了这位久仰的老仙人,他们赶紧停下轿来,毕恭毕敬地询问老仙人有何见教。老神婆说我有话要对新人说。赵家娶亲人虽觉此事有点不合常规,但碍于老神婆的威望还是给了面子。老神婆又得寸进尺要求娶亲人离开花轿十几步远,说她要单独与新娘子呆在一起。赵家娶亲人想想也未敢忤逆,遂诺诺向后退去。老神婆这才走到轿门前面,伸手撩开了轿帘。轿里的女人头上蒙着红头盖,泪水湿透了大红嫁衣的前襟。

  老神婆叹口气说声真是个苦命的女子,说来也是奇异,女人多日来漫长的哭泣并没因有人与她说话而停止,这遭老神婆的话音刚落女人便屏声顿息。老神婆再说一句真是个伶俐孩子,女人细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神婆说是殿后村。

  女人说:“那你一定是给姜家三少爷看过病的老仙人。”

  老神婆说:“叫仙人实不敢当,你就叫我老婆婆吧。”

  女人说:“老婆婆求你帮帮我的忙。”

  老神婆说:“我这遭赶来就是要帮你。”

  女人说:“那样就求你把我勒死在花轿里。”

  老神婆说:“帮忙向来是帮活不帮死。”

  女人说:“人和人不一样,苦命人活着不如死。”

  老神婆说:“你的尘缘还未尽,等尘缘尽时不想死也得跟着阎王去。”

  女人说:“活着苦。”

  神婆说:“知苦就苦不知苦就不苦。”

  女人说:“婆婆这话我不晓。”

  老神婆说:“晓就不好好就不晓。”

  女人说:“婆婆这话我还不晓。”

  老神婆叹了口气,伸手抓住女人的手,在眼前看了看掌心,说:“闺女你的手虽然细嫩似藕,可掌面上的纹路却纷乱如麻,你经了许多的波折苦难,前面的路也还是坎坎坷坷,人的心里不能留太多的苦,那样以后的日子就没办法过。你得忘掉以前的那些事,把满肚子苦水全倒出来,倒得一点不剩。”

  女人似乎有些开窍,说:“这就是婆婆说的知苦就苦不知苦就不苦晓就不好好就不晓”

  老神婆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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