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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0.

  207狡诈的幼子

  银发的死神塔那托斯腰背挺直地在冥府的入口似乎正要进去,当看到黑色战车行来的瞬间他眼中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但他迅速收敛, 恭敬地向我垂首弯腰:“您回来了。”

  “辛苦你了, 塔那托斯。”

  我从马车上下来, 让阿沙它们自行进去。忠心尽职看守入口的刻耳柏洛斯委屈地围着我呜咽打转,我不由笑了一下伸手抚摸它的脊背:“好男孩儿, 你也很乖。”

  它的三个脑袋一起发出欢喜的叫声, 这让跟在我身后的铂金少年翻个白眼:“聒噪的蠢狗。”

  刻耳柏洛斯吠了一声又呜咽地磨蹭我的腿,我忍着笑意与塔那托斯向内行:“一切平安?”

  “没大乱子。”塔那托斯恭顺地应道。

  我皱了皱眉,看着灰眼睛的少年指挥绿色小蛇逗弄着三头巨犬跑远了才道:“小乱子是甚麽?”

  “您这一路行来想必已经发现, 人类的增长明显加快,而且火的使用令他们更健康。”

  “我相信你并不是在担忧冥府住不下。”

  塔那托斯深深叹了口气:“在您与明托女神离开后,我常常想起这位神奇的自然女神说过的一些话。”

  我脚步一顿:“奥林匹斯有行动了?”

  “一口箱子。”他轻声道。

  我了然地颔首:“果然做出了姿态。”

  “让所有神灵都给予祝福的话我们并不相信, 且您当时并不在冥府。”他小心翼翼这样说,“但我们都看到了一个据说来自于您的祝福。”

  我看了他一眼:“我忠心的下属, 那确实是来自于我。”

  “显然, 去见那位给您带来了许多难以预料的益处。”塔那托斯释然了几分, 但仍皱着眉头。

  “或许你是想问, 为何我毫不顾忌地展露了这一点。”

  “若您愿意告知。”他欠了欠身。

  我看着冥府广阔的平原与永恒不变的雾气:“威胁, 也是妥协。”

  “您对奥林匹斯可真有信心。”银发的死神皱起了眉, “我并不看好他们的解读能力。”

  “没关系,那俩位可敬又可憎的母神能解读出来就好。”我叹了口气,“我需要奥林匹斯有所行动。”

  “以此来确定更多的事麽?”塔那托斯展开翅膀吹散部分雾气:“我总觉得您的话别有深意。”

  在无知觉时被暗算了不报复回去也许可称心胸宽广,但若连来龙去脉都不弄清楚未免有些愚昧的可悲。

  “对此并不十分肯定的我只有些许计划。”

  塔那托斯很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一般您说有计划就表示它十之已经成就。”

  “不,我的老朋友,这次有些不同。”我感慨的看着永远暗无天日的冥界大地,“这很难。”

  “我可不相信有您做不到的事。”

  “若我没听错,这是在嘲讽?”

  “显然不。”银发的属下收拢了翅膀正色道,“我对自己的眼光一向很有信心。”

  我无声地笑了:“那麽,去选个好地方。”

  “做甚麽?”

  “种树。”

  “”

  我敢保证,再过一千个一千年,恐怕都很难再次见到一向稳重严肃的塔纳托斯出现这样的神情。

  “我得说,这和做无用功还真是挺像。”金发的斯拉芙惆怅地蹲在地上,看着面前冷硬的地面。

  “没有阳光。”塔纳托斯环着手臂站在他旁边。

  “本来就是死亡的地界。”地狱女神赫卡忒翻个白眼,她满头的活蛇装饰正发出嘶嘶的吐信声。

  “我现在严重怀疑正是你那一脑袋叫人心烦意乱的东西太过吵闹的缘故。”斯拉芙杵着头斜眼看她,“不如你试试换个发型再来?”

  “没问题,把这些小可爱全部换到你脑袋上显然是个不错的主意。”赫卡忒恶意满满地冲他一笑。

  斯拉芙故作害怕地哀嚎一声躲进他兄弟怀里。

  “好了各位,有时间斗嘴不如研究下到底怎麽办。”阿勒克图,复仇女神中的大姐皱紧了眉头。

  “我始终不认为冥界能长出植物。”她最小的妹妹底西福涅歪着头查看地面,“而且我同意赫卡特的话,冥界为甚麽需要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陛下一定有好的理由。”她的二姐墨纪拉温柔地搂住两位姐妹,“而且陛下甚麽时候做过无意义或是不能成功的事?”

  “好吧,如果你这麽说。”赫卡忒叹口气。

  “你说我能不能把这些种子催眠之后再种下去?”金发的斯拉芙转着眼珠子。

  “意义何在?”塔那托斯斜了他一眼。

  “催眠的时候下点儿暗示?比如告诉种子们,这里是温暖又肥沃的土地,有充足的阳光与甜美的泉涌,你们赶快发芽长大啊——之类?”

  塔那托斯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作为回答。

  斯拉芙嗷呜叫唤了一声,蹦跳着扑过去揪他的翅膀。塔那托斯一脸嫌弃地抖动翅膀想把他掀翻,而他金发的弟兄显然也猜到了这个,正搂住他的肩膀紧紧圈在他身上。

  几位女神放声大笑,蝮蛇鞭子在她们手中简直快握不住了。

  我自上空行过看到这样一幕,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如此欢快地场景可几乎不像冥界该出现的。

  “梅林的胡子!”身侧灿烂头发的少年嗤笑道,“我觉得自己真是完全习惯你身边出现各种奇怪人物了,莱尔。”

  “在某位骄傲的马尔福来到之前并非如此。”

  “甚麽?”

  “或许应该是我得习惯在某位美丽的自然女神到来后,我身边会出现各种奇怪的事。”

  这坏脾气的少年揪住我的袍子将我拉低头气势汹汹地要了个吻:“所以你反悔了?!”

  我托着他的腰:“我还可以反悔麽?”

  “想都别想!”

  将战车停在塔耳塔洛斯的入口处,铂金头发的少年看着黑幕明显瑟缩了一下。

  “在车上等我。”我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让刻耳柏洛斯和小蛇陪你?”

  他皱了皱鼻子断然拒绝:“不,我才不要一个人在黑暗里等你。”他顿了顿又低声道,“我在黑暗中独自等待得已经够久了。”

  我为那话里流露出的哀伤震撼:“你说甚麽?”

  少年抬头看我:“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希望自己有聆听的荣幸。”

  他灵活地转动眼眸:“在这里?”

  “无可救药的马尔福仪态,嗯?”

  “这可是我高贵血脉的必须表现。”他亲了亲我的眉毛又恶劣地笑了,“现在立刻搞定这团该死的臭烘烘的东西,然后切实地讨好我!说不定马尔福就心慈手软高抬贵手告诉你了。”

  “那就算了。”我拍拍他的手,转身走入那一片亘古而来的黑暗中。

  一如既往的死寂与浓黑,愤怒地嘶吼不时传来。身侧的少年紧贴着我,我将他搂在怀中前行。

  “这就是塔耳塔洛斯的内部?”他小声道。

  “确实没甚麽好风景。”

  他翻个白眼:“我只是——好吧,好奇。”

  “但你合理地控制在一个范围内。”

  “当然,我又不是蠢狮子。”他得意地扬扬尖细的小下巴,“你会保护好我的是不是?”

  “我以为一个马尔福高贵的自尊心会不允许自己处在一个类似被保护者这样弱势的地位。”

  “马尔福允许自己拥有崇拜者。”他掐了一下我的手,“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跟随和有能力保护他们。”

  我失笑:“那我可真是荣幸。”

  “你才知道麽?”他吻了我一下又贴近来轻轻磨蹭,“这种程度的黑暗总让人有某种凌虐的是不是?”

  我警告地拍了一下他的腰:“换个地方也许我会欣然应允。”

  “少来。”他翻个白眼终于肯好好走路,“我真不知道你在介意甚麽。”

  介意甚麽?

  介意我所不知道的一切,介意我所不肯定的一切,介意我所被困锁的一切。

  在真相揭露之前,我宁可保守地给彼此留一个可以安全后退的余地。

  “并非巡查时间,所以你要找甚麽?”这少年不知何时已对我的日常行程了然于心。

  “我似乎感慨过有个太过聪明的情人不是件很愉快的事?”

  “哦得了吧莱尔,猜测真相同样是斯莱特林们热衷的活动。”他顽皮地挠挠我的手心,“况且你难道是更喜欢愚蠢的情人——”他突然变了脸色,甚至停下脚步怀疑地看着我,“我记得你对迪戈里那只傻獾一直很不错!”

  所以那是谁?

  我无奈地俯身吻了吻他的嘴角:“别闹。”

  他享受地眯起眼睛唔了一声却又瞪我:“这可不能彻底安抚我。”

  “贪婪的龙先生。”我再亲了他一下。

  他嘟囔了几句,但最终还是忍耐下来。

  我们一路行到塔耳塔洛斯的最深处,面前是被加固封住的深渊入口。

  德拉科一脸好奇地打量:“我得说莱尔,你一直很擅长魔法阵果然是有——”

  他话音未落,那封印立刻震动起来,从中传出了愤怒地嘶吼。

  少年退后一步眯起眼睛来看我:“别告诉我你要进去。”

  “我要找的某个东西只在这里。”我抚摸了一下他柔顺的长发。

  “我没记错的话,里面关着的可都是”他顿了顿皱起眉来,“我可不认为里面会有任何你要的东西。”

  “我以为你知道我要甚麽东西。”

  他高高挑起一边眉毛:“我可以谦虚地说我只知道你打算把冥界变成一个大农场麽?”

  我凝视着他幽幽道:“你好奇过那麽多的事物,难道从没对我毫无记忆——我是指,关于你的记忆——好奇过?”

  “在曾经的某一次是我没有记忆,但你同样爱着我c看顾我。”他回望着我,“你在怀疑一个马尔福的爱麽?”

  我拥抱了他一下:“所以你也不要怀疑我的决心。”

  他抱着我的脖子轻声道:“我可以信赖你这个半吊子斯莱特林是真的做好了万全准备?”

  我亲了亲他的耳朵:“无聊的话就去马车上等。”

  “果然我不能指望你会邀请我一起去。”他翻个白眼推开我,“你最好明白,让一个马尔福等待太久是件不可饶恕的事!”

  我微笑着退开几步反转权杖,将自己化作一阵黑色的雾气,与周遭融为一体的同时顺着封印的裂隙滑了进去。

  三重暗幕一道比一道宽阔深沉,三道铜墙坚固又冷硬,百臂巨人把守着这座无尽深渊构成的巨大监狱。并不想再过多描述这地极之处有多恐怖与阴森,相较内部外面简直可称为和平的乐土幸福的花园。

  我无声地在这片幽冥中飘动,以最不易被觉察的方式向下潜行。

  两场战争的失败者都在这里,最古老的世袭与血脉即使被囚也不代表他们丧失了自己的神格。但自然的平衡将发挥自身修复与弥补的功效——无数新的神祇诞生,分走弱化了他们的职司,最终的结局就是与本源同化。

  譬如正在振臂怒吼的克利俄斯,他现在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神格,唯有提坦血脉的身份保护着他不被塔耳塔洛斯吞噬——但也许,那说不定对他更好些。

  绕过疯狂呐喊的海科通契里斯们c不断咒骂的囚徒们,我看到角落阴影里唯一一个安静端坐的古神。

  他因神力流逝而变白的头发在这幽暗的地狱中分外显眼。太久没有整理过的胡子卷曲纠结十分肮脏,如同那被随意挂在身上已有些破烂的衣物一样漫不经心。羽翼完全收拢在身后,若不仔细看近似消失了一般。

  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据,也许是他牢牢握住权杖的姿态。

  那枯瘦的手指以与心不在焉的外在截然相反的姿态抚摸着权杖,即使那上面的宝石都已散失,他仍将这视作至宝。

  偶尔也有些提坦神过来咒骂指责或是嘲弄讥讽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我停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就这样观察了他一阵。

  突然他小幅度地挥动了一下那权杖,周围的空间立刻被分割般包裹进了一个封锁的框中。跟着他抬起眼直视我的方向,嗓音沙哑地开了口:“我的长子,来看望你可悲的父神麽?”

  我扫了一眼那个框的边缘显出身形:“只是路过。”

  也许因为太过昏暗他的双眼显得浑浊:“哦,对,你应该憎恨我。”

  “那太费力气。”

  他扫了我一眼:“也对。我总不能指望你爱我。”

  我没有回答。

  “我本以为,那个咒诅的应验者会是你,我的长子。”他有些神经质地呵呵笑起来,“但我显然忘了,我也是幼子。”

  叙旧的话不应当出现在他与我之间,因此我只是平淡地看着他。

  “你完全可以打破这个障壁。”他摸着胡子,“当然,你也有完全的能力干掉外面那些蠢货。不过就像你主动退出了竞争一样,你不会那麽做。”

  见我仍然没有回答,他收敛了笑容:“所以你是来杀我的?不,不不”他摇摇头点着那根权杖,“你没有那样的感情。真奇怪,你没有感情激动,愤怒,憎恨,爱恋,你统统没有。”

  曾经我也以为我没有。

  “我在这里想了很久仍然不明白。但我猜与我那至今风光无限的母神与妻子有关是不是。”他抬起眼睛再次找到我,“塔耳塔洛斯你会需要的东西只有一样,很不幸,它在我这里。”

  我踏前了一步注视着他。

  他转动着他的神杖:“极地的泥土,生命的奥秘,成长的原因可我为甚麽给你呢,我的长子?”他用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眼神上下打量我,“哦,你的眼睛写着我会给你——是的,当然,我会给你。”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因为我憎恨。”

  “憎恨那卑鄙的母神盖娅与欺骗我的妻子瑞亚,憎恨凶暴无耻的父神乌拉诺斯憎恨这个我安身立命却又无能为力的世界。”他的笑容越发狞恶,“我猜你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消耗或封印,唯有那个泉水能洗净一切,所以你需要冥土的内核。”

  他抖了抖权杖,一块鸽卵大小的泥土向我飞来,停在了我眼前。

  我看着那块泛着幽暗蓝光的泥土并没有伸手触摸。

  “别担心我的长子,你完全可以辨认出这是真的。你也不用怀疑我给你的原因。”他脸上写满了残忍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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