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
c美人债
顾斯年盈盈一笑，身子十分贴近狗腿子，吐气如兰，全落在了狗腿子的耳根：“可还满意”
抛过去的眼光婉转刻骨。
狗腿子犹豫着吞咽了下，在顾斯年似笑非笑眼神中，他觉得自己怂了，那吞咽声太响，像是在脑中炸开般，她定是听到了。
“我我领你过过去”
“好。”
顾斯年巧笑着错身离开，明眸善睐，款款矮身福礼，“我为两位当家编了段舞，想着为寨子里的兄弟们助助兴。不如带姐妹几个一道过去，这样守门的兄弟也能去看看热闹不是。”
又一个媚眼抛过去，勾了守门兄弟的魂。
狗腿子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清了清嗓子道：“不行，你也不能过去。”
也不知怎么的这会子竟然清醒过来。不过看着顾斯年的眼神却还是痴迷的。
顾斯年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仪态万千地退了一步，状似委屈道：“不若领了我去，一众姐妹也跟上，若是两位当家瞧不上我，再从姐妹里挑一个便是。可倘若我侥幸得了两位当家的好，您也跟着沾光不是。”
狗腿子又是犹豫，正对上顾斯年半是期冀半是委屈的目光，于是动摇了，回神前已然点头。只得领人过去。
寨子四周点上了火把，两个当家坐在上头，大碗酒大块肉的正高兴着，见着狗腿子将所有姑娘都领过来，面色全沉了下来。
大当家直接甩了酒碗：“狗腿子，怎么回事”
狗腿子狠狠白了顾斯年一眼，正待讨饶，示意底下的人把姑娘们弄回去，却是被顾斯年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挡了个严实。
顾斯年冲着两位当家盈盈一福身，半抬脸，眼波流转：“小女子仰慕两位当家，因而求了这位小哥来为两位当家献舞一曲，若是两位当家以为小女子舞跳得不错，能留了小女子下来伺候。”
二当家坐在上头，双腿大敞着，脸上阴测得厉害，冷笑道：“倒是新鲜，没听过上赶着来伺候的。这般没皮子没脸的也能得了风家的青眼”
顾斯年半分不恼，反笑得越发灿若夏花：“瞧二当家说的，不过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风家是出来找我了，可我也知道这地方好，何况还有两位英明神武的当家守着，我若是不识趣，只是难过罢了。”
大当家不耻道：“婊子无义，戏子无情，古人诚不欺我。”
这话是他从二当家那里学的，一直没机会用上，这会子用上了，眉梢都染上了喜色。这话也是他以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顾斯年不过哪家青楼的头牌被风家看上，才得了如今的荣宠。
“既是仰慕，你且说说，总不能是随口胡诌的吧。”
二当家不是个好相与的，明明是此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他说来可一点也不觉着不妥，反倒气势凛然，引得一众寨子兄弟就等着顾斯年来好好夸一夸他们的两位当家。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那么多年，眼高于顶的，顾斯年可不是白混的，虽说有她身为老戏骨的爹妈的功劳，也是她脑子清楚。二当家的话粗粗一听，还以为他是个没脑子的，只想听听奉承，其实不然，要是顾斯年被这预料不及的一问都能滴水不漏，那顾斯年绝不是个她表现出来的风情万种的什么青楼头牌那么简单，她今夜可就危险了。
于是，顾斯年面露尴尬，嘴上却是说得顺溜：“我在外头早听说了，两位当家是英明神武”
左右是将各种赞扬人的华美之词全用上便是。
二当家随意挥手阻止道：“行了，行了。献舞吧，给弟兄们也乐呵乐呵。要是献得不好，就便宜了寨子里的弟兄了。”
那模样和目光透着精利的猥琐之色。
顾斯年微微颔首，旋身，背身对着上头，目光悠悠带过姑娘们，噙着笑，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来似地，转身问道：“敢问两位当家，可有大鼓”
“上大鼓。”
大当家也正想看看她能弄出什么花样了，行动也积极了不少。
待大鼓被抬上来，顾斯年状似苦恼道：“这寨子里可有会大鼓的，不用敲得多好，只给几个鼓点即可。”
“我来。”大当家翻身越下高座，稳稳落在大鼓前，身形干净，身手当是不错的，不过能瞧出武功路数是野路子，实用不耐看。穆青风走的也是干净利落的路子，却是每一招每一式都好看。
顾斯年默默记在心里，微微颔首致意，迈步过去，让底下人帮着取了个火把，回到城子中央：“各位姐姐还是后退些为好，火星子不长眼，可别烧着你们才好。”
说着咯咯地笑起来，声似银铃，煞是好听。
狗腿子领着姑娘们走到一边去，吩咐手下人看严实了，可别被人跑了。话是吩咐下去了，不过也没人觉得她们能跑，毕竟迷香下的重，几个身软腿软的姑娘还能在一大帮大老爷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顾斯年右手猛地向右侧挥出去，火把上的火顺风往右侧燃出了几寸，火星飞溅，在夜色里真是好看。
火光下，一双眼亮得惊人，她说：“这舞，说的是，一个异邦王朝内战整整十余年。一对青梅竹马，男的被朝廷征召从军，从小兵到总旗，再到将军，最后战死沙场。姑娘苦等成痴，终于闯了城门，在皇帝派兵出征誓军前，在阵前跳了这支舞。皇帝盛怒。”
话说到这里，顾斯年忽然不说了，抬手示意鼓点起。
火把被高高抛起，火星飞溅c熄灭c落下，顾斯年跃身而起，仰脸，像是迎着火星而去。一个移身，火把落下即将砸到她之前错开，手上突现一件火红的纱衣，在她手上像是活了般，一团火，若即若离。
衣袂翩跹，飘然若仙，热烈似火。
鼓点突迅疾。
顾斯年丢出火红纱衣，迅而追身而去，在追上前突兀顿住。猛地一抬脚，地上快熄灭的火把被踹了起来，火星哔啵。
伺机等候的姑娘们，顿了顿，乍然回神。好嘛，才商量好的跑路，竟然来的这么默默移动步子，摆好架势，忽的开跑，卯足了劲，本还看着她们的人一时没回过神来，竟然让姑娘们跑出好一段路来。顾斯年撒丫子便跑，引走了大部分注意力。
二当家怒道：“还不快追”
于是，一窝蜂木愣愣地朝着顾斯年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
c美人债
所有姑娘都被抓了回来，除了飞霜。正在风头上，他们是绝对不敢下山的，只能认了。
大当家抬起一脚将被五花大绑趴在地上的顾斯年踹飞了，狠狠撞上火架，上头的火把被撞掉下来，要不是顾斯年躲得快，毁容绝对是妥妥的。
其他的姑娘也讨不着好，全被暴揍了一顿，许是觉得她们身上之前逃跑的伤还没好，没再动刀子，毕竟眼前跑路在即，伤重的话，带上她们不方便，不带她们是一笔很大的损失。宅子折了好些人进去，不能再连这点银钱都收不回来。
二当家安抚了大当家几句，慢慢行至顾斯年面前，用两根手指捏起她的下巴来，抿了嘴，像是在笑：“你觉得逃走的那个会不会带风家的人来找你”
“若是二当家是她，二当家会回来”
顾斯年不答反问，露出一幅自嘲的姿态，“大当家才说的婊子无义，戏子无情，言犹在耳，我可不敢多想，以免太过失望。我们不过是在屋子里打了一架，那点时辰也只够我们商量出寻个时机，各跑各的，谁能逃出去算谁的。我被推出来冒头，还多亏了二当家先头的那点子。”
二当家冷眼盯着顾斯年。
顾斯年不动声色回望过去，势必要将自己不过是个牙尖嘴利被制住的丫头。
二当家忽的甩了顾斯年几巴掌，只打的她一嘴巴的血，脸上指印像是用艳红的颜料画上去的：“最好是这样。”
起身，背身过去，吩咐道，“来呀，把她拉出去。她既然那么喜欢跳舞，就让她跳个够。派人看着她，只要她敢停下来，就在她身上捅一刀，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停下。”
大当家还想着卖钱。
二当家阴鹜着脸道：“大哥，她是风家出来的，就是我们敢卖，也没人敢买。何况卖出去了，也是祸端，难保不归楼不会顺着这条线查到我们头上。她现在也死不得，在我们准备好撤离前，不归楼找上门来，她就是筹码，不管有没有用，有总比没有好。”
闻言，大当家面色更不好看起来，气得又踹了顾斯年一脚。
顾斯年一口血直接被踹了出来，倒是能苦中作乐，这会儿想起了卯先生，想着自己伤成这样，卯先生不知该怎么念叨了。至于风花雪，可惜了这么个好看又深情的男人，本来还想骗来试试那白头偕老的。
狗腿子几步过来，他也是满身伤，被骂了蠢货，下手捞起顾斯年的时候，积压着怨气也就没轻没重的，补上一脚：“别装死。”
直接将人拖出去，丢在适才的场子中央，抬脚踢着催促，“赶紧起来跳。”
人在屋檐下。
顾斯年轻咳了几声，吐掉嘴里的血，迈开步子乱跳，左右没有音乐，也没节奏，跳的什么也是随自己高兴。
狗腿子成了监督的人，在一边看着，一会儿嫌弃跳得不够劲道，一会儿嫌弃跳得太松散了，一会儿又嫌弃她是在瞎跳。
顾斯年避开刀子，喘着气解释：“这舞也有不同，像之前献舞的，人家一心求死，情绪激动，自然就跳得节奏快些。现在换了舞，自然有不同。”
狗腿子直接给了一刀，他得了吩咐，不能这么快让人死了，所以这一刀是扎在大腿上的，见血见疼，不会死。
“那就跳之前献舞的那个舞。”
顾斯年龇牙咧嘴，心里将这个小人从头骂到脚，把自己两辈子的脏话都骂完了，动作却是不敢再灌水，不过她自有偷懒的法子，忽快忽慢的，谅这个小人也不懂，脚下迈的步子也能省就省，能两步的定是一步的，能三步的最好也一步，手上动作舒展开来很大，看上去还是好看的。
那边。
飞霜躲在悬空的索桥这边，忍着深夜的冷意，死死盯着守卫。眼见着就要天亮了，守卫终于松懈了些，头一点一点的要睡去的模样。飞霜又等了等，一双眼通红，听到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的鼾声，这才迈步出去，闭上眼，飞快冲过索桥。
万幸，索桥上铺着木板，跑起来哗哗作响，但声音并不太大，就像是被风吹起来的响动。守卫很熟悉这些响动，鼾声依旧。
趁着天明，也辨不出方向来，盲目走着。及至日头高升，终于见着一个茶寮，飞霜偷着清理干净身上，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了，这才过去掏碗水喝，只说自己是来榕城寻亲的，孰料在这外头迷了路，夜间宿在林子里，孰料睡得太深，从山上滚了下来，才这般狼狈。
茶寮老板也没起疑，还好心给了她一个馒头。
这茶寮和客栈绝对是八卦最多之地，飞霜窝在角落里不过片刻，竟遇着从榕城过来的人说起不归楼封锁榕城一事。
飞霜这才知道，那个当日跟在顾斯年身边的小孩儿竟然将事情一推二作五，把自己给摘干净了，事情就全都推到了她身上。不过江湖传言，这小孩儿远没那么简单，这次风家的人被抓，跟他绝对脱不了干系。反正那小孩儿也没得着好，直接被关了起来，据说身死未卜。那日客栈的掌柜和活计全被抓了，听说全被吊在了客栈里，脖子割开放血，绝不让人死的那么痛快。
不归楼已经放出追杀令，寻到胆敢对风家的人下手的，片甲不留。江湖传言啊，这片甲不留是一种不归楼发明的酷刑，跟那凌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是这片甲不是一般的刽子手来片，而是不归楼的养的大夫来，说是能疼死你，可又不让你死，你就看着自己从肉身变成骨架子吧。
飞霜听的面色白得透亮，哪里还能见着血色。左右都是一个死，去找不归楼，将玉佩交出去，得个痛快的死法。要是被抓，也就死的难看一点。这会子，一碗水下肚的飞霜却像是喝了一碗酒般，酒壮怂人胆，她决定自己逃走，要是能避开不归楼，起码还能活着。
还了碗，悄声离开。
可身无分文，飞霜捏着那块玉佩起了当掉之心，既然是被拿来当信物的，风家的人和不归楼的那群人定是能认出来的。
她将玉佩又塞到怀里。
走了几步，飞霜又拿出了玉佩。虽身在青楼，可她是头牌，平日里哪里会遭过这种罪，最大的哭，也就是被程家公子骗了那一段，已然叫她心死。可这回，身上的伤不少，还中了迷香，她早就身心俱疲，多走一步都觉得身有千斤重。
咬了咬牙，飞霜收好玉佩，决定去榕城外不远的一个地下当铺，从前她从那些公子哥手里得了什么东西，怕被妈妈抢了去，都是这么处理的，虽然当铺给的银钱少，好在听说那当铺的靠山是朝廷的人，嘴巴严实的很，多少宫中的东西都能吞下去。
她也是赌一把，这块玉佩不是风家的东西，不过是顾斯年随意买来的，只是被那风花雪瞧见过，不归楼和风家下人是不知道的。
榕城外，地下当铺。
飞霜换了身农家衣裳，弄得灰头土脸的，绝对没人能觉出她是那榕城最出名的头牌：“当东西。”
她压了压声音，不想让活计认出自己来。
伙计眼睛也不乱看，接过玉佩，对着光瞧了瞧，懒懒道：“姑娘，这玉佩是好玉”
说着上下打量了下飞霜，探头过去低声，“这东西不是姑娘的吧，姑娘能来我们地下当铺，当是知道规矩的，来我们这的东西，要是路数不对，那可卖不出好价钱。我们也不想惹麻烦不是，姑娘不妨说说这玉佩的来历。”
飞霜压着嗓音道：“你们当铺难道还怕这个宫里的东西你们也没少收。”
“哟，姑娘是熟客啊。”
说着话，当铺掌柜从后头探头出来，“怎么像是没瞧过姑娘来啊。”
“难道眼生的便不收东西。”飞霜有点急了，伸手就要抢过玉佩来，“那我去找别家，我不在你这当了。”
掌柜的伸手取过活计手上的玉佩：“收，为什么不收这要是我们当铺不敢收的，姑娘去到哪里都是不敢收的。我们地下当铺还没有不敢收的。姑娘预备当多少活当还是死当啊”
作者有话要说：
c美人债
正是春分之际，多风时节，新叶抽芽，江南冬日不曾落掉的树叶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风家宅子气氛沉闷，更显凋敝。
其实不止风家，整个榕城都是如此。顾斯年被抓，风花雪下令全城戒严，凡过路者，责令城外十里绕道。不归楼全城镇守，榕城上下宛若成了死城。
风家，后院。
亭子里，一张石桌，一把轮椅，桌上一盘残局，风花雪捏着一枚白子，慢慢落在棋盘上，迅而又落了枚黑子，一个人下得专注。
亭外榕城知府躬身侧立，只觉得腰都要酸了，也等不来风花雪半点注意，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杵着当门神。
他真心不想过来，江湖中人要打要杀，关他一个知府什么事，可百姓不敢来风家闹事，全堵在衙门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何况榕城是江南去北方的必经之路，压根绕不过去，榕城封城这么大的事，妥妥是要传到皇帝耳朵里，自己这个知府做到头也就罢了，就怕脑袋也要搬家。不过这会儿他是肠子都要悔青了，怎么就忘了来这边死的更快呢。
风花雪连声咳嗽，手上不稳，落子声响很大。
榕城知府吓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脑门上全是汗，不敢擦，心里直懊恼怎么偏偏是自己摊上这破事。
终于，一盘棋在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下完，白子胜了。
风花雪随手丢了剩下的棋子，这才回身看了榕城知府一眼，淡淡开口：“榕城知府”
“是。”
榕城知府只觉得周遭冷得厉害，暗暗拢了拢外衫，轻咳了一声，陪着笑脸道：“卑下是为不归楼封锁榕城一事而来。”
“是吗。”风花雪随口应了句，毫无意义。
榕城知府硬着头皮道：“卑下惶恐不归楼在榕城人手不够，从城中一寸一寸地扫地寻人，有些慢了，因而将府衙上下都叫来，又向东南驻军将领齐将军借了一千兵马，以供风公子差遣。”
风花雪点头：“知府有心了。故里，把知府带来的人分派下去。”
“是。”
故里领着知府离开，分派完任务，正撞上飞鸽，扬手抓在手里，取了字条来看，上书人到。故里赶忙回了后院，禀报，“楼主，人已经到了，安排在别院里。”
风花雪沉吟半晌才开口道：“把人带过来住偏院，别院太远了。”
穆青风翻墙进来，正赶着听到这话，当下便气不打一处来，喝令故里不许去找那个道士，转而虎着脸冲风花雪咬牙切齿：“师兄，你清醒一点。以你现今的身子，即便那道士再招魂一次能把顾斯年招回来，你还有命见到顾斯年不成”
“我很清醒。”
风花雪抬眼看着穆青风，面色苍白得厉害，唇色嫣红似染血般，明显是有体热之症，“我不会死的。”
穆青风盯着他，心一沉再沉。风花雪决定的事，当年连师父都不能左右，如今单凭他如何螳臂当车。师父一生，三个弟子，倒是收得好，全是情痴，坑死自己的那种。
呼哧呼哧
卯先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特意去城外接穆青风，不过穆青风脚程快，先回来了，只他自己跑的气喘吁吁的，也是急傻了，干脆在风家大门外等就是了，何苦再折腾一趟。
狠狠喘了口气，瞧着风花雪和穆青风之间的气氛也知道压根没得商量，明显是谈崩了。他也是气，这种不遵医嘱，可劲折腾自己的病人，要不是这病人是风花雪，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楼主，您身子弱，万万是不能再折腾了。”如何一句苦口婆心了得。
风花雪压下咳嗽，闭上眼平稳呼吸，然后睁眼道：“你们不用劝我，让人把那道士带回来不过是以防万一。没确定斯年亡故，我不会要求那道士招魂。卯先生，你写几个养身子的方子交给厨房，我要用。”
穆青风怒道：“风花雪，你看看你现在说一句就好像能咳死的样子，你到底清醒在哪里。”
他简直要被气死了。
昨日他就离在榕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听说了顾斯年失踪，他还不太在意，不归楼出去找找也就找回来了。孰料，今儿一早听闻顾斯年竟然还没回来，他的眼皮就一直狂跳，忙往这边赶。在城外，得知风花雪竟然还藏了一手，将那会招魂的道士随时带着，这会儿又忽然让人把那道士带回榕城风家。
上次招魂，风花雪是用半生寿数来换的，那之后他身子就一直很弱，一直靠卯先生调养着，还要常常坐轮椅。穆青风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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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斯年盈盈一笑，身子十分贴近狗腿子，吐气如兰，全落在了狗腿子的耳根：“可还满意”
抛过去的眼光婉转刻骨。
狗腿子犹豫着吞咽了下，在顾斯年似笑非笑眼神中，他觉得自己怂了，那吞咽声太响，像是在脑中炸开般，她定是听到了。
“我我领你过过去”
“好。”
顾斯年巧笑着错身离开，明眸善睐，款款矮身福礼，“我为两位当家编了段舞，想着为寨子里的兄弟们助助兴。不如带姐妹几个一道过去，这样守门的兄弟也能去看看热闹不是。”
又一个媚眼抛过去，勾了守门兄弟的魂。
狗腿子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清了清嗓子道：“不行，你也不能过去。”
也不知怎么的这会子竟然清醒过来。不过看着顾斯年的眼神却还是痴迷的。
顾斯年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仪态万千地退了一步，状似委屈道：“不若领了我去，一众姐妹也跟上，若是两位当家瞧不上我，再从姐妹里挑一个便是。可倘若我侥幸得了两位当家的好，您也跟着沾光不是。”
狗腿子又是犹豫，正对上顾斯年半是期冀半是委屈的目光，于是动摇了，回神前已然点头。只得领人过去。
寨子四周点上了火把，两个当家坐在上头，大碗酒大块肉的正高兴着，见着狗腿子将所有姑娘都领过来，面色全沉了下来。
大当家直接甩了酒碗：“狗腿子，怎么回事”
狗腿子狠狠白了顾斯年一眼，正待讨饶，示意底下的人把姑娘们弄回去，却是被顾斯年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挡了个严实。
顾斯年冲着两位当家盈盈一福身，半抬脸，眼波流转：“小女子仰慕两位当家，因而求了这位小哥来为两位当家献舞一曲，若是两位当家以为小女子舞跳得不错，能留了小女子下来伺候。”
二当家坐在上头，双腿大敞着，脸上阴测得厉害，冷笑道：“倒是新鲜，没听过上赶着来伺候的。这般没皮子没脸的也能得了风家的青眼”
顾斯年半分不恼，反笑得越发灿若夏花：“瞧二当家说的，不过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风家是出来找我了，可我也知道这地方好，何况还有两位英明神武的当家守着，我若是不识趣，只是难过罢了。”
大当家不耻道：“婊子无义，戏子无情，古人诚不欺我。”
这话是他从二当家那里学的，一直没机会用上，这会子用上了，眉梢都染上了喜色。这话也是他以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顾斯年不过哪家青楼的头牌被风家看上，才得了如今的荣宠。
“既是仰慕，你且说说，总不能是随口胡诌的吧。”
二当家不是个好相与的，明明是此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他说来可一点也不觉着不妥，反倒气势凛然，引得一众寨子兄弟就等着顾斯年来好好夸一夸他们的两位当家。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那么多年，眼高于顶的，顾斯年可不是白混的，虽说有她身为老戏骨的爹妈的功劳，也是她脑子清楚。二当家的话粗粗一听，还以为他是个没脑子的，只想听听奉承，其实不然，要是顾斯年被这预料不及的一问都能滴水不漏，那顾斯年绝不是个她表现出来的风情万种的什么青楼头牌那么简单，她今夜可就危险了。
于是，顾斯年面露尴尬，嘴上却是说得顺溜：“我在外头早听说了，两位当家是英明神武”
左右是将各种赞扬人的华美之词全用上便是。
二当家随意挥手阻止道：“行了，行了。献舞吧，给弟兄们也乐呵乐呵。要是献得不好，就便宜了寨子里的弟兄了。”
那模样和目光透着精利的猥琐之色。
顾斯年微微颔首，旋身，背身对着上头，目光悠悠带过姑娘们，噙着笑，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来似地，转身问道：“敢问两位当家，可有大鼓”
“上大鼓。”
大当家也正想看看她能弄出什么花样了，行动也积极了不少。
待大鼓被抬上来，顾斯年状似苦恼道：“这寨子里可有会大鼓的，不用敲得多好，只给几个鼓点即可。”
“我来。”大当家翻身越下高座，稳稳落在大鼓前，身形干净，身手当是不错的，不过能瞧出武功路数是野路子，实用不耐看。穆青风走的也是干净利落的路子，却是每一招每一式都好看。
顾斯年默默记在心里，微微颔首致意，迈步过去，让底下人帮着取了个火把，回到城子中央：“各位姐姐还是后退些为好，火星子不长眼，可别烧着你们才好。”
说着咯咯地笑起来，声似银铃，煞是好听。
狗腿子领着姑娘们走到一边去，吩咐手下人看严实了，可别被人跑了。话是吩咐下去了，不过也没人觉得她们能跑，毕竟迷香下的重，几个身软腿软的姑娘还能在一大帮大老爷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顾斯年右手猛地向右侧挥出去，火把上的火顺风往右侧燃出了几寸，火星飞溅，在夜色里真是好看。
火光下，一双眼亮得惊人，她说：“这舞，说的是，一个异邦王朝内战整整十余年。一对青梅竹马，男的被朝廷征召从军，从小兵到总旗，再到将军，最后战死沙场。姑娘苦等成痴，终于闯了城门，在皇帝派兵出征誓军前，在阵前跳了这支舞。皇帝盛怒。”
话说到这里，顾斯年忽然不说了，抬手示意鼓点起。
火把被高高抛起，火星飞溅c熄灭c落下，顾斯年跃身而起，仰脸，像是迎着火星而去。一个移身，火把落下即将砸到她之前错开，手上突现一件火红的纱衣，在她手上像是活了般，一团火，若即若离。
衣袂翩跹，飘然若仙，热烈似火。
鼓点突迅疾。
顾斯年丢出火红纱衣，迅而追身而去，在追上前突兀顿住。猛地一抬脚，地上快熄灭的火把被踹了起来，火星哔啵。
伺机等候的姑娘们，顿了顿，乍然回神。好嘛，才商量好的跑路，竟然来的这么默默移动步子，摆好架势，忽的开跑，卯足了劲，本还看着她们的人一时没回过神来，竟然让姑娘们跑出好一段路来。顾斯年撒丫子便跑，引走了大部分注意力。
二当家怒道：“还不快追”
于是，一窝蜂木愣愣地朝着顾斯年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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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姑娘都被抓了回来，除了飞霜。正在风头上，他们是绝对不敢下山的，只能认了。
大当家抬起一脚将被五花大绑趴在地上的顾斯年踹飞了，狠狠撞上火架，上头的火把被撞掉下来，要不是顾斯年躲得快，毁容绝对是妥妥的。
其他的姑娘也讨不着好，全被暴揍了一顿，许是觉得她们身上之前逃跑的伤还没好，没再动刀子，毕竟眼前跑路在即，伤重的话，带上她们不方便，不带她们是一笔很大的损失。宅子折了好些人进去，不能再连这点银钱都收不回来。
二当家安抚了大当家几句，慢慢行至顾斯年面前，用两根手指捏起她的下巴来，抿了嘴，像是在笑：“你觉得逃走的那个会不会带风家的人来找你”
“若是二当家是她，二当家会回来”
顾斯年不答反问，露出一幅自嘲的姿态，“大当家才说的婊子无义，戏子无情，言犹在耳，我可不敢多想，以免太过失望。我们不过是在屋子里打了一架，那点时辰也只够我们商量出寻个时机，各跑各的，谁能逃出去算谁的。我被推出来冒头，还多亏了二当家先头的那点子。”
二当家冷眼盯着顾斯年。
顾斯年不动声色回望过去，势必要将自己不过是个牙尖嘴利被制住的丫头。
二当家忽的甩了顾斯年几巴掌，只打的她一嘴巴的血，脸上指印像是用艳红的颜料画上去的：“最好是这样。”
起身，背身过去，吩咐道，“来呀，把她拉出去。她既然那么喜欢跳舞，就让她跳个够。派人看着她，只要她敢停下来，就在她身上捅一刀，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停下。”
大当家还想着卖钱。
二当家阴鹜着脸道：“大哥，她是风家出来的，就是我们敢卖，也没人敢买。何况卖出去了，也是祸端，难保不归楼不会顺着这条线查到我们头上。她现在也死不得，在我们准备好撤离前，不归楼找上门来，她就是筹码，不管有没有用，有总比没有好。”
闻言，大当家面色更不好看起来，气得又踹了顾斯年一脚。
顾斯年一口血直接被踹了出来，倒是能苦中作乐，这会儿想起了卯先生，想着自己伤成这样，卯先生不知该怎么念叨了。至于风花雪，可惜了这么个好看又深情的男人，本来还想骗来试试那白头偕老的。
狗腿子几步过来，他也是满身伤，被骂了蠢货，下手捞起顾斯年的时候，积压着怨气也就没轻没重的，补上一脚：“别装死。”
直接将人拖出去，丢在适才的场子中央，抬脚踢着催促，“赶紧起来跳。”
人在屋檐下。
顾斯年轻咳了几声，吐掉嘴里的血，迈开步子乱跳，左右没有音乐，也没节奏，跳的什么也是随自己高兴。
狗腿子成了监督的人，在一边看着，一会儿嫌弃跳得不够劲道，一会儿嫌弃跳得太松散了，一会儿又嫌弃她是在瞎跳。
顾斯年避开刀子，喘着气解释：“这舞也有不同，像之前献舞的，人家一心求死，情绪激动，自然就跳得节奏快些。现在换了舞，自然有不同。”
狗腿子直接给了一刀，他得了吩咐，不能这么快让人死了，所以这一刀是扎在大腿上的，见血见疼，不会死。
“那就跳之前献舞的那个舞。”
顾斯年龇牙咧嘴，心里将这个小人从头骂到脚，把自己两辈子的脏话都骂完了，动作却是不敢再灌水，不过她自有偷懒的法子，忽快忽慢的，谅这个小人也不懂，脚下迈的步子也能省就省，能两步的定是一步的，能三步的最好也一步，手上动作舒展开来很大，看上去还是好看的。
那边。
飞霜躲在悬空的索桥这边，忍着深夜的冷意，死死盯着守卫。眼见着就要天亮了，守卫终于松懈了些，头一点一点的要睡去的模样。飞霜又等了等，一双眼通红，听到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的鼾声，这才迈步出去，闭上眼，飞快冲过索桥。
万幸，索桥上铺着木板，跑起来哗哗作响，但声音并不太大，就像是被风吹起来的响动。守卫很熟悉这些响动，鼾声依旧。
趁着天明，也辨不出方向来，盲目走着。及至日头高升，终于见着一个茶寮，飞霜偷着清理干净身上，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了，这才过去掏碗水喝，只说自己是来榕城寻亲的，孰料在这外头迷了路，夜间宿在林子里，孰料睡得太深，从山上滚了下来，才这般狼狈。
茶寮老板也没起疑，还好心给了她一个馒头。
这茶寮和客栈绝对是八卦最多之地，飞霜窝在角落里不过片刻，竟遇着从榕城过来的人说起不归楼封锁榕城一事。
飞霜这才知道，那个当日跟在顾斯年身边的小孩儿竟然将事情一推二作五，把自己给摘干净了，事情就全都推到了她身上。不过江湖传言，这小孩儿远没那么简单，这次风家的人被抓，跟他绝对脱不了干系。反正那小孩儿也没得着好，直接被关了起来，据说身死未卜。那日客栈的掌柜和活计全被抓了，听说全被吊在了客栈里，脖子割开放血，绝不让人死的那么痛快。
不归楼已经放出追杀令，寻到胆敢对风家的人下手的，片甲不留。江湖传言啊，这片甲不留是一种不归楼发明的酷刑，跟那凌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是这片甲不是一般的刽子手来片，而是不归楼的养的大夫来，说是能疼死你，可又不让你死，你就看着自己从肉身变成骨架子吧。
飞霜听的面色白得透亮，哪里还能见着血色。左右都是一个死，去找不归楼，将玉佩交出去，得个痛快的死法。要是被抓，也就死的难看一点。这会子，一碗水下肚的飞霜却像是喝了一碗酒般，酒壮怂人胆，她决定自己逃走，要是能避开不归楼，起码还能活着。
还了碗，悄声离开。
可身无分文，飞霜捏着那块玉佩起了当掉之心，既然是被拿来当信物的，风家的人和不归楼的那群人定是能认出来的。
她将玉佩又塞到怀里。
走了几步，飞霜又拿出了玉佩。虽身在青楼，可她是头牌，平日里哪里会遭过这种罪，最大的哭，也就是被程家公子骗了那一段，已然叫她心死。可这回，身上的伤不少，还中了迷香，她早就身心俱疲，多走一步都觉得身有千斤重。
咬了咬牙，飞霜收好玉佩，决定去榕城外不远的一个地下当铺，从前她从那些公子哥手里得了什么东西，怕被妈妈抢了去，都是这么处理的，虽然当铺给的银钱少，好在听说那当铺的靠山是朝廷的人，嘴巴严实的很，多少宫中的东西都能吞下去。
她也是赌一把，这块玉佩不是风家的东西，不过是顾斯年随意买来的，只是被那风花雪瞧见过，不归楼和风家下人是不知道的。
榕城外，地下当铺。
飞霜换了身农家衣裳，弄得灰头土脸的，绝对没人能觉出她是那榕城最出名的头牌：“当东西。”
她压了压声音，不想让活计认出自己来。
伙计眼睛也不乱看，接过玉佩，对着光瞧了瞧，懒懒道：“姑娘，这玉佩是好玉”
说着上下打量了下飞霜，探头过去低声，“这东西不是姑娘的吧，姑娘能来我们地下当铺，当是知道规矩的，来我们这的东西，要是路数不对，那可卖不出好价钱。我们也不想惹麻烦不是，姑娘不妨说说这玉佩的来历。”
飞霜压着嗓音道：“你们当铺难道还怕这个宫里的东西你们也没少收。”
“哟，姑娘是熟客啊。”
说着话，当铺掌柜从后头探头出来，“怎么像是没瞧过姑娘来啊。”
“难道眼生的便不收东西。”飞霜有点急了，伸手就要抢过玉佩来，“那我去找别家，我不在你这当了。”
掌柜的伸手取过活计手上的玉佩：“收，为什么不收这要是我们当铺不敢收的，姑娘去到哪里都是不敢收的。我们地下当铺还没有不敢收的。姑娘预备当多少活当还是死当啊”
作者有话要说：
c美人债
正是春分之际，多风时节，新叶抽芽，江南冬日不曾落掉的树叶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风家宅子气氛沉闷，更显凋敝。
其实不止风家，整个榕城都是如此。顾斯年被抓，风花雪下令全城戒严，凡过路者，责令城外十里绕道。不归楼全城镇守，榕城上下宛若成了死城。
风家，后院。
亭子里，一张石桌，一把轮椅，桌上一盘残局，风花雪捏着一枚白子，慢慢落在棋盘上，迅而又落了枚黑子，一个人下得专注。
亭外榕城知府躬身侧立，只觉得腰都要酸了，也等不来风花雪半点注意，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杵着当门神。
他真心不想过来，江湖中人要打要杀，关他一个知府什么事，可百姓不敢来风家闹事，全堵在衙门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何况榕城是江南去北方的必经之路，压根绕不过去，榕城封城这么大的事，妥妥是要传到皇帝耳朵里，自己这个知府做到头也就罢了，就怕脑袋也要搬家。不过这会儿他是肠子都要悔青了，怎么就忘了来这边死的更快呢。
风花雪连声咳嗽，手上不稳，落子声响很大。
榕城知府吓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脑门上全是汗，不敢擦，心里直懊恼怎么偏偏是自己摊上这破事。
终于，一盘棋在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下完，白子胜了。
风花雪随手丢了剩下的棋子，这才回身看了榕城知府一眼，淡淡开口：“榕城知府”
“是。”
榕城知府只觉得周遭冷得厉害，暗暗拢了拢外衫，轻咳了一声，陪着笑脸道：“卑下是为不归楼封锁榕城一事而来。”
“是吗。”风花雪随口应了句，毫无意义。
榕城知府硬着头皮道：“卑下惶恐不归楼在榕城人手不够，从城中一寸一寸地扫地寻人，有些慢了，因而将府衙上下都叫来，又向东南驻军将领齐将军借了一千兵马，以供风公子差遣。”
风花雪点头：“知府有心了。故里，把知府带来的人分派下去。”
“是。”
故里领着知府离开，分派完任务，正撞上飞鸽，扬手抓在手里，取了字条来看，上书人到。故里赶忙回了后院，禀报，“楼主，人已经到了，安排在别院里。”
风花雪沉吟半晌才开口道：“把人带过来住偏院，别院太远了。”
穆青风翻墙进来，正赶着听到这话，当下便气不打一处来，喝令故里不许去找那个道士，转而虎着脸冲风花雪咬牙切齿：“师兄，你清醒一点。以你现今的身子，即便那道士再招魂一次能把顾斯年招回来，你还有命见到顾斯年不成”
“我很清醒。”
风花雪抬眼看着穆青风，面色苍白得厉害，唇色嫣红似染血般，明显是有体热之症，“我不会死的。”
穆青风盯着他，心一沉再沉。风花雪决定的事，当年连师父都不能左右，如今单凭他如何螳臂当车。师父一生，三个弟子，倒是收得好，全是情痴，坑死自己的那种。
呼哧呼哧
卯先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特意去城外接穆青风，不过穆青风脚程快，先回来了，只他自己跑的气喘吁吁的，也是急傻了，干脆在风家大门外等就是了，何苦再折腾一趟。
狠狠喘了口气，瞧着风花雪和穆青风之间的气氛也知道压根没得商量，明显是谈崩了。他也是气，这种不遵医嘱，可劲折腾自己的病人，要不是这病人是风花雪，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楼主，您身子弱，万万是不能再折腾了。”如何一句苦口婆心了得。
风花雪压下咳嗽，闭上眼平稳呼吸，然后睁眼道：“你们不用劝我，让人把那道士带回来不过是以防万一。没确定斯年亡故，我不会要求那道士招魂。卯先生，你写几个养身子的方子交给厨房，我要用。”
穆青风怒道：“风花雪，你看看你现在说一句就好像能咳死的样子，你到底清醒在哪里。”
他简直要被气死了。
昨日他就离在榕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听说了顾斯年失踪，他还不太在意，不归楼出去找找也就找回来了。孰料，今儿一早听闻顾斯年竟然还没回来，他的眼皮就一直狂跳，忙往这边赶。在城外，得知风花雪竟然还藏了一手，将那会招魂的道士随时带着，这会儿又忽然让人把那道士带回榕城风家。
上次招魂，风花雪是用半生寿数来换的，那之后他身子就一直很弱，一直靠卯先生调养着，还要常常坐轮椅。穆青风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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